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025-03-22 06:52:02

良久, 是沈沂先妥协:我没这么说,你别生气。

他目光落在房间内一个虚无的定点上,声音有些空, 对身体不好。

我们谈……赵南星的话被电话铃声突兀打断。

她轻呼吸一口气, 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心总被揪着疼。

沈沂的态度让她的心揪着疼。

可是哭不出来。

赵南星只是觉得难过,甚至并不怨沈沂。

这个孩子的到来本就是意外, 是从未受期待的。

他似乎没什么理由愉快地接受这个孩子。

就连她自己都从未期待过。

所有的话都被吞咽回去, 她侧过身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眉头微皱,却也冷着脸接通,什么事?声音冷硬,听上去很冲。

可对方并没计较这些, 而是温声喊:南星,你现在做什么呢?家里。

赵南星说:睡觉。

你能不能来趟我这儿?赵德昌声音低沉,略显疲惫:你奶奶想见你。

她屏住了呼吸, 在长达一分钟的思考之后才开始正常呼吸,手指抠着被子, 我有点累。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去。

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见一面少一面。

赵德昌说:你也知道,她现在也就勉强记得你, 还记挂着你……我该感激吗?赵南星反问。

赵德昌被她的话噎住。

她只记得我, 我就必须去吗?赵南星声音冷冷的, 不留情面:有赵祈霖在就足够了吧, 她会开心的。

她不认识霖霖。

赵德昌叹了口气, 微顿:甚至也不记得我, 只一直问星星在哪儿。

她明天就回养老院了。

赵德昌又说:知道你忙, 没时间去养老院,今天就不能来看看么?他留了很长的时间给赵南星思考,最终赵南星仍硬着心道:不了。

拒绝之后也没再给他说的机会,只问:还有其他事么?没等赵德昌回答,她便道:那我挂了。

直接把电话挂断。

她这一番行事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又利落。

一点儿都不像在给家人打电话,而是跟仇人。

她捏着手机,低头出神。

人的想象力很丰富,所以她的脑海里轻而易举就出现了奶奶佝偻的身影。

回忆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她的手掌有种麻木的痛感。

直到一双白皙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冰凉的触感。

赵南星,松手。

沈沂的声音在一瞬间把她拉回现实,她缓缓转过头,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担忧,但又很快低下头,把她捏着手机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赵南星摊开手掌,发现掌心有指甲印。

因为她从来不留长指甲,所以印迹不深,但很红,整个掌心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把手机倒扣放在床头柜上,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沂:睡了。

细听还能听到她的鼻音,带着哭腔。

赵南星。

沈沂喊她。

嗯?赵南星闭着眼睛应。

我能送你过去。

沈沂说:其实也可以见一面。

赵南星保持沉默。

在沉默之中,沈沂低声问:你是不是还对过去耿耿于怀?赵南星依旧没说话。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沂。

或许他并不能体会这种情感,可对她来说,那就是无法跨越的山与海。

在得知奶奶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时候,她也曾尝试着跟奶奶和解,但每一次同奶奶见面,她回来以后就是无尽的噩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晦暗的。

她一次次站在悬崖边上,又一次次把自己拉回来。

后来发现,无法和解。

她释怀不了。

或许有的人生来敏感,但赵南星是一步步变成了敏感的人。

她幼时情感十分迟钝,成日里笑嘻嘻,从没把什么事儿放在心上。

但现在成为了一个无法跟自己和解的人。

那会奶奶对你挺好的。

沈沂的声音带着回忆的缱绻,好似想起在沙棠村的过去,令他感到愉悦:我还记得你在家里最喜欢奶奶,有什么好玩的事都会讲给她……所以呢?!赵南星厉声反问,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背对着沈沂,声音里带着哽咽,却还是冷硬地回:我现在就必须去看她吗?我不想去不行吗?我没这个意思。

沈沂说。

她现在记得我,我就必须感恩戴德吗?赵南星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但捏着掌心强迫自己平复情绪,只带着些微哽咽的声音质问:我不去见她是错了吗?没有。

沈沂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想安抚她,可她却一挣身子,把沈沂的手挣开。

赵南星颤着声音说:错了那就错了,就让我错到底。

赵南星。

沈沂喊她:你别激动。

我没激动。

赵南星说:哪怕是她去世,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就像是把自己一直伪装的面具给撕下来,血流不止,可赵南星无视那些伤口,甚至主动践踏那些伤口:沈沂,我就是这样的人。

沈沂。

赵南星喊完他名字以后那声哽咽怎么也吞咽不下去,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说:你认识的赵南星早就变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都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有一天她照镜子,发现赵南星不会笑了。

那天她站在镜子前,伸手拉扯自己的嘴角,努力往上扬,却发现怎么做都很丑。

她没能再开怀地笑过,因为这世上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她考上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那天甚至都没笑出来,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甚至只有微微的庆幸。

这个孩子。

赵南星说:如果你不想要,我……她终于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将下唇咬出了很深的印迹,直到她自己感受不到痛,像是有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心脏,不断地拉扯,而后拼尽全力地伪装,不让沈沂听出她的难过,只用那种冷硬的语气说:我会约梁医生打掉他。

赵南星。

沈沂从后边抱住她,你别说了。

赵南星瘦削的身体被他拥在怀里,可沈沂却感受不到温暖。

他尝试着去平复她的情绪,把她的不安和破碎都拥在怀里。

但赵南星只是冷淡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睡吧,我累了。

随后伸手关了房间里所有灯,世界陷入漆黑。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赵南星想蒙上被子嚎啕大哭一场,就像那三年里沈沂不在这个家的时候,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哭。

但此刻沈沂在,她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赵南星的决定没有错,不会错。

她只能往前走,不断往前走,因为回头看全是黑暗。

黑压压地,让人窒息。

还有不断传来的哭声,不绝于耳的、让人久久无法释怀的哭声。

赵南星连呼吸都是缓慢的,她得平复一会儿才能呼一口气,而后屏息,等到差不多了,确认自己不会发出啜泣声,才会吸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沈沂贴近她的身体,修长的手臂将她揽紧,他温热的呼吸掠过赵南星的耳际。

声音无奈却温柔:留下这个孩子吧。

如果你想要的话。

赵南星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情绪被极端拉扯以后只剩下筋疲力竭,而后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恍然间还当回到了小时候。

总有人坐在巷子口等她放学回家,也总有人牵着她蹲到小溪边洗手。

会有人给她梳漂亮的麻花辫,在她的小辫子上夹最亮眼的发卡。

会有人在冬日给她煮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在她闹脾气不想喝的时候就捏紧她的鼻子,哄着她喝下去。

那道身影很挺拔,尽管上了年纪,但头发尚未花白。

会在她离家出走时徒步二十公里去找她,然后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光影明明灭灭,一束光打下来。

佝偻的身影站在亮处,但很快,光亮熄灭。

赵南星往前跑,却怎么都抓不住那道身影。

跑着跑着最终坠入深海,快要呼吸不过来。

最终,梦醒了。

赵南星是被饿醒的,她醒来后下意识望向窗外,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里的灯再次亮起。

不算刺眼。

应当是沈沂在她睡着以后打开的。

但沈沂不知道,她现在闭了灯也能睡着。

赵南星饿了,但不想动,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梦里的场面。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个将死之人,过往的一切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飘荡。

可她分明在努力的生活,没有任何消沉的念头。

这个点沈沂应当还睡着,所以她不敢动。

沈沂本就浅眠,前段时间因为在医院陪护也没休息好,她并不想吵醒沈沂。

尽管没能安稳地睡一觉,她的情绪也在这几个小时里平复了许多。

甚至开始后悔之前为什么要情绪上头说那么多话,把破败不堪的她撕碎了给沈沂看。

沈沂看见如此卑劣的她,该作何感想?是该庆幸当年离开还是该后悔被重逢后的她的表象所欺骗,选择结婚?赵南星不得而知。

她也不会去问沈沂,再将这个问题扔出来,把破碎的自我剖析给沈沂看。

能说出一句你认识的赵南星早就变了已将她所有的勇气消耗殆尽。

可隔了很久,赵南星只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她尝试着翻了个身,却发现身侧没人。

房间里空空荡荡,她伸手摸了下身侧,一片冰凉。

沈沂不知去了哪儿。

赵南星坐起来,伸手拿起手机,没有新消息到来。

终还是被她吓走了么?赵南星想,这样也好。

或许沈沂明日就会提起离婚,那她该怎么说呢?以什么样的姿态才会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堪呢?应当是笑的。

可是想到那个场景,她感觉自己可能笑不出来。

那就努力不哭出来。

这便算赢了。

可赵南星从未想过,感情是论深浅,并非论输赢。

—赵南星胡思乱想着,最终拗不过肚子的抗议,起身下了床。

她厨艺太差,所以不会轻易尝试做饭这件事,深夜点外卖也很不切实际,等外卖过来她可能就已经饿过了劲儿,所以从柜子里翻出一包泡面,开了火加水煮。

夜深人静,偌大的家里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等沸腾的水声结束,她把面倒在碗里,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碗中是蒸腾而起的热气,只孤零零地摆了一双筷子。

这场景让她梦回高三。

高三那年,周淑的工作突然变忙,经常加班到很晚。

有时她做题到十二点多,正是发育期,肚子饿得极快,她就会去厨房煮一包面,一个人安静地吃完,然后再回房间。

房间里的台灯会亮一夜。

等翌日醒来,她会叠好被子,关了台灯,小心翼翼地出门,迎着晨风在校门口买一个面包,囫囵几口吃完后再到教室里喝一杯水。

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她过了很久。

就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永远不停摆。

那会儿她总霸占着成绩榜第一,可没人羡慕她。

所有人都能看见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在教室里除了看书就是做题,把自己埋于题海,才能堪堪保住第一的位置。

相反大家更羡慕那些张扬恣意的同学。

像沈沂这种,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的人更容易得到大家的追捧和羡慕。

他可以轻而易举考第一,家世显赫,长相优越,就连运动都比常人要优秀。

永远在感慨上帝在创造人类时的不公。

那时的日子很苦,赵南星却不敢多想。

她有次无意在草稿纸上写下了沈沂的名字,同桌看见后问她:沈沂是谁?赵南星直接把草稿纸捏成团,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

空荡寂静的家让赵南星总忍不住回忆过去。

终是忍不了这寂静,她打开手机点了随机播放。

很舒缓的节奏,赵南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似熟非熟。

她就着这首歌继续吃,等这首歌唱到高潮——[最肯忘却故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她的筷子夹断了几根面,就那么顿在空中。

毛阿敏的声音带着扑面而来的年代感,把她拉回了那年夏天,捧着冰西瓜坐在电视前看《西游记后传》。

从《西游记》一路追到后传,老太太就陪着她一起看。

别家的小女孩儿都在追动画片、偶像剧,开始买画报和周边,而她成天追《西游记》《射雕英雄传》这类片。

众人都揶揄她没一点少女心,老太太便说:这是侠义精神。

老太太总能捧着她,不管她将事情做得多糟糕。

所以赵南星从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事情,因为在老太太眼里,她总是对的。

老太太的鼓励式教育让赵南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所以沈沂在转学来了以后被人欺负的时候,她敢站在沈沂前面。

还敢跟一帮小孩儿打架,打得灰头土脸,然后拉着沈沂一起回家,特骄傲地说:他们都打不过我,我牛不牛?周淑揪一下她的耳朵,教训她:有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儿?有呀~她就躲到老太太背后,奶奶,你说我有没有?谁说女孩子只能有一种样子的?老太太给她竖大拇指:做得好。

周淑嗔怪:妈,您就惯着她吧。

老太太拉着她去洗手,一点点给她洗干净手上的污垢,把受了伤的地方贴上创可贴。

她就会把沈沂一起拉过来,一边恐吓他一边给他洗手:以后他们再打你,你就揍回去啊,不然别说我认识你。

沈沂安静地看着她,仿佛看一个异类。

她握紧拳头,在他面前挥一挥:干嘛?想跟我打一架啊?不。

沈沂说:我要回家。

不行,陪我看电视。

赵南星拉着他:我救了你,你得报答我。

于是打开电视,并排坐在一起看。

等看完了她还意犹未尽,缠着老太太给她唱主题曲。

就是这首歌。

老太太有副好嗓子,据说早年是文工团的扛把子,所以唱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她总坐在跟前听得津津有味。

老太太都唱腻了,她没听腻。

所以老太太便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唱给她听。

就连沈沂的外婆都说:我都快听腻了,这么好的嗓子唱什么不好?赵南星却说:我就要听这个。

那年夏天,她听了有几百次。

也不知道这音乐软件为什么会给她推送这么老的歌。

向来辞旧迎新,这歌都过了二十多年,却还是准确无误地在这个深夜推进了她的歌单。

情绪再也绷不住,赵南星坐在厨房里,眼泪簌簌落进冒着热气的面里。

沈沂站在门口,隔了一个屏风安静地听着,身上还带着寒意,但心比身体更冷。

他侧目,眼眶泛红,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盈满了水雾,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

他知道自己不能过去,会打断赵南星爆发出来的情绪。

赵南星的心里裂开了口子,可他补不平,只能安静地看着。

沈沂去看了老太太,状态确实不好,所以更不敢让赵南星知道。

大抵是他这些年间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老太太还记得他,不过总念不对他的名字,喊他沈斤。

他极有耐心地纠正,奶奶,我是沈沂。

就是你娶了我家星星吧。

老太太半眯着眼,你这小子,小时候就图谋不轨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你得逞。

但隔一会儿老太太就会问:对了,星星是谁?我家星星呢?老太太问:她怎么没来?好久不见,我倒是有点想她了。

阿尔兹海默症就是这样,总记不清事。

把过往的人和事忘得干净,但又会记起一点片段。

折腾了小半夜,老太太一会儿说想见赵南星,一会儿又问赵南星是谁,再隔会儿就站起来说要去找星星,给她送些零食。

精神状况已然混乱。

就连赵德昌站在她面前,她也会迷茫地问:你是谁啊?我儿子呢?赵德昌说:我就是你儿子。

老太太要愣好久,那我不是还有个孙女么?她在哪呢?话题总会绕到赵南星身上。

以前沈沂也问过她的主治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心结未解。

沈沂给她录了许多视频,也拿相机给她拍了很多照片,一些灿然地笑起来的瞬间,都保存在一起。

沈沂轻轻拉开门又走出去,还看了眼表。

三分钟后,他摁响了门铃。

—赵南星不敢哭太久,怕沈沂突然回来,更怕伤了胎气。

她现在不适合有大起大伏的情绪。

但又会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这个孩子本就不受期待。

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就被她扼杀。

她并不想就此放弃。

赵南星哭到快呼吸不上来,忍不住喊了一声,把所有的悲伤释放出来。

哭得差不多,她拿纸擦了眼泪,还没来得及完全整理情绪,门铃响了。

赵南星囫囵把纸扔进吃了一半的面碗里,纸巾在一瞬间泡进去,似乎能把她的悲伤全带走。

她穿上拖鞋去开门,手握在门把手上迟疑片刻,而后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背擦掉眼泪,冷着脸拉开门。

一阵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寒颤,沈沂立刻进来关了门。

沈沂只开了玄关灯,刻意没看她,弯下腰换鞋,吵醒你了?他的演技不算好,说这话时尾音还发颤。

很明显,没有说谎的天赋。

但赵南星刚哭过,思绪还有些游离,并未看穿他拙劣的演技。

没有。

赵南星转过身去厨房,被饿醒了,我煮了面吃。

她去厨房收拾自己的残局,沈沂却自然抢过,我来收拾,你继续睡吧。

赵南星没抢过他,便站在原地看。

他身影颀长,穿了件白色毛衣,有种素白到纤尘不染的感觉,仿若不管俗事的谪仙。

可偏偏他又站在厨房里,挽起袖子露出细白的腕骨,很利落地把垃圾分了类,又把餐具放进洗碗机。

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转身。

似是在等赵南星先行离开。

可赵南星偏执地等,等他转过身,她声音冷冷地询问:你刚出去了?嗯。

沈沂说:程阙给我打电话,去了趟他那儿。

他把袖子放下来,朝赵南星走过去,不睡了?睡。

赵南星说:随口一问。

在走到房门口时,赵南星忽地皱眉:你去了赵德昌那儿?没啊。

沈沂否认:你都不去,我去那儿做什么?程阙找我有事。

他说着又走到玄关处,差点把这个忘了。

什么?赵南星问。

沈沂拿出一包温热的栗子,吃不吃?是赵南星最爱的[栗仁]。

你还去了顺和街?赵南星瞟了眼,没接。

她实在是懒得剥壳。

顺路。

沈沂说:半夜也没人排队,看着灯还亮着就买了。

赵南星只捏了一颗,谢谢。

两人坐在床上,沈沂给她递栗子,赵南星却摇头:不吃了。

捏得她手指痛。

沈沂便开始捏壳,又去厨房找了个碟子,把剥好的栗子放在里边。

赵南星盯着干净的栗仁发呆,颇有些诚惶诚恐。

怎么不吃?沈沂问。

赵南星缓缓出声: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沈沂:……他轻笑出声,你在想什么?只是觉得。

赵南星低下头,捏了一颗栗仁喂进嘴里,囫囵地说出后几个字:不真实。

倒也是吃过沈沂给剥好壳的栗子和松子,但都是他无聊时剥了的,并非特意为她。

而此刻,在本该补觉的时间,沈沂耐心地坐在床边为她剥栗子。

她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捏着吃了几颗,觉得自己的思绪也冷静了下来,沉着声音说:等过段时间我去……还未等她把后边的话说出来,沈沂便突兀地打断:你得好好养胎啊。

赵南星错愕地看向他。

沈沂捏了一颗栗子递到她嘴边,神情放松,语调慵懒:沈太太,你替我怀孕都这么辛苦了,我替你剥个栗子也不算什么吧?赵南星没缓过神来,但下意识张开嘴巴用舌尖卷起了栗仁,合上嘴巴时,唇瓣掠过沈沂的手指。

有些冰。

仔细看,原本白皙的手指因为捏栗子而泛了红。

所以……赵南星不可置信地问:你……我们一起学吧。

沈沂垂下眼睫,咱俩学习能力这么强,应该能学好当父母吧?赵南星眼睛像是进了沙子,泛起水雾。

沈沂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赵南星,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