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2025-03-25 14:45:26

等待的时光是难熬的,尤其象苏小培现在这样的伤残人士,活动不方便,手边无消遣,除了发呆她好象真的没什么可以做的事了。

屋门外头时不时有些动静,象是脚步声之类的。

苏小培有些紧张,不知道这里的治安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依她才来了两天就看到左一个被山贼劫的,右一个要缉匪的,恐怕这安全度相当有限。

冉非泽不在了,她一个人还真是有些慌的。

正想着,外头又有脚步声,这次非常清楚,就停在屋门外。

苏小培坐直了,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冉非泽。

多谢宋老板。

外头有软软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

姑娘自便吧。

奴家不会打扰太久。

卑谦又有礼。

奴家这词一出,苏小培顿时想起是谁了,唐莲。

门外响着了敲门声,苏小培拖着两条残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唐莲。

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见到苏小培却还是有礼笑了笑:姑娘。

唐姑娘。

小培也赶紧跟她客气着。

唐莲道:昨日恩公来寻我,说姑娘身上空无一物,颇是不便。

昨日里匆忙,没找出太多衣裳来,真是对不住。

她举了举手里的包袱,今日我翻了翻,倒是又找了些衣裳和用品,给姑娘送了过来。

苏小培又是惊讶又是感激,赶紧把人给请进屋里来。

唐莲也没客气,进来看了看小破屋子,没说什么,倒是看到苏小培腿脚不便,赶紧把她扶着坐下了。

苏小培很不好意思,也招呼她坐,唐莲犹豫了一下,坐在床板上了。

姑娘可好些了?唐莲先开的口。

好多了好多了。

可想起什么来了?家住何方,有什么亲人?苏小培摇摇头。

唐莲叹气,安慰道:姑娘莫着急,总会好的。

苏小培点点头,连声道谢。

其实相对自己,她更担心唐莲一些。

她劫后归来,精神状况看上去比昨日更糟,这表示她在家里并没有得到恰当的安慰和压力舒解。

这世界的人情世故,文化礼俗以及社会人文等等都与现代社会不一样,苏小培知道她不能用原来那一套来判断个人的精神及心理状况,但以她有限的对古代文化的了解,女性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会比现代女性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和更沉重的耻辱感。

苏小培在考虑怎么与她聊一聊。

唐姑娘是自小就在这镇子住吗?她从唐莲最熟悉的部分入手。

主体是唐莲,话题的可延展性也很大。

嗯。

唐莲点头:我娘就在这镇子生的我,家里铺子于我幼时便有,我从未离开过这儿。

苏小培点点头,笑笑:姑娘与令堂长得很像。

唐莲说到母亲,却没提父亲与弟弟,苏小培顺着她的话继续。

长得很像?唐莲笑笑,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我与我娘的模样是挺象的,大家都这般说。

唐莲被苏小培不动声色的引着,说了好几件她自己的事。

她愿意倾诉,这让苏小培稍稍放心。

等唐莲聊得放松了些,苏小培慢慢把话题引向了她父亲,唐莲一开始对父亲不愿多说,苏小培技巧地再绕开,聊了两个话题再绕回来,这样唐莲终于透露了一些。

原来唐父一直看重儿子,对唐莲的关心很少,昨日唐莲回来后,他虽是说了几句回来就好的话,但很快又责怪唐莲太不小心,怎么能让自己发生这种事,又带着甲长来的,当着别人的面,对女儿言词颇是严厉。

之后更是报了官,让唐莲与官府那边好好说道那山贼到底藏身何处,她是怎么跑出来的,让官府赶紧上山捉人。

唐莲说到这些,厌恶与反感的情绪明显。

苏小培趁势问:那你都与官府说了?我太害怕,那些都记不清了。

唐莲垂下了眼睛。

记不清了?这种倒是正常的应激反应之一,但苏小培觉是以唐莲的状况,不该有这种症状。

她没往下问,却把话题绕回自己身上,说她也是这样,那天在树上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多亏遇上了冉壮士和唐莲。

唐莲也说到冉非泽,她说自己迷了路,又怕山贼追来,多亏遇到了冉非泽才顺利回家。

苏小培点点头,又聊了几句闲话,话题绕回山上,说那天早上醒过来冉非泽给她们吃的东西,唐莲想了想,也想到那天的饼子,觉得苏小培的形容挺有趣,点头笑了。

苏小培再问她:姑娘再回忆回忆,被囚于山上时,都吃的哪些东西,那贼子住的地方,周围有没有树啊河啊?唐莲垂下眼,想了想,摇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苏小培没逼问,也没转话题,只是静静等着唐莲再说话。

可是唐莲已经没有了谈兴,她站起来,准备走了。

走之前忽然问:姑娘今后有何打算?苏小培笑笑:我腿脚不便,又失了记忆,哪都去不了,得先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唐莲点点头:那姑娘是会在这休养吧?我若得了空闲,再来探望姑娘。

两个人客气了几句,唐莲走了。

苏小培坐回椅子上,认真思考。

她知道唐莲说谎了,刚才谈话的时候她对唐莲做了测试,确定了她回忆反应的基线,她回忆小时候的事,回忆冉非泽等脸上的表情和视线都与她回忆山贼时不一样。

她说不记得了,那是谎话。

她记得发生过的事,甚至有可能知道山贼的行踪,但她没有说出来。

其实关于这个苏小培能理解,害怕报复、不愿回想面对或是其它种种原因,受害人说谎不配合调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唐莲有明显的心理创伤,她回家后压力不减反增,苏小培想帮助她。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苏小培想帮她走出这个心理难关。

一旦她克服了,也许她就能提供有效的线索,让恶人被绳之以法。

苏小培正想着,冉非泽回来了。

苏小培倏地精神抖擞,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冉非泽失笑:姑娘目光炯炯,仿似看着五两纹银。

要是能摸到就更好了。

冉非泽摇头:怕是姑娘得失望了。

这事正如我所料,邻近各城各县镇都贴了告示,官府并不知晓这贼子会逃窜到各方,于是依着猜测的路线布控悬赏,落在石头镇被我等捡到的机率,着实太过渺茫。

他的特征相貌是怎么知道的?有目击者?这个我问了,差爷说,案犯前几次犯事都未有人瞧见,他是惯案,一城落一案,手段凶残,没有失手,没有活口,但在云沙县的那次,刘家小姐在自家闺房内遇袭,生死关头,刘家小姐挣扎冲出屋外呼救,引来了帮手,那案犯逃脱。

也就是说,刘家小姐是唯一的幸存者和目击证人?依差爷的说辞,正是。

差爷还说,之后案犯逃窜到宁安城再次犯案,得手后逃脱,依路线,是往这附近来了,于是官府在各城各县悬赏,希望找到线索。

苏小培点点头,问:既是一城一案,没有失手,没有活口,那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做案标记,官府才能确定这些案子是同一个人犯下的。

正是。

标记是什么?没问。

冉非泽理所当然地答,这些案宗机密,差爷可不是会随便与人说的。

你没瞧见今日衙门门前那人流,全是去报信要领赏的,结果全是糊人的消息。

我能跟差爷聊出这些来,已是不易。

可消息不全,怎么抓人?盼着他大摇大摆地在渴望领到五两银子的百姓面前走过吗?苏小培的话让冉非泽咳了咳,暗示了一下苏小培自己才是那个亟盼着领五两银子的人。

苏小培抿抿嘴,也不否认。

她说:壮士,凡是犯下连环案的,一定有其源头。

凶手一次次尝试和练习,成熟作案手段,加强自信,他的手法和目标,皆有规律和线索可寻,要抓他,就必须追本溯源,从他的犯罪心理入手,知道他是谁,他为什么这样,他在想什么,他要对什么目标下手……苏小培说到这,停了下来,看着冉非泽。

冉非泽正双臂抱胸听她说话,脸上是一知半解的表情。

壮士,这贼我们还是能捉的,只是我们得再打探打探消息。

姑娘不记事了,脑子却还是灵光的。

苏小培一怔,摸摸头,打马虎眼:这个,发生的事不记得了,但本事还是有的。

冉非泽又干咳两声:姑娘的本事,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苏小培涨红脸,知他指她的手拙腿废,生活技能本事那就完全是个废物。

苏小培不跟他计较这个,只道:总而言之,壮士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们还是得加油,把贼子抓到。

加油?苏小培说话再古怪冉非泽都算能听懂个八九成,猜猜拼拼,对话也算顺畅,这加油是什么,他就真是不懂了。

呃,那是,我们家乡鼓励人的话。

姑娘记事了?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些。

苏小培觉得不能透露太多,要是他觉得她是神经病,把她丢下不管就糟了。

壮士,那采花贼这么可恶,绝不能放过他。

想想那些被杀害的弱女子,一定要让正义得以声张。

苏小培赶紧把话题再绕回来,这冉非泽是个颇有正义感的人,从这方面入手,一定得鼓动他参与这事。

嗯,姑娘倒是好心肠。

那是那是。

若没那五两银,姑娘还管这事吗?……苏小培被噎得,最后挤出一句:银子与正义,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