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 季初已经进组一个多月了。
期间还接到了《沁园春》的二面通知,协调了一下时间也顺利地完成了线下的面试,包括更衣上头上妆, 她看了拍摄出来的效果感觉不错, 至于能不能行就只有等最终通知了。
在片场虽然她貌似跟杨依依面上有点暗流涌动, 但总体还是挺愉快的,表面功夫嘛,大家总得装一装的。
季初杀青这天收到了剧组的一束鲜花, 很小很简单,她这种没有咖位的人收到花束都不错了, 哪还能要求这么多。
她连忙捧着花拍了一张自拍照发朋友圈, 纪念下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杀青鲜花。
她想了想, 也顺带将这条朋友圈复制到微博,发送。
她看着主页上0关注,0粉丝,1微博缓缓笑了。
万物万事嘛,总得从0开始不是。
季初捧着花坐在角落里, 看着大家继续投入拍摄, 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
季初老师您还不换衣服吗?一个年轻妹子问道,穿着挺热的。
呵呵, 好,谢谢你提醒。
季初这才笑出声来,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妹子,把人妹子都看得脸红了才起身去卸妆更衣。
待到季初换回休闲装出来的时候人人见到她竟然都不约而同笑眯眯地说谢谢季初老师。
季初一头雾水,一边走一边懵懵懂懂地颔首。
平时没什么好面色给她的人也朝她抿了个礼貌性的笑, 看得季初云里雾里, 终于忍不住拉了一个平时处得不错的化妆师轻声问道:谢什么啊?这么客气。
没想到季初老师这么大手笔, 谢谢你给的惊喜!杀青快乐!化妆师晃了晃手上的简餐,上面印着的LOGO特别有名,有名的贵而精致。
季初:???但脸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她看着对方这么雀跃的样子,只得欣然点头道,不用客气,你们开心就好。
她环视全场,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份同样LOGO同样包装的简餐,不远处还铺着满满一大桌等着忙完的人自己领取。
人人见到她都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说谢谢,季初一边点头说不用客气,一边悄咪咪地凑近了桌子看。
每一份套餐都是独立包装,有饮料有主食有小吃有甜品,袋子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季初做贼似的趁没人留意便顺了角落里一张卡片来看。
感谢每一位工作人员辛勤的付出,大家辛苦了!预祝《山月昭昭》能有好成绩?(^_-)小小心意,大家笑纳。
右下角还有一个署名,季初。
季初愕然,随即心潮澎湃。
她偷偷摸摸地将卡片放回去才坐在座位上思考。
她什么时候点餐了?谁替她做的好事不留名?陆陆续续地,又有餐食运送进来,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份。
片场的记事黑板不知何时已写上新的内容:感谢演员·季初老师请全剧组工作人员吃AM套餐,谢谢季老师,季老师杀青快乐!AM这个品牌出了名的贵,光这一份也得小几百,全剧组数量加起来随便算算都得好几万块。
也不知道是哪个财大气粗的送她这么大一个顺水人情。
这个白送的人情让季初一下子成了全场焦点,不断有人跟她道谢,季初连忙摆摆手说大家不用客气,吃好喝好就行。
好一会儿,就连导演都过来笑她太客气了。
季初站直身子,笑着说些场面话,心里却暗忖她在有心人眼里或许已经是很会笼络人心攀关系的十八线了,又万一起了这个头,以后如果没有这种排面……季初苦笑,这人也不知道是帮她还是坑她。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过来道谢拉关系的人后季初终于得闲点开微信,她向白月光询问是不是她干的好事,信息却石沉大海。
点开白月光朋友圈发现这货正在意大利潇洒呢,这个钟还在睡梦中,不是她。
还会有谁呢?直到一条信息跳了上来。
她望着那个久未联系的头像微微发起了呆。
说是会骚扰他,但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竟然一次都没有联系他。
更别提他会主动联系自己了,除了今晚回、不回这些信息他很少会主动联系自己。
季初望着那个红点点,最终点了开来。
【室友】:杀青快乐。
看见盛清河这条信息季初是如遭雷劈,啊不对,是大为震惊,啊不对,顶多就是非常错愕。
怔忪过后,季初打字速度很快。
【禾子】:你怎么知道?【禾子】:哦哦你看了朋友圈啊,谢谢。
说来也奇怪,久未联系一般都会觉得尴尬无话可聊,但季初反而打开了话题匣子。
【禾子】:你怎么这么闲看朋友圈,你还没去工作啊。
【禾子】:那我可不管哦,你的黑卡我照刷。
季初根本没给盛清河回话的机会,自顾自的也说得很开心。
季初老师,季初老师。
季初正打字呢,就被人连连喊了几回,她终于从手机中抬起头来:怎么了?找您的。
一个男孩子指了指他身后,表情很精彩,精彩得季初根本读不出来。
季初探头朝他身后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大到完全将那人的上半身遮住。
看着就很重的样子。
季初连忙起身迎上去,想接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尴尬,便杵在原地。
请问是季初女士吗?似乎是听到动静,一张脸从巨大花束后面冒了出来,很陌生的脸。
我是。
那人如释重负地一笑:您好,这是新鲜空运到的鲜花,请您签收。
季初眨了眨眼,才哦了一声上前签名接过。
手臂一沉,花香四溢扑鼻而来,瞬间便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好心情。
这束鲜花有些扎眼,没有九百九十朵也有几百朵,一下就引起片场工作人员的注意。
有八卦的已经走过来凑到季初身边难掩艳羡地问道:男朋友啊?季初摇头。
没有男朋友,只有老公。
还是有名无实的老公。
季初将这束引人注目的鲜花抱到角落里,顺手掀开了花卡读上面的内容。
杀青快乐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带一个,只有四个字,非常言简意赅。
没有落款。
但季初隐隐地觉得这个风格跟某个人很像。
心里有了猜测,情感便瞬间变得复杂交加。
似乎难以置信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但有一点骗不了人的是,送花很俗,但她心里高兴。
这束鲜花每一朵都恰逢花期绽放得鲜艳饱满,她对花没有研究,叫不出每一个品种的花称,但是这些花的颜色浓淡适宜,搭配得讲究漂亮,高低错落有致,花瓣沾着露珠,一股子新鲜的清香味道。
季初抱着花低调地离开了片场。
回到酒店,季初随手将花放到桌子上,整个人倒在床上玩手机。
聊天页面上盛清河没有就着她先前的打趣话接茬,反而问她:今晚回?季初视线一偏落在某处,眼波寂静似在沉思,未几,她收回目光随意地调出相机咔嚓了一张发送过去。
【禾子】:[鲜花.jpg]你送的?【室友】:嗯。
季初看着屏幕上这一个字,嘴角无端向上翘起,这人倒也坦白。
【禾子】:送我花干嘛。
【室友】:不识字?【禾子】:什么?【室友】:说了杀青快乐。
【禾子】:……好吧。
【禾子】:你这花送得也太张扬了。
这么大一束,能把人都藏起来那种,季初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该不会……别人会觉得这是她金主送来的吧。
有辱声誉啊!这么想着,季初就蹙着眉头啪嗒啪嗒地敲字。
【禾子】:万一片场的人都以为你是我金主怎么办?【室友】:我难道不是?【室友】:黑卡任刷,我人任摸,这不是金主是什么。
【禾子】:…………季初咬唇,心里一个乱颤。
唔……黑卡任她刷是真。
他人嘛,她至今也没摸过啊。
但是法律层面上来说他是她合法丈夫,这话也没毛病。
好像真是金主诶……但季初哪能认输啊。
【你被上身了吗。
】季初话都敲好了,只差一个发送,页面却跳出了语音通话邀请。
季初微微一怔,按下接听。
喂?季初率先打招呼,对面很安静,静得她心肝噗噗跳起来。
约莫过了三四秒,盛清河才轻应了声:嗯。
清冷又磁性,季初心脏一下就紧了起来,这狗男人的声音真挠人。
季初清清嗓子,也不跟他客气:有什么事。
盛清河在那头低笑一声,似是嘲讽:你对金主的态度就这样?呃?季初压根没料到他会说这些,当下就傻眼愣住了,她将手机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的确是盛清河在跟她通话没错。
咳,咳咳,你说什么?季初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不由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耳朵不好听岔了。
盛清河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语调慵懒悠哉:我说,你对金主就这态度?季初默然:……这狗男人吃错什么药了,都学会跟她开玩笑了?季初拧眉,张嘴就习惯性跟他较劲,将刚刚自己思考出来的结果全都推翻: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你什么时候是我金主了。
我什么时候不是你的金主了。
男人清冷的声线仿若月亮的光色一般流淌进季初心里。
……季初像被人点了哑穴一般说不出话来,她被呛得无言以对。
日常黑卡任刷,比黑卡更矜贵的是你的丈夫是百亿少女的梦,这不是金主是什么?盛清河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季初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季初瞪了一眼那束价值不菲的花,仿佛那花就是这人的化身。
她转移话题道,你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我今晚煲汤。
盛清河闲闲说道,季初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一定是十分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摇晃着红酒杯,装着贵公子一样的逼。
季初有点没跟上他的节奏:然后?这人是不是神经病,莫名其妙打过来跟她唠家常?是在家宅疯了吗,再不跟人说点话会口臭那种?清汤燕菜。
盛清河继续说道,语气没甚感情,但就莫名撩人。
嗯……季初沉吟片刻,最后憋出一句,那你很棒棒哦。
那头一片安静,季初正犹疑着要不要找补两句显得自己真诚一点,话筒里就传来盛清河平日少有的性感勾人的低沉嗓音,像清凉的夜风撩动起衣裳一般撩拨着季初的心。
喝吗?季初耳尖忽然被烫了一下,她好像……听懂了。
不是你今晚要不要喝,而是……你今晚回家吗?季初的瞳孔倒映出五彩缤纷鲜艳欲滴的花束,这一刻,全世界最美好的色彩都倒在她眸中,装了彩虹般缤纷绮丽。
季初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她故作沉吟道:唔……不够吸引。
盛清河一声哂笑:呵,还给我摆谱。
谁料季初还没傲娇两句,他便又继续说道:不吃拉倒。
随即啪的一下挂断了通话,十分干脆。
季初笑容立马消失,她瞠目结舌地望着被结束通话的画面,张嘴久久不能言语。
良久,房间传来季初咬牙切齿的无能狂怒:耍我呢!盛清河你什么态度!季初气鼓鼓地打开某订票软件,没两分钟她便订好机票,她将航班信息发给盛清河,鼻孔都要翘上天去:你!刚敲了一个字,季初就紧急刹车,连带航班信息也一并撤回。
冷静,回家就回家啊,发信息给他干嘛。
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吓死他最好,不吃拉倒?她偏吃!等会儿在免税店还要大买特买,反正花的是某人的钱,心疼死他。
一想到终于可以释放购物欲望,季初心情就好了起来,她优雅地在房间转悠收拾着行李准备出发。
那端的盛清河长腿交叠正坐在阳台藤椅上品酒吹风,仪态优雅端方,矜贵不凡。
夜色弥漫,灯火辉煌,夜风卷在他身上撩动起他的碎发,多了两分随意自在的气质。
盛清河手腕微动,红酒及高脚杯璀璨的光影时不时划过他清隽的眉眼。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红酒,酸涩正裹挟着味蕾,种种滋味如鲜花一般绽放。
阅读信息后他冷峻的眉眼往下一弯,一丝浅淡的笑意染上眼角。
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杯中的红酒清空,他才缓缓起身往厨房走去。
◎◎◎晚十一点,季初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回了家,刚开门就望见一身灰调家居服的盛清河看电视看得入神。
一个多月没见,这人头发长了一点,脸好像没先前这么瘦削,好歹养了些肉肉,两颊饱满了点,仍旧是菱角分明高贵清冷的一张脸,但也看得出这一个多月他的日子过得挺惬意。
盛清河听见动静便转过来头,视线在季初的脸上停顿了那么一秒便淡淡移开了,薄唇轻启淡然道:哦,回来了。
季初原本就没指望他能对自己有多热情,但这男人也平静得过头了,季初有些挫败,自己刚才是多幼稚呢,还想吓他一跳,但他肯打声招呼都算不错了,季初自我安慰这项技能已经修炼到最高级,因此也没与他多计较,直接拖着行李箱回房。
嗯。
收拾干净后季初趿着拖鞋走出去找吃的,她瞄了瞄餐桌,上面十分干净,又望了一眼灶台,也非常干净,心里有点小脾气了。
她走过去踢了盛清河一脚,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委屈也有些兴师问罪:清汤燕菜呢?盛清河长臂一捞,捞了个抱枕环在怀里,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瞥着季初,即使她站他坐,他仰起头的神态也充满倨傲:你没说吃。
季初:……季初咬牙不甘心又踢了他两下,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股火气从哪儿来,对着盛清河这张脸和这个态度就像被浇了油一般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也许是奔波在外,回家了总想有口热的食;也许是真将他当成是寻常百姓说的丈夫,真以为他可以对自己关怀备至。
季初不知道这一丝火,这一丝失望从何而来,但心头的确不是滋味。
她黑眸一掩,也不知道气谁,忽而转身噔噔噔地回了卧室。
砰的一下关上房门。
盛清河回眸,望着紧闭的房门嗤笑道:也不知道是谁惯的这臭毛病。
又坐了十来分钟,电影莫名看不进去,盛清河颇有些无趣地转台。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的眸子不断倒映着不同的电视画面,今晚的节目属实不怎么样,没一个对自己胃口。
长指一按,电视屏幕啪地熄灭掉,盛清河起身无波无澜地掀出一句话:无聊。
而后向厨房走去。
又又十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敲响。
季初脾气还未散去,皱眉烦躁地喊了声:干嘛!盛清河的声音被隔绝在门板外,有些沉闷:出来吃。
季初还想骂,听见这话耳朵不由得竖起来,身子刚起了半个,又趴下去,神色端着,一看便是拿乔呢:捧进来。
外头久久没有声响,又好像……季初下了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将耳朵贴上去,门外有道脚步声越走越远。
季初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她就知道!她还想跟盛清河赌那没用的气,但胃里又空空如也,她有些馋盛清河做的菜,季初拍拍不争气的肚皮,叹出一口浊气。
季初打开门一看,盛清河果然已经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也不知道他想看什么,遥控都要被他摁烂了,这厮一直在换台。
餐桌上一份清汤燕菜飘着袅袅热气,配上橘黄灯光分外暖人心脾。
见他真给自己留了一份燕窝,季初抿唇,转身回卧室捣鼓,不一会儿便提着一袋东西扔给盛清河。
是的,没错,扔。
呐。
季初下巴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盛清河,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气质甚是冷清,跟盛清河照镜子似的。
盛清河挑眉,将那袋子扔回给季初,薄唇无情道:没礼貌。
……季初不得不伸手接过包装袋,闭眼深呼吸。
行,看在你做家庭煮夫的份上就……季初挤出一抹笑意,皮笑肉不笑也是笑啊。
她双手提着袋子的耳朵,递到盛清河跟前,笑容可掬道:呐,给你的。
盛清河就静静凝视着她,没伸手去接。
季初嘴角发僵,马上就要发作了。
刚想说你上次给我扔手信距离不是更远吗,一个超大的抛物线,她这才哪到哪啊。
在她面色快要挂不住时,盛清河终于双手接过礼物,很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谢谢。
他的眼色深沉似夜,又如天上星辰一般明亮。
这一看像要看进她心里去似的,季初不太舒服地收回目光,转身朝餐桌走去:嗯。
盛清河的厨艺果然十分对她胃口,汤清菜白,口味鲜醇,烹调得十分美味。
这道菜颇费心思,他还真有这个闲情逸致。
季初一边小口吃着,一边抬眼偷看盛清河的背影。
很安静,偶尔有汤匙刮碰到瓷器的清脆声音。
盛清河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很小声,两种声音相相碰撞,竟有种很温暖的烟火气息。
季初望着连背影都是满分的盛清河,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好像,有小家的感觉,恬淡,平静,但心里舒服。
◎◎◎临睡前,季初像想起什么似的推了推身侧的盛清河:哎,AM是你订的?嗯。
黑暗中,盛清河随意应了一声。
季初紧紧揪起的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她暗自舒了一口气,自己猜对了,但听到他亲口承认,心里总归有些异样。
干嘛这么大手笔?盛清河身子背对着季初,冷清平淡的声音传来:钱多。
季初一愣,谁能想到这位会冒出这么一个答案。
她望着他宽厚的背影说不出话来,真是哭笑不得。
漆黑中,季初的胸膛涌上不知名的情绪。
未几,她又推了推盛清河,眸子在黑夜里亮晶晶得不像话,声音有些软糯:你这是存心害我啊?盛清河终于侧过身子对上她的眉眼,没有吭声,但季初明白他在示意自己往下说。
你这么大手笔能请一次,那我以后怎么整。
季初嘟哝道,小表情很是生动。
盛清河阖上双眸,只有清冷低沉的嗓音在空气里流淌:我整。
季初愣住,望着他清贵英俊的面庞目光不错,半晌,嘴角悄悄勾起一道自己都未有发觉的弧线。
她的声音藏不住愉悦,轻哼了声:嗯,这还差不多。
哎,做个只需要花钱就可以的女人真的好烦恼哦。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