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匆匆,直到将近年关的时候,方锦如才猛然醒悟一年又快过去了,最近的时间,郭夫人派给她许多任务,加之工厂研发压缩干粮,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静下来,在黑暗中辗转难眠。
迷迷蒙蒙中多次魂牵梦绕的,还是二少的眼眸和话音,有时候也会回忆起顾盼宇和江云若,然而一切都仿佛遁入一片迷蒙似的,只有对二少的执念,支撑着她迎接第二天的黎明。
本以为日子慢慢归于平静,在近年关的时候,黄嘉嘉却终于出了事。
出事的那天是难得的冬日暖阳日,消息传来的时候,方锦如正坐在屋内和廖青峰喝着茶,谈着最近帮会中的琐事。
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屋中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暖意。
廖青峰刚刚因为方锦如的一句话笑起来,那眼角细纹显得他最近的面庞有些憔悴,实在不像是新婚应该红光满面的人。
方锦如仔细凝视着他的瞳仁,那乌黑之外的白眼珠上,隐隐透着血丝,正揣度着他的心事,却突然听到门口响起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小弟急匆匆跑进来,即便是大冬天也是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廖大哥,方小姐,不好了,黄太太,黄太太……话还没说完,廖青峰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眼道:怎么了?黄太太被日本人抓走了!方锦如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一直以来在心中暗藏的忐忑不安竟然成了现实。
方锦如一直担心珠玉对自己有什么别的算计,所以在生活里外都安排得十分周全,注意着提防日本人的行径,却没想到,这回,日本人居然朝着黄嘉嘉下手!按理说。
黄嘉嘉是黄四爷的养女,而黄四爷以前和日本人的关系甚好,算来算去,也不会大水淹了龙王庙。
要是说这里面能有人使什么绊子,那么除了珠玉并无他人!廖大哥,方小姐,你们倒是说话啊,现在怎么办?来报信的小弟急得不顾长幼尊卑,见两人都愣在当场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催促道。
到底怎么回事?廖青峰的声音在压抑。
有几个兄弟跟着黄太太去买冬日的毯子。
进了铺子,黄太太又进了里面,都是些小姐太太的地方。
兄弟们都不好跟进去,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了一群日本兵,把店铺围了个结结实实,连同黄太太及几个兄弟一起抓走了。
也就是那店铺店主认识黄太太。
这才差人送了消息,我这忙不迭地来汇报了!廖青峰眯了眯眼,冷声道:黄四爷知道了吗?他在小弟之前并不称呼黄四爷岳丈所该有的称呼,而是依旧称呼他黄四爷。
小弟哪来得及打听这些细节,忙道:小的不知道啊!廖青峰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见廖青峰的表情并没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小弟似觉得有些纳闷,但还是忍住不言,又抬头望了望方锦如。
方锦如冲他点了点头,他才缓缓退出门去。
方锦如此时也早已站了起来,此时望着廖青峰,强作镇定道:怎么办?你说,这是谁下的毒手?廖青峰眼神阴厉。
我心中有一个猜想——珠玉。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廖青峰冷哼一声:当年也就是我手下留情。
要是当年将她除了,而不是让她去窑子。
也不会有今日的事。
当时埋下的因,如今的果,唯有想办法应对了。
方锦如道,但在我看来,西野良田不过是个商人,他有能力调动军队吗?廖青峰:我也不明白。
方锦如脑中电光一闪:我记起一个人来。
谁?方锦如暗忖,记得当年,她见到西野良田的时候,和西野良田争吵起来的时候,有个日本军官想要掌掴她,被司马英楠拦住,那个日本军官,自然是能调动军队的人。
那人叫做加藤明太郎,是个少尉。
还记得那时他不依不饶地,扬言若是司马英楠护着自己,就要和司马英楠决斗,还是黄四爷和罗复春的突然出面,才阻止了局势的混乱。
不过那时候,黄四爷不过是做了一场戏,是为了让众人都将愤怒的视线转移到兆苍的身上,污蔑兆苍是卖国贼。
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若是此时不扯出日本兵,几乎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当方锦如一五一十地向廖青峰和盘托出,廖青峰也点头道:是了,看来就是他了。
他也记得加藤明太郎的面目,当时在仓库里,他还曾向着自己挥舞过武士刀。
我得去找黄四爷商量一下。
廖青峰终于还是说出了这话,顿了一顿又道:你随我去吗?那目光,竟流露出一丝请求。
方锦如心中无声息地叹气,面上却并不改色,道:好。
见了黄四爷,黄四爷和罗复春正在一起讨论对策,他们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正准备派人去谈判。
方锦如并不积极言语,在一旁听着他们对话。
黄四爷道:这个加藤,居然敢骑到我头上来了,他也不看看,这不是在他们的日本,这是中国,简直无法无天了!青峰,你别着急,我一定把嘉嘉接回来。
廖青峰并不言语。
罗复春挑眉远远睨了方锦如一眼,又转头安慰廖青峰道:廖先生,黄四爷已经派人去周旋,你不要担心了,稍安勿躁,很快会有结果。
廖青峰没理他,只是径直和黄四爷说了珠玉的事。
黄四爷当然早就知道这号人物,此时只点头道:我明白。
我会注意。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并不顺利,日本人不放人,以黄嘉嘉侮辱大日本帝国、阻碍中日友好为由,要深入调查。
若是被扣押,便不知道是什么环境,又要受到什么蹂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方锦如和廖青峰都明白,很快地,珠玉要登场了。
有一种罪犯,在犯罪发生的时候,都要徘徊在罪案现场观看,看受害人及家属的反应,才能满足他的心理快感,如许多纵火犯、爆炸犯,往往是这样的情况。
而珠玉,在心心念念要报复廖青峰和方锦如这么久之后,终于逮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又怎么会放过在他们面前踩踏他们的机会?本来方锦如和廖青峰都可以直接找上门去的,但是权衡利弊,他们还是决定按兵不动,等待珠玉找上门来。
果然,两人回去,在廖青峰家中客厅里等到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响起。
廖青峰接起电话,那端一个泠泠女声说道:廖先生,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正是珠玉的声音。
廖青峰压着怒气:你把嘉嘉怎么样了?哟,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弱女子,能把黄太太怎么样?黄太太得罪了大日本帝国,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说着这,珠玉故意顿了顿,又道:只不过,现在我的确是跟着加藤明太郎少尉了,要是你在我面前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饶你太太一条生路,比起你对我做的事,我这要求不过分吧?廖青峰咬着牙没有说话。
珠玉又道:对了,忘了和你说了,黄太太的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呢,来到了之后,晕了一次,不过你放心,我们有大夫,照顾的很好呢!我倒是听说,黄太太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此言一出,廖青峰明显抖了一下,方锦如在他身后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事情越来越不妙了。
珠玉呵呵笑了一声:廖先生,如今万一黄太太有了三长两短,可是一尸两命呀,这可不得了呢,不如我来提议一个方案吧,让我们来私下解决这个事,少尉很疼我,也能听我说两句话的。
这事本来就是珠玉捣的鬼,现在她还在这里假装好人,廖青峰当然不买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问道:什么提议?珠玉冷笑一声:很简单,就是你让方小姐过来,陪少尉一晚上。
你放屁!廖青峰紧紧捏着话筒,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你别以为你跟了日本人就了不起,你放眼看看,这是谁的城!珠玉哈哈笑道:这就恼羞成怒了?看来你的太太在你的心里,也不及方锦如那个骚狐狸的位置啊,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喜欢黄嘉嘉,还是方锦如呢?是不是当你无数次在黄嘉嘉身体里动作的时候,幻想着身下压着的人是方锦如呢?你!别急着反驳,你要想想,即便你不心疼你的老婆,你还有骨肉在我手里呢,得罪了我,小心一点。
你到底要怎么样?廖青峰的身体几乎都在气得颤抖。
我已经说了,让方锦如过来,陪少尉一夜!你老婆孩子的生死,你说的算!珠玉言毕,咚地一声挂了电话。
廖青峰捏着电话,手臂战抖了几下,终于将电话摔了下去。
方锦如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是珠玉吗?她提什么条件没有?廖青峰回眸望着她,嘴唇努了努,终于道: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这不是珠玉的风格!你实话跟我说,她到底提了什么要求?第二卷江云断续 第六十九章 难道女人就是陪过夜的?我说了没有!廖青峰似乎很是烦躁,甚至不由地冲着方锦如吼了一声。
方锦如呆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对不起。
片刻,廖青峰有些歉疚地望着方锦如,又低声说道,珠玉那个混蛋,要求是让你去陪……少尉……过夜。
此言一出,一瞬冷滞。
方锦如的面孔低着,面色淹没在光影里,片刻又抬头平静道:我会想别的办法把嘉嘉救出来,我说到做到!廖青峰只面色复杂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夜深人静。
大多数人都早已睡去,在大宅的一隅,悄然浮现一个玲珑的身影,暗色中的方锦如将贴身小弟唤道身边,低声耳语一番,那小弟眼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得令点头,转身跑走,身影没入黑漆漆的夜色中……次日,方锦如穿了一身体面的暗紫色旗袍,按照从黄四爷那里打听的少尉住所,驱车前往,加藤明太郎住在沿海一座疗养院内,四周都有士兵把守。
在通禀之后,终于得到了见加藤明太郎的机会。
沿着院中小径走到后院一处小楼,就是加藤明太郎的公寓。
室内装饰倒是整洁干净,色调雅致,与他做军官的形象不大相称,倒是像个文人的房间。
不过当加藤明太郎和珠玉一起出来的时候,当那几双含恨的眼睛相互注视的时候,依旧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哟,我当是哪位大驾光临,原来是方大美人,这是要给少尉来作陪了么?珠玉的语调带着浓浓的讥讽。
方锦如并不示软:我不像珠玉小姐你,知道攀附金主、恩客。
我不过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哪里懂得卖辱求荣?听罢此言,珠玉一恼,道:哟,方小姐还真是会骂人,骂我这都不带脏字呢!看来你是巴不得廖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去死了?你说什么?方锦如一愣,她还不知道黄嘉嘉怀有身孕的事。
珠玉捂嘴笑道:你不会这么傻吧?你不会不知道我提出的条件吧?黄嘉嘉现在是怀着廖青峰的骨肉,这一尸两命的,多可怜见的。
只要你陪我们少尉风流一夜,我自然会恳求少尉把她们给放了。
皆大欢喜。
方锦如不怒反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珠玉小姐要将自己身边的男人拱手让人?本来加藤明太郎就是一介武夫,现在又正是被珠玉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
况且他根本不会几句中文,见珠玉和方锦如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地来来去去,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低声和珠玉说了两句日文。
珠玉跟着西野良田日子久了,也会了些简单的日文。
能听懂日常交流,此时听了加藤的话,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那黏腻娇美的嘴唇就冲着加藤的大嘴唇瓣袭了过去,两唇相交,唇舌立即吸附在一起。
当着方锦如的面,发出滋滋的水声,春色旖旎。
让人浮想联翩。
两人亲吻了片刻,珠玉附耳过去,冲着加藤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
加藤的眼睛慢慢变得放光,一会儿转过头来上下打量地望着方锦如,那目光最终落到其胸前的高耸上。
珠玉也留意到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方锦如还真有一副傲人的身材。
还正是发育的年纪,那份身体里透出的性感正在慢慢向外溢出,她此刻的脸上有着一抹因为愠怒而微红的霞光,反而更显得引诱。
珠玉拉扯着加藤走到沙发旁,两人黏腻着坐下,珠玉才笑了一声,回答方锦如的问题道:不错,天下没有将男人拱手让人的道理,若不是我当年无知愚钝,将顾盼宇拱手让你,又怎么会有我的今天?!如今的我再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明白的傻丫头,加藤军官和我之间,不过是相互聊以寂寞的关系,我相信这一点,你也该能明白。
方锦如压抑住胸中的恼怒,转身走到沙发上,缓缓优雅坐下:珠玉,咱们出来混的,无非为了一个财字,何必闹得这般不堪?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情况,自然有当时的恩怨,你现在飞黄腾达,又何必计较那些呢?哈哈哈!珠玉笑得花枝乱颤,方锦如啊方锦如,刚才还是趾高气昂的,现在不得不服软了么?你果然是个狐狸!不过如今的我,是再也不会中你的圈套了!你把这一套收起来对付那些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傻子吧!如今的我呢,什么财都不求……说到这里,珠玉的眼神变得愈来愈阴毒,缓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所求的事,是你跪在地上,像一只狗一样祈求我,而我,将像踩踏一块脏抹布一样,将你踩得粉碎!方锦如咬牙睨了珠玉一眼,缓缓从紫黑色手包中取出两条金条,搁在茶几上,道:天下没有人愿意和‘财’过不去,珠玉,只要你放了黄嘉嘉,我保证你以后高枕无忧,天涯海角,我都保证你活得逍遥自在。
而少尉这边,我自然也有高额答谢。
珠玉素来爱财,见到那两条金条放在桌上,狠狠克制自己不去看,可是眼珠子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贪婪地吞咽了一口,伸手将那两条金条攒在手里,才抬头笑道:这两根,我收下了,不过,方锦如,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今天来了,还能走得了吗?珠玉站起来:既然来了,那么快去和少尉共度春宵吧,我可告诉你呢,少尉猛着呢,我看着啊,比你那个什么兆先生要强呢,你的小身子,能受得了吗?呵呵呵!加藤少尉见珠玉站起来离开了沙发,自己也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方锦如走来,边走边解着领口的扣子。
方锦如素手缓缓抬起,手中持着一柄银色手枪,低声喝道:别过来。
加藤和珠玉都愣住了。
方锦如的手里有枪!这怎么可能?!凡是进入公寓的人都经过好几次搜身,没人可能将枪隐藏起来的。
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原来自己竟是小觑了帮会中的女人,她虽然以前是顾家的媳妇,可是她已经在帮会里混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呢?原来她就是个狡猾的女人,如今恐怕是更难对付了!加藤摇摇头,举起手来,说了一句日语。
珠玉翻译道:少尉说,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凡事可以商量。
我要见黄嘉嘉。
方锦如的语调很冷静。
加藤嘀咕了一句。
珠玉道:可以。
少尉说。
跟着他走。
加藤点着头,身子向一旁倾斜了一下,似在示意方锦如跟着他走。
就在这一晃神的工夫。
那加藤明太郎突然飞起长腿,向着方锦如的手扫了过去,还未及方锦如反应过来,银色手枪已经被踢飞,而她自己也因重心失衡向后倒去。
歪倒在沙发上。
珠玉忙跑了两步捡起了手枪,捏在手里,哼道:娘的,方锦如,你还真是不识抬举,我看你也是活腻歪了!加藤嘴里也在咒骂着。
快走两步,抓起方锦如的旗袍衣领,伸出大手。
毫不怜惜,啪啪两声,两个阴毒狠辣的耳光就打在方锦如的小脸上!瞬间,方锦如的脸颊变得通红微肿,发丝也被打乱。
脑袋嗡嗡作响。
你以为进了这儿,还是你的地盘?珠玉在一旁看到方锦如这个样子。
很是得意,我告诉你,方锦如,你今天死定了!加藤此时已经燃起了欲望和怒火,那一双大手就朝着方锦如的前胸按去,方锦如的旗袍已经被他撕扯得不成样子,香肩已经几欲露出,而与此同时,他也解着自己的衣衫,似乎一场难以避免的灾难就要降临在方锦如的身上!正在这时,却听到屋外车鸣声突然震天作响,那刺耳声一时间同时爆发出来,骇得加藤都不由地一个激灵。
他用日语询问珠玉,珠玉又哪里知道,也是满头雾水。
方锦如扯了扯胸前衣服,冷笑一声,道:加藤少尉,珠玉小姐,既然生意谈不拢,多说无益。
她从发愣的加藤身下挣脱了出来,站起来整理着头发道:珠玉,你要知道,这是谁的城,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可以决定的。
是谁的,就是谁的。
方锦如说这话时,那四遭的轰鸣声还是不绝于耳。
珠玉拿着手里的银色手枪,颤抖道:我杀了你,我杀了黄嘉嘉,你还敢嚣张!方锦如缓缓踱步,道:外面鸣笛的是我的车子,你就不想看看,那里站着的是谁?珠玉一滞,心道,是谁?难道是顾盼宇又回来了?当自己依附于日本人之后,也曾悄悄去看过他,可是他的样子,早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物是人非,心中对他的残念,也唯有想着留存一份记忆中的美好罢了,再没有再续前缘的意思。
可是,不是听说顾盼宇已经离开城里了吗?如果不是顾盼宇,又会是谁呢?她望着方锦如笃定的眼神,心里越来越不安。
是了,方锦如这个女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敢只身前来,她定然手里有什么算计,方才她拿出金钱,自己还以为她不过如此!当她拿出枪来的时候,觉得她是困兽之斗!可是,当这时候,在这熠熠光下,她的眼中阴冷却又坚毅,充满着信心和讥讽,珠玉才真正明白,自己错了!原来一直,一直!都没能触及到方锦如的底牌!加藤明太郎在一旁不知所以,一个劲探问着珠玉。
珠玉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窗前,远远眺望遥遥停在院中,发出震天鸣响的车队,是方锦如来的时候带来的车队,浩浩荡荡,像是护送什么领袖。
在那黑色车前,有个颤颤巍巍的身影,穿着一身暗红色夹袄,发丝在风中轻扬,满面尘土和沧桑,竟然是……孟琵琶!娘……珠玉身子一颤!方锦如在一旁轻声说道:珠玉,难道女人就是来陪过夜的?你还年轻,我希望你看清楚形势,现在你娘也从关东回来了,你难道不想和你娘开始新的生活,还想在这里依附着日本人过着没名没分,甚至遭受歧视没有尊严的生活?我告诉你,日本人在中国,迟早是要完蛋的。
珠玉颤抖转头:我终还是差了一招,方锦如,我终还是没你能算计……你这女人……竟然拿我娘来威胁我……方锦如道: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锦如知道珠玉是颗暗雷。
她又派人查了珠玉的底,知道她以前在莺美楼的时候,还是和她娘孟琵琶住在一起的,后来因为躲避黄牙王,和她娘两人逃离的路中,她娘又被以前得罪的债主逼债,加之一些其他的因素,阴差阳错之下,孟琵琶就随着一帮子亡命徒去了关东,贩卖烟土。
早在杨大龙在城中的时候,方锦如就委托他帮忙找一找这个孟琵琶。
杨大龙在东北的关系网铺天盖地,更何况是找一个与贩烟土有关的老太,很快便有了消息。
方锦如派人将孟琵琶从东北接回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只当是暗埋的一颗棋子。
却没想到,这颗棋子,这么快就用上了。
珠玉嗓音微微发颤,强自笑着,走回加藤明太郎的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加藤似很是不解,劈头咒骂起来。
珠玉卑躬屈膝地一个劲点头哈腰,加藤哼了一声,扬起手来啪地狠狠掌掴了她一巴掌,骂道:八嘎!转身忿然而走。
见加藤明太郎离开,方锦如道:你怎么和他说的?珠玉苦笑道:你赢了,还要听我这个败者的话吗?我是一个女人,不过只能以你所不齿的女人的方式来弥补他。
黄嘉嘉现在没事,就在这个疗养院的三楼一间房间里休养,待会我打个电话,你就能领走她。
而你……把我娘还给我。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跑到窗前,遥遥望着那个在风中东张西望的中年女人。
也许第一个毁了她人生的人就是孟琵琶,可是给她生命、照顾她的人,也是孟琵琶。
珠玉对这个女人,真是又爱又恨,一种生死难舍的复杂情感。
冬日的阳光,再炽烈也像是埋在一层温柔中,只镀了一层暖意在身上。
当方锦如搀扶着黄嘉嘉出了疗养院的时候,珠玉也已经和她的母亲孟琵琶抱在一起。
孟琵琶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有太多话要问女儿,有太多话要和女儿说了,但是此时此刻,在疗养院白灰色大楼前的石柱子旁,她只有老泪两行,抱着女儿,哽咽着说不话来。
而黄嘉嘉很疲惫,一直依靠在方锦如身上,上了车,方锦如将早就准备好的毛绒披肩搭在她的肩膀上,车子一路绝尘,驶回廖府。
PS:咳咳,猫娃还是说句话吧,本来我以为呢,我就悄悄地复更,也不要说抱歉,也不要说感谢,因为实在有些没脸见人,断更达一个月之久,而且在断更之前也不过只能保证单更罢了,所以就悄悄的,别声张。
可是当昨天复更了,发现还是有那么多自动订阅,有那么多读者在支持,特别是晏三生童鞋居然打赏了我5888巨款!!!我真是内牛满面啊!惭愧加惭愧,抱歉和感谢,还是得说!!所有看过我书的读者,谢谢你们爱过我,不管你们现在是离开了还是依然坚守,我还是感谢你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