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锦第一次去近郊的宅子, 方唐走后,这宅子只留了几个人负责洒扫。
她刚下马车, 就见一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小男孩扑过来, 白九卿眼疾手快的一只手就把人捞起来,提溜着后背就摁着跪下了。
太子妃,奴还以为您把奴给忘了。
小男孩瞧着比重钰还小, 他穿了一身男款粉衣,油头粉面的煞是好看, 见惯了满身肌肉的犀利汉子, 花重锦见到他当真是眼前一亮。
花重锦看着这个跪在地上小小一只的小可爱, 心都要被他可爱的模样给化了。
她倒真把这孩子给忘了。
你,叫什么来着?奴叫鸿云。
鸿云似乎并没有因为花重锦没记住的他的名字而委屈, 反倒因为她真的来看他而高兴起来。
这个叫鸿云的小孩笑起来唇红齿白,他见花重锦虽然把他忘了,可是此刻再见时,她是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的, 他机灵的很,赶忙继续介绍自己道:奴今年十六岁了, 会唱些小曲, 还学过按摩, 太子妃您一路过来累了吧,奴服侍您先休息吧。
花重锦还没开口, 这孩子倒是机敏的把她想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她喜欢聪明好看的孩子, 交流起来不费力还舒心, 近来她真的劳心劳力的太久, 都没怎么放松过, 现在居然有这么个赏心悦目的小可爱,用来排解烦恼真是不错。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那就听听吧。
说罢,花重锦就被侍女和下人簇拥着进了宅子。
白九卿松了手,看向这个叫鸿云的小戏子,他得意的模样太过明显,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的关系正是紧张的时候,太子妃没想着去解决,却先是放了太子鸽子,然后转头就去找了别的好看的小男孩……想到今天中午她才问过他是不是在别人眼里她只喜欢二十岁以下的漂亮小男孩,亏他还违心的说不是。
白九卿头一回吃瓜吃到心累。
这事是现在告诉太子呢,还是明天早上再告诉太子呢,还是让别人去告诉太子呢……白九卿头疼的很,他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吩咐手下去太子府调一队信得过的人过来换他,等的这段时间里,他先去听听小曲做一下心里建设再去找太子吧。
晚饭还没准备好,等的这段时间里,白九卿站在花重锦身后,一起听着这小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有情郎》,那嗓音嫩嫩的,听的人心里都痒痒的。
他瞧着花重锦脸上少有的带着轻松享受的笑意,一时也晃了神。
这个妖治艳丽的女人自来了太子府,除了长信宫的人都在身边时候之外,甚少露出这样不设防的轻松模样,她的人走之后,她便恢复了紧绷着的状态。
她虽然有太子护着撑到现在,总算平安生下小皇孙顺利的成为太子妃,可她似乎并不完全信任太子,也不像别的命妇那样仰仗讨好自己的丈夫,她完全由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她的性子本就不是能被人压着的,也不知道以后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白九卿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也愈加佩服这个女人,她确实强大,在皇室窒息的压迫和心腹出事下还能保住自己人,接二连三的打击并未击垮她,待她喘过气来时,那些人怕是一个也别想跑掉。
他看她可以松一口气了,心里也没那么纠结了,今晚大不了在近郊的宅子住一晚,他得负起保护太子妃的职责,而且万一这小戏子心比天高晚上真敢去她卧室伺候,他还能规劝一下以防真的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至于剩下的,明天早上再说也来得及。
太子妃,奴唱的怎么样?小戏子蹦蹦跳跳的过来花重锦面前,乖巧的归辅助她的脚边。
花重锦看着他仰起头时,那双亮亮的好看的眼睛,心里就是有烦闷也被驱散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道:你唱的不错,会弹琴吗?奴会弹琵琶。
小戏子把脑袋在花重锦的掌心里蹭了蹭,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可爱宠物,他知道他只要能得眼前这位太子妃的欢心,以后就再也不必看人眼色而活,再也不用被人指指点点,再也不会被人欺负。
弹得好吗?花重锦来了兴致,她倒是挺想念现代的音乐的,他要是会,以后解解闷倒真是一绝。
小戏子笑嘻嘻的说道:您只要哼出调子,奴就能弹出来。
这么厉害啊。
花重锦逗小孩一样逗他:那要是弹不出来,我可要罚你的。
奴一定能!奴不会让太子妃失望的!小戏子脸上全是活力,他仰起头不服输的说道:奴要是弹出来,太子妃给赏吗?花重锦真的太喜欢天真烂漫的小孩了,这份活力感染了她,让她的心也变得活跃起来,她答应道:那行,你要是弹出来,我倒可以赏你。
您唱给奴听吧。
小戏子黏黏乎乎的,长得又好看,他轻轻的伏在花重锦的膝上,并不把真的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腿上,只让她感受到他的体温,让她觉得腿上暖暖的就好。
花重锦真的哼了一首她喜欢的歌,这小戏子抬头痴痴地看着花重锦那张魅惑的脸,听她好听的嗓音哼着他从未听过的歌谣,他想他怎么就这么命好,被这样漂亮的女人看上,她还有绝对的权势,要是能攀附上她叫她离不开自己,那他一辈子都能风光无限了。
曲子结束了,小戏子真的拿着琵琶弹出来了,调子一个没错。
花重锦看着他没说话,他也懂事的又弹了几遍,直到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聪明。
花重锦听的满意了,自然要兑现诺言:说吧,想要什么?小戏子一听,赶紧放下琵琶跪在她的脚边,他大胆的抬起头看她的眼睛,嘴上却乖巧的说道:您没把奴忘了,已经是奴最想要的了。
呵。
花重锦是真的被这懂事的小可爱哄的开心,她朝他勾了勾手指,他就赶紧跪爬到她面前,主动把下巴讨好似的放在她的手上。
花重锦捏着他的秀气的下巴,即便用了力他也没呼痛,努力的露出好看的笑模样讨她欢心。
鸿云是吧。
奴是。
说吧,要什么。
花重锦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脸蛋,又嫩又滑,这孩子台上又唱又跳的半点不见疲态,她不禁觉得年轻的小孩是真的好。
鸿云没有再推辞,他知道花重锦这次是认真的,若再推辞只怕她会生气。
他想了想,小心的问道:奴从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看的人,奴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只有想着您才不会害怕,奴知道您忙,奴想跟在您身边,只要能让奴每天远远的看您一眼,奴就知足了。
鸿云这话说的可怜又委屈,可是他脸上却没有伤感,倒是带着少年的纯真与期盼,他那双眼睛就像宠物小狗一样看着花重锦,亮亮的含着星星,这别说花重锦了,连白九卿都差点被他的一片赤诚给感动了。
白九卿自诩活久见,知道了许多八卦的他当然知道这小戏子什么意思,也知道他现在这行为算什么,如此赤/裸/裸的勾引实在是不知羞耻!他该知道太子妃是皇家的人,身份尊贵无比,他根本连看她一眼都不配。
他以为他早就能免疫这种狐媚子,可是真的让这事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还是自己的主子面前,他还是醉了。
得亏太子妃是个女人,要是男人岂不是要直接被他勾引到床上去了!等等……这小戏子油头粉面又会奉承人,太子妃不就好他这口!太子妃也是你一个奴才想见就能见的!白九卿怕这小戏子的事情传到太子耳朵里再惹出祸端,他赶紧出言训斥道:太子妃能看你这奴才一眼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荣幸了!花重锦没有说话,只是眨着眼睛看向这个把野心放在脸上毫不知收敛的小男孩。
白九卿见她没什么表示,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小戏子实在是得以忘了形,她是喜欢聪明乖巧的,但首要的必须是懂事会眼色,小戏子这般冒失妄言,实在是大不敬,太子妃有心要让他长长记性,以后跟在自己身边也省得惹出什么祸端来,看来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小戏子的。
想到这,白九卿只能继续训斥道:你这奴才以后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这次太子妃不跟你计较,你自己掌嘴三十吧。
花重锦没说话,静默的看着鸿云委屈的撇着小嘴,他抬起巴掌,眼睛却一直看着花重锦,可惜他以为会舍不得救他的太子妃一直看着他掌完这三十下。
小戏子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瞧着可怜又无辜,花重锦这才说话:你方才说要跟在我身边,是不是?小戏子被打的懵了,太子妃罚也罚了,却还是故意这样问他,他一时也不敢再猜她的意思。
还不回答!白九卿是真的想赶紧结束这一切:难道你要太子妃等你一个奴才吗!拜托,嘴都被打出血来了,别想着再跟在她身边了!白九卿如是祈祷着。
可惜,他祈祷失败了,那小戏子居然又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跪趴着磕头:奴想跟着太子妃,奴的生死皆有太子妃您说了算,求太子妃成全。
行吧。
花重锦见他是真想跟在自己身边便同意了,左右是放在身边解闷的,希望他能长了这次的教训,以后别再冒冒失失,她站了起来,道:吃饭吧,我也饿了。
晚饭之后,花重锦见白九卿还在她身边随侍,不免笑道:怎么着,怕本太子妃晚上叫别人伺候暖床?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白九卿当然怕,但他也不能真的承认啊,他只好单膝跪地请求道:属下实在不放心您外宿,况且这宅子也没来得及编好安排护卫值守,现在从太子府调过来的人尚不能完全熟悉这里的情况,属下怕您出事。
嗯。
花重锦见他这么说也确实,明日一早你就让人把这里布置起来,我既然做了这太子妃,成了这大礼,自然要办个家宴叫些小姐妹过来热闹热闹。
白九卿知道她要搞事情了,他道:是,那属下今晚就把名册列出来,明早您用了早饭再过目。
嗯。
花重锦对白九卿愈加满意,这个人倒真的让自己省心,要是顾远不干混蛋事,倒还真轮不到这个白九卿在自己身边做这些,想到这,她不免有些烦躁:沂亲王府的那位,你让管家亲自给林云绾送请柬去。
沂王妃怀有身孕,怕是不会愿意走动。
白九卿提醒道:而且她身孕未满三个月,胎像尚不稳定,请她来是否还要再议?呵。
花重锦想到林云绾对她的所作所为,想到她那副嘴脸就恶心,她跟萧承沂就是一路货色,一个个看着人畜无害的,背地里心一个比一个黑。
白九卿见她有些上头,虽先应下来,但还是提醒道:沂亲王怕也是不肯。
他巴不得!花重锦冷笑一声,林云绾必然很想要保住这个孩子,而萧承沂却比任何人都想要流掉林云绾这个孩子,她抛出橄榄枝,他恨不得能立刻抓住,最好这孩子能随着林云绾一起一去不回才好,这个请柬到了能一口气膈应到两个,光是用想的就觉得痛快!不过,这两个人她都不会让他们如愿!她道:你让管家带话,让她务必要给我这个太子妃面子,否则让她做好准备,这上陵城她别再想有一席之地!林云绾敢在她大婚前夕联手长公主孤立她,宴席上敢给她喝酒害她性命,她花重锦就敢动手弄她!弄得她生不如死!白九卿见她这么说,也不敢再劝,便道:那办家宴的事情明日属下便差人请示了太子再来给您回话。
花重锦听了就不高兴了:怎么,我办个家宴也要太子同意?不是。
白九卿见她生气赶紧解释道:太子毕竟是一家之主,家宴上太子在您也……一家之主?花重锦直接就打断了白九卿的话,她从来都觉得白九卿聪明会说话,没想到也有这么气人的时候。
办家宴自然要跟太子说一声,毕竟家是两个人的,可她就是听不惯请示两个字,难不成太子不点头这家宴就不办了?她受的气就要自己硬吞下去?顾远的命她也不管了?她花重锦难不成嫁了人成了太子妃就不是花重锦了?她长信宫难不成也要跟着改姓萧了?这些人、这些跟着她的人,尤其是白九卿这样触碰到核心的人,必须搞清楚他跟的是太子妃还是她花重锦!白九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是他也该知道花重锦这样的女人最不喜欢听的也是这种话。
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花重锦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我不配当这个太子妃,还是怕那些官眷见太子不在就敢欺负我了?白九卿面对这道陷阱题,往日里再能言善辩此刻也说不出话来了。
白九卿,该做谁的事你是搞不清楚了吗!花重锦从前没跟他说过这样重的话,是因为他本就是太子府提拔上来的,如今他既然表明了态度要跟着自己,要给长信宫做事,就别总想着两头讨好了:你跪在这自己想想吧,想清楚了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