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在马车上就疼的额头上直冒冷汗, 她用手捂着肚子,极力的忍耐, 从前那些难受她都不记得了, 所以从没觉得怀孕了有多金贵,如今真的来了这么一遭,她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
等回到了太子府, 萧承泽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见她脸色苍白, 当时就急了:快把陈安叫过来!花重锦被萧承泽抱着往内室去, 她疼的嘴唇发麻, 依旧不忘护着顾远,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对他不好, 他本来就对她不满。
别惊动了宫里。
花重锦紧紧的抓住萧承泽的衣裳,却没能好受多少。
陈安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仔细检查之后赶忙开了药熏艾。
佩兰一个人忙不过来,今夏就在外室候着等吩咐, 待太子妃终于停了腹痛靠在太子怀里睡着的时候,天也黑了, 她赶忙拉住退出来的佩兰。
今夏见佩兰端着艾草的灰烬, 嗅着她身上艾叶的味道, 她一出来就给她接了过来:我来吧,你都忙了一天了。
今夏的资历比佩兰深, 她没好意思让今夏一个人去做这件事,便跟着一起去了。
两个人一起整理打水清洗的时候, 今夏关心道:我瞧着今日太子妃出门的时候高高兴兴的, 怎么回来就这样了?我刚才真的吓死了, 你说要是太子妃真出个什么事, 太子该伤心死了。
佩兰也是伤心,但太子妃下令封口也是不想让顾远被牵连其中,她只能说道:太子妃怀的辛苦,许是路上马车颠得时间长了,不舒服了吧。
今夏疑惑道:往日里太子妃从早到晚都在议事,如此劳心也没有出事,太子府的马车行驶很是平稳,又怎么会被颠到呢?今夏见佩兰不肯说,她只是叹了口气,随后佯装苦恼道:太子妃的身子须得好好养着,我是担心哪日你忙不过来,我们底下小的顶上去了,再冲撞了太子妃,那就糟了。
今夏原本就对佩兰还算照顾,况且她说的也确实是这个理,自己并不能无时无刻的陪在太子妃身边,万一真出了点什么岔子就糟糕了。
佩兰抿了抿唇,还是说道:今夏姐姐,那此事你不要跟外人说。
嗯,我一定不说。
今夏赶忙把耳朵贴了过去。
…………沂亲王府,萧承沂的书房里。
傅禾拿到了太子府伺候的大夫开的安胎的方子,他看的眉头直皱。
这安胎药若放在寻常妇人身上自然是滋补温养的好药,可是太子妃的身子喝这些药是养不好的。
傅禾想到今夏今日匆忙跟他说的那些话,不免摇头叹气:今日只是吵架便有小产的迹象,若是……傅禾小心的看了一眼萧承沂,在摇曳的烛火下,他的脸色愈加难看。
寻常妇人五个月的胎儿已经稳当了,可是他们只是发生了争吵,太子妃就薰艾保胎了。
傅禾知道萧承沂接下来的计划,如果仙儿真的去陪了方唐,这件事再传到顾远耳朵里,两个人必定会闹翻天,花重锦知道了一动气孩子铁定保不住,要真发生了这件事,别说航道了,东宫和沂亲王府的矛盾可能就摆在明面上了。
要是能一直用吴为的方子,喝上一个月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吴为的方子他们为什么不用!萧承沂强忍着怒气,一拳砸到书桌上,震得玉笔落地,碎成了几节,萧承泽脑子不好使吗!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太子妃的吗!王爷息怒。
傅禾的心拎着,他是真的头疼,花重锦不信任吴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未央宫一直在折腾,这事搁任何人身上都会觉得吴为不安好心,真是无妄之灾。
眼下只要太子妃小心将养着,若是再用上吴为的方子喝上一个月,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傅禾当然相信吴为的医术,这话是吴为跟他说的,要是她当初能在沂王府多养一个月,现在也不会这样了。
吴为该为这件事负起责任!萧承沂闭上眼睛缓了一下,花重锦这个孩子必须平安生下来。
是是……傅禾头疼但也无奈,他小心的劝道:其实您登上大位之后,完全可以封她为贵妃,宫里您总会有很多妃嫔,到时候……你是让本王学父皇?萧承抬眼看他。
属下的意思是……逼她自尽?不……她死了,父皇还好好的活着,他竟看着本王,希望本王跟他一样。
傅禾知道这段隐晦的过往,但他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您是说,皇上他……花重锦要是死在那场围攻里就罢了。
萧承沂现在是真的被失而复得给折磨的有些疯魔了,父皇留不住的女人,就像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得不到心里才痛快。
那您何不……傅禾现在知道为什么萧承沂当初一定要花重锦死了,哪怕是阶下囚囚禁她都不行,花重锦死了,萧承沂就是太子,就是皇上心里默认的接班人!不!萧承沂眸色深深,看不穿情绪:还不到时候。
傅禾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时候劝不动他,人在执念疯涨的时候,烈火是烧不尽的。
去给仙儿传口信,今晚只陪酒。
…………入夜时分,凤仪楼的花魁装扮妥当出现在明月楼,忽然一个路过的行人赛给她一块玉佩,她看着玉佩上的愣了一下,她知道是告诉她不必陪夜了,随后心里充盈了感动,她以为那个人到底是在意她的。
她脸上妩媚的笑意真心了几分。
…………入夜时分,桌上的人都醉的差不多了,方唐只让她陪了酒,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更别说一定要她陪夜了,他倒是真的被这个花魁的美貌给惊呆了,清纯与性感在同一个身体出现,又迷人又危险,但是他就像自己说的那样,年纪虽然不小,但也没好色到去碰兄弟喜欢过的女人。
仙儿清纯的面颊染上酡红,她不胜酒力的被侍女扶着送客。
方唐临走之前又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要是顾远这小子真把人娶回来,压不压的住啊。
仙儿见他看自己,面上露出熟练的笑意,直叫人心酥了去。
方唐看了在心里摇了摇头,太狐媚了,顾远还是清醒一点比较好,不然会被这个女人拿捏的死死的。
方唐回去了,吏部的人也散了,仙儿叫侍女扶着,独自一panpan人站在街上,抬头看着天空高悬的明月,不知为何脑海里竟出现了顾远的脸。
这些男人都只是想得到她的身体,想利用她的美色获得些什么,哪个会真的爱她呢。
除了顾远。
他总是会陪伴她,温柔的怜惜她,还会指着月光跟她说她早就知道的那些神话故事。
那个小傻子,好想见他。
许是今日喝了许多酒,仙儿鬼使神差的,竟让侍女扶着她往城门去了,她记得现在正是他换班的时辰。
夜色迷离,仙儿远远的看着顾远,一身战甲加身的顾远,隔着月色把他的男子气概提的愈发明显。
你先回去吧。
仙儿推开侍女。
侍女收了披风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阿远。
仙儿喝的醉了,走路有些不稳,她踉跄了一下,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盔甲冰冷坚硬,可是顾远的怀抱总是温暖的。
仙儿!顾远的嗓音又惊又喜,他嗅到她满身的酒味,心头一阵酸涩,他狠了很心把人推开了。
我送你回去。
顾远承认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惊喜和痛苦是交织的,他多想能抱住她,亲吻她,可是是她不愿意跟他走,她所有的后顾之忧他全部给她解决,可是她还是在凤仪楼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他让他成了笑柄。
顾远甚至为了她,顶撞了他最敬重宫主。
不值得,她不值得!顾远后退了两步:我回去换身衣服。
阿远。
仙儿一把就扑进他的怀里不肯松手,她不相信顾远舍得掰开她的手指,他最喜欢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她想念他给的温柔。
仙儿穿的单薄,她抱住他,含着迷蒙泪水的眼睛光是看着,顾远的心就已经软了。
她仰面看他,雪莲在粉色的纱衣笼罩下若隐若现,她伸手揽过顾远的脖子,娇艳欲滴的红唇吻上他的唇。
他没有拒绝。
他僵着身体。
他还是爱她。
…………第二天一早,仙儿睁开眼睛的时候顾远还睡着,他近来真的太累了,每天都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填满自己,就怕自己有时间脑子里会忍不住想起她。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忘了她,她却主动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而回忆与爱意一瞬间就喷涌而出,再无法克制。
仙儿轻轻的下床,看着他脱下的衣服腰间,还系着她送给他的香囊,那样爱惜。
她和他有许久不见了,她知道他生气,这一晚上几乎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他亲吻她时也并不像以往那般温柔,发泄似的咬上她的唇,可是身体却处处顾及她的感受。
她知道他还爱她。
仙儿穿好衣服,俯在床边亲亲的吻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她知道他醒了。
阿远,对不起,我爱你。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真心吗?她现在脑子里还想着萧承沂要给她一个孩子这句话;假意吗?她是真的有一瞬间想就这样被顾远抱在怀里,贪恋这份温暖。
仙儿出了门,靠在紧闭的门口,想着屋里躺着的顾远,昨天晚上他们还那么亲密,可现在,她却要吞下避孕的药丸,去找另一个男人求欢。
仙儿觉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
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对一个什么都不是顾远动心。
仙儿的眼中有难言的痛苦的水意,她看着掌心的药丸,手一抖,药丸掉进了门沿的缝隙里,与泥土混成一团。
她没有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