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云一早就在宅子门口候着了, 花重锦见了少年脸上特有的青春内心却并无波澜,她想要的少年不是眼前人。
太子妃, 奴已经将您的要求都安排好了, 您要随奴去瞧瞧吗?鸿云殷勤的很,花重锦点了点头,夏至快到了, 她想到她的宝贝萧承泽,唇边的苦闷消散了不少。
带我去吧。
草坪婚礼力求简约浪漫, 在最好的朋友的见证下宣誓一生所爱, 彼此托付真心, 她看着流程单,鸿云把整个流程又走了一遍, 在他轻声的吟唱爱的音乐时,花重锦闭上眼睛,仿若看到萧承泽含着笑意朝她伸出手的模样。
困顿中是他朝她伸出手带她远离黑暗。
太子妃,您还满意吗?鸿云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花重锦, 想得到她的一点夸奖,可惜她心情苦闷, 只是点了点头。
太子妃, 奴新排了一首曲子, 您要听吗?嗯。
花重锦没有拒绝,她斜靠在贵妃榻上没什么精神, 听着鸿云好听的嗓音,她闭上眼睛缓缓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天黑了, 花重锦睡得头昏沉沉的, 一醒过来白九卿就上前扶着她:太子妃, 小心。
花重锦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天色知道城门已经落锁, 她不免有些烦躁:怎么不叫我!白九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继续问道:那——有人来看过我吗?这声隐隐的期待落了空,她一个人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下午。
太子妃,还回去吗?嗯。
总不能真的在外面过夜吧。
花重锦带了不少人,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依旧有些心有余悸,但好在这次出来迎接她的是顾远。
宫主。
顾远早就在城门口候着她了。
花重锦看到他没什么好说的,她心里对他还有怨气。
宫主……顾远知道她生气,他和她以前都没有隔夜仇,这次是他做的过分了。
花重锦才走几步,就见顾远跪在她脚边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顾远知道这事没法轻易过去,当着这么多守城将士和皇城禁卫的面,他视死如归般从胸口掏出一叠检讨书,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念了起来:(我顾远,是个愚蠢自大的笨蛋,自以为聪明想要成全,可是全然不顾宫主对我的满腔信任……)花重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直到他念完了一整份,言辞恳切情深处他还忍不住哽咽了许久,最后他竟然越念越激动,抱着花重锦痛哭了起来。
宫主啊,以前有水贼想抢咱们的航道,为了咱们大半个月,所有人都劝您放弃,只有咱们两个硬是咬着牙守住了,那时候被困的没饭吃没水喝,我们都没有放弃,我们两个人一点一点的建立起长信宫,如今,如今您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原谅我一次行吗?顾远紧紧的抱着她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回忆着以前的艰辛,花重锦上次走的时候没带他,他是真的很怕自己被抛弃了。
宫主,只要您一句话,顾远立刻脱了这身官服,您去哪儿我去哪儿,这辈子都跟着您,死了也变成鬼护着您……行了行了,别丢人现眼了。
花重锦不是不触动,这些时候顾远是真的付出了许多,犯蠢的时候也是真的可恶,可是她能怎么办,娘家的弟弟犯了蠢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吗。
宫主,您原谅我了吗?你先起来。
不,您不原谅我顾远这辈子就跪在这里,跪成一块石头……白九卿和一众将士原本听着热闹,可是听到他诉说着那些跟花重锦白手起家的艰辛,两个人互相扶持走到今日,如今却闹出了不可调和的龃龉,他们心里也为之动容。
太子妃,您就原谅顾远吧,他是真心认错的。
白九卿说着竟然也跟着跪了下去,周围的禁军无一例外都在为顾远求情,花重锦本来打算私底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小子,现在是真觉得丢人现眼了。
好了,你起来吧。
顾远不肯起来,一定要花重锦亲口说原谅他了,他太了解她家的宫主了,她不是婉转的性子,不说原谅那就是真的没有原谅。
我还赶着回家吃饭,你吃了吗?顾远赶紧摇头:没有。
花重锦有些不耐烦的朝他伸出了手:一起吃吧,我快饿死了。
顾远赶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她继续说道:真是服了你了,我原谅你了,别再来下次了,家里没那么多米。
嗯,宫主。
顾远一站起来就紧紧的抱住了花重锦,他像小时候那样把脸埋进她的肩上,又哭又笑的。
真是个小笨蛋。
花重锦拍了拍他:我这衣服新做的,你再蹭下去就给我洗了。
哎,我给您洗!顾远扭扭捏捏的抬起头,他什么都愿意给花重锦洗。
闹了这么一出,顾远死活不肯骑马非要 挤进马车里。
花重锦看着这个大小伙子,内心也是感慨万千,男孩子到底长大了,她是真的做不到永远把人握在掌心里,不现实而且还会伤了情分。
仙儿呢,是不是快生了?顾远听她提到仙儿,眸色黯淡了许多:快了,就这几天。
她现在在哪儿呢,回长信宫的时候没见到她,近郊的宅子也不在。
她……顾远握紧了拳:萧承沂的人一直在找她,我把人藏起来了。
需要我帮忙吗?不用,没人能找到她的。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花重锦知道顾远对仙儿的感情有多深,不用担心他会苦了她,只是想到她现在快生了一定很辛苦,她道:工作也不再这几日,你多陪陪她,女人生孩子一脚踏进鬼门关,别让她一个人害怕。
顾远听着花重锦的话沉默了下去,最害怕的应该是她吧,当时她挺着大肚子为他奔走的时候,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不是那段经历可怕极了,以她凉薄的性子是不会在意别人的,况论是一个害得她早产差点死去的凶手之一。
宫主。
怎们了?花重锦见今天的顾远特别的粘人,动不动就要紧紧的抱着她,她有些嫌弃的推开他的脸:你抱就抱,别把鼻涕甩我身上,我这衣服很贵的,你以为你现在的俸禄买得起吗?顾远笑嘻嘻的说道:宫主,我赚的钱都给你,我不要。
花重锦真是被他逗笑了,你不养孩子了呀?怎么,指望我给你养?大白天的别做梦哦,我自己还有孩子要养呢。
顾远摇摇头:宫主,我的事情不会再麻烦你了,我现在已经是成家的男人了。
那可真了不起。
您别取笑我了,我是认真的。
好,相信你,我的小男子汉。
等到了东宫,顾远殷勤的伺候她,很不得路都能替她走了。
太子呢?花重锦站在门口居然没看到萧承泽,太不可思议了,他没来近郊接她就算了,现在她回来了他都没来接一下。
殿下在内阁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花重锦看了看,又问道:表少爷呢?国公府派人来报说留表少爷用晚膳了。
花重锦脸色不好,怎么一个个翅膀都硬了!顾远怕她生气赶紧说道:宫主,你不想跟我单独吃饭交流感情吗?谁要跟你交流感情!花重锦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拉着他朝饭厅里走。
你瞧瞧这些小的,一个两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花重锦抱怨了一句,现在连白楚楚都进宫看景烨去了,真的只剩她跟顾远两个人抱团取暖了。
宫主,您这说的哪儿的话啊。
顾远挥手让伺候的侍女都下去,然后替她拉开椅子,又细心的给她布好菜这才坐到她身边说道:您交待的失去已经在办了,秋收之后,萧承沂必死!花重锦听到这个好消息胃口才好了些:用家底换他一条命,也值了。
宫主,这件事您别出面,萧承沂太狡猾,我担心他会使诈。
你真以为我把长信宫给你了我现在就能脱得了干系了?在职时的一切我都有连带责任,皇帝当初下旨封我为县主的时候虽然说过所有过往一笔勾销,可如今我硬要旧事重提,怕是要受些罚。
花重锦对此有心理准备,她一定要萧承沂死,受些罚也没什么,自己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宫主,此事顾远愿意担下!顾远认真的看着她:我出事的时候您没放弃我,如今是我报答您的时候了。
花重锦看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是皇长孙的生母?顾远一愣:不是。
花重锦又问:那你现在的身份玉牒入了皇家宗室?顾远已经脸红了:没有。
按照律法皇室成员犯事下狱在定罪之前都不会用刑。
花重锦嫌弃道:你踏进刑部就是死,我进去了人家可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替我顶罪?顾远堵着嘴巴,哼哼唧唧的说道:哎呀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也想表现表现嘛。
花重锦轻笑道:确实有你该表现的地方。
顾远赶紧把耳朵凑了过去,花重锦在他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他眉心紧接着皱起来:宫主,您真的想好了吗?此事太子知道吗?您千万不要冲动,眼下不是很好吗?花重锦抿了一口粥,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你就留在上陵城吧,给萧承泽做事以后也是平步青云,我也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