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十九章 变天(三)

2025-03-25 14:42:16

方锦如心中正暗忖着,且听那景鹤耀低声说道:我们做的那个饵,还希望各位多多配合。

蓝光道:景先生,你可考虑好了,刀枪无眼,这东西可说不准的。

方锦如心中不明白,此时却并没有多问,只是屏息静听。

景鹤耀眼神坚定,握拳道:为民请命,为国除奸,成败利钝,在所不顾,任何牺牲,在所不惜!兆苍帅气逼人的脸庞没在光影里,微微歪着头,睨着景鹤耀,并不说话。

廖青峰道:天下道路那么多,你怎么偏偏要走这一条?景鹤耀道:这种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的,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备的计划。

兆苍冷笑了一声。

廖青峰点头道:景先生,恕我们直言,你做好了完备的计划,难道郑副都统都是吃干饭的么?我们的意见呢,你还是早点出城吧,我们护送你。

过几天他来了,全城戒严了,你恐怕连出城都困难了。

景鹤耀挥手说道:我绝不做逃兵。

雷矮子本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拿了水果几口吞掉一个,又拿了牙签剔牙,听了景鹤耀的话,将那牙签吐在地上,笑骂道:真是一根筋!我老雷一辈子做了多少局,就没碰到你这样的愣头青!这事要是放在我手里,保准一万个不会损兵折将,你这倒好,自己当起诱饵来了,你难道不知道,钓鱼的时候,鱼上钩了,那饵食也被咬掉了?景鹤耀义正言辞说道:必须杀杀他的锐气!雷矮子又低声咒了一句,把一只手缩进袖子,用袖子遮掩着攒住景鹤耀的手。

道:那起码这个报酬,要不然就算皇帝老儿来了我也不干。

景鹤耀点点头。

雷矮子又望了望兆苍,继而转头盯着景鹤耀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可不要和兆老板扯上关系。

景鹤耀很识时务地说道:那是,那是。

过了片刻,他又掏出怀表看了看,道:我也该走了。

兆苍点点头。

蓝光站起来道:我护送你出去。

众人也都站起来送行,蓝光和景鹤耀走进屋内的另一个小门离开,这时方锦如才明白那个小门的用途竟然是一个专门的通道。

他俩走后,众人又落了座。

雷矮子骂道:妈的。

就是个脑门子发热的东西。

顿了顿又恭敬道:不过二少你放心,这事我定办妥当。

廖青峰道:这回你办这场堂会,少不了搭上几条人命。

你可布置好了?我城西哪天没几条人命?不碍事!这回景鹤耀放出风声出去,我觉得倚着他的说法,这郑大脑袋来人剿杀的可能性很大,这事结束了,你也得出去避避风头。

这我知道。

老雷凛了神色。

重重点头道。

他们的人马怎么埋伏和你部署了么?那都没跑儿。

老雷很是自信。

听他们话说到这里,方锦如也明白了一二。

原来是这老雷要在城西举办堂会,而这景鹤耀将自己作诱饵,故意放出风去让东系军阀的郑副都统知道,他定然不能容忍国军的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嚣张,定会派兵来杀。

而这景鹤耀也早就埋伏了人马,到时候要围剿郑副都统的军马,这小小的堂会。

竟成了战场,想想就觉得心惊胆战。

不过这些江湖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还是离得越远越好,此时只一副蔽目塞耳的样子,不去打探。

回去的路上。

廖青峰开着车,兆苍一直望着车窗外。

眉头紧锁,似在深思。

到了明仁路方锦如下车的时候,他才沉声嘱咐了一句:最近外面太乱,少出门吧。

方锦如只点了点头。

……城里的别样气氛,没几日就燃了起来。

街上总能见到东系军阀的士兵们,全副武装,整齐划一地排队迈着大步沿街巡逻。

路上行人议论纷纷:这郑副都统一来,马上全城就戒严了。

是啊,现在这么多岗,怪吓人的。

方锦如坐在洋车上,那车夫脚力飞快,她听着那脚铃声,却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路前面哨卡拦住这人力车,吹着哨子。

这一声哨鸣把假寐的方锦如吓了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时那哨声更急,一辆辆巡逻车呼啸而过,扬起一阵沙尘。

方锦如的车子在原地等了一会,那印度兵才又挥了挥手里的小红旗,车夫才复又跑了起来,冷风扑面,方锦如忽觉得那寒风像是透进了心里,说不清楚的滋味。

到了洋人医院门口,那车夫停下车,回头和方锦如笑道:到了,小姐。

方锦如下车付给他车费,他又说道:这一大早他们就查岗,耽误您工夫啦。

方锦如道:戒严的事,又不怪你。

而在此时,城西举办堂会的祠堂外的街道上,已是彩旗招展,金牌林立,祠堂门前,高搭着五层的彩色牌楼,祠堂四周,搭盖起高大的席棚,可摆设席面白余桌。

前排座位空着几处贵宾席,是供来宾中的少数军政要人、豪绅巨贾、社会名流和外国领事、洋行大班等中外头面人物的专座。

只是这时祠堂里颇为清寂,只有少数宾客入席,戏曲也尚未开场。

雷矮子红光满面,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指里掐着一支汉白玉嘴的烟斗,嘴里哼着曲。

一个腰里别着匣子枪的年轻人颠颠地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都妥了。

雷矮子敲了敲烟斗,眯眼笑了笑。

随即挥了挥手,让那年轻人下去。

这祠堂东面开三组双扇大门,中门由基座开槽作为通道。

戏台居中,单间亭阁式,顶棚设八角藻井。

五重斗拱。

雷矮子站了起来,四下望了望,他绕路进了侧门,又曲里拐弯进了一个小院,在小屋门前敲了敲门,过来片刻,穿着一身蓝色长衫、戴着一副圆黑墨镜、粘着假胡须的廖青峰走了出来,道:客来了多少?老雷道:来了没几个。

廖青峰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老雷笑了笑,点头道:车在外面。

廖青峰取笑道:顶风作案,你倒是兴奋。

老雷嘿嘿笑道:激动得满脑门子汗。

娘的,多久没干仗了!廖青峰将魔晶眼镜推了一下,道:我走了。

迈步离开那双扇大门时。

眸光在人群中一闪,却愣了一瞬,他见到了一个身影,很是熟悉,隐隐觉得不祥。

暗道:他怎么来了?正想走过去,复又摇摇头,还是迈步离开。

远在租界的方锦如并不知晓这一切,她在医院外的小摊上买了束花,也没去顾盼宇的病房,只到了医生处。

问了问顾盼宇的情况。

医生说如今危险期已经脱离,剩下的就是卧床静养了。

方锦如把花留下,便告辞离开。

一位护士拿着花和她一起走出来,那护士正好去查房,要给顾盼宇送去。

两人在走廊上边走边聊,方锦如夸赞了那护士几句,都说到她心坎里。

将她乐得脸上像是开了花。

正走着的时候,却随着一阵蹬蹬脚步声。

一个女人的身影忽地窜到方锦如面前。

你居然现身了!那女人叫了一声,方锦如敛神一看,竟是江母。

江伯母。

方锦如点头称呼道。

哼哼,方锦如,你算计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江母咬牙切齿,你实话实说,我手里的顾氏股权是不是你捣鬼拿走的?方锦如淡淡道:江伯母,不要激动吵闹,这是医院,我们出去说。

出去说?你也怕丢人了?江母气得仪容失态,转头看了护士手里的花,更是瞪着眼睛道,这是你买的花?你这是猫哭耗子来了?那护士劝解道:这位女士在医生那里详细问询顾先生的病情,她是很关心顾先生的。

你也被她收买了?你别被她的表象欺骗了,你不知道她是怎么样人面兽心的女人!江母对护士也为方锦如说话很不满,转头又对方锦如道:你到底有什么媚术,把人骗的团团转!盼宇躺在床上,还不能听我们说你半点不好,云若也像是被你搅晕了头,竟然也蠢到帮你说话,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了!方锦如听江母说起江云若帮自己说话,心里一阵酸楚,稳了稳心神,说道:伯母,请您不要误解我,我不想和您吵架。

哟,这时候端起大家闺秀的架子了?江母睨着她道,我告诉你方锦如,不管你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在云若面前,你还是太嫩了!要是你真有本事的话,这时候怎么会站在这里,像今天这等轰动全城的堂会戏,怎么没邀请你啊!听了这话,方锦如猛然一惊,似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江母讥笑一声,道:你莫不是不知道吧?今天这西城堂会不光是风云人物的集会,而且戏园子全班合演《天官赐福》《金榜题名》等大戏,好多名角儿都是难得一见呢!我听说你以前总是和盼宇去听戏呢,这好场合,你还不去?怕是你去不了吧,呵呵。

方锦如脸色微变,道:伯母,这堂会的事,你怎么知道的?江母瞧着方锦如脸色发白,还以为她是被自己讽刺得力,便接着说道:云若和你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云若的父亲——我的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商圈翘楚,云若将来也要继承我先生的衣钵,这认识这么多人的场合,他又怎么会缺席呢,而不像你,以为自己了不起,还不是没有收到请帖……江母话没说完,方锦如已经迈开脚步,在江母和护士的愕然之中,霍然转身,快步小跑,将江母晾在当场。

她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又撇了撇嘴,道:没有教养。

略微窘意之后,描画得弯弯眼眉又得意一挑,心道,瞧瞧,叫我说的没面子了吧?呵呵!想着这些,洋洋自得。

小跑出医院的方锦如心里却只剩震颤:天呐,江云若去堂会了!去那个充满危险的堂会了!!ps: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汇报:今天去面试了,还不知道结果……<  那个啥,以后改成晚上更新吧。

捂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