赵南星并不知道他发这消息的意图, 但很不爽。
于是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回复。
本以为就是这次聊天的终结,但没想到,沈沂又回了一句:【偶遇, 没住同一个酒店。
】赵南星:???还想住同一个酒店?她压下心口逐渐蹿上来的火, 【……哦。
】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但也不知该怎么回。
【Y:事先不知道她会来。
】这已经可以载入沈沂的解释史册了。
不厌其烦地哄。
当赵南星脑海中出现这个字眼的时候,她兀自皱眉摇了摇头。
被偏爱的人才能被哄。
而她向来不是。
她压下心头万千思绪, 把餐桌上已经放凉了的食物收拾好放进冰箱, 关掉厨房的灯回了房间。
—沈沂洗完澡后第一时间出来看手机,全是工作上的联系。
赵南星并未回复。
平常他们之间的聊天也持续不了几句。
大多数情况下也都断在赵南星那里。
但这次不一样。
他隐隐感觉赵南星生气了,可又不确定。
上次赵南星喝多了一夜未归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沈沂自是想解释清楚的。
正犹豫时房间的门铃响了。
住在隔壁的程阙拎了瓶酒站在门口问他:喝不喝?沈沂把他放进来。
两人坐在阳台上吹风,沈沂时不时地看手机。
程阙忍不住:还没解释清楚?解释了。
沈沂严谨地说:不知道清楚没。
程阙:……我帮你看看?程阙挑眉。
沈沂把手机递到一半又缩回去, 算了。
程阙呷着笑,倒是很少见你有犹豫的时候。
这不一样。
沈沂说。
程阙曲指富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哪里不一样?沈沂喝了杯酒, 酒里带着三分辛辣,没回答这个问题。
但他想, 因为是赵南星,所以不一样。
—上次的聊天断了之后,赵南星跟沈沂便又断了联系。
但沈沂这次出差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改变。
空荡荡的家让赵南星很不适应, 她窝在房间里看书的时候, 偶尔一抬头看到侧边的光影, 会下意识喊句:沈沂。
但沈沂并不在, 光影也不过是房间家具的倒影。
她洗衣服的时候会翻找脏衣篓, 把沈沂的上衣和裤子区分开来, 但脏衣篓里并没有沈沂换下来的衣服。
沈沂这趟差出的时间很长, 在沈诗怡生日的前一天,赵南星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沈沂说:快了。
赵南星追问:快了是什么时候?两人原本是在发语音,但在这条之后的几分钟后,沈沂发了条文字消息来:【你想让我回去?】赵南星的手指戳在他头像上,不小心点了两下,下边蹦出一条:你拍了拍Y的头。
几分钟后,沈沂回复:【明天的票。
】—沈诗怡的生日宴办得不小,请了很多宾客。
这也是变相的交际。
赵南星和沈沂结婚四年,却没来过这种场合。
因为沈沂本人都不来。
今年舒静专程跟她说了,她也不会驳了对方的面子,所以傍晚六点,她跟沈沂准时出现在沈家别墅。
因为大嫂怀了孕,这次的生日宴是舒静全程操办。
沈诗怡作为生日宴的主角,正在楼上做妆发。
赵南星和沈沂进去以后跟舒静打了招呼,舒静看到她的装扮后微微皱眉,却依旧带着笑问:吃晚饭了没?还没。
沈沂说:晚上不是有饭?嗯。
舒静看向他,听南星说你前段时间又去宜海出差了,更瘦了。
还行。
沈沂说:有好好吃饭。
他说的好好吃饭也不过是到了饭点随便扒拉几口,有时候外出来不及就啃几口面包。
舒静略有些心疼,却没说什么,只问:这下就不用再出差了吧?应该是。
沈沂并没做肯定的答复。
还有人不断地来,舒静还要去接待,闲聊了几句后沈沂便说要上楼去他房间休息。
舒静应允,但欲言又止地看着赵南星身上的衣服。
她穿了件藕色的呢子及膝大衣 ,修身的牛仔裤将两条腿衬得笔直,一件圆领的白色衬衣,长发披散下来,化了淡妆,是日常生活中比较温柔的穿搭。
但跟这个宴会格格不入。
碍于沈沂在,舒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又一眼。
沈沂最先察觉到她的目光,只伸手拽了下赵南星的胳膊,而后搂住了她的腰,妈,怎么了?护着的意味很明显。
没事。
舒静说:你们上楼休息吧。
等二人上了楼,舒静才发消息私聊赵南星:【南星,我这里有件礼服,你等会试试能不能穿。
】已经很委婉。
赵南星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沈沂床上,而沈沂掀开被子已经躺了进去他昨天夜里的飞机落地,清早才带着一身寒气回了家,匆匆洗了个澡就又去了律所,一直忙到这会儿,疲惫不堪。
他揉了揉眉心,见赵南星起身便问:你去做什么?你车钥匙呢?赵南星说:我去你车里拿衣服。
她自是没那么不懂礼数,来之前拿了一套礼服,是周淑亲自做的,一件银色的长裙。
只不过放在了沈沂车后座,上来前忘带了。
沈沂闻言又坐起来,是后排那个袋子?赵南星点头,这才回过神来:怪不得你妈刚才一直看我。
你别往心上去。
沈沂声音有些冷淡:他们的规矩有点多,但没必要遵守。
他这话说得很随意,还带着几分不羁。
你休息吧。
赵南星说:把车钥匙给我。
沈沂已经起了身,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最上边的扣子开了一粒,我去给你拿。
赵南星看向他眼底的乌青,你真没事?他笑了下:能有什么事?随后便出了门。
赵南星目光从他的背影上落到房间里。
她进这间房的次数也很少,每次过年回来也就待半天,沈沂从不留下过年。
这个房间的装修还算温和,跟沈沂在外伪装出来的气质很像,不似他们住的那个房子,有些清冷,透露着一种浓浓的冷工业风。
白和灰两种色调构成了一整个家,死气沉沉。
但衬赵南星。
赵南星用目光打量完这个房间,又回了舒静消息:【妈,不用了,我带了衣服来。
】舒静;【那就好,诗怡一定希望她婶婶穿得漂漂亮亮的。
】这大抵就是高情商的人,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实际上,沈诗怡从未喊过她一句婶婶。
她现在快连沈诗怡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不过是因为这种宴会上,交际应酬,觥筹交错,她作为沈家的儿媳不能丢了沈家的颜面。
赵南星只淡淡地回了个嗯。
而沈沂拎着袋子上楼时刚好被舒静看见,你不是去休息?怎么又下来了?给赵南星那件衣服。
沈沂说。
舒静闻言眉头微皱,温声道:你可以让佣人拿的。
她的东西我还是亲自过手比较好。
沈沂说。
舒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沈沂……没别的意思。
沈沂不想听她再多说什么,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我就是帮她拿件衣服而已。
不过。
他顿了下:我们也不是宴会的主角,穿什么也不太重要吧?今晚可能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了。
等到最后吧。
舒静语气软下来,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咱们一家人拍个合照。
沈沂本想说没什么必要吧,但看着舒静的眼神,他低敛下眉眼,那行。
等沈沂上楼后,一旁的佣人道:沈先生是个会疼人的。
是啊。
舒静望着他刚才走过的楼梯,脑海中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却在面对赵南星时会露出几分真心笑意,他跟他爸、他哥都不一样。
就是这个防她们像防贼一样的架势……感受久了,还是有些心酸的。
你说,他是不是太警惕了?舒静沉声问:我们都是他的父母,还能害他不成?佣人欲言又止。
舒静看向她:你实话实说。
佣人恭敬又小心翼翼地道:沈先生自幼聪慧,也比旁人心思细腻,又发生过那样的事,才会这样警惕吧。
相信假以时日,他会明白夫人的。
舒静叹了口气,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原谅我了。
事情并不是夫人做的……佣人在这个家里做了近二十年,也记得其中曲折,您不必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但是是我默许的。
舒静说:如果我能再多几分坚持,再强硬些,他不必承受那些的。
佣人也只能叹了口气,正打算劝慰,舒静便道:走吧,去迎客。
—沈沂当真是累极了,给赵南星把衣服拿上来以后重新缩回被子里,都没来得及好好盖上便睡着了。
但在熟睡前还咕哝着叮嘱了句:等我起来再换,再下楼。
赵南星刚问:为什么?已经听到了他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
赵南星百无聊赖地刷手机,后来也嫌玩得没意思,一个呵欠把自己打困了,在给沈沂掖了掖被子后便蹑手蹑脚地爬上床,不知不觉间睡着。
从傍晚到夜里,晚宴即将开宴依旧不见两人的身影。
舒静正要催人上去喊,结果程阙突然出现,阿姨,我给沈沂打电话,他说马上下来。
行。
舒静应了声:麻烦你了。
小事儿。
实际上程阙根本没给沈沂打电话。
但他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但又不敢给沈沂打,便改成了发消息。
一个又一个催促的表情包发过去,一分钟后,沈沂回复:【疯了?】一看就带着点儿起床气。
程阙饶有兴致地发:【你再不下来,你妈带人上去了。
】沈沂:【……烦。
】程阙:【你这精力够旺盛的啊,拉着老婆回房间就不出来。
】沈沂:【……】程阙那人说话向来没个正形。
程阙:【快点儿收拾好下来,你们家就你俩不在。
】沈沂:【没我们也照样开。
】程阙:【这倒也是。
】沈沂在房间里回完他消息后才从迷蒙中清醒过来,外头天色暗了,但灯亮了起来。
他见赵南星窝在他身侧睡得熟,便没打扰,蹑手蹑脚地下床,但刚起身,赵南星那侧的台灯便打开,她抬起胳膊挡住光,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哑:几点了?沈沂回:八点多。
赵南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糟糕。
不急。
沈沂安抚她,还早。
赵南星摁了摁眉心,快开宴了吧?嗯。
沈沂说:不重要。
赵南星匆忙去袋子里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换,露肩的裙子是后背式拉链,她伸手拉却怎么还有一截拉不上,只能出来找沈沂帮忙。
沈沂还坐在床侧等她,闻言正要站起来,却见她已经蹲了下来。
长发被她拨到了前边,光滑的背露了一半出来。
沈沂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背,带着几分凉意,赵南星瑟缩了下。
沈沂垂下眼,指腹相交摁着拉链一路往上,而他也凑得近。
在拉好拉链的那瞬间,他一只手落在了赵南星腰间。
纤腰不盈一握,一把手就能抱回来。
沈沂温声问:什么时候买的这条裙子?赵南星的身子僵直在那儿,我妈做的。
沈沂诚心夸赞:妈的手真巧。
说话的热气吐露在了赵南星的背脊上,随后手上一使力,把赵南星整个人都抱到了怀里。
赵南星挣扎了下,你做什么?沈沂的下巴搭在她肩上,语气忽然变得顽劣:不是很想出去。
玩笑里带着几分真心。
他向来讨厌这种宾客云集的场合。
赵南星却皱眉道:但你妈给我发消息了。
沈沂:……几秒后,沈沂松开赵南星,又人模人样地站起来,走吧。
赵南星:?仿佛刚才的温存,都是赵南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