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0 章

2025-03-22 06:54:13

她有没有听错?!就连付泽宁都大吃一惊, 他迟疑地看着季初,又满脸疑问地跟盛清河确认道:什么?盛清河神色平淡,眸光清冷疏离, 他的声音仿佛让人看见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 冰凉刺骨:不需要麻药, 直接缝合。

这话让季初的心瞬间寒到了北极去。

季初直起腰背泪眼婆娑地看着盛清河,他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戴了面具一样不起一丝波澜。

季初气不打一处来。

他凭什么一言两句就决定了她的一切?这男人真的有病?季初恨恨地将鼻涕眼泪揩在盛清河衣服上, 一瞬不瞬地盯紧他质问道:盛清河,你什么意思。

付泽宁望见盛清河拳头一蜷, 又缓缓松开。

心下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百对夫妇都有一百种自己的相处方式, 眼前这一对着实别扭得他看不懂了。

你凭什么一直替我做决定。

你以为你是谁。

其实季初想说的话比这还难听冷酷现实一万倍,但理智尚存,也碍于有外人在,她不好发作,这话已经给盛清河留足了面子。

付泽宁跟盛昭翎关系再好始终也是外人。

他们夫妻不和的事情断然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

盛清河对上季初那泛红的眼睛, 他不是没看到她的敌视。

但, 他仍旧不会改变立场。

我就要你记住今晚发生的事。

盛清河字字铿锵,霸气外泄, 那睥睨万物又清高自傲的眼神震得季初心头一跳。

盛清河凝视着季初,目光不躲不让,直看到她灵魂深处去:不疼你怎么长记性。

季初张口就要反驳: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左右我!盛清河危险地眯起眸子,对季初的反抗淡然置之,她这个问题对他一点价值都没有。

他凑前两分, 冷眉冷眼的样子仿佛一场北方风雪呼在她脸上: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跟人出去吃饭。

季初被呼得身子往后一退, 体内不服输的因子又跑出来叫嚣, 但她张着嘴却没法嘴硬下去。

她不愿意承认,但盛清河的确说对了,她太大意了。

见她默然不语,盛清河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人,她后退一分,他就前进两分。

他偏要将她伤疤捣个稀烂,不将这烂肉彻底清除取出,又怎么重生新的肌肤。

盛清河继续探前身子,他可不管她现在的身体心理状态如何,他不会让她做逃兵。

他能救她这一次,那下次呢?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站在她那一边。

他不能赌那些如果、万一。

盛清河撕扯着季初粉饰太平的假面,一字一句都泣着她的血肉,啃噬着她的骨头。

不要以为你姓季就可以肆意妄为。

外头的人可不知道你什么身份。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晚我没有出现,盛清河堪堪收住话尾继而话锋一转,凌冽中夹杂着两丝叹息,你会怎样。

这四字轻得似情人间的低声呢喃,季初竟然觉得他看起来有点温柔。

噌的一下,季初心中有根弦被狠狠撩动。

呸!这世间上盛清河和温柔这两个东西是不可能共存的。

季初。

盛清河轻声唤她,清冷嗓音带着平日不见的情感,仿若冰天雪地中支起的一点火光。

季初已经被盛清河数连嘴炮炮懵了,又见他被那什么上身了似的一点都不像盛清河,犹自陷入了沉思,根本没有听见他叫她。

盛清河看她一脸呆傻样,也不知道这个蠢女人听明白没有。

他抬手一屈骨节就去敲她的脑袋:听进去了吗。

季初一顿,好像丢了魂魄似的过了三四秒才回过神来。

她迟钝地想伸手去摸被盛清河敲过的地方,那手举了半天都举不上来。

季初烦躁地扭动着身子,见鬼,他的语气,眼神,动作,怎么一股子亲昵的味道。

季初眼一闭一睁,眸子拭去泪意像雨洗后的天空澄澈清明,她掷地有声道:行,我认。

这回轮到盛清河怔愣住了,付泽宁对季初的变脸功夫也是叹为观止,他啊了一声,迟疑问道:什么?季初侧过脑袋,露出一个线条流畅美好的完美侧颜。

付医生,不用打麻药,来吧。

季初声音小但坚定,听得付泽宁有些傻眼。

付泽宁踌躇片刻,也不知道是该佩服季初的胆大还是无知。

头皮这么脆弱娇嫩的地方,不打麻醉怕是会疼晕过去。

付泽宁以为他们是担心时间过长对季初伤情控制不好,便折中道:要不这样吧,我派人把麻药送过来,半个小时左右能到。

我们……不用。

盛清河还没有出声,季初便打断了他,她被盛清河挟制着四肢,身体根本转不过去对着付泽宁,只能侧头用余光看着他的阴影,我同意我……季初话音一顿,长睫扫了扫,斩钉截铁补充道:我同意我先生的话。

面无表情的盛清河听见这话心里也不由得荡过一丝波澜。

今晚的确是我傻,我认这个亏。

季初字字雪亮地说完后神色一变,甚不耐烦地蹙眉道,不要废话,赶紧弄完我要睡觉。

付泽宁从医这么多年,形形色色各种脾性的患者接触过很多。

唯独面前这个……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的女病号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变脸哪能变这么快?刚才还因为要剃一点头发而哭天抢地大骂盛清河是狗。

现在要缝合了,而且还没有麻药,她倒是不闹了,还很镇静地说同意方才在她嘴里还只是一条狗的……她丈夫的话。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见付泽宁还在发愣没有回应,季初又催促道:付医生还愣着干嘛啊,快点吧!付泽宁如梦初醒,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盛清河的眼色。

盛清河撩起眼皮遥遥地看了他一眼,付泽宁还没有读懂他的眼神时又听见季初带点不耐的声音传来:喂。

只见她回头用完好的那只手推了推盛清河的肩膀,不礼貌地喂他一声。

未待盛清河有反应季初就调整了一下自己在盛清河怀里的姿势,她兀自寻了个舒服的角度,把脸窝进盛清河博头上。

季初声音闷闷的,但听得出很坚定,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准备好了。

盛清河低头看着宛如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在他怀抱里的季初,她很纤瘦,很轻。

方才她的神色充满坚毅,剃头发哭成了一个泪人,现在缝针没麻药倒是不哭了,还表现得十分坚强。

坚强得让他刮目相看,他的妻子似乎是一本书,每次阅读都会带给他惊喜。

盛清河想了想,抬起的手还顿在空中。

抱着我啊,愣着干嘛。

季初侧头在他耳畔说道,那说话间的热气喷洒他一耳,痒得他偏头一避。

盛清河垂眸,她的眼神很纯净,似乎真的是很普通平凡的一句话,没有其他旖旎心思。

倒显得他小人了。

盛清河修长的手在空中一僵,随后依言将季初锁在怀里。

两人竟十分契合,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冰冷,一个炙热;一个内敛,一个外露。

季初在盛清河怀里闭眼等死,她可顾不上暧不暧昧尴不尴尬,她再不缝针就要失血致死了,命重要啊。

季初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如黑暗中划过的一点火光,一瞬即逝。

她这个挂名老公是那么那么那么喜爱干净的一个人,如今在外人面前也豁得出去,竟然会将一身狼狈邋遢不堪的自己揽入怀。

他的职业素养无可否认,是一个好演员。

付泽宁准备好消毒物品,换了一双无菌手套,执起持针器和针线就往季初头皮穿去。

第一针穿下去的时候季初一张脸皱巴成一团,五官都没有长在该长的地方。

盛清河不自觉地紧锁眉头,仿佛这针线穿的是他的头皮。

季初真是疼麻了,头皮好像四分五裂似的被撕裂开,她张口就朝盛清河肩膀咬去:唔。

付泽宁见状有些担忧地跟季初说道:嫂子,我给点纱布你咬吧,干净一点。

盛清河眼尾一抽,抬眸不咸不淡地瞥着付泽宁。

一脸我很脏?的表情。

付泽宁轻咳两声:咳咳,我这不是怕你疼吗……季初心里都快疯了,她在这痛得要撅过去了,一额的汗,这两个男人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谈天说地?!季初唇齿一松,红着眼放开了盛清河的肩头,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狰狞与艰辛:你们还叽叽歪歪些什么?!我就要咬他!闻言,盛清河不悦地睨了一眼付泽宁,一记冷刃掷在付泽宁身上。

一脸你小子多管什么闲事我就喜欢被我老婆咬的表情。

付泽宁无奈一笑,得,敢情是自己不知好歹了,这小俩口爱耍花枪就耍去吧,他再也不要鸡婆地管闲事了,他被咬伤他可不治他。

付泽宁吸了一口气,低下头聚精会神地继续缝合。

季初毫不留力地咬在盛清河肩上,那抹一跳一跳的剧痛在警示着自己这次摔的跟头可真疼啊。

盛清河说得对,如果他没有出现,那她该如何?她就该痛,不吃点苦头怎么会长记性。

季初神色一凛,冷汗涔涔却将牙关咬得更紧。

盛清河看着付泽宁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眉头越敛越紧,他的针线似乎也勾在了自己的头皮上。

他是外科圣手,技术精湛,他不应该担心才对。

但是……第一针穿下去,盛清河的拳头越捏越紧,眉心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第一针勾出来,他抱着季初的力气大到两人身体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季初疼得身体紧绷,微微颤抖,但也没有再□□一声。

付泽宁要下第二针时,盛清河手一松,他抬手制止了付泽宁的进一步动作。

付泽宁陷入工作状态中的样子非常专注认真,眉心拢起,唇角紧抿。

他愣了两秒,才缓缓卸下了劲。

付泽宁不解,正准备出声询问时盛清河食指贴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姿势示意他安静不要出声。

随后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抓了点东西,伸到付泽宁跟前将手心摊开。

汗湿的掌心中俨然躺着一个安瓿。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这世间上盛清河和温柔这两种东西是不可能并存的。

盛清河危险地眯起黑眸:你说谁是东西?季初一撩秀发,笑得阳光灿烂:哦,你不是东西。

菠菜:他是狗,他太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