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9 章

2025-03-22 06:52:47

待花重锦踏出大理寺的时候, 佩兰脸色落寞,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看她, 她去找了太子, 可是太子并没有来。

你去找顾远吧。

花重锦还以为佩兰这模样是不想这么早走,反正白九卿已经在大理寺门口等着她了。

太子妃,奴婢……佩兰想解释, 可是又不敢真的跟花重锦说太子不肯来见她,他们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磨难, 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接受不了。

你去告诉太子, 今天晚饭来临江仙吃。

花重锦心里惦记着顾远的事情,现在的时间都是留给处理顾远的头脑发昏犯得混账事的, 她没有多停留,说完就进了马车。

佩兰站在大理寺门口,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她努力组织好语言, 再次去太子那里通传。

花重锦进了马车,发现扶桑竟然已经坐在了里面。

表姐。

扶桑看到她明艳的脸时心里依旧晃了一下神, 他想伸手拉住她, 但还是紧握着拳克制住了。

花重锦进了马车, 她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手底下的人还给她出这种幺蛾子, 原打算闭上眼睛养会神,脑子里忽然想到顾远哭的狼狈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就给拎起来了, 就是因为她那阵子太忙了忽略了这小子, 他就作的差点把天给捅个窟窿, 扶桑这里是万不能再出事了, 她现在在上陵城只有他们两个从长信宫里出来的自己人了。

想到这,她睁开了眼睛,没想到扶桑一直在看着她,见她醒了赶忙挪开眼睛,心虚又害怕她会责备自己。

过来。

花重锦坐着没动,扶桑听了她的话,脸上虽然委屈,可是心里还是生出了许多惊喜,他乖巧的坐近了些。

坐这么远?花重锦见他二人之间还能让黑影那个壮汉坐进来,有些好笑:我旁边的位置上有刀子?没有。

扶桑听了她的话,赶忙挨着她坐了。

过来我抱抱,最近真是累死我了。

花重锦把头靠在他肩上,回想着失忆以来的点点滴滴,除了她的宝贝承泽是真的对她好到骨子里之外,扶桑这小孩倒是真让她惊喜,从前还有些防着他,如今他不仅帮自己医好了白楚楚,还救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她的孩子,有这样一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看来老天对她真的不薄。

扶桑这孩子长得好性子好医术好又听话,却总是苦着脸,看的她有些烦闷,索性她闭上眼睛不看他了。

扶桑乖巧的让她抱着,她抱了一会,果然觉得不舒服,换成把自己靠在他肩上的姿势了,扶桑离她这么近,看着她闭着眼睛那样毫无防备的靠着自己,乌黑纤长的睫毛那样好看,他的心在胸腔狂跳不止。

他一直以为她想起一切之后,就不会愿意再靠近自己了,他做好了被她疏远的准备,做好了再不能靠她这么近,可是她醒过来时收回手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痛的快要哭出来,他叛出师门被割断手筋烙上罪字的时候都没那一刻这么疼。

他想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想把人抱进怀里,可是下一秒就听她说道:咱们姐弟两个不是一个姓总是不好,以后你跟我姓花吧,以后在太医院谁敢对你不敬,想到你的名字也不敢轻易动你。

扶桑的眼皮耷拉下来,他在努力消化自己的痴心妄想。

不愿意吗?花重锦知道这样做对这个孩子残忍了些,可是她既然要在权力的斗争里保住她在乎的人,就不能心软摇摆。

见花重锦坐直了身体看他,扶桑眼底的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啊转,终于落了下来,如果真跟她一起姓了花,那以后他那些心思……别这样对我……扶桑真的忍不住了,他扑进花重锦的怀里痛哭出声。

花重锦抱着他没说话,她感觉到胸口的温热,听着他难受的抽噎,她只是伸手轻抚他的脊背帮他顺气。

马车停在临江仙后,花重锦没有动也没有出声,一直等到他哭够了抬起头看自己。

她看着眼前这位把小脸都哭皱的少年,心里除了不是滋味,更多的是有些烦闷,孩子是好孩子,可他为什么总是要哭。

她见他又哭了,只能拿出帕子耐心的给他擦着眼泪,打从见到他第一面他就在哭,好像总是在受委屈一样。

花重锦不发一言的看着他,她在等他的回答。

扶桑知道自己今日一定要给一个答案,而且他知道,只要他拒绝,以花重锦的性子是不会再让他留在身边了,他如今除了点头,没有别的选择。

表姐……别叫表姐了。

花重锦伸手轻轻拍了怕他满是水意的脸颊,让他改口道:以后叫我长姐。

扶桑刚平息的抽噎又一次忍不住哭出声:长姐……花重锦见他答应了,也不多煽情,直接说道:名字你想个自己喜欢的,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重字,倒还好我会让司礼部拿过去备案。

拿去司礼部备案……扶桑知道花重锦是认真的,他是真的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长姐,我有三个要求。

你说。

扶桑舍不得再用花重锦的帕子,他用手背擦干净眼泪,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第一件,我要留在你身边,你得像信任萧承泽那样信任我。

花重锦并不意外他这个要求,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愿意去相信这个用自己的努力赢取她绝对信任的小孩:这个自然,你以后就是我亲弟弟,我自然相信你。

扶桑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我的婚事需得由我自己做主。

行。

花重锦没有意见,喜欢什么人自然应该是自己做主的,但考虑到放任之后顾远做的混账事,她为防范于未然,也提了要求:你喜欢谁我不管,但必须要有我的同意!这个自然。

扶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还有第三件事。

花重锦见他看着自己,像是在征求意见,直觉上知道他要提过分的要求,想到他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又在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从不逾矩从没要过什么,如今他即便真有过分的要求她也不必真觉得过分。

于是她顿了顿,说道:你说。

我可以当你的弟弟,但是,日常生活里你不能叫我弟弟,我也不叫你长姐。

看着扶桑倔强的小孩模样,花重锦是真的被他可怜的心都化了,她忍不住笑了,行,你想叫我什么?我想叫你——小锦儿,可以吗?花重锦见扶桑满眼期待的看着她,她舔了舔下唇,想着这跟她心里预期的过分要求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小锦儿,倒还真没人这么叫过她,但是娘家关系好的亲弟弟这样叫也无可厚非。

行,私下可以这么叫,那我叫你什么?扶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他叫她温暖的手握着,心里的苦闷一下子就一扫而空了,他想亲昵一些,又怕她反感,最后还是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时才不哭了。

小锦儿,你给我想一个名字吧,你叫着顺口就行。

我来想啊。

花重锦真的偏过头给他想了一个:我娘家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不如用个钰字吧——花重钰,好听寓意也好,还有,你别总是摆出一副苦相,你多清秀的一个孩子,要多笑笑,知道吗。

钰——珍宝的意思。

扶桑得了她赐名,他重复了两遍花重钰,如果萧承泽是她的宝贝,那从现在开始,他也是她的珍宝的。

嗯,以后,我就叫花重钰了。

行,既然你喜欢,以后私底下我就叫你重钰。

嗯。

扶桑——重钰现在已经不再像初始那般难过了,他知道花重锦已经开始接受他,并且愿意让自己在她心里留下重要的位置,即便只是以这种方式。

不难过就下来吧。

花重锦掀开帘子,见白九卿已经在马车外面候了多时了,她道:我在临江仙定了位置,午饭吃了吗?没有。

重钰赶忙摇头,这会子真的饿了。

下来一起用些点心吧,我正好有些事要问你,晚饭我还有别的事,就不留你了。

临江仙清雅,白九卿已经差人将客栈清空了,而且他给找的包间位置是最好的景观位置,在二楼,不仅如此,楼上、隔壁都被他包下来了,如果以后花重锦要来谈事情,他不仅可以事先安排人做好安保,也能防止有心人偷听。

你做事倒是周全,进来一起用点心吧。

花重锦有事要说,便让白九卿一起进来了。

待入座点心上来之后,重钰殷勤的伺候起花重锦,她也没客气的受了。

顾远干的混账事,我想你们两个都知道了。

花重锦喝了口茶水,尽量让自己不带私人情绪的去处理这件事:重钰,你有办法确认孩子到底是谁的吗?重钰还没回答,白九卿先开口了:滴血验亲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吧,最起码也得到初夏。

滴血验亲本就不准。

花重锦等不到那时候了,我必须知道孩子是谁的才能决定要不要榜顾远保下来,他上赶着想做冤大头,也得先问问我这个主子答不答应。

可以。

重钰的回答在花重锦看来意料之中,药王山玄字辈的佼佼者,才十七岁就被内定为掌门继承人,他的医术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花重锦相信他有办法。

白九卿听完惊讶的过于浮夸:真假的!我的娘哎!那孩子还在肚子里,还不到三个月啊!嗯。

重钰看了一眼花重锦,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重新给你介绍一下,白九卿,太子府侍卫长,长信宫特使以后你,他,顾远,咱们四个算长信宫的自己人。

花重锦说完对白九卿扬了扬下巴:花重钰,我弟弟,你在马车外都听到了。

白九卿舔了舔下唇,他有些讪讪的说道:我本来也没想听。

没跟你兴师问罪,那么近想不听到都难。

花重锦不想跟他扯这个,她对重钰说道:说说你的办法。

重钰见花重锦把白九卿当成自己人,便直接说了出来:我需要你怀疑的人的血。

顾远的好办,就是另一个人——萧承沂的。

花重锦觉得弄他的血有点棘手,但还是得弄过来,孩子是谁的至关重要,顾远现在就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孩子也有可能是他的,她必须要彻底打破他的幻想,她问道:你要什么样的,多少。

重钰知道此事很难,他想了想,说道:这样,等两日我给你一个帕子,那上面沾半指他的血就够了,只要一个时辰之内送到我手里就行。

见萧承沂的血本就极难,还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血弄到手,花重锦偏过头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当众做不来,会引起怀疑而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看来得把他私下约出来一趟了。

正想着要怎么实施计划时,满口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掌柜的特意送来佳酿。

掌柜的见到花重锦时虽然知道她身份贵重不敢多看,可还是没忍住惊叹她的容貌,实在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小店有珍藏的百果酿,市面上已经绝迹,巧了小人有一坛私藏,特送来请贵人品尝。

这酒花重锦听过,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留下。

白九卿接下酒,掌柜的有心了。

嗐,您大驾光临还大手笔包下小店,已经是让小店蓬荜生辉了。

见掌柜的还要客套,白九卿放下酒用口才把掌柜的给请走了。

再次进来的时候,白九卿摇了摇头,道:这掌柜也忒热情了。

他见酒没动,还有些不好意思:在等我吗?这怎么好意思呢。

重钰抬眼看了他一眼,冷淡道:我在验毒。

呃……白九卿乖乖坐好等着喝酒。

很快,重钰看着没有变色的酒水,倒掉了杯中的药和酒,给花重锦倒了一杯:没事。

花重锦端起来抿了一口,喝进喉咙里,又一阵熟悉的果味清香传进喉间,直冲心底,这酒却是与众不同,闻着半点酒味也无。

她回味着这熟悉的味道,脑海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划过。

她将酒杯中剩下的百果酿倒进茶水,又抿了一口。

这味道同林云绾端给她的茶水一模一样。

花重锦脸色当即就变了。

真是恶毒!怎们了?重钰见她把杯子狠狠的锤到桌子上,赶紧拿起她好看的手检查,生怕她受伤。

花重锦气的牙都要咬出血来:婚礼前夕,我喝的茶水里被林云绾加了这酒,她想杀我!她对林云绾只是懒得待见,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下狠手要她的命!重钰怕她气坏了身子,他眉心同样紧皱,这一瞬间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如何让林云绾怎么死,他道:别生气,我有法子让她死。

不用你。

花重锦不想让重钰动手,这种人还不值得让重钰脏了手。

花重锦眸色深深,原本只打算对付萧承沂,现在看来先得动一动林云绾了:萧承沂,看来你必须要主动私下求见本太子妃了!她计划办一场宴会,在宴席上好好下一下某些人的嘴脸,正好她嫁进皇室还没请过那些权贵的官眷,索性一起办了,只是这宴会并不正式,而且现在太子娶了正妻,那些后宅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恐怕一时也不能完全料理,花重锦担心这个天之骄子头一回见到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会力不从心,便决定先出手替他把关一下。

她花重锦这关得先过了,那些人才能去攀附巴结太子。

思来想去还真不能在太子府办,她要搞些事情,有些度还得在宴会上才能把握,为了避免给萧承泽带来麻烦,她决定换个地方。

白九卿,现在送我去近郊的宅子,你派些信得过的做守卫,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花重锦想着现在过去着人踩点再计划方案,估计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落锁了,于是她看向重钰,道:重钰,你先回太子府照顾景烨,还有那帕子,做好了让白九卿亲自送过来给我。

现在?白九卿虽然喜欢狗血,但仅限于别人家的花花绿绿,这要是扯到太子和太子妃,还是很麻烦的,他提醒道:您晚上约了太子在临江仙。

嗯,你送我过去后直接回府。

花重锦站起来对重钰说道:你也一样。

重钰自然没有意见,白九卿不禁面露难色:太子妃,太子他——会伤心的。

顾远的事,不能再为难他了。

花重锦当然舍不得伤害她的宝贝,不过事出从权,上陵城谁不知道萧承泽这几日天天宿在大理寺不着家,他都二十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等不到人自己就会知道回家,也不差这两天。

晚上他等不到自然就走了,要是累了不想走——你让掌柜的把床铺软些,晚上别用熏香,放些新鲜应季的瓜果在屋子里闻着也舒服,他这阵子也累了,实在不行酒临江仙好好睡一觉吧。

花重锦以为自己已经为萧承泽考虑好了,便直接回了近郊的宅子,可是萧承泽满怀期待的来了之后,一直在等她,她一直没有出现,他就在房内枯坐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