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太子既然要娶了花重锦, 他应该会想办法让她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理由花重锦都替他想好了:安心养胎。
花重锦做了应对, 但全然没有用上。
顾远走后, 太子怕他去做花重锦的吩咐不方便,主动调了一队人马给顾远指挥。
花重锦诧异的看着他,你直接给了他一队人?萧承泽点了点头:抱歉, 顾远走的急,没给你先过目我就自作主张先拨给他用了, 不过我选的人都是黑影带出来的, 你可以放心。
黑影是萧承泽的心腹, 心腹亲自带的人对花重锦来说那就是自己手中的王牌队伍,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 他就这么任意让顾远差遣了。
顾远去办事之前,她问他是不是可以信任萧承泽,他的话言犹在耳。
(顾远跪在她的脚边,似乎经过了挣扎, 但还是实话说道:如果是承泽,您当然可以无条件的信任他, 可他是太子——当初萧承沂也是如此, 宫主, 皇室的人,我不敢信了, 我不知道……)萧承泽见花重锦在发楞,他直到她有疑虑, 如果她真的忘记了自己, 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深爱, 哪怕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他可以像她曾经那样爱着自己,然后重新建立信任。
他要让她知道,自己跟萧承沂不一样,他从未想过从她那里得到爱以外的东西。
锦锦,你说过,等我们成亲长信宫有我的一半,那时候我无法表明身份,但现在我也郑重向你承诺,我身为太子所有的、日后继承皇位所有的,都有你的一半。
萧承泽的告白真心实意,只是花重锦能信多少他不知道,他取出自己的令牌握在她的掌心:太子妃的金印已经选好了材料送到司礼部刻制,约莫三日就能送过来,在这之前,你先用我的令牌,这里的人、物,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对上花重锦吃惊又不可置信的目光,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锦锦,我也是你的。
花重锦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的令牌有些沉甸甸的,那不不止是一块纯金,上面还承载了太子对她的感情,即便这份感情她现在只剩下些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她依旧能感受到眼前的少年对她炽热的感情。
没有试探,没有拉扯,没有欲盖弥彰,有的只有最直接的爱意。
花重锦沉浮在逢场作戏中太久了,突然面对萧承泽毫不掩饰的表达,她除了感动,还存了几分怀疑。
太子。
花重锦握紧了掌心的令牌,同样不再与他蜿蜒心肠,婚期的日子,必须在我与朝廷谈妥管理细则之后。
萧承泽虽然很想立刻就把人娶回家,不过他明白她的顾虑,吏部已经在处理,此前大部分航道都在各地官府手中相对方便,另外还有长信宫收回的两条,剩下的三条需花些时间,不过我会派人去催,拟定的协议由你先过目。
花重锦听顾远说了航道的事情,她听了不免嗤笑了一声:既然有那个胆子敢拿我花重锦的东西,那他们手上脏不脏,也一并查了。
萧承泽点头:这是自然,航道收益巨大,他们敢对你落井下石,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花重锦闻言抬眼看他坦然的脸,笑道:给我出恶气,你就当了坏人,萧承沂本就靠着我的航道拉拢人心,你偏要这时候掺一脚,他们虽是利聚而来,可是到手的鸭子飞了还惹一身腥,你就不怕树敌太多吗?那是萧承沂该考虑的事。
萧承泽对她没有隐瞒:趁此机会看清一些朝堂政敌,换上自己人。
花重锦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太子,才将将二十岁,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孩,却早已开始参与朝堂恶斗,她被他刚才眼底带着野心的光触到了,心底竟然燃起了许多渴望和占有欲,这样一个绝顶的美色,要是能拿捏在身边,哪怕不能长久,吃的干净了她也能了无遗憾。
太子,若我能帮你呢?花重锦伸手抚上他英俊迷人的脸颊,暧昧的说道:若我知道他们的隐秘呢?你要怎么报答我?嗯?萧承泽看着她眼底熟悉的欲/望,正如回到初见时她的直白大胆,心底涌起无尽的情意,无论她记不记得自己,只要她想得到自己,那就是对他最好的救赎。
要是我达不到你的要求。
他抬手覆住花重锦落在他脸颊的手,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同样暧昧道:要惩罚我吗?主人。
这位在别人口中如高岭之花一般的太子殿下,承载了中宫多少厚望,花重锦听着他的直白大胆,她眼底升起诧异的满意,这样的小男孩留在身边真的太有趣了,她竟然有点羡慕起失忆前的自己,如果能全身心信任这样的绝色,醉死在美人乡都值得。
别不想认我。
萧承泽把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咬了下去,雪白整齐的牙齿在她的指腹留下了浅浅的红痕,他没有放过她,湿润的舌尖轻轻在她掌心游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花重锦忽然捏住了他好看的下巴,强迫他低下头吻上他的薄唇,柔软湿润,她咬着他的唇瓣,微微用力,再用力,吃到点点血腥味道时他只是从喉间哽咽了一声,再抬起眼眸时,他的眼眶微微的湿润了,含着委屈和情意。
疼吗?花重锦放过了他,柔软的手指划过他眼角下的让人心颤的朱砂痣,她十分满意他的表现便放过了他。
暧昧的气氛正好,情意似乎也升到了浓处,花重锦感受到萧承泽逐渐靠近的呼吸,闭上了眼睛。
唇瓣才刚刚碰到,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花重锦下意识的偏开头,被打断的萧承泽不满的看向那个闯入的不速之客——一个姿色不错打扮的很是精致的侍女,连衣服都与后院里其他人不同,有好看的花纹,想来是个不一般的。
谁让你进来的?殿下,太子妃该喝安胎药了。
侍女手中托盘上的安胎药还冒着热气,看起来理由很是充分,太子妃有孕在身不能侍奉,您当格外小心才是。
花重锦冷眼看了她一眼,如此不懂规矩还能在内室伺候,看来是有些好处在身上的。
萧承泽倒是没多想什么,他只让侍女把药送进来便打发了出去。
喝药吧,你怀孕以来一直不舒服,喝了能好受些。
花重锦看着碗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口,倒是贴心,她抬眼看了一眼他:你吩咐的?嗯。
萧承泽拿起碗吹了吹,手指在碗壁上能感觉到温度正好,喝完躺会吧,我陪着你。
花重锦没接药,她问道:谁开的药?吴为。
萧承泽介绍道:他在太医院一直侍奉母后,十分擅长妇幼科,母后特意派他每日里来照料你的身子。
吴为,太医院的魁首,花重锦对他着墨不多,但是心里有顾虑,毕竟林云绾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生了了,别的大夫还都查不到,他最功不可没,思考了一下,她没接这碗药。
最近也不是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在沂王府太压抑的缘故,这里有我的人,我既然情绪放松了不少,能不喝药就不喝了。
花重锦见萧承泽要劝,随口打发道:从前我在长信宫应该有专人伺候身体,等会我让顾远派人把他请过来,还是厨子,他惯知道我的口味,至于伺候的人——你身边一直都是顾远,我来了之后便一直是我随侍。
萧承泽知道她还是信不过自己,心里不免有些委屈,母后是真心为你好的。
花重锦听后面上不显,心里倒真是笑了,真心为她好一早就派人过来问候了,哪怕封些礼物过来做做样子呢。
她虽然刚被封了嘉和县主,可到底不是显赫出身,朝堂上的助益更是没有,她这样不闻不问就是无声的抗议,再说儿子赐婚第一天就告假不上朝,皇后心里指不定有多埋汰她呢。
我知道,只是我用不惯旁人。
花重锦伸手揽上他的脖子,亲昵道:我恋旧,你知道的。
萧承泽十分享受她的亲昵,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长信宫到这,快马回去至少也要半个月他们才能赶过来,这段时间能不能委屈一下?不能呢。
花重锦直接拒绝了,她可受不得委屈,既然他已经表明了情意,那就得做出个模样来。
锦锦,可是……萧承泽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怀孕不同往日,需得精养着才行。
精养?花重锦嗤笑了一声:后宫佳丽三千,精养的佳丽们又生了几个呢?花重锦直接把萧承泽问的噎住了,宫里的孩子大部分都留不住,生下来也是难将养,即便有最好的药材最好的太医,依旧有许多孩子甚至没能从母亲腹中出来看过世界。
你二十岁了,成年了,该清醒一点了。
花重锦伸手拍了拍他好看的面颊,轻轻的没舍得用力,朝堂尔虞我诈,家宅后院同样腥风血雨,既然咱们有了这个孩子,那就必须保住,一点险都不能冒,孩子若真没了,就算你杀了所有伺候的、加害的人泄愤,这孩子也回不来了。
吴为可信的。
萧承泽想告诉她,这些他都知道,他当然会尽全力跟她一起保孩子平安生下,抚养孩子长大,他道:从他进太医院开始,便一直在未央宫侍奉……跟我顶嘴很有趣是吗?花重锦有些不耐烦了,他在未央宫侍奉那就继续侍奉,关我什么事!萧承泽张了张口,到底忍住了,锦锦,如果身体有一点不舒服,不要硬扛,立刻告诉我,知道吗?当然,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
花重锦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了,行了,我知道了,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不会傻到伤害自己,未央宫那边你自己想好了去回话。
萧承泽被她教训了一顿,没敢多说什么,只是从鼻子里叹了口气: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我陪你休息会吧。
花重锦知道他在给台阶下,她心里知道他在忍让自己,说起来也是他的好意,她拒绝的太过直白冷漠,能求皇帝下旨把她赐给他做太子妃,想来他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想到这,花重锦的心有些软了下来。
太子。
嗯。
谢谢。
谢?如果失忆的是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花重锦实话说到,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保留的感情能为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她不相信她能为了一个男人、一个陪伴去赌上前途。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萧承泽伸手把人抱进怀里,她的身体温热柔软,有好闻的香味,他尝过体会过,再也离不开了。
他们曾经把命都交到了对方手里,没有一丝迟疑的相信着对方,天下再也不会有比他们更默契的人了。
如果失忆的是他,他怕自己会做出伤害她的行为,哪怕只是口出恶言伤了她的心他都无法忍受。
总之,我没跟你生气,我的本意是……我明白,我都明白,只是给我一点信任,慢慢来。
萧承泽不舍她难过,她说的他都明白,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失忆,即便失了权,她也不会是只依附他人的金丝雀,她让自己着迷的就是她的独立和眼底的野心。
花重锦感触于他的温柔和理解,她知道他有多想得到自己,有多想要心心相印,相比于萧承沂的急躁与谎言,萧承泽简直是他的相对面,他从来都用温柔来包容她,耐心的守护着她。
她没让他失望,由着他抱了一会之后,她要忙自己的事情了,初到上陵人手既然太子肯给,她便能放开手脚去置办了,算了算时辰他的难过感动也该消化完了,便伸手推开了他。
你的心意的都知道了,我也想能更多的重新了解你。
花重锦实话说道:我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你真的颇合我心意。
那是锦锦你调/教的好。
萧承泽得了她的夸奖竟然开心的笑了。
真是个小孩儿,夸两句就灿烂了。
花重锦乐意看他笑,带着雨后彩虹一般明媚,她道:我有身子不方便,得劳烦你一件事。
你说。
大理寺和吏部说起来互相独立,可是这里头得手谁伸进去了可不好说。
花重锦没必要把话说的太直白,萧承泽聪明,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催催吧,我们婚期,也能早点定了。
这个自然。
萧承泽巴不得能快点解决这事。
别太得意,当心忘形被人拿捏了。
那你亲亲我,我试着冷静一点。
办完了才给。
花重锦伸手捏了捏他高挺得鼻梁,去吧,我等你回来吃晚饭。
那我走了。
萧承泽不知不觉已经被她拿捏住了,他浑然不觉只想快些去催吏部先处理这事,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下人说。
知道啦。
花重锦送他到房间门口,随后站住目送他离开院子,然后下一秒看了一眼跟着小跑出去送太子殿下的侍女,不敲门就推门的是她,积极离开院子送太子的也是她,做下人做到这么热心不顾礼节还不被主子责罚,可见是往日里做惯了的。
待小侍女回来了,她便把人叫了进来。
我听太子说,今日来了许多客人,不巧我身子不适没法出来接待,都是你打点的?侍女点了点头,回答道:回姑娘的话,是的。
姑娘?刚才不还叫太子妃嘛,后宅里手段不高明的小聪明。
圣旨刚下不到一天,太子府恭贺的礼物已经堆成小山了,花重锦直接把令牌的穗子挂手上在侍女面前晃了晃,随后直接吩咐道:库房那边收了多少?还没有清点完。
侍女看到她掌心太子的令牌,只能说道:您先等一等吧。
我还有事。
花重锦看了她一眼:你差人把东西都搬过来,对着各家的礼单现场清点登记吧。
现在?侍女赶忙说道:可是厨房已经在做午膳,今日炖了太子爱喝的汤,奴婢得去看着火候。
他中午不回来。
花重锦毫不客气的说道:我打发出去办事了,那汤火让厨房的人看着就行,等他回来,我让他喝,他就得喝,跟火候无关。
侍女惊异的抬头看向花重锦,她一早就听说过这个妖女的盛名,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今日真的得见的真切,除了她攻击性的美貌,还有难缠的性子,她心头有些发怵,便应承下来。
很快,礼品都尽数搬来了,几乎堆了小半个屋子,花重锦听着侍女清点,贵重的有不少,寻常的也占多,听着听着,她觉着出点意思来了。
怎么着,这么多礼品里面,没人送东珠过来?花重锦记得清楚,林云绾嫁进沂亲王府的之前,往来礼物里面有一颗极为珍贵的东珠,镶在凤冠上出嫁,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回太子妃,东珠产量本就稀少,今年更是难求,能拿得出手配上您的东珠更是没有的。
花重锦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侍女,这会子知道叫自己太子妃了,还是个有眼力见的,她问道:你叫什么?侍女答道:奴婢今夏。
花重锦听了她的名字没说话,今夏愣了一下,赶忙继续说道:奴婢是太子十八岁出宫立府时由司礼部从浣花局指派过来的,原只是负责园中洒扫,后来嬷嬷觉得奴婢手脚勤快,才调到内室来伺候的。
继续。
花重锦显然不满意她的陈情,太子府内室伺候的侍女有如此姿色确实正常,可是皇后也不是吃干饭的,如果没有皇后的首肯,就算再勤快也不可能有机会近身侍奉,而且她可以随意出入后院,这可不是寻常婢子可以有的权力。
男孩子正值青春年少,有姿色美艳的侍女任由他们予取予求,只存了洒扫之心,这话讲出去要笑死人的。
太子妃……今夏被花重锦冷眼扫过,本还能嘴硬一二,可花重锦本就美的充满了攻击性,神色严苛时候却是让人心慌,何况她还是传闻中的妖女,连沂亲王都为了得到她费尽心思,他和太子甚至在朝堂上冲突了几次,她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在强忍着:奴婢只是侍奉的殷勤,想,想勤快些,不想再干那些粗活……往日太子贴身伺候的,都是你?花重锦既然问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答了:是奴婢。
睡了吗?今夏听花重锦这样问赶忙磕了个头:奴婢不敢存这样的心思。
那可惜了。
花重锦看着她疑惑的模样,道:我怀孕了,太子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今夏楞了,她竟不知道眼前的人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心胸,不过也难怪,她只是个出身低微的江湖儿女,到底是要靠男人在上陵城皇家立足的。
她明知故问道:您的意思是?花重锦道:你伺候的时间久,也懂太子的脾性,我如今怀孕伺候不了太子,我倒是有心培养一个,就看你懂不懂事了。
花重锦看着今夏眼底升起的渴望,心里实在是好笑,且不说两年了她都没能爬到太子床上去,皇后若是有心早就把她指给太子做通房了,这点子是个明眼人都能明白,画大饼而已,她自愿被皇后吊着想往上爬谁也怪不得谁。
花重锦从前带的项目多,见的人也多了,像今夏这样等级的小绿茶她一拿一个准,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手,直接给了脸,自己挂不住自己就会走了。
花重锦跟今夏又随口说了几句,便打发她去处理来往恭贺这些繁琐的事情去了,她乐的去,花重锦自然乐的得自在。
可是这个自在,并未持续几天,就被中宫给狠狠的撕碎了,她从未想到一个别人口中慈眉善目的长辈能背着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