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次出府

2025-03-25 14:43:09

颜容睁着眼到天明。

看着窗外透了白,才眼睛酸涨地闭上。

也许是光明带来安全感,她睡着了。

连翘轻轻地走进屋,看到她睡得还算踏实,便没有唤起。

昨晚夜里折腾了半宿,想来夫人也会赞同让三娘子睡到自然醒的。

主院里连氏也刚刚起床:海棠,三娘那边如何?回夫人,三娘子房里的连翘正候在外面,说三娘子还睡着,问要不要叫起?海棠一边让小丫鬟端上洗漱用品服侍连氏一边回答。

叫她进来。

连氏一听颜容还没起,放了心,径自洗漱起来。

连翘进了屋,也只是站在外间等着,直到一刻钟后连氏洗完才叫她进来边说话连梳妆。

三娘子后半夜睡得可好?回夫人,后半夜三娘子并无响动,奴婢早上进去时见她睡得正熟,没忍心叫起,想着来请夫人示下。

连翘心疼颜容,但昨夜连氏并未吩咐今早不用请安,她一个下人不能做主子的主,只好这样宛转表达。

不过,连氏对三娘子一向疼爱,请安哪有身体重要?应该是会答应的。

让她多睡睡。

连氏把视线从镜子里移开,看向连翘,你们多上点心,务必服侍好三娘子!看着连翘应声离去,连氏微不可闻地叹气,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左腕,然后伸手在第二个梳妆盒里翻捡起来。

海棠知道她的手上一直戴着的木质镯子已经给了三娘子,现在是要寻个新的来戴了。

她做贴身丫鬟这几年,一直没有费心挑过镯子,于是此时也不出声,安静地在旁边看着。

连氏翻翻捡捡,终于拿出一个祖母绿玉镯子戴上,站起来照了照身上,才说:今日初七,重阳节礼已准备妥当,另外那些个小事就压后吧。

我们先去城外的玉虚寺给三娘子祈个福。

海棠微愣,但一想到昨儿半夜里三娘子因恶梦难得好眠,便理解了。

昨天并未提起这事,今天说出门就出门,许是夫人半夜从三娘子那里回来时决定的吧。

迎春把窗帘拉得只留一个小缝隙,透了一点阳光进来。

又是一个晴天呢,可是窗边床上的小人儿这会却睡得更香了。

这时连氏已经坐着一辆青布马车出了将军府门。

阳光热烈的近午时分才在城外西郊玉子山下停了。

颜容一觉睡到午时初,睁开眼就看见迎春坐在床尾做针线。

三娘子,醒了?迎春对上她的眼,便放下针线站起来,同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十四岁的姑娘,少女的曲线展露,温柔的笑脸暖如春花,整个人流溢着青春的光彩。

醒来就见到这样的画面,真好!颜容也咧开嘴,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半夜梦里带来的阴霾所剩无几。

午饭只得他们兄妹三人同吃,被告之连氏外出未归。

颜容这几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又没有再做恶梦,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如果不是总纠结着那忘不掉的前世,她还能更快乐一些,像只幸福的猪一样生活。

初八这天晚饭时,连氏笑着告诉几个孩子明天要去南宫家赴菊花宴。

回到房间里,颜容坐在桌边,突然想到自己这几日只看了几眼闺房里的有限的几本书,可以说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了解,不禁在心里提醒自己明日一定要谨言慎行。

少说话没关系,多问问题也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发出那些惊人的言论,让人当成妖怪才好。

很快天黑了,很快天又亮了。

颜容不否定对于今天的外出,心里是很有些雀跃的。

她初来乍到,对这个新鲜的世界,怎么可能不好奇?颜容穿上颜色鲜亮的嫩黄薄棉衣,她这个身子似乎和前世那个一样不耐寒。

请了安,用过早饭,阳光已经满满当当地洒落下来,早晨的清凉不在。

二门外套了三辆双驾马车,拉车的马很俊,却是有了一定年纪的老马。

连氏和大郎颜寰坐第一辆,颜容和颜宛第二辆,第三辆则坐着丫鬟婆子。

颜容和颜宛端坐在马车里,一人占一边位置,迎春和白芍陪了。

四个人坐着,里面不挤,也不热闹,安静得只听得到呼吸声。

不知为何,这个身体的二姐一直看自己顺眼。

颜容见她不说话,当然不会自讨没趣过去搭话。

她掀开一点帘子看外面。

出了门,外面的路不小,目测有四车道宽,双驾马车能并排走六辆。

拐了个弯,外面的路一般大,也一般清静。

此后再拐了两个弯,前面就传来了人声。

过了这几条稍显热闹的路,就接近更热闹的街市,可以听到叫卖声说话此起彼伏。

颜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些光鲜却不比现代明亮的店铺,使劲儿想看进去。

店门之间的路边,地上也摆了小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小手工艺品、小吃、担面、小饰品等等。

正觉得目不暇接的时候,颜宛口气不屑地哼出一句:土包子!颜容知道这又是在骂自己,但她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转过头看着面向前方,仿佛刚才那几个字从未出现过一般的颜宛笑了笑。

迎春,我们以前常常出府来玩吗?她不驳颜宛,和自己丫鬟说话。

府里人少,夫人一向爱静,娘子们又还小,就算有大郎陪着也要带很多护卫,但夫人常常也是不放心的。

所以三娘子一年出不了一两次门。

迎春最近养成一个新习惯,就是三娘子问的时候尽量详细解答得更多更清楚。

在不影响正事的情况小,她说得越多三娘子就越高兴。

她明白这是三娘子想多了解一些,毕竟若是谁哪一天和三娘子一样只记得几个人,什么事都忘记了,也是一样想快点知道更多东西吧?颜容微微一笑扫了一眼颜宛,就收回视线看外面。

那拉着的脸虽然有精致的五官,但她觉得还是外面的街市更有趣。

颜宛小胸膛起伏,显然又被气到了。

太过份了,虽然自己也同样一年出不了几次府到外面玩,但热闹的东市还是见识过了的。

至于西市,那边肮脏混杂,不是她们应该去的地方。

以前她出来从来不带三妹,想来她是没见过,而不是失了记忆的原故!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还死不承认!颜容在颜宛火热的瞪视里怡然自得。

真难想像,这种不会说话反击只会摆脸色的小妞,有什么厉害之处?以后无视之就好了!离了热闹的东市,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马车驶进南宫家。

颜容只在小缝隙里看到朱红大门和两米多的石狮子。

据说一般大门难得开一次迎接有身份的贵人,那她们现在走的应该是侧门吧?我的乖乖,光是侧门就和自家的正门一样大,这么说南宫家比颜家更有地位吧?第七章恶梦哼,雕工再好不也只是个木头的?颜宛哼了哼,扭着身子走了。

颜容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额上黑线滑落。

你说你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扭什么扭啊?个子都才开始长,曲线什么的还没出来,就想要学那什么婀娜多姿,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也不知道堂堂将军之女怎么会养成这样?再一次怀疑自己和她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因为娘亲是个多么有礼有气质的淑女!再说颜宛走下回廊折回自己住的晴柔居时才小声地和身边的丫鬟杜娟咬耳朵:我刚才那样走,美吧?杜娟十四岁左右,长凤眼斜飞,眼儿娇媚。

她眸色一转,拉着颜宛快走几步,又用眼神示意跟着的白勺,让她原地等候,才小声地回:娘子您那么美,走得当然也很美了。

以前我家隔壁的姐姐,生得没有娘子漂亮,偏偏那一举一动真是把人迷死了,每天去她家找她的人多得很,还能收好多好多礼物呢!颜宛得意地一挺平胸:本娘子天生丽质嘛!她对自己的容貌真的很自信,也因此更对容貌不如她却比她得家人宠爱的三妹妹心中不甘。

颜容自是不知道另外一条小路上的悄悄话,如果知道,她肯定会想到杜娟那个邻居做的是什么职业。

她在颜宛走后,带着迎春和连翘慢慢走回听水居。

小娘子,你回来了?屋里迎出一个膀大腰圆,面如满月,皮肤黄白,穿着干净却洗得微微发白的深蓝褙子,三十多岁的大婶,这是颜容的奶娘。

王大娘!颜容甜甜地笑了,忙完了,娘亲让我回来休息。

小娘子昨天还病着,今天虽然好了,也是不应太过劳累的,迎春连翘快些伺候娘子躺躺!王大娘利落地吩咐下去,又亲自去煮了茶给颜容喝了半碗。

窗外已经黑下来,外面有轻轻的脚步声和压低了听着模糊的说话声。

听水居里的人都放轻了手脚生怕吵到主子休息。

颜容就着桌边罩住的微弱烛光看着帐顶静静沉思。

院子里的轻微声响慢慢离她远去。

两个时辰后,院里完全安静下来,床上的人却额头冒冷汗,被窝里的身子不安地扭动、挣扎。

外间值夜的连翘听到动静,翻身下床走进来,见状忙上前来想要叫醒她。

谁知刚刚来到床边,就被挥了一个巴掌。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连翘捂着火辣的脸,用力推着:三娘子!三娘子!颜容紧皱眉头,小脸都挤在一起,流汗又潮红。

她的挣扎更大,更用力,连被子也蹬开了。

三娘子!连翘加大音量。

连翘,三娘子怎么了?迎春跑进来,和她一起的还有同样衣衫不整的王大娘。

三娘子被梦魇住了,叫不醒!连翘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啊?王大娘离着还有几步远地看了几眼,果断先转去后面净房,把手伸进冷水里一浸就拿起来,一路走一路甩。

把娘子扶起来!王大娘轻喝着已经哭出来和只知道大声叫喊的两个丫鬟,让我过去!连翘一向机灵,不管自己脸的泪像拧开龙头般滑落,摸着扶了颜容半坐起来,迎春原本就站在床尾,一边压着颜容乱蹬的双脚一边大声叫她。

王大娘站在床边,黑壮的块头挡去半个床,烛光照不到颜容。

她迅速把手伸进颜容后背衣领里。

啊!颜容大喊一声,睁开双眼。

三娘子,您终于醒了!连翘大喜,用力一吸鼻涕。

你们?颜容眼里有着惊惧与陌生。

三娘子?迎春吓坏了。

三娘子早先不记得事,不会现在连人也不记得了吧?连翘,快去报给夫人,给三娘子请个太医来家诊看。

迎春,去准备温水给三娘子擦身换衣!王大娘听了颜容有气无力,魂游太虚的情况下所说的话,只皱了一下眉就开口吩咐两个被吓到了的丫头。

见她们应声而去,王大娘才把颜容半搂在胸前,让她靠在她那下垂的、巨大的胸前,轻拍着后背安慰:三娘子,魂回来~三娘子,魂回来~重复了好几遍,颜容只静静地呆呆地靠着。

王大娘爱怜地顺了一下她的发,又再继续喃喃细语,别怕,不就是个梦吗?醒了就好了。

然后又开始重复,三娘子,魂回来~颜容终于打了个寒禁。

三娘子?王大娘停止了招魂,大喜。

她仔细地盯着颜容的脸,不放过上面哪怕一丝丝的变化。

只见她无神空洞的眼慢慢恢复了焦距,轻轻张开了嘴巴,吐出有气无力的几个字:大娘,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王大娘一叠声和着,梦醒了就好了!别再想了,啊!王大娘还想问,却见迎春端了冒着热气的水进来。

她只得压住自己急切的心情,让迎春帮颜容擦身。

刚刚风换好衣服,闭着的门就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很响的嘭!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人影快速绕过门前的屏风飞奔到床前。

阿容!连氏眼角还带着泪。

娘亲,我没事!颜容笑着,苍白的脸却让她看起来极有事。

见她还能记得自己,能清晰回答自己的问题,连氏高高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测温度是否正常,见和自己的大致想同,就转了话题,关心起她的吃穿用度来。

然后太医来家,诊看过后也只说她是受惊过度,身体又还没有大好,开了副安神的药,吩咐多休养就回了。

热闹过后的平静,颜容却难以再入眠。

刚才那个梦,其实并不可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表现得如此激动。

一开始,就像是回放今天早晨发生过的事一般。

起床,梳洗,着装,请安,回房,客人来,宴客,去祠堂给祖先上香,然后同样是在母亲的暖阁里,戴上黑木头手镯。

可是,但是,戴上黑木手镯时,她很惊悚地看到的是一句话荣华富贵滔天去,离缘安健转念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