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4 章

2025-03-22 06:52:47

入夜难免, 花重锦辗转反侧,她盯着豆大的烛火出神, 真要走了, 以后再见那个小孩儿,该用什么姿态、什么表情,她都说不好了, 她此刻竟然生出千万分不舍。

正愁眉时,她忽然听见佩兰惊慌的拍门。

太子妃, 太子妃不好了, 太子出事了, 您快来看看吧。

佩兰真的被吓坏了,连嗓音都带着哭腔。

花重锦一听赶忙就起来了, 今日所为她确实太过无情,这阵子他的忙碌憔悴她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事前帮顾远把关,还是将呈上来的材料数据筛选整理, 每一处她可能想知道的会重点专注的他都替她标注的详尽,连细枝末节的资料只要她问, 他就能答得出, 底下人有做的不妥的他能补的都补上了, 生怕她会因为这些上火,她摸着良心说, 除非是当成自己顶重要的事情了,真没人帮她做到这份上。

这个小孩儿该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吧。

想到这, 花重锦连脚步都变得快了起来。

怎么了?太子妃, 呜呜呜……顾远哥也不在, 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呜呜呜……佩兰跪在地上哭的凄惨,花重锦见她这模样心都拎起来了:你别哭了,说正事!太子妃,殿下他,他不好了……佩兰头一次遇见这种事情,说了半天话也说不清楚,花重锦急得想把她的嘴好好打开,偏顾远这会子不在,如果是他一定能让底下的人把话说清楚。

人在哪儿?花重锦放弃问她了,她准备得立刻赶到现场去再说。

在……书房……佩兰捂着嘴巴,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了,太子妃的已经往书房飞快地去了。

太子妃……佩兰见她也没提灯,生怕她不小心摔着,赶忙提着灯笼跟上。

书房的大门紧闭,有幽幽的昏暗灯光传出,下人在门口跪了一地,一名侍女衣衫不整的被守卫摁着跪伏在门口哭的瑟瑟发抖,场景淫/靡又诡异。

众人见太子妃来了,赶忙点燃了灯火让开了路,登时院子里亮堂起来,花重锦定睛一看,那女子竟是樱兰。

怎么回事。

花重锦看了一眼为首的侍卫长,道:找个能把话说清楚的来。

侍卫长的目光瞥过樱兰,脸色难看的说道:皇后娘娘今天早些时候派人来送了些东西,太子殿下让属下拦住了没惊扰到您,可谁曾想这奴才不知从哪儿弄到了未央宫的腰牌,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名给太子送酒。

送酒?花重锦看了樱兰一眼,心中已然不快:太子的吃食你们也敢让外人送?侍卫长赶忙跪下,身边的小厮立刻把还未饮完的酒水送过来,他解释道:属下检查过,确实是未央宫今天早上送过来的,用具规格都是未央宫的,酒水进院子之前都是封好的。

那是出了什么问题!花重锦有些不耐烦了:一次把话说完!请太子妃允许屏退他人。

侍卫长待院子里跪着的一大片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敢说道:未央宫送来的是温情酒。

什么!?花重锦心中大怒,佩兰见状赶忙跪爬到樱兰身边,伸手拽出她左手胳膊,殷弘的朱砂痣稳稳地落在手腕上,花重锦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

太子呢?花重锦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又为什么松了口气。

在书房关着门不让属下进去。

叫大夫了吗?宫里知道了吗?大夫已经到了。

侍卫长赶忙把大夫叫过来,宫门已经落锁,此事暂时没有惊动未央宫。

花重锦点了点头,想着一点温情酒也没什么,可是大夫接下来的话让他后背凉了半截。

这酒不对。

大夫细察了酒水,惊呼起来:太子妃,这酒不对,宫里的温情酒因大多是贵人所用,只会让人暖身助兴,可是这酒里被人加了烈性的媚/药,如不快些行事,会让饮下之人片刻间痛不欲生啊。

花重锦的心瞬间揪起,里面这个人在干什么,把自己关起来就没事了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处理这件事,此事传出去有损太子清誉,但是不处理又咽不下这口气,她死死的盯了已经吓得哭不出来的樱兰,对侍卫长吩咐道:明日一早让今夏把酒送还到未央宫去。

那樱兰如何处置?她送过来的酒,自己也该好好享用,今晚好好审审她,明日一早把她的口供跟酒水一起送到未央宫去,让她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诨事!待把人拖下去之后,院子里只剩下大夫和伺候的佩兰,花重锦估计里面的情况不太好,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拍门。

太子,你还好吗?书房内无人回应,花重锦心中不安,她立刻道:把门撞开!不要。

屋里的男人嗓音有些喑哑,带着强忍的痛苦:你先回去休息吧,大夫留下来就行。

花重锦嗯了一声,侧开了身体。

待门开了支行,她只站在门边仰靠着没有进去,她实在不放心萧承泽这个样子,她也知道她留下被他看到他必然不肯好好接受诊治。

大夫和佩兰一起进去,佩兰很快就被太子赶了出来。

花重锦的心在萧承泽痛苦的喘息中沉浮,很快,大夫就出来了,他面色凝重的说道:太子妃,恕老朽无能,此药太烈,怕是只有行事才能解了药性。

花重锦紧握着拳,没多犹豫:劳烦大夫今晚在此住下,佩兰,你去安排一下,叫几个信得过的来书房外随侍。

待交待完这一切,花重锦便走进了书房,在烛火照不进的角落里,发现了捂着心口痛的直不起身的太子。

太子。

花重锦看着眼前人浑身水洗过的汗水,她把手中的烛台放到一边,此刻看着被药性折磨的狼狈不堪的萧承泽,泛着樱粉的肌肤被汗水浸透的亮晶晶的,光是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更别说空气中弥漫着满是荷尔蒙的味道。

你……萧承泽看到她竟然进来了,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痛苦道:快出去吧,我没事的。

未央宫送来的人我瞧过了……花重锦看着他如此难受实在是心有不忍,他总是要纳妾的,时间早晚而已。

花重锦!萧承泽从没有没有对她这般生气,他心里的悲哀刹时涌入眼底,他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因为欲/望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疼痛没有让他好受多少,但至少不会伤了她,他想跟她说,他永远不会有别人,可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根本就不在意,或许她真的不爱他了吧。

萧承泽无力的说道:你走吧。

我去叫人进来,你自己挑挑吧。

花重锦的心被他眼底的伤刺得稀碎,她偏过头不去看他,都是你母后送来的人。

好,你很好!萧承泽心里荒凉的说不出话来,他捂着心口咳出了一口血,却推开了花重锦想过来查看的手,一直把她推到门口,或许他今日死在这,她也不会伤一点心: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再来了,以后也不用了。

眼睁睁的看着萧承泽把自己关在门外,听着他痛苦的咳嗽声,花重锦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攥着,越攥越紧,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

她真的太低估萧承泽对她的感情,她以为就算真的会有,面对生死谁又能真的放弃生命呢。

她只是忘记了,自己也曾为了他,从容赴死。

你会死的。

花重锦站在门口,她好似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萧承泽近来真的是平白糟了这些无妄之灾,明明没有一个是他的错,可是他却承担着后果,夜风吹的花重锦脑子清醒,她终于这段时间她沉溺在烦躁和冗杂的工作中,没有一刻在意过他的感受。

顾远其实也劝过她,像萧承泽这样的人,或许以后真的不会再遇到了。

太子妃……佩兰哽咽着:太子殿下,他朝堂吏部两头奔波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些时日睡得都不好,人都熬瘦了一圈,您别怪他了好不好……这些时候,未央宫送来的东西都是他过了目,又按照您的喜好添置了数倍才送过来的,那些人太子殿下都换成了信任的人,除了孙姑姑带来的那三个,其他的都不是未央宫的人。

佩兰跪在花重锦的身边,一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裙摆,哀求道:太子殿下是真的把您放在心上的,他什么都不让说,但是奴婢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是真的喜欢您,不是因为圣旨,不是因为身份,他只是喜欢您这个人啊……求求您救救太子殿下吧,给殿下一条活路……花重锦听着佩兰剖血的对白,何尝还能狠心至此。

把门撞开。

太子妃……你们都退到院门口去。

得了这话,佩兰赶忙擦干了眼泪,带着几个小侍女赶忙把门给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