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一道欣喜的少年嗓音从身后传来, 花重锦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一个比她高了一些的少年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
扶桑。
萧承泽挥了挥手, 示意身边的守卫退下, 尔后极自然的伸手把花重锦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扶桑?花重锦回过身看向眼前俊秀的少年,见他热络激动的模样,又想到他是自己的表弟, 脸上挂上了笑意:你回来了。
表姐,我在烟阳每天都很想你, 你想我了吗?扶桑见她的腰间一直佩戴着自己送她的香囊, 高兴的伸手拉起她的手, 少年的眼底全是期待。
嗯。
花重锦点了点头,进来吧, 别在门口站着了。
扶桑不肯松开她的手,一定要待在她身边,他看着她额上的红印,心疼不已:表姐, 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吗?花重锦撇了撇嘴:有。
可太多了。
是谁!扶桑到底年少, 怒火从他眼底升起, 倒真像是立刻能撸起袖子去替她干架的模样。
怎么, 你要给我出气吗?当然!花重锦见他言辞恳切停下脚步,反握过他的手, 有些好笑的问这个少年:让我让你用你的医术去杀了他,你也会?扶桑极认真的点头:我会!花重锦看着他, 就像看到了顾远, 她不喜欢年岁赋予男人过深的城府, 少年心性依旧单纯听话可爱更符合她的欢喜。
你倒是乖。
花重锦唇边的笑意不再吝啬, 扶桑回来了,自然是要接管陈安照顾她的职责,产期还有两个月,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在这个医疗并不先进的时代,生子就是往鬼门关踏进去半只脚。
扶桑担心花重锦的身体,他自然不拘着住在哪里,替花重锦诊了脉之后,立刻先将往日的诊案和用的药方全部亲自仔细的过了目,原本他瞧着花重锦的神色不错,双手有力温度也正常,脉象也平稳,可是看了她换过的安胎药,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开这个药方的是哪位大夫?扶桑一眼就辨认出那绝不是陈安的医术能开出的水平。
是宫里太医院的大夫,叫吴为。
陈安见过吴为,一个多月前花重锦动气险些小产,是他开的方子给保住了孩子,据他说按照他这个方子喝上一个月就不会在这样了,陈安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扶桑,他道:如今宫主的气色确实不错,这吴太医被尊称为妇幼圣手,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吴为?扶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在药王山历年弟子名录里见过,虽并没有进入关门弟子的级别,但也是很有天分和名气的,只是追求名禄,过早的离开了药王山。
怎么,这药方有问题?陈安见扶桑脸色不太对,他紧跟着心就拎起来了:我瞧着药方都是寻常的安胎药,只是某几味药用的重了些,但是对宫主的身子是很有效的。
宫里的人。
扶桑想起他问花重锦有没有人欺负她时,她说有,在长信宫无人敢对她不敬,可到了上陵城,能欺负她的人必然是宫里的人,他皱着眉问道:表姐知道吗?这——陈安看了看两侧,见没人才敢道:月前宫主大出血,眼看着孩子就要保不住了,用了他的方子确实有效,只是宫主很不信任他,所以并不准他来伺候,我和太子无法,没敢告诉宫主。
扶桑看了陈安一眼,他没道理对花重锦有二心,而且吴为确实力挽狂澜保住了孩子,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此圣手,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嗐,你吓死我了!陈安见他只是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态,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摆了摆手道:想见怕是不容易,宫主压根不准提他,不过你可以跟太子说,让他开尊口肯定行。
我知道了。
扶桑把药方收起来,随后说道:这阵子劳烦你照顾表姐了。
嗐,哪儿的话啊。
陈安被扶桑感谢是真的受宠若惊,你给整理的典籍我真的大受启发,我行医几十年,见了你只有自愧不如。
两个人又攀谈了几句,扶桑便告辞去找花重锦了。
正巧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萧承泽照例替花重锦布菜时,扶桑便过来了。
他极热络自然的坐在了花重锦身边,显然是要一起吃饭的模样。
表姐,你吃饭都不叫我啊。
扶桑见萧承泽想开口说什么,他抢先委屈道:你说过等我回来,每天都要跟我一起吃饭的,是骗我的吗?扶桑说的可怜,而且小孩面容青涩,看着确实招人疼,花重锦笑道:行,我既然答应了你,那以后只要乖,听话,我就准你一起。
嗯!扶桑用力一点头,自从他从烟阳回来知道萧承泽时太子之后,便不在面上对他露出敌意,他眼睛亮亮的看向萧承泽:姐夫,你先坐,我给表姐布菜吧。
你倒是乖。
花重锦对身边伺候的侍女挥了挥手:给表少爷加一副碗筷。
这顿饭吃的萧承泽又憋屈又不敢说,还得陪着笑脸,不然这声表姐夫他受着就显得十分小心眼,花重锦也会不高兴。
真是要不是她想不起来曾经,萧承泽是肯定要在花重锦面前摆脸色让她哄自己的,从前她最舍不得他皱眉了。
夜深了,扶桑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终于吃完了饭,萧承泽没吃几口早就被气饱了,这个扶桑可真是会缠人,偏花重锦还特别吃他那套,不过想想以前,都是她哄着自己的。
扶桑听萧承泽下了逐客令,花重锦也没有说挽留的话,他便点了点头,道:表姐,你月份大了,要格外注意,我以后每天早晚都给你诊个平安脉吧。
他说着抬起头看向已经皱眉的萧承泽,道:姐夫也好安心。
萧承泽无法拒绝这个理由,况且本来就是要等扶桑回来照顾她的身体他更放心些,如今他提前回来了,他当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扶桑仔细的给花重锦诊了脉,又让她躺下轻轻摁了摁她的小腹感受胎动,今日准备的并不齐全,他并未更深入的去检查。
月份这个大了,她心里不能有太大的压力。
扶桑站起来脸上笑意不减的说道:小皇孙倒是活泼好动,以后生下来肯定是个顽皮的。
真是个男孩啊?花重锦轻抚着小腹,扶着萧承泽的手靠坐在床上,她忍不住笑道:宫里的占星师说是个男孩我还以为只是图个好兆头。
你们这倒是真让我惊奇。
花重锦觉得太神奇了,她不拘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只希望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好好的长大成人就好。
是男孩。
扶桑脸上的笑意是真心为她高兴,在皇室,一个男孩意味着荣宠和依靠,只是他同时又为她不值,她这样的人不该被困在深宫里,他道:今日器具都没来得及整理,明日我准备好了,再来给表姐做个详细的检查吧。
也好。
花重锦并不讳疾忌医,况且生孩子是大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今日你劳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花重锦伸手握了握他的手,道:我让管家给你安排好了朝阳的房间,还有两个贴身伺候你的侍女,你既然喜欢花草,药园你自己看着选地吧,太子府若是不够,近郊的地你随便挑,选好了只管吩咐侍女,会有人替你去办。
嗯,表姐,你也早些休息吧。
扶桑告辞道:我能让姐夫送我吗?扶桑倒真像个孩子一样,他看向萧承泽道:姐夫,我刚来太子府还不熟悉,丫鬟下人我也分不清楚,你带我去吧,这样以后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花重锦实在是喜欢这样活泼机灵的小孩,她忍俊不禁道:你倒是会撒娇。
说罢她对着萧承泽扬了扬下巴,道:这可是你小舅子,伺候好知道吗?萧承泽挤出点笑意:走吧。
两个人一出了房间,花重锦看不见他们了,便一直走着,谁也不想跟对方说话,甚至连装熟络都懒得再装一下,直到到了给扶桑安排好的院子。
待踏进了院子,侍女已经给他的行李收拾妥当,还置办安排了别的生活用品,扶桑完全没有他说的怕被欺负的模样,他神色冷淡的很,退下吧。
侍女退下之后,萧承泽已经要跟花重锦成亲了,天家赐婚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扶桑聪明自然知晓其中厉害,虽还是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但扶桑毕竟是花重锦名义上的弟弟、他的小舅子,闹得难看花重锦只怕会伤心。
两厢沉默了一会,萧承泽先开口道:你叫我出来,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现在一次说清楚。
扶桑抬眼看他,那张绝顶英俊的脸真是个祸害,反正花重锦不在,他也不掩饰情绪了:太子殿下除了保护不好她让她失忆受伤还骗她,现在居然也能成亲了,你跟萧承沂,真不愧是好兄弟!个个都是好手段!你误会了。
萧承泽虽没必要跟他解释,但也不想他对自己带着恨意,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扶桑偏过头:我知道,方唐都告诉我了。
萧承泽嗯了一声,还有别的事吗?扶桑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尽量平心静气的问他:吴为是什么人?萧承泽实话说道:我母后的人,可以信任。
扶桑嗤笑了一声:是吗?萧承泽皱眉:你什么意思?吴为开的药方每个用量好像在嘲笑他,仔细看了花重锦的身体之后,扶桑更加确定了,按他的方子喝下去,孩子必然能安稳的在母体长大,而且母体也会被滋养的很好,只是吴为也是从药王山出来的,他必然知道花重锦腰间的香囊本身就会滋养佩戴者,而他的药方看似没有问题,即便生产之时真的出了事,根本没人能往这方面去想。
用心恶毒,细思极恐。
还没真的成亲,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伸手了,这个皇室,扶桑是绝不愿意让花重锦留下的。
扶桑不再跟萧承泽发泄愤怒,他冷静下来说道:他的药方先停了,明天我要见一面吴为,等我确定好了再重新开方子。
如果吴为开的药真的有问题,那就意味着未央宫……萧承泽的心一下子就拎了起来。
扶桑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冷言道:萧承泽,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