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有点糊涂了，染丫头莫不是真的为了她好？她是不是真该戒烟？毕竟，她一直希望宁鹏举没死，她也想和儿子团聚啊！大小姐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辛玉娘扭着腰开口了，你就算想让老夫人戒烟，也只能慢慢劝她老人家，哪能这么粗野？你这是管到老太太头上了，以后宁家是不是得让你当家作主了？还是，你有什么别的好处？她才不信宁染能为了老太太好呢！这话提醒了老太太，好啊，我就说你们没这么好的心肠！竟然想爬到我头上？我告诉你们，做梦！但凡我在一天，你们娘俩就别想染指宁家！宁染：宁家算啥？有龙椅要继承吗？辛姨娘误会了，老太太戒烟，我能有什么好处呢？虽然老太太不抽了，家里能剩下一笔嚼用，可这钱又揣不到我兜里，与我何干？我是真心为老太太好，跟钱不钱的八竿子打不着。
辛玉娘：……可恶，被说动了。
宁家最大的三笔开销就是老太太的烟膏、宁有福的学费，还有宁有洁的衣服首饰。
她儿子女儿怎么花，辛玉娘都不心疼。
谁让他们是宁家的金童玉女，是要千娇万宠的！可这死老太婆凭什么花？如今年景不好，匪患横行，宁家出的多进的少，老太太还要拿大把大洋买上等烟膏，辛玉娘都心疼死了！要是能借这机会，让老太婆不再费钱，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听说戒烟得受大罪，正好治治这刁老太婆，省得她整日管东管西的。
反正宁染和吴顺娘冲在头里，她只要跟风就行了。
娘，大小姐说得多恳切啊，真真是为了您好。
咱得听大夫的呀，别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身子是自己的，您老人家就咬咬牙，把烟戒了，换个长命百岁福寿双全该有多好！你，你们……老太太昏花的老眼满屋张望，没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儿。
辛玉娘看火候到了，又推了一把，有福也说呢，现在学堂里都讲究什么，哦，进步，对，进步。
这抽大烟可是陋习，他还想着劝您别抽呢。
连孙子都不赞成，老太太蔫了，行吧，我不抽了。
哎呦，这可太好了，您老人家真圣明！辛玉娘得意的耍了个高腔。
宁染：你真没唱过戏吗？不悦地喘着粗气，老太太又开口了，就算要让我戒烟，也没染丫头这么干的，看她把我屋子糟蹋成什么样了！宁染，我看您还在抽，实在太心急了。
辛玉娘现在暂时跟宁染同盟，帮她说了两句好话，大小姐是太在意您了，一时心急才坏了规矩。
您老人家大人大量，别跟她个小辈计较了。
哼，那她也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这样吧，罚她跪一夜祠堂，就当了了这笔账！老太太，您真是太宽宏大量了！我们这辈子能学到您一点皮毛，就受用不尽了。
辛玉娘生怕马屁落地，拍得啪啪作响。
吴顺娘也没反对，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宁染要跪一夜祠堂，实在是捡了大便宜！染儿，我送你去祠堂吧。
吴顺娘颤颤巍巍站起来，天色已晚，去祠堂的路又黑又暗，陪着宁染走一程，就算她尽到为娘的心了。
不用了，你留在这儿，帮老太太收拾房子吧。
宁染眼神冰冷，没有半点感情。
吴顺娘愣住了，宁染还从没这么看过她。
这孩子，莫不是在怪她？可她已经尽量帮宁染求情了！宁染弄坏那么多东西，还烧了那么贵的烟土，只用跪一夜，还想怎样？她想追上去，给宁染讲讲道理，被老太太叫住了，你女儿这么大的人了，就这几步路还能丢了？她把我屋子弄成这样，当然得你这个做娘的收拾。
还不快点？手脚麻利些！哎，这就来。
吴顺娘一门心思忙起来，顾不上别的了。
无人在意，宁染越走越远。
她挺着瘦弱的身体，一步一步融进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