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天的第一章会早点发的(大概可能在晚上八.九点左右)。
*前两章有一个点,关于女主为什么种曼陀罗。
我最开始的想法是,女主要种一种花,这种花最好是能够表达出来祭奠死去的爱情。
所以我就开始搜花语。
然后一个一个拿来和情景比对。
◉ 48、破碎玫瑰只是这样的微红, 在黑暗里并不显眼。
沈知禾仰起头,极力控制住刚刚那一声释放出来的吸气。
她缓缓将那股气吐出来,气息仍旧在颤抖。
男子眼尾泛上来的红意隐藏在了黑沉的夜色中。
等声音息止, 女子闭着气,双目平视, 并未去看对方的面庞:放手。
轻浅而又平淡的两个字。
在无风, 亦无旁人的街道上,冲破黑暗视野的束缚,如同千斤顶一般, 直直地砸在了陆羲洲的心里。
他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
得了自由的沈知禾没有给他眼神, 直接甩着手进到了茶馆里面,跟正在收拾准备打烊的掌柜打了招呼以后,便走上了楼。
楼外,陆羲洲在原地站了良久。
直到夜色渐深,他才猛然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是一条垂死挣扎的鱼忽而入了水一般, 喘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惶然。
他看见三层亮起了灯。
但是许久,都未曾出现另一人的影子。
身后, 有身穿黑衣的人身骑棕马跳步而下:主子, 咱们必须得启程回去了。
—沈知禾把那朵干了的玫瑰花毁了。
—深夜,二楼住店的房客听见了楼上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他知道三楼是老板娘的住处,故而在床上辗转反侧, 犹豫了许久, 才终于忍受不了地爬了起来, 顺着楼梯来到了三层。
等站在那个传来摔东西声音的房间门口, 房客的心里突然划过些犹豫。
踌躇良久, 还是敲了敲门。
咚。
咚。
咚。
屋里原本还在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
房客在门口等了片刻后, 听见了里面走过来的脚步声。
那声音在门口停下的瞬间,那扇双开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
屋内的人随之暴露在视野里。
是老板娘。
发丝有些凌乱,衣服也有点不整齐,这种形象跟平日里在楼下显示出的有很大的差别。
但是那张脸,却一如既往地明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女子的目光有些锐利。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原本好不容易才壮起来的胆子又开始摇摆不定,心下重新变的忐忑。
他略微带着犹豫的开口:我是睡在您这间楼下的房客……他看着沈知禾的神色,声音愈发小下去。
——他突然说不出后面那些想要她声音小点的话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老板打扰他睡觉在先,如今他看着眼前这艳丽的姑娘,竟觉得,自己若是是说出来想让她声音小些的话,是在欺负她。
里面的人只沉默了片刻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我会声音小点的。
嗯。
房客也再没了多余的话说。
他应声之后,便走下了楼梯。
而此时,被女子挡得严严实实的内里,才随着女子关门的动作,暴露于门缝之中。
她砸了所有的东西。
除了桌子这些太沉的,把屋子里几乎所有东西都砸了。
沈知禾砸东西的时候很平静。
就好像砸东西是任务,而非情绪的发泄。
这也是为何,在房客找上门来之后,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展现于人前。
屋内一片凌乱。
女子踩着碎纸与碎渣,坐回到了桌子前面。
她将脚踩在了椅子上,趴在膝盖上的时候,就像是在抱着腿。
如今桌上光秃秃的,除了那唯一一盏用来照明的灯,就只剩下了一个打开着的盒子。
那朵被她放了快半年的玫瑰,正安安稳稳躺在里面。
她伸手拿起。
动作仅轻柔了这么一瞬。
下一刻,女子就像是要将这玫瑰的花瓣一瓣一瓣掰下来一样,一手捏着干了的花枝,一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花瓣往下拽。
可这玫瑰已然成了干花。
花瓣不可能被完好掰下来。
几乎是刚用了力气,便从捏住的地方碎开。
掰一瓣,碎一瓣。
到后来,女子已经没了耐性。
她将玫瑰扔在了地上。
然后双手捂住了脸。
好像有点难过。
手触碰在脸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一些湿湿的痕迹。
被埋在黑暗里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就像是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一般。
等重新恢复平静,女子放下了双腿,俯身吹灭蜡烛。
回到床上的路上,光着的脚好像踩到了那朵被摧残得破败的花朵。
花瓣和枝叶被踩碎,碾过去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点扎脚。
不过不重要了。
第二天沈知禾把屋子里都收拾好了以后,这才走下楼梯。
楼下的房客退房的时候,沈知禾多送了他一包茶叶。
那人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还是接了过去,但是却并未多说什么。
去京城里参加春闱落榜的考生们,这些天也已经陆陆续续往回赶。
应天府毕竟是个大地方,住房比其他地方贵些,像是在清河镇这种小客栈,人流量便较之以往多了很多。
人一多,沈知禾就不再将那个小隔间据为己有了。
她专门重新修葺,做成了个小包间的样子。
虽然雕花屏风没改,却也自成一方天地。
小二和掌柜也从早到晚都在了店中。
沈知禾偶尔也会帮着一起招揽客人。
将玫瑰花摧毁了以后,她开始尝试着坐在自己的茶馆里,让自己沉下心去听那些说书人的场子。
原本讲到一些地方的时候还会浑身不自在。
但是在过了两天之后,竟也能够坐在那儿听上个一整天来。
安柳老太太拿着一封信过来的时候,沈知禾正坐在茶馆的角落里,将自己和那些听客们融为一体,沉浸在说书人的故事里。
安柳一眼就在人群里发现了她,挤着门口的人群到了她身侧:小姑娘,我看不清上面的字,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封信里都写了什么?她将那封信递到了沈知禾的面前。
女子从那种声音里退出来,因为周遭的环境并不太适合读信,于是在沈知禾伸手拿过信封的同时,站起身来:安姨,我去您家吧。
慢慢跟您说。
安柳自是求之不得。
等两个人到了安老太太的家里的时候,女子自觉拿了个矮凳,坐在了敞开着的门边,将手里的信封拆开。
因为这是第一次帮着老太太读信,沈知禾便随口问道:这是哪儿传来的信件?安柳思索着想了想:应当是从热河来的。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儿子和儿媳在那里做生意。
沈知禾心里有了谱。
因为热河在京师北边,路途较远,安老太的儿子儿媳又非有钱人。
故而那夫妻俩的信自沈知禾到清河镇之后,便一直未曾来过。
如今想来,怕是和那位离家出走的孙子有关。
结果等拆开了信之后,沈知禾脸色突然大变。
安柳年迈,虽然眼睛不好,但也不是瞎子,自然能够看清楚沈知禾脸上还未来得及掩饰的神色,心中虽然也有些慌张,却还是淡定询问:怎么了?沈知禾猛地惊醒。
她抬起头,看向安老太太,有些忐忑。
信的内容其实很常规。
无外乎问好和报平安。
马上就到端午了,那两位夫妻似乎是想要趁此机会回来过个节。
顺便,要问明白自己儿子的事情。
您的孙子,好像没有去热河。
她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毕竟,若是端午节那对夫妻回来,这件事就算是沈知禾不说,安老太太最终也还是会知道。
与其那个时候被动知道,不如这个时候主动知道。
再说了,他们此番送信过来,也是为了将这件事告知。
她不应该瞒。
安老太太对此反应倒是不大。
沈知禾曾经帮着老太太写了一封信给热河,当时信件里的主要内容,就是说那孙子想要去找父母。
如今这封信递过来,怕是那对父母心里也着了急,想回来亲自核实一下情况。
安柳将那封信接了回去。
我就知道。
沈知禾没接话。
她知道什么?知道孙子最终还是会半路拐到旁处去是吗?安柳之前跟沈知禾说过,她那孙子,自小便是呆不住的性子。
早在十四岁那年就闹着要出去,如今年满十七,安柳也不再能够管得住他。
不趁着这个时候跑,还能怎么离开?就和那位甄三一样,趁着年轻,一直在外面浪迹,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整整十年,在全国转悠。
有时候没钱,饿了就捡烂菜叶,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入睡。
晚上城里会宵禁,便住在城外的山上。
这十年来,若说他真就什么都没得到,好像也不尽然。
但是仔细想一想,确实没有闯出什么大明堂。
至于安老太太的孙子?那对夫妻端午回来,怕就是因为担忧这孩子是被人拐卖。
而非安老太想的那般,是自己出去闯荡了。
可这毕竟是安老太太的家事,沈知禾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未来的几天里,安老太太便很少再去茶馆。
大抵是忙着端午给自己的儿子儿媳接风洗尘去了。
沈知禾偶尔会在清晨下楼转悠的时候,看见老太太去集市上回来的身形。
晨曦的薄雾里,老者身形伛偻,头发花白。
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
日子一过就到了端午。
自上次她打了陆羲洲一巴掌之后,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清河镇。
想来是京城里的事情拖住了他,让他不得不回京述职。
除了偶尔来店里骚扰着沈知禾让她跟着自己回贵州的甄平有些闹腾,女子还是过了一段悠闲日子。
店里的小二过了端午要成亲。
沈知禾特意给他多放了几天假。
让他等节过去了以后等几天再过来。
王叔前两日回家的时候捎了点艾草到店里。
放假前一天临走的时候,回过头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板娘说道:艾草我都买好了,等明日您烧一烧,到处熏一熏便是。
几个小二也都准备离开。
等沈知禾将他们送出去之后,其中一个又转过身来,拍了拍脑袋:老板,我们三人前两日帮你包了几个粽子。
想着您吃不了太多,便也没有多弄。
总共应当是包了七八个。
就在后院的盆里放着,您吃个两三天是绝对没问题的。
沈知禾点了点头。
等送完了这批人,回过头去的时候,那些端午要去应天府的说书班子,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坐上了早早叫过来的马车。
班主上车之时,回过头来:那老板我们就走了。
好。
等最后一辆马车离开,整个茶馆里便只剩下了沈知禾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端午,不搞点事儿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