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2 章

2025-03-22 06:54:13

噌的一下, 季初听到这话直接破防,她飞快扑过去捂住季怀瑾的嘴巴,面目狰狞地威胁道:你闭嘴!我没有!你别瞎说!季怀瑾瞧着自家妹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可爱得他又掐掐她脸颊, 眉眼雍容清贵宛若空谷幽兰, 眸子满是宠溺。

季怀瑾见她一脸紧张也不逗她了,他扒下她的手投降道:行,我不说了, 我该回去了,你也进去吧, 那俩老头已经扒在门边偷看很久了。

季初很有默契地没有回头, 只是用眼睛斜睨着看, 果真见到两颗脑袋缩头缩脑的可爱极了。

季初一向希望自家兄长与父亲能够重修旧好,毕竟是亲生父子,哪能真的一见面就当对方是仇人啊。

其实真要说起来,季初能入娱乐圈也是多得季怀瑾为她铺路,当初季钟诚与季怀瑾父子反目成仇的原因正是因为季怀瑾要踏足演艺圈, 放弃继承季钟诚的商业版图。

一直以来季钟诚对季怀瑾是悉心栽培, 将他当成企业接班人去培养,将所有本领都传授给这个儿子。

而季怀瑾在商业上也展示出强大的天赋, 如果季氏交到他手上,未来发展只会越来越好。

谁料有一天,栽培了半辈子的儿子跑来跟他说他不干了,他要进演艺圈。

那个被他所不齿的演艺圈。

季钟诚当场脑溢血入院治疗,季怀瑾为了父亲的身体着想没有再提这件事。

待季钟诚出院, 季怀瑾才跟他将这事又提了一遍。

两个姓季的一脉相承, 同样执拗, 谁也不能劝服谁。

季钟诚当即宣布与这逆子一刀两断。

如今事情也过去几年了,但是两父子的关系仍然没有破冰。

如果没有季怀瑾在前,季初进这演艺圈就没有这么轻易,其实从季钟诚同意她进娱乐圈开始就可以感受到,老人家已经慢慢将自己老俗的思想放下了,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女儿、女婿是圈中人,又哪能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呢。

不过是拉不下一张老脸,季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因此是找到机会就为季钟诚说话。

你爹嘴上嫌弃你,其实心里还是关心你的。

啧。

听到这句话季怀瑾蓦然收了笑意,转身潇洒地走了,回吧。

季初叹气,不愧是亲生父子,一个比一个倔强。

姓季的都这样吗。

季初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看着季怀瑾的背影小跑着追了上去:我送送你。

两人还没走出门口就看见一辆车缓缓驶了进来,车前灯晃得两人眼睛眯起。

车子在距离他们四五米远处停下,车头灯熄灭,一个男人下车踏着云和月走了过来。

前辈。

盛清河朝季怀瑾略略欠身,神色恭敬。

季怀瑾清逸一笑,拍拍盛清河的肩头:不用这么见外,叫大舅就行。

季初:……季怀瑾眉宇端着方正清贵,揶揄地喊了盛清河一声:妹夫,吃了吗。

季初:……盛清河莞尔一笑,仿若月光清辉流淌在脸上:没呢,过来接小初。

季怀瑾视线在盛清河和季初二人不停地扫,一脸八卦又窃喜,他恍然大悟地点头:这样~那大舅也很识趣,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赶紧跟小初进去吃点,别饿着了,我还要回去接你们嫂子,改天再约。

季怀瑾说完又拍拍季初的小脑袋,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看来我很快就要当舅舅了。

这话烫得季初耳根都红了,她娇嗔着拍了一下季怀瑾的胳膊,又禁不住偷瞄盛清河:你快回去!季怀瑾清风朗月般一笑,将季初的手交到了盛清河手里:妹夫,我妹妹就交给你了,大舅先行离开。

季初真的想打人。

刚还夸完这哥变得成熟温柔了,真是夸不得。

这盛清河竟然还一本正经地颔首:大舅再见。

季初:………………季怀瑾一离开,只剩下手搭着手相顾无言的两人。

季初抽回手,假装镇定:先去吃饭吧。

盛清河没说话,静静跟在季初后面。

甫一进门,季繁锦便热情招呼着:清河来啦!快快快,没吃呢吧,赶紧过来。

爷爷好,岳父好。

盛清河礼貌问好,末了歉意一笑,来得急,没带什么手信。

季钟诚这话就不乐意听了,他整理好衣着清咳一声:咳,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人还见外什么。

他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唤容姨前来让她再备点菜式。

怎么过来的?开车。

没带司机?嗯。

听小初说你最近在剧组拍戏呢?嗯,快结束了。

季初见这几个男人一问一答像在面试似的顿感无趣,便捧着托盘又要上楼去:我上去看一下奶奶。

她刚起来便被季繁锦的拐杖敲了敲她小腿,季繁锦眉心蹙起夹出几道皱纹:不要吵你奶奶了,我能饿着她吗。

坐着,吃饭。

季繁锦不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威严,唬得季初乖乖坐定,嘟嘴哦了一声。

季初原本也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只是坐在一旁看他们吃饭。

她眼见自己父亲和爷爷摆出个长辈款就觉得好笑,刚才还打架呢。

真是一群可爱的老头子。

今晚有台风登陆,你俩别回去了,就在这睡一晚明天再回吧。

季繁锦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转过脸来朝季初夫妇交待。

季初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这老头子一心一意想抱曾孙呢。

季初偷觑盛清河清隽冷漠的面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头一低闷声道:看我老公意思吧,他忙。

盛清河闻言抬眼,水过无痕般掠过季初精致忧郁的眉眼。

今晚就打扰了。

季繁锦眉宇舒展,脸上开了花一样又招来容姨安排好房间。

吃过饭,季初和盛清河去陪季老太聊了会儿天,季老太精神不好,但也能够认出季初夫妇二人。

她摸着季初的手一脸慈祥:我们囡囡又漂亮了,看来是婚姻滋润很足呢。

季老太年轻时是大家闺秀,现在即使身子不好但举手投足间仍不失雅人清致。

季初哑然失笑,明明她的爷爷奶奶全都出身书香门第,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是越活越年轻,越活越调皮,哪儿有半点年轻时候那文人含蓄清雅的影子。

盛清河莞尔,他身板笔挺地坐在季老太前,很郑重地点头: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囡囡的。

季初心里一动,她是第一次听到他叫她囡囡。

囡囡是她儿时的小名,长辈都爱这么喊她,很亲昵。

她的视线刚偷偷摸过去就被盛清河恰好碰过来的目光逮住。

季初连忙别转头,当什么事都没有,神色自然不留半点痕迹地应和:是的,我们比您跟爷爷都还要幸福呢。

季初逗得季老太目光炯炯,精神矍铄,她掩唇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还拿爷爷奶奶开玩笑呢。

季初望见季老太手背枯瘦,血管凸起清晰可见。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涌起难过,她默默覆上季老太手背轻轻摩挲。

老人的手冰凉,她捂在手心里焐了好久这温度才渐渐上升有一点暖意,她眉眼弯弯,努力掩盖情绪不让老人家发觉,语气比往常更加飞扬:您跟爷爷感情好,是我跟清河学习的榜样。

季老太呵呵一笑,目光不太聚焦,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我年轻时读《诗经》每逢读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时心里是厌弃的,我嫌写得太酸。

哪有这么多缠绵悱恻又忠贞不渝的感情呢。

但是跟你爷爷在一起又觉得时间走得很快,我现在闭上眼依稀还能看见我还是个大姑娘时候的模样。

结果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你爷爷那张长满皱纹的脸,囡囡啊,一辈子真的过得很快。

我们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你爷爷根本没见过面就成亲了,无所谓爱不爱的,不过是一起搭伙过个日子,平平淡淡不也这么过来了。

我啊,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些不痛快,如今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联姻呢,但我怎么瞧着都觉得清河这孩子比你爷爷强百倍。

季老太言谈间思绪清晰又带些许凌乱,看得出又开始乏了。

季初二人听到最末不由得徐徐笑开,但两个后辈并没有因此打断季老太的话。

我跟你爷爷都能这样走过来了,我又在想啊,也不一定要爱才衬得上‘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囡囡,清河,不要拘泥于爱情,两个人在一起不止有爱情,我们应当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所有日子,当下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辈子唯一的一分一秒。

季初心头一震,奶奶的目光澄澈锐利,哪有方才灰蒙蒙的样子。

她从二人的言谈举止间敏锐地嗅出了现阶段的他们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她又怕二人因为联姻关系对这段感情太过失望,不懂珍惜,所以才说了这么多?季老太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实属不易,她微微喘着气,季初连忙应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扶下,盛清河也沉默地过来搭了一把手。

季初静默半晌,郑重地点头:我们知道了,奶奶。

季老太欣慰而疲惫地点头,眼皮半睁半合,季初见状便替她掖好被角,整个人都写满了温柔:奶奶,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季老太缓缓颔首,季初站起身子,却听得盛清河一句:你先回房,我有话跟奶奶说。

季初眸色难掩讶异,眼神犹疑不定,有些担心奶奶的精神撑不撑得住。

盛清河看透了她的想法,声音低沉说道:一两分钟。

季初默默看了一眼自家奶奶,她虽然精神不济但看样子也默许了,便不再纠缠,点头回房:好,奶奶晚安,明早我再过来跟您聊天。

季老太缓缓颔首,房间熏黄的灯光笼罩住她满是岁月痕迹的脸容,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温柔和气,清幽淡雅。

待季初关好房门后,盛清河才正了神色,一脸严肃地注视着季老太的脸,目光灼灼,言语坚毅:奶奶,你不要担心。

我们没有感情不和,没有因为是包办婚姻而自怨自艾,相反,我们感情稳定。

或者……盛清河声音一滞,高傲的头颅转瞬低了下去。

他长睫一阖,膝上双拳微微一蜷,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片刻,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言语间满是苦涩,仿若世上最苦的药都灌进了他喉咙,他艰难而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或者她不爱我。

季老太目光渐渐清明,盛清河不卑不亢地迎了上去,一双眼睛清亮得能驱赶满室昏暗。

他微微抬高下颌,正对季老太认真倾听的脸,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但我爱她。

我很爱她。

◎◎◎盛清河回到房间时季初已经沐浴完毕,正趴在床上晃着脚丫悠然自得地跟人聊天。

我应该后天可以安排,一天时间可以吗?但我没演过MV,砸了可不能怪我哦。

哈哈,你也不用这么快就夸我,等播出再夸也不晚。

你现在在写新歌了吗?《四季如初》这首歌后劲挺足啊,我现在的微信铃声都是它呢哈哈。

我骗你又没有钱收。

我就开个玩笑,我跟你还计较金钱吗。

唔……不可以哈哈,只有你首支MV才可以免费,后面再合作请转账。

哈哈……盛清河凝神听了半晌,面无表情地脱鞋、脱衣、脱腕表。

动静惹来季初一个抬眼。

季初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聊天。

二人相聊甚欢,盛清河用脚指头去想都知道她在跟谁聊天。

他冷漠地半耷拉着眼皮,经过季初时状似喉咙痒得无法忍受,面色瞬间疲惫,好像身体很差的样子:咳咳咳咳!季初立马捂着听筒。

窗外狂风大作,台风已经登陆。

盛清河盯着紧闭的窗户蹙眉,声音含着两分担忧:台风,关窗。

声音不大不小,只刚好给电话那人听见。

季初连忙跟方博裕说了两声便挂断电话。

她往阳台一瞧,这窗早被容姨钉得牢固防台风,还关哪门子窗。

她怪异地盯着他一瞬,寻思这男人又犯什么毛病。

二人无言,只有四目相投的交战。

季初倏地扭回头,闷声道:你洗吧,我睡了。

说完便像乖宝宝一样当场闭上了眼睛告诉家长我真的很乖我真的已经睡了。

主要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盛清河。

就当她是缩头乌龟吧。

季初眼睛闭上,但耳朵还支着,盛清河站了一会儿脚步声便远去了。

她这才张开眼,华美吊灯的光芒看得她一阵阵发晕,那个吻……好像还在昨日。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白月光的专属铃声响起,季初回过神来按下接听键。

啊啊啊啊禾子你跟盛神拍合照了???白月光尖锐的嗓音比台风登陆还要恐怖。

季初想了想时间线,那都多少天前的事了。

你不如等明年再来问我?白月光在那头哭唧唧,好不伤心啊:我刚刚才回国才看到新闻啊啊啊啊我哭得好大声啊!怎么什么狗屎运都偏偏让你这臭丫头踩着了?季初乐了,笑得像偷腥的猫:你终于承认你盛神是坨屎了?啊呸呸呸!我警告你啊禾子,你不可以染指我们盛神!靠这么近都不可以!!我不要又多一个情敌!而且还是混娱乐圈近水楼台的情敌!白月光在那头恶狠狠地警告,季初罪恶感油然而生。

白月光对盛清河挺真情实感的,她知道她粉了他好多年,自己跟盛清河不过是同框拍了张照片她都这么激动。

万一她知道他们早就结婚……季初觉得自己可能会没命。

她笑着宽慰道:放心,我是苏吹,我过一百年都不会喜欢你的盛神,盛清河连苏以忱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好吧。

这话说得白月光又不爱听了,怎么听上去他们盛神很差劲的样子?但季初的话又让她挑不出毛病,她不就是想让她离盛神越远越好嘛,她这么一说不就证明她的确对盛神不感冒?白月光心情复杂,很久才低哼一声:哼!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帮我拿个盛神的TO签呗?季初瞳孔都要气得涣散了,她真是服了白月光这个老六了!刚刚还防她防得跟小偷似的,转眼间就让自己去帮她要签名??谁理她谁是傻子。

季初白眼一翻,仰在床上:挂……她一转头就看见盛清河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床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眸色深沉,比十号风球还要吓人。

季初嗫嗫合上嘴巴,了……她挂断电话,满脸尴尬,踌躇半天举起右手与他打招呼:嗨,嗨……你……洗完啦?这不废话吗。

你……站了很久?季初硬着头皮问道,他的眼神好可怕,狂风骤雨一般刮得她浑身都疼。

盛清河收回目光,绕开季初从另一侧上床,一句话也没说。

他默默盖好被子,闭上眼,过了两秒将身子转过去留给季初一个修长的背影。

季初一声叹息,窗外台风如期而至,呼呼作响,气势惊人仿似狮王吼叫,直吼得季初心头发凉。

怎么就……让他听到了啊。

季初张嘴想解释,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解释,说都说了,还挽尊什么?说再多落到他眼里都是狡辩罢了,还不如什么也不说让这事自自然然揭过去。

季初望着盛清河那颗后脑勺足足望了一分钟,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拉了灯就睡。

窗外狂风暴雨,雨点砸在窗户上砸得人心都不安宁。

盛清河睁眼凝望着黑暗中那扇窗,啪嗒啪嗒的雨点声像石头一样狠狠打在窗户上。

他觉得这石头也打在了他心上,否则心里怎么会这么疼。

窗外狂风怒号,风潇雨晦,盛清河失神地盯着那一片涌动的黑,巨大的寂寥与无助随这晦暗将他吞噬。

他揪紧被角,指节发白,眼里是碾落一地的心碎。

那晚过后他认真思索了好几晚,终于得出一个答案——他想跟她摊牌,他不要那个晚上是他们仅有的一个晚上。

他想日后每一晚都能亲吻她,拥抱她。

那夜月色太美,海浪声太动听,眼前的姑娘又太迷人。

等了十三年,他不想再无限期等待下去,于是他情难自禁。

原本以为她的不抗拒是来自于对自己或多或少的喜欢。

谁会喜欢那个盛清河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他!我过一百年都不会喜欢盛清河。

……盛清河睁眼看着这白浪掀天掀进心里,眸底漫上一丝嘲讽。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十三年前和十三年后,不会有什么不同。

◎◎◎翌日一早,台风过境,天色清明。

季初和盛清河洗漱完毕便陪同季繁锦和季钟诚吃早饭。

刚打完台风,一地的雨水,开车回去小心点。

季繁锦精神十足,又给两位小辈拿了点东西才嘱咐道。

知道啦爷爷!我们上去跟奶奶打个招呼就走。

季老太醒得早,精神气看着不错,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季初鼻尖:我们囡囡真幸福啊。

季初一头雾水:?奶奶我怎么听不懂啊?季老太慈眉善目,她将二人双手执起交叠在一块儿,眼神澄澈明亮:下雨路滑,回去好好走。

她深深看了盛清河一眼,盛清河手指用力握紧了季初:知道了。

季初就这么一脸问号地出了房门,她小声凑过去问盛清河:奶奶是什么意思啊?不知道。

盛清河放开她的手,双手插兜走在前头。

季初手心一空,垂下眼有些不快地抓了把空气。

用得着这么嫌弃她么,一出了房门就迫不及待将她甩开。

那还亲她干嘛。

季初情绪上来了,在后头噔噔噔踩得用力,盛清河没回头。

二人驱车到家,盛清河就赶着收拾东西出门,季初连话都没跟他说上两句这大门就砰的一声闭紧。

季初身子一颤,嘴角一瘪,这泪花倏然就在眼眶打转。

她不争气地抹着眼泪臭骂道:臭流氓!亲了人家又不理人家!谁要喜欢你啊!我才不要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