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3-22 06:52:02

赵南星万没想到还能听到沈沂的回答。

不过在今天所有事叠加的冲击之下, 这回答也算不得什么。

回到熟悉的空间,这才让她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腹部再次隐隐作痛的伤口让她没有精力去和沈沂聊今天的事儿,匆匆回到房间休息, 也没管沈沂要不要走。

看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南星便没开口, 窝在房间里睡觉。

而坐在客厅的沈沂收到了程阙的回复:【你这是求偶?】沈沂:【……是。

】程阙那边儿很快发来了语音, 仍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揶揄:请问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转变了心意?又请问你现在除了染发还做了哪些骚包的事儿?沈沂:【赵南星生病, 一个人住院, 自己签自己的手术风险同意书。

】程阙:【……】那天沈沂就觉得,横竖不过如此。

那他的坚持又有什么必要?诚如他像赵南星坦白的那句,如果赵南星或他出现意外,却连一句喜欢都没说过,多遗憾。

他以往逃避着的, 即便他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翼翼地逃避,也还是会遇见。

那不如就直面。

活在当下,远比活在未来更重要。

在赵南星住院那段时间, 他想了好多好多,皆无法与他人言说。

而程阙看了他的回复后, 语气也认真严肃起来:如果她再发生三年前的事儿呢?沈沂不假思索地回答:【所以我会钓鱼。

】以前是觉得没必要,只要他离赵南星远些,他的那些破事就会离赵南星远远的。

可现在发现, 赵南星向来习惯不依靠任何人, 但他在, 好歹能为她造个避风港, 所以他认真了。

这世上只要是人做的, 必然会留下痕迹。

除非他真的是天煞孤星, 会克死所有喜欢的人与物。

但后者的可能微乎其微。

沈沂常用后者的答案来平复自己的内心罢了。

因为不愿意承认, 害他的人可能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哪怕不喜欢,哪怕从未培养过感情,可毕竟一母同胞,他从未与他争过什么。

他甚至很少回去。

程阙问他:【具体?需要我帮忙不?】沈沂:【暂且用不上,所有的事儿我得等赵南星养好身体再说。

】程阙:【……行。

】程阙语调懒散起来:我也重感冒,高烧到三十八度五,也没见人关心我一下。

语音里也带着几分哑。

沈沂:【帮你给商未晚打个电话?】程阙:【……可别,她忙工作呢。

】沈沂:【你倒贴心。

】程阙:【困了,睡去。

】提及商未晚,程阙并不愿多聊,找了个借口便开溜。

沈沂也没有闲心再跟他聊下去,起身出门去超市买菜。

—说来也巧,沈沂下楼后正好迎面撞上周淑。

周淑见到他后还有些不敢认,是沈沂率先跟她打招呼:妈。

周淑愣怔,下意识反问:你怎么在这儿?沈沂:……周淑甚至没应他那声称呼,沈沂知道赵南星不想让周淑跟着担心,所以没告诉她做手术的事情,毕竟前段时间刚流产完,没过多长时间就又做手术,实在会让周淑跟着操心,沈沂便随便扯了个借口:有事情跟南星聊,但她正要休息。

周淑也没问是什么事,只讷讷地点头,问他:她身体怎么样?挺好的。

沈沂说。

最近她一直没回家,我有点担心,就想着过来看一看。

周淑不自觉跟着沈沂往外走,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等走到小区门口,周淑才回过神来,你现在打算去做什么?去超市。

沈沂说:家里什么菜都没了,我去买点。

周淑盯着他那张俊朗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沂便试探问她:您有话要对我说?周淑先是摇头,尔后又点头,在冷风中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兀自往前走:先去超市吧。

沈沂以前偶尔也会陪周淑逛超市。

细数起来,他从未陪舒静逛过,却在和赵南星结婚后,偶尔陪周淑逛街,买菜。

赵南星的厨艺是需要远离厨房的地步,在家里周淑也从不让她碰这些。

但沈沂会做饭,跟周淑去超市,陪她买很多东西,回时拎着,充当劳动力。

两人之间也有一些无言的默契。

超市里人多,尤其是蔬菜区和肉类。

沈沂轻车熟路地拿了几样赵南星喜欢吃的菜,又去买了一块瘦肉,打算给赵南星补补蛋白。

周淑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等沈沂买了结完账出来,拎着东西走在回程的路上,途径一间咖啡厅,周淑才缓缓开口:你要是不忙的话,咱们去坐坐吧。

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沈沂跟她进去点了杯热饮,神色平静。

看得出来,周淑在沈沂面前仍有些拘谨,似是不知该如何询问。

您想和我说什么?沈沂率先给递了台阶。

周淑敛下眼,我知道你和南星离婚的事了。

嗯。

沈沂并不意外。

南星这些年变化很大。

周淑说:可能对你来说她不算是个体贴的妻子,但对我来说,她是最好的女儿。

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离婚是什么原因?周淑声音沉重,性格不合还是……你另有新欢?可以实话实说,我只是了解一下。

对他们这段突如其来的婚姻,周淑当初也没说过什么,只跟赵南星说开心就好。

后来对沈沂一直很好,无论他什么时候回来,总是座上宾的待遇。

但现在,他们离婚了,周淑确实好几个晚上愁得睡不着觉。

如今遇见了沈沂,忍不住就想问问,到底是为什么?都不是。

沈沂微顿,随后低声道:南星提的。

她提你就同意?周淑下意识地回,回完以后又觉得自己这话略显无理,讪讪低头,不好意思,沈沂。

没事。

沈沂虚心接受批评:是我没考虑周到。

那段时间南星爸爸的事闹得太大,网上全是这些事,就连你妈妈都打电话给南星。

周淑语气充满愧疚:南星从小就很优秀,你也跟她一起长大,自是知道她把自尊看得极重。

赵德昌那些烂事,千不该万不该把她卷进来,她分明已经活得很辛苦了,还要因为这些事情自卑。

周淑现在也对赵德昌失望透顶。

却真有些无可奈何。

遇上烂人,本就是令人头疼的一件事。

倒是有心思去跟赵德昌好好掰扯一下那些年里,他是如何忘恩负义、薄情寡性的,但所有事闹到网上,最后受伤害的只有赵南星罢了。

周淑最近总是失眠,频繁梦到那几年。

她温和的跟沈沂说:作为她的丈夫,遇上这些事情,你该多体谅她一些。

不过事已至此,也就这样吧。

您说,我妈给南星打过电话?沈沂皱眉,语气不善 。

周淑点头:我听南星说了一下,你妈妈问她用不用帮赵德昌。

南星多想跟他断绝关系我们知道,但你妈妈不知道,你妈妈也是好心。

千错万错,都是赵德昌的错。

周淑说完之后起身,早点回去吧,我回家了。

您不上去看看南星?沈沂先收敛了所有心思,礼貌地问她。

周淑拎起包,不了,你们有事先聊。

虽然你们不是夫妻了,还是希望你们别闹得太僵。

嗯。

沈沂应下,送她出门打车。

等回去后,赵南星仍在睡。

他利落地处理食材,做饭,将做好的饭放在餐桌上。

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赵南星醒来时已是晚上,月影绰绰洒落在窗,平添几分寂寥。

家里一如既往地安静,她这几日也习惯了这种安静。

睡了一觉,腹部的疼痛减弱许多,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穿鞋推开卧室门。

客厅里空荡荡的,几乎看不出有人来过。

赵南星的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也不知是在失落什么。

最终往厨房走,往书房走,确认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沈沂倒是很有分寸感,并没留宿。

除了给她做了一餐饭外。

饭应该放了有段时间,不再温热。

赵南星端到微波炉里叮了两分钟,潦草吃了几口。

其实孤独并不难熬,难熬的是从热闹归于孤独的那段时间。

这段时间她在医院里很热闹,病房里三不五时就有护士过来查房,也都是熟面孔,席晴还是个话痨,跟她天南海北地聊,更遑论还有一个不上班的沈沂。

尽管他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只要他在那儿,就无法降低。

赵南星吃完饭后看手机,发现沈沂今天把她发的五千块退了回来。

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点开转账——99。

又附送了一条消息:【劳务费。

】可沈沂很久没回复,赵南星略有些怄气地把手机塞进了沙发抱枕底下。

—沈沂看见她转账的消息时已经晚上九点半。

刚跟舒静结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因为舒静给赵南星打电话的事。

舒静解释自己是好心。

沈沂却绷着一张脸道:是不是好心,你自己知道。

舒静脸色顿时变了。

舒静身体原本就不大好,这些年全靠高昂的进口药吊着,被他一气,咳嗽声不断。

沈沂只冷声说:我当初说过,什么事你都可以来问我。

而不是越过他去找赵南星。

舒静等咳完了才说:她流产那么大的事,你也瞒着不说,我问你有用么?有没有孩子是我们的事。

沈沂说:流产这事是意外,她比谁都难受。

你非要用这种方式去欺负她么?舒静被他话里的欺负二字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沈沂只清清冷冷地说:况且连我都没在意过,那么在意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做什么?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可沈沂却风轻云淡地往楼上走。

你做什么?舒静盯着他的背影问。

回来住。

沈沂平静地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我离婚了。

他站在楼梯上,颀长身形极具压迫感,那双眼睛冷漠到像是结了冰,嘴角压下去,带着肆意的嘲讽:开心么?说完后径直上楼回卧室。

当初结婚时,沈崇明他们就对他的婚姻多有不满。

其实并非因为门第之差,毕竟他家已经有沈清溪选择了联姻,而他在这个家里一向不重要。

他们不喜欢赵南星,因为赵南星是单亲。

不过他们向来管不住沈沂。

沈沂平日里看似温和,却从未有人能干涉他的决定。

他回卧室以后从最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罐啤酒,随意喝了口,等心情平复的差不多才翻手机。

就看见了赵南星发来的转账。

他手指一戳,点了接收。

随后回复:【吃饭了没?】赵南星:【嗯嗯。

】沈沂:【伤口还疼么?】赵南星:【不。

】一问一答,倒也顺畅。

沈沂不知不觉喝完了一罐啤酒,捏扁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

手指不小心划过屏幕,点了语音通话。

正当他要点挂断时,电话已经被接通,传来了赵南星清浅的呼吸声。

赵南星。

沈沂喊她,声音格外缱绻。

嗯?你想看谁的演唱会?沈沂温声问。

赵南星也察觉到他声音的不对劲:你喝酒了?嗯。

沈沂说:一点儿。

在程阙那儿?赵南星问。

沈沂说:回我家。

赵南星没再问,只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不知道看谁的,只是有个愿望。

她从来不追星,耳机里放的歌也都是随机歌单。

所以不知道看谁的。

但大学时,她们宿舍一起去看了演唱会,唯独她缺席。

大家没有喊她,她也不知情。

是大家看完回来以后在宿舍兴致勃勃地讨论,她才知道她们一起去看了演唱会。

而她从未去过演唱会现场。

沈沂搜了一下最近在云京举办的演唱会,尝试问她:言忱的可不可以?赵南星诧异:这谁?沈沂给她分享了一首歌过去,是《愿望》。

听到熟悉的声线,赵南星想起了这个歌手,有段时间她单曲循环过好多次这首歌。

好。

赵南星答应。

沈沂买了两张三月十四的票。

赵南星闻言,都快到你生日了哎。

是。

沈沂正要说什么,门忽然被敲响,他一边起身一边叮嘱赵南星:你多休息,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赵南星应了声嗯,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还是赵南星的风格。

而打开门,门口站着的并不是来为老婆出气的沈崇明,是沈诗怡。

她抱着一本故事书,仰起头问:叔叔,你回家住啦?沈沂半蹲下,是。

怎么了?我睡不着,想让你给我讲故事。

沈诗怡把书递过去,可以吗?今天的沈诗怡倒是格外乖巧。

沈沂侧过身,接了她的故事书,进来吧。

沈诗怡直接爬上了他的床,粉白色的公主裙铺散在灰色的床单上,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沈沂一条长腿搭在床上,随意地翻开故事书。

沈诗怡说:这是爸爸小时候的故事书,放在书房里,一直都舍不得让我看,但我想以后要是有了小弟弟就轮不到我看了,所以我就偷悄悄拿过来了。

沈沂皱眉:你偷东西?我拿爸爸的书怎么是偷?沈诗怡瞪眼:我只是想听故事而已。

沈沂随意地翻了下这本书,就是市面上很普通的童话书,随处可见。

你想要再买一本就可以。

沈沂教育她:但不能偷拿东西。

沈诗怡扁着嘴轻哼一声,你不给我讲算了……说着就要夺那本书,但沈沂随手翻到倒数几页,手忽地顿住,冷声道:你坐下。

沈诗怡还没见过这么严肃的沈沂,心有不甘也只能戚戚然坐下。

沈沂翻开那一页,只见右下角用瘦金体写了一句:「本是同根生」。

沈清溪自幼便练的是瘦金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