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睁开眼,瞧见了帘棠哭肿的眼睛。
身下垫了厚厚的绒褥,软软的, 她整个人身陷在里面, 后肩的疼痛也消淡了不少。
小姐,您终于是醒了……帘棠抹去泪, 作势要扶她起来, 趁着那个人还没有回来,奴婢先带您离开这里。
许念头晕晕的,她看了四周一圈,不是家里。
帘棠急死了,她觉得小姐从虎口出来, 又入了狼坑。
谁知道太子到底是安着什么心, 虞王囚禁小姐, 是因为想要拿小姐要挟滕国公府, 而现在, 小姐又被关在了此处。
说不定, 这些人的目的都是一样,利用小姐罢了。
她催促道:小姐要快一些, 不然他回来就来不……及了。
话还没落完, 身后凉飕飕的,被双眼睛给钉在了原地。
许念抬头:齐褚?帘棠挡在了自家小姐的面前,不准伤害我家小姐!她现在看谁都不安好意极了。
先前是小姐收留你,你现在不仅不念旧情, 还反过来幽禁小姐, 你、你狼心狗肺四个字她实在不敢骂出来。
帘棠已经想好了, 就是她死在这里, 也要护住小姐。
齐褚微微皱眉,让人把帘棠给拉出去,许念一惊,想要起身去拦,齐褚却先一步横在她面前,不准她再继续看了。
我让她来伺候小姐,可不是来撺掇小姐跑的,齐褚说。
许念伸手勾住他,把他拉近一些,帘棠也是好心……他好像不太高兴,都不笑一下。
许念又说:况且我也没有要跑,你看我不是在这里吗?齐褚坐到了她榻边,一言不发的给她身后垫了软垫。
他也不知从何处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冷气,连掌心也是凉的。
许念握上他指节,给他焐焐,不生气了好不好?她记得,他不喜欢她一切远离他的动作。
现在好像是以为她要趁着他不在悄悄的跑,这才不高兴了。
齐褚说:小姐不要要她了 ,我也可以伺候小姐。
许念愣愣的看着他。
齐褚还在强调,我可以做得比她更好。
他就是怕小姐醒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不适应,这才把那个小丫鬟给一并带了过来,早知道就该把人直接扔在虞王府自生自灭的才好。
目光坚定,语气严肃,不像是说笑。
他一固执起来,许念也没办法,只能忽然哎呦的喊了一声 ,做出难受样,她这一叫唤,果然是见那生着闷气的人立马变了神色。
齐褚紧张的问: 小姐是哪里还不舒服?许念蹙着眉,极力的演,哪哪都疼……只是这话说到了一半,齐褚就忽然倾身过来,掌着她的后心,把她揽靠在自己怀里。
许念顺着他的动作,把下颌放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倾靠在他的臂膀里。
齐褚抬手轻轻给她揉着,肯定是淤血还没有化开。
许念在他颈窝的位置蹭了蹭,呢声道,那怎么办?你让帘棠进来给我看看吧。
不知道现在阿姐们会不会还在担心她的安全,许念想要让帘棠给她带点话回去,让家里安心一些。
可她若是现在直接说了,齐褚又要闹别扭了。
他好像格外不喜欢她重视其他的东西。
他没出声,许念在她颈间继续撒娇道,就一小会好不好,等让她看完了,我就打发她回去。
齐褚忽然扶直了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
许念看见那薄唇轻动,说:我帮小姐看。
齐褚把她抱着转了一个身,让她转了过去。
许念感觉到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肩头上。
只要轻轻往下一拉,便是能露出伤处。
她紧张的捏住了床边的被褥,本不疼的,却随着被他褪去的衣服,微微蜷了一下。
玉圆的肩头从衣服中钻出,上面落了一块青紫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极了。
齐褚的目光暗了暗,许念扭头看他,其实也不是很疼,还是让帘棠……话突然止在了喉咙口,屋内一片安静。
因为齐褚忽然俯身吻了上去,唇瓣轻轻贴在淤青处。
他低声说,小姐,我给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唇瓣擦过的痒意带过一阵麻意,似乎是察觉她不安,齐褚忽然伸手盖住她垂放在身侧无助的手,把她的蜷着的手指一根根分开,又扣紧。
是不疼,可是好奇怪。
许念忍不住了,软下声来喊他:齐褚,可以了,不疼了……齐褚抬起头来,她睫翼颤着,脸也红红的。
可我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郁色,我那日只是与小姐刚分开了一小会,小姐就不见了。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小姐的踪迹。
魏泽把人跟丢了他就罚他,那设法害小姐的人呢,该怎么处置才好。
他低下头,用睫翼挠了挠她那敏感的皮肤,小姐说过不离开我的,我没了小姐会死。
我现下已经死了好几日了,死得心肝都是疼的。
他计划好了一切,还是出现了意外。
他本是觉得他可以的,没问题的,他假意退了一步,让齐温聿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时,就是他反击之时。
五年前的粟阳血流成河,他从中出来,就是来索命的。
数案并起,他要让齐温聿躲都躲不掉,接受一切应有的报应。
可还是出了差错,他的自负,差点害惨了小姐。
他病态低绵的声音在说: 念念,外面危险,我把你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好不好?藏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这样就没人能伤害到她了。
许念没说什么,她转过身来,摸了摸他的侧颊,主动的投怀送抱,小声说:不用藏起来的。
她有些冷,主动的拉起了衣服,然后在他怀中抬起眼,眸色尽显依赖。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也想要和你待在一起,就像是现在,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冷香,那是使人觉得心安的味道。
喜欢和愿意都是你的,念念也是。
就在这时,乌铮的声音从外传来:殿下,安喜公公过来了,说是陛下召您过去。
许念松开手,却是刚动,又被他给拉回到了肩上,他就着这个姿势,重重的咬上她的唇瓣。
外边还有人候着他,许念轻轻推了他一下,她的唇红得不正常。
都是某人作恶的结果。
齐褚仍旧不放心,许念已经先一步说了,不走,等着你回来。
说完,她就乖乖的躺下了,把自己收进被子里。
门被合上了,外边说话的声音渐渐的远了。
许念又睁开了眼睛。
想起了他刚才的话。
藏起她来?好像这般偏激病态话总被他提起。
齐褚好像生病,越来越严重,而她好像是源头。
他好像……总在害怕她离开。
怎么办才好呢?许念有些苦恼,该怎么才能让她的情郎好起来。
此时帘棠悄悄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小姐?许念想起了正事,连让她进来,问:你出得去外面吗?帘棠摇摇头,外面都守了人。
她也是刚发现。
许念更苦恼了,完蛋了,从前他只是说说,这次动上真格的了。
……宫中,安喜为他引了路,小声说道:殿下,今日陛下为了虞王的事发了好大的火,殿下还请万事小心。
齐温聿自己沉不住气,害承帝一大盘棋都毁掉,起止是发火,怕是要气死才是。
安喜公公在这宫里待了三十多年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厉害,齐褚睨了人一眼,无事献殷勤。
安喜给他推开了门,咱家只是做了该做的,殿下进去吧。
殿中摔碎的花瓶掉了满地,又被进来的人给踩成了齑粉。
承帝怒意的声音传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现在还管不住他了!他若是现在还没看明白,他就白做这个皇帝这么久了。
齐褚回宫之后事事顺着他,他一直以为他就是他手中言听计从的棋子,只能顺着他给出来的路走。
却未想到,他以退为进,打破了他所有制造出来的平衡。
他做出的假象,让他放松了警惕,被反将了一军。
我可什么也没做,齐褚发出了一阵沉郁的嗤笑。
陛下,粟阳案你包庇下他来,是因为您害怕陆家功高盖主,由着他帮您灭口。
那现在呢?陛下猜猜看,沈家会不会就此罢休。
棋子做够了,他要开始做执棋的人了。
承帝难以置信的站起了身:你叫我什么?!陛下的儿子叫齐玹,齐储黑眸沉沉,陛下莫要认错了人。
你放肆!你还记得这一切是谁给你的!朕可以给你也可以随时收回来!承帝撑着桌面的手气得在抖,一口气闷在喉口,连喊了几声人,外面都不见动静。
陛下可能没看清楚自己现如今的处境,齐储提醒他,我回来的这段时间,可是做了不少事。
陛下不妨猜猜看,如今这宫中,还有多少人愿意听从您的话。
安喜也是近日才发现,这宫中的不对劲处,熟悉的面孔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不知不觉中这宫中已经换了一波新人。
齐储不管他的愤怒,走到了书桌旁,摊开了墨台。
陛下还是要注意多保重,若是提前死了,晦了我娶亲,这宫中野狗,就有的食了。
……许思姜终于堵到了人,殿下究竟把我妹妹带到了何处?她找不着人,岂能不急的!马上就不是你妹妹了,齐储不想停留,他走之前告诉她,赐婚的圣旨大概快要国公府了,在大婚之前,我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许思姜捏紧了拳头,殿下太过于妄为了。
粟阳案彻查机会就在临仪君眼前,小姐我自会照料好,等婚期到时,我自会亲自送她归家,忙你该忙的事去吧。
……许念半睡半醒间察觉到身后躺了人,他总是冷冰冰的,外面的寒气好像总能沾染到他身上。
她靠近过来,寻到他怀里,又安稳的闭上了眼睛。
齐储听见她呢喃着声说:你看吧,我说我不走,没食言的吧。
没睡足,声音闷囔囔的。
齐储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肩上还疼吗?许念摇摇脑袋,想着你,慢慢的就不疼了。
他说:小姐的姐姐找我要人了。
他不想给,但还是说给她听。
许念没什么反应的喔了一声,那下次你帮我告诉阿姐,我很好,让她不要记挂我。
齐储轻笑出声,静谧的夜里,一声好餍足又好听。
第二日,许念是被人吻醒的。
看见她睁眼,齐储吻得越发凶狠,好似要把她吞入腹中一样。
许念起先还回应着他,直至后来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烫人,才在他稍微挪开一点时候抬手盖住了他的嘴。
她求饶道:不行,喘不过气要憋死了。
齐储顺势啄了一下她的手心:那以后我陪念念多练练。
许念放开了手,想要起来。
他却又蹭到她颈间,想到她昨夜那句,——喜欢和愿意都是你的,念念也是。
气息都变得灼人起来了。
缠着她问:那小姐,那我吻其他处,放你的嘴好好喘气,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