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乌漆漆的眼睛盯牢了他,满是质疑。
宁鹏举从来在家里说一不二,还没被妻女用这种眼神看过,这目光让他无所遁形,连内裤都要被扒下来了!我不是遇见土匪了吗?货都被他们劫了。
我被他们扣在山寨里,干了好几年活儿,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跑出来!我命都差点没了,你们可倒好,就记着钱了!大爷……吴顺娘心疼上了,泪眼婆娑。
但宁有洁没这么好打发,爹,你从土匪窝里跑出来,能打扮的这么光鲜?你还敢大张旗鼓回来?她开启了脑补,你是不是偷了土匪的钱?你不告诉我们,想独吞!你胡说什么!宁鹏举头都大了,我跟你们说了,没钱就是没钱!我要是有钱,能不给你们用吗?能不管老太太吗?你们要真想要钱,就赶快放我去赚!对,老太太,吴顺娘被提醒了,大爷你不能不管老太太,你要么别走,要么就把我们都带上。
我们能吃苦,只要跟你走,我们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情愿!你能不能别胡闹了?吴顺娘怎么变得这么难缠了?老太太身子这么差,你还想折腾她,你生怕她不死是吧?你们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浓浓的失望袭来,宁有洁恨不得扑上去咬宁鹏举一口。
宁鹏举干吗要回来?本来她都麻木了,失去所有希望了。
可他这个本该死了的人,突然衣着光鲜地回来,任谁想都该是在外面发了财,小说里都是这种设定。
但宁鹏举偏偏没有,让她刚刚燃起了希望,然后一脚把她踹回无边黑暗里。
宁鹏举为什么不死在外面啊?眼看宁鹏宇又开门要走,宁有洁突然扑上去抢他的箱子,我就不信你没钱,你爱走就走,把箱子留下,不然我们三个女人怎么活?钱钱钱,又是钱!宁鹏举忍耐到了极限,回手狠狠一耳光,把宁有洁抽得倒退几步,额头撞到墙上,鲜血顺着额角淌下来,反了你了,敢跟老子动手!有洁!吴顺娘扑过去抱住宁有洁,大爷,您怎么能打有洁呢?哼,她抢我箱子,你没看见?还敢管我要钱,你都不一定是不是我女儿呢,谁知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种,老子不打死你已经是给你脸了!大爷,您千万别这么说。
这话太重了,有洁受不起。
再说,她若不是大爷的女儿,你让有福怎么办?反正撕破脸了,宁鹏举索性说个痛快,那畜生都跑没影儿了,我哪知道他是谁的儿子?你们几个没一个好东西,我宁家就毁在你们手里!宁染这个败家货还不是你养出来的?亏你还有脸不让我走!怎么,你还嫌连累我,连累得不够吗!还有她,宁鹏举一指屋里,我不在家时,一切都该她做主。
可她倒好,把家给我管没了!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太太,愣是弄不过一个丫头!看她将来怎么有脸见我宁家列祖列宗!呃——咳咳!老太太在屋里大声咳嗽起来,声音跟拉风箱似的,随时会断!老太太!吴顺娘哀嚎,大爷,你太过分了,百善孝为先,你不能这么气老太太!我呸!宁鹏举也甩了她一巴掌。
在土匪窝里待了好几年,宁鹏举耳濡目染,也习惯使用暴力了。
虽然他表面还是原来那个人,但内里已经不复从前的温文尔雅!你个改嫁的女人,凭什么管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人家寡妇好歹是男人死了之后再嫁。
你可倒好,老子几年没回来,你就守不住了!亏你还有脸赖在我家,老子这就休了你!他掏出随身带的钢笔,随便写了几句,作为休书,丢在吴顺娘脸上。
如今民国了,其实不能休妻,得去办离婚,但吴顺娘还守着老一套,休书给她正合适。
不!不!吴顺娘抱着头大喊,状似疯魔,她这些年拼命地伺候老太太,从不叫苦喊累,就是要做个好儿媳,把跟刘少爷拜堂的污点洗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像白纸上染上一点墨迹,怎么都去不掉了。
人们的视线都会被墨迹吸引过去,没人会注意纸有多白了。
休书!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能得到一纸休书!在她的世界观里,被休的女人是不配活下去的。
大爷,您不能不要我,我求求您不能不要我!你留下我做妾吧,或者做个通房丫头也行啊。
吴顺娘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