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了一晚上之后, 花重锦睁开眼睛,她只要一想到等会就要上船了, 当即又干呕了起来。
留在夕水镇在休息几天吧。
承泽实在不忍心花重锦再受这样的苦。
我得回去。
花重锦摇了摇头:已经耽误了一天, 新政推行也快了一天,要是真错过了那就前功尽弃了!不行!承泽态度很坚决,她刚才慌忙藏起帕子, 他分明看到了血丝。
唔,宝贝, 我没事的,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花重锦现在只要看到船, 那种恶心又窒息得味道仿佛已经飘进她的鼻腔,她喉咙疼的不行, 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花重锦直到承泽担心自己,她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可是始终无法控制自己干呕,最后她竟眼前一黑, 直直的倒在了承泽的怀里。
锦锦!承泽立刻把人抱回了房间里。
花重锦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矫情,可是回了房间真的就不怎么干呕了, 她靠在承泽怀里歇了会才缓过来。
你这样根本撑不到上岸。
承泽急坏了:我留下陪你, 让顾远先回去叫个大夫过来。
要真回去请大夫, 一来一回得耽误大半个月。
时不待人,她想了想道:这样, 我就暂时先留在夕水镇,你们两个带着航道协议先启航回长信宫, 承泽, 你回长信宫把大夫带过来, 顾远, 官府那边——花重锦没跟他们打过交道,只好看向顾远:你一个人能行吗?顾远很担心花重锦,可是此事同样事关重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们与本地官府原本也相安无事,可那次围攻之后……不出意外,他们都是萧承沂的人!花重锦抿了抿唇,她作为直接责任人如果无法出面承诺,官府极有可能故意借此拖延时间,原定的计划怕是不行了。
可以越级上报!我就不相信萧承沂能一手遮天!在大周朝越级上报,上报者不死也会脱层皮,顾远却很坚定的说道:我去就行!宫主你放心,我一定……越级上报时间更久。
承泽直接截过了顾远的话头。
我有办法……你能保证你有办法活下来?承泽毫不留情面的打断了他的话。
活下来?什么意思?花重锦看向顾远。
宫主,我没事的!顾远一脸的视死如归。
我不需要你的自我牺牲!花重锦捂着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可能让顾远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没事,歇会就好。
承泽知道花重锦不会让顾远冒这种险,她亦不愿自己去涉险,眼下只怕她会咬牙硬抗过去。
她想周全身边的每一个人,那她自己呢?他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萧承沂已经设好了局,就等她一脚踏进去,他或许会好心让长信宫的人活下来,可是代价却是永久的囚禁她在身边。
既然无法陪她一起面对,那就承泽眸色微暗,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心头有一道难言的痛传来,哪怕日后她会怪罪自己,他也半点都舍不得她出事,他顿了顿心中已有决定。
他对顾远说道:你先出去清点一下。
外面有什么好清点的。
顾远急得什么都听不进去:能丢了啥呀!承泽:……他在心里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口,好脾气的说道:顾远哥,厨房里炖着锦锦爱吃的汤,你能去盛一碗过来吗?啊,哦,好,我马上就去!顾远知道花重锦近来都没什么胃口,一听有她爱吃汤,赶忙去厨房了。
顾远一走,他立刻就把门紧紧的关了起来。
让我去吧。
他半蹲在花重锦面前认真看她。
花重锦意料之内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晕船罢了。
顾远会把大夫带过来,我会把协议带到官府把事情办妥。
承泽伸手捧起花重锦的憔悴的小脸,探过头吻了吻她失去血色的唇,见她不肯,他嗓音委屈的问道:我不是你的宝贝了吗?你当然是我的宝贝。
花重锦实在没什么力气,她歪着脑袋靠在他的掌心里,烫人的温度让她舍不得离开,只是她依旧拒绝道: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不想你牵扯进这些恩怨里,我希望我的宝贝能永远无忧无虑的跟我在一起。
我亦是如此。
承泽坚定的说道:相信我一次,好吗?你不明白,萧承沂有多可怕,他根本……你答应过我,只属于我,无条件相信我,你都忘了吗?承泽违心说道:还是说,在你心里我根本从未能比的过顾远,你不肯让我去做这件事,是怕我带着协议跑了,自己邀功去了?我当然没有!花重锦最怕他误会自己,她果然急切的想要解释:宝贝,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证明!证明?承泽狠下心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证明!把协议全权交到我手里,除非——你从不信我。
除非,你从不信我。
花重锦从没见过承泽跟她说这样重的话,她的难受不仅来自身体,更多的是心灵。
别这个时候跟我说这样的话好吗?她抬起头祈求着看他:给我点时间,等事情过去了……等事情过去了,我还能拿什么测试你的心?承泽推开了她,连表情都变得僵硬:难道,你能把心挖出来,让我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只爱承泽一人?你可以放心顾远,为什么不能放心我!承泽转过身体不再看她,他实在看不得她受伤的目光: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对吧,你只是图我的脸,图我的身体,等你真的东山再起了,像我这样的小男孩你要多少有多少,到时候你眼里还会有我吗?趁我现在还有点用处,所以舍不得放手了对吧?宝贝……花重锦带着哭腔的嗓音传到他耳中,像无数带刺的荆棘裹住了他的心,连呼吸都要困难。
给,还是不给!花重锦没有说话,她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承泽已经没有回头,少年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屋外的阳光,将她笼罩在阴影中,她沉默的看着他,直到他动身准备离开。
别走。
花重锦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身,紧紧的,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给吗?承泽刚想掰开她的手,可是脊背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湿热,他僵住了。
活着回来。
花重锦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脊背,重复道: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