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2025-03-22 06:52:02

沈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起身上楼回房间。

客厅里沉寂许久,沈崇明缓缓站起来,转头问正在擦眼泪的舒静:要不要出去散散步?舒静望了眼宛若雕塑的沈清溪, 拉住沈崇明的手出了门。

桌上菜肴几乎没怎么动, 全都冷了。

这一顿饭吃得很精彩。

沈沂几乎是四两拨千斤一般, 把远牧集团的继承权牢牢地捏在手里。

也把沈清溪的后半生捏在手里。

他根本不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是卡在沈清溪喉咙里的刺。

稍有不慎, 万劫不复。

沈清溪强撑着上楼, 回到书房后才靠在门上缓缓滑落在地。

终究……一场空。

其实也说不上来最初做这些事是为什么,只是单纯地讨厌。

为什么要有一个人出现分走他现有的一切,为什么那个人出现要让他家变得愁云惨淡。

所以吵闹着送他走,蛮横又无理。

可没想到他还会被接回来,每次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眼神, 都会让沈清溪想起那些不堪的回忆。

沈沂越纯善,衬得他越不堪。

所以后来就喜欢看他孤零零的,别和谁笑, 也别跟谁走太近。

时间久了,仿佛成了一种习惯。

沈清溪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直到一声惊雷闷响,闪电像利剑一般划破长空,把凄清冷暗的书房短暂照亮。

沈清溪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书桌上的书, 他走近打开灯。

桌上的书是全新未拆封的《三国志》。

一看就是沈沂的手笔。

而在这本书之下压着的是他幼时的那本童话书, 之前被沈诗怡拿出去的那本。

沈清溪翻到他写字的那一页, 只见在之前的字之下又加了一句:[豆在釜中泣。

]沈清溪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 坐在那儿发怔。

—沈崇明是个很守信的人, 翌日下午就把股权转让书放在了沈沂房间里。

而沈沂与此交换的是一份辞职信。

他正式辞去了远牧集团的工作。

准确来说, 去远牧集团就上了一天班。

其余时间都在医院。

也在这一天, 他收拾东西搬离别墅。

把行李箱往后备箱放的时候,沈清溪站在车旁,和平日的西装革履职场精英做派不同,而是一身休闲服外套了一件黑色长风衣,头发也没有抹发胶,被风吹得稀松凌乱,手指间捏着一支烟。

沈沂合上后备箱,淡淡地问:有事?沈清溪的烟在指间转了几转,而后递给他一支。

沈沂稍犹豫还是接过。

沈清溪偏头打火点了烟,而后将打火机递给沈沂。

沈沂一直没点。

良久,沈清溪才说:你不怕么?怕什么?沈沂反问。

我对你做些更过分的。

沈清溪说:毕竟你那个视频可以毁了我。

准确来说是毁了我们一家。

沈沂轻笑:爸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所以这时候解决你是最好的办法。

沈清溪仔细地盯着他看,少年早已成为有棱角的男人,成熟魅力尽显,也早已不是当年刚回来时见到他小心翼翼喊哥哥的小男孩儿,你为什么自信到敢放出来?或许,可能是因为我姓沈吧。

沈沂半开玩笑地说。

说穿了沈清溪从来没想过真的伤害他。

他一直在追求从精神上折磨沈沂。

沈沂这么多年,无论在学校还是在职场,察言观色的识人能力还算一绝。

所以他直接选择摊牌。

你是怎么拿到那些证据的?沈清溪问。

沈沂轻笑:从我把鱼拎回家的那天,我就下了饵。

沈清溪:……沈清溪一支烟抽完,挥手散了散烟味:这一局是我输了。

哥。

沈沂很认真地喊他:你觉得我赢了吗?起码现在你赢了。

沈清溪说。

沈沂温和地笑,声音有些沉:枪响之后,没有赢家。

这场局从最开始就注定,两败俱伤,满盘皆输。

沈沂的车开出别墅时,沈崇明和舒静都站在楼上看。

良久,沈崇明拍了拍舒静的肩膀:从开始就错了。

是。

舒静点头,我们好像从来没教育好孩子。

无论是沈清溪还是沈沂。

如今的局面,几乎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我一直都以为沈沂有怨,却没想到清溪的怨也那么深。

舒静说:要是我们做得好一点,他们应该会是很亲近的兄弟。

但当初她确实自顾不暇。

甚至她都在怨沈沂的出生,很长一段时间里完全不想看见他,尤其是当他哭的时候,她只会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心想为什么要生下来呢。

往事不可追,舒静擦了把泪问沈崇明: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沈崇明无奈叹气: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沂在整件事情里是最无辜的。

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小朋友在不受期待的目光里出生,在没有一个人喜欢的环境里成长,又被送到不知名的乡下度过童年,回来后便学着曲意逢迎。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还是变成了优秀的人。

一场暴雨伴随着的,是一场寂静无声的分离。

—沈沂开车径直去往[愿],程阙正窝在办公室里看财务报表。

见他来了以后摘掉眼镜,翘着的二郎腿落下来,一边打呵欠一边给他倒水:解决了?是。

沈沂喝了口水:帮我找个住的地方。

程阙:……?你这不是为难人么?程阙说:一时半会我去哪给你找住的地方?你回你家住去啊。

那儿赵南星在住。

沈沂说。

你俩现在不是恋爱中?程阙摁着太阳穴,给他出主意:婚前同居。

沈沂一个抱枕砸过去:让你办点事怎么这么费劲。

你为什么不搬回家?程阙不理解:都结婚这么多年的人了。

沈沂沉默。

良久,沈沂才认真地说:我跟赵南星这么多年,要么太远,要么太近,从来都没有在恰当的距离谈过恋爱。

程阙:所以?现在应该是很好的时机。

沈沂说:循序渐进地谈。

程阙皱眉:有啥好谈的?恋爱的目的地是婚姻,你们都已经走进去了,现在又走出来,走着玩呢?沈沂瞥了他一眼:你这样是怎么跟商未晚谈恋爱的?程阙被噎住,没谈。

沈沂:?下一秒只听程阙冷声道:分了。

说完就从茶几上摸烟盒,结果一盒烟已经空了。

沈沂匆忙去抓他的手,程阙不解:干嘛?不想吸二手烟。

沈沂说:你烦的话喝点水。

程阙:……程阙也懒得再去拿烟,继续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你戒烟了?差不多。

沈沂说:很少抽。

他本来也不太喜欢这种东西。

是在宜海时心里烦闷才会抽,尤其刚做完手术,戒烟戒酒,他都遵守得很好。

哦对。

程阙说到这才想起来:你刚做完手术没多久。

沈沂翻了个白眼:难为你还记得。

程阙讪笑:这不是看你恢复得太好,还以为你痊愈了么。

沈沂没理他不着调的话,也没多问他和商未晚的事儿,只是在思考时猛不丁地说:你和商未晚这都分分合合多少次了?因为你联姻的事儿?我联什么姻?程阙皱眉:老头子发疯,我还要跟他一起发疯不成?那你和商未晚……沈沂说:彻底掰了?不知道。

程阙说:每次都是我先找她,这次我绝对不去找了。

沈沂点头:你随意,别影响到我就行。

程阙:?程阙一脸无语:你自己找房子去吧,想怎么谈就怎么谈。

生气了?沈沂问。

程阙把自己埋进沙发里,声音很闷:没有,就是有点心烦。

程阙。

沈沂忽然很认真地喊他:我的事儿解决了,你的事要不要也解决一下?什么事?程阙迷茫。

当年的误会。

沈沂沉声道:你不是杀人凶手,当年的事只是意外,你得澄清。

程阙一时哑然,表情愈发沉闷,就连呼吸都慢了许多。

良久,程阙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那样,佯装无所谓,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说就有人信吗?更何况你以为老头子不知道吗?他只不过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最在意最珍视的儿子死了,心里难以接受。

程阙一直挨骂能让他心里好受点,那就挨着。

毕竟是程阙的家事,沈沂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不过像他之前支持自己那样,温声道:需要我的话就说一声,我会帮你。

行。

程阙爽快应下,眸中的那一丝晦暗也很快消失。

两人的话题又回到房子上,最后程阙无奈,给他扔了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沈沂问。

程阙:水榭花岸的房子。

这房子是程阙买来投资的,装修好以后一直都空着。

沈沂还揶揄过是不是打算拿来做婚房,结果程阙翻个白眼:我?你跟我一不婚主义者说婚房?这地方离他家小区就两公里。

沈沂接过钥匙:谢了,房租我会准时打到你账户。

程阙瞟他一眼:就当我给你随份子了。

沈沂拿了钥匙就去搬家,他东西很少,两个行李箱就把他所有的东西装好。

新家也足够大,他用了半个小时收拾完,便给赵南星发消息:【Hello?】赵南星秒回:【什么事?】沈沂原本是打字问,后来又觉得打字不太诚挚,于是发语音问:你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赵南星:【哪里?!】沈沂:【我先去接你。

】赵南星:【OK。

】约定好一起吃晚饭,沈沂换掉了千篇一律的白衬衫,而是从衣柜里拎出一件白卫衣。

成熟男人的韵味和少年感齐聚。

不到十分钟,他已经开车到了赵南星楼下。

连着下了一周雨的傍晚空气有些冷,赵南星穿了一件长裙,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腰身,外边还搭了一件浅橘色的及膝大衣,一袭长卷发,明艳感和清冷感齐聚一身,更加吸引人。

赵南星上车以后便问:你搬出来住了?沈沂点头:另外找了个房子。

赵南星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无奈道:好吧。

沈沂猛然凑近,把安全带拉出来给她系上,怎么?想和我同居?赵南星立刻否认:没……没有。

安全带的卡扣扣紧,沈沂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女朋友,去哪儿?赵南星:……你在说什么啊?赵南星捏了下耳垂。

沈沂侧眸看过去,女朋友啊,不对么?还是说我需要换个称呼?赵南星:……没有谈过恋爱的赵南星在此刻有些手足无措,不是,你这个称呼有点……肉麻。

让人心跳怪快的。

那……星星?沈沂挑眉。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魅惑感,似是在刻意引诱人一样。

分明商未晚和周悦齐她们也这么喊她,但沈沂喊出来就自带一种令人心跳的感觉。

赵南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吓人的称呼来,正要说就这样,结果就听沈沂那低低沉沉的声音喊:要不……宝贝?宝宝?沈沂略带轻佻地补充了句。

赵南星:……别。

赵南星感觉自己脸都快烧红了,就……喊我全名。

赵南星?沈沂喊的时候尾音上挑,带着几分不正经。

是以前会在床上喊她名字时的那种不正经。

算了算了。

赵南星挥手散热:不要纠结这个,我们先去吃饭。

沈沂却忽然抓住她的手:你还没喊我。

赵南星错愕:我喊你什么?都行。

沈沂说: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沈沂。

赵南星拍了他胳膊一下:快开车。

沈沂皱眉:这个昵称有点太见外。

不过说着也发动了车子,与此同时,赵南星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赵南星用手揉了一把发热的脸才拿出手机,是商未晚。

喂,商商。

赵南星跟商未晚说话时的语气软下来,不自觉地带着撒娇意味。

听得沈沂侧眸瞟了她一眼,那表情写满了——就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喊我一声吗?赵南星却一直没看他,刚才听完他那几个肉麻的昵称还没缓过劲来。

电话接通以后,那头迟迟没声音,赵南星满是疑惑地问:商商,怎么了?良久,商未晚颤着声音说:星星,我……我好像……杀人了。

语气哽咽:我……我……你别慌。

赵南星被吓到,你先打120急救,再把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

说着在导航输入地址。

沈沂不解,赵南星朝他做口型:去-找-商-商。

好。

商未晚害怕,我……我能不挂电话吗?可以。

赵南星说:你别害怕,去他的颈间试一下还有没有脉搏?商未晚照做,几秒后,两道尖叫声同时通过听筒传过来。

赵南星一个激灵:发生了什么事?商未晚害怕到快哭出来:他……还活着。

没关系。

赵南星安抚她:我离这里很近,而且我和沈沂在一起,我们马上就过去了,你相信我们。

商未晚极力忍住,可以听得出来她的克制:我知道……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他……我……他现在……伤害不了我……我……商未晚害怕到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最终还是没忍住,呜咽道:星星你快来……话音刚落,赵南星破门而入。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腹部被一个刮眉刀刺中,有一滩血迹。

而商未晚蜷缩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两只手不停地颤抖,手背苍白。

赵南星上前夺下她的刀,拥抱她:没事的,商商。

商未晚埋在她肩膀上,闷声痛哭。

只听地上的男人骂了句:晦气的婊.子。

沈沂趁机拍了张照,只拍了男人,然后他蹲下问了句:你说什么?男人重复:妈的,晦气的婊.子。

沈沂把这句话录音发给了程阙。

程阙:【?】程阙:【这谁?】沈沂:【他骂的是商未晚。

】程阙一个电话打过来,靠!这是在哪儿?这人谁啊?他是不是想死?沈沂看了眼这状况:确实是。

他又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这位,尔后道:这下估计还是得你出手。

商未晚呢?程阙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沈沂说:这人是万青经贸的总经理,以X骚扰女职员出名。

程阙忍无可忍骂道:……这傻B。

谁的人也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