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下意识的浑身紧绷, 那一瞬间他脑中纷杂的思绪闪过，可下一刻姐弟俩欢呼雀跃的声音响起，把那些负面的猜测统统打散。
妍！妍！是我是我！利恨不得跳起来, 要不是姐姐拉着他人都要冲过去了, 显然击虽然同样欣喜，却还有理智。
秦妍对青点点头, 加快脚步，你们来了, 怎么样, 你们族里还好吧？还好还好！大家已经把房子重新搭起来了, 我们来送还储存火种的竹筒。
这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商量好的说法, 因为猎还是对邀请他们来学习的说法有所保留。
秦妍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了，无非是自尊心作祟, 她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却见利刚说完就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轻笑一声，来者是客, 就在黑山住几天吧。
猎看着面前这位雌性亚兽人, 心中暗自埋怨姐弟俩竟说她人好、大方、随和，尽然从没说过她这么干净、好看、又这么体贴。
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猎很快调整好姿态, 向前两步深深地弯下腰，我是河口族群的族长, 希望能学到黑山大族的种植技术, 拜托了！秦妍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她虽然有心帮助友邻, 却也不是圣人, 如果对方并不值得帮，她也不想上杆子。
现在看来这个年轻的族长倒是个识时务能屈能伸的人。
采集队的亚兽人们好奇的看着面前的五人，难得见到其他族群的人，有自来熟的很快就跟击利姐弟和两名亚兽人搭上了话。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向族地走去，下了山坡，河口的五人看到一圈皂角林时就被震撼到了，这一看就不是野蛮生长出来的，每棵树都间隔同样的距离，没有大树也没有小树，棵棵都是差不多的粗细。
虽然震惊几人却很懂礼貌的多看多听少说，一路上眼睛都看不过来了，直到从族地大门走进去，看到面前这座黝黑肃穆的石头山时才惊诧的张大了嘴。
你们，住在山上？从来没出过族地的姐弟俩好奇的看着山上的一个个洞，眼中满是羡慕，真好，住在那里面一定很暖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
是啊，火种放在山洞里一定不用担心被雨浇灭了。
一名亚兽人也满心羡慕。
秦妍失笑，对他们单纯的渴望不知道说什么，平原自然有平原的好，不过放在当今时代，不得不承认在山上居住确实更有益处。
等老人孩子们迎出来，猎他们更震惊了，竟然人人都面色红润、皮肤洁净、体态健壮，和他们河口人各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挣扎在生存线上疲惫沧桑的状态完全不同。
这就是大族吗？一名亚兽人忍不住羡慕的喃喃自语，眼底满是苦涩。
刚才和她聊得很开心对其遭遇也很同情的黑山族人强压着骄傲的心情，干脆拉着她们跟上秦妍的步伐，她们是觉得说再多都没用，让她们看看后山的土地，所有失落和羡慕都会化作动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趁着天色还早，干脆带着他们了解了黑山族群的各个区域，首先去的就是耕地。
这里的一片长的就是地瓜了，秦妍拎起一棵已经长了快半米长的藤蔓，提起来指向根部，像这样的一棵，到了落叶的时候就地下就能长少则七八个多则十几个地瓜。
猎被震撼了，瞠目结舌的指着，就这一棵？周围的亚兽人都点头，七嘴八舌的证实他们去年采收的经过，听的河口五人胸腔里满是热流，恨不得马上就能横跨一百多天的时光。
秦妍等他们的心情平复下来才继续道，你们留在黑山的时间，主要就是学习如何种植地瓜，等学会了你们回去想种多少就可以种多少。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满满的动力，恨不得马上开始学习。
之后的日子五人天天起早贪黑的跟秦妍学习怎么翻地、整地、育苗、除草、浇水、提蔓、掐尖……学习的同时也会自动自发的用学到的知识伺候黑山的数十亩耕地，天天下地松土除草，观察苗的生长情况。
若是再人手一个笔记本简直和老家那些农学院学生没什么区别。
秦妍走到猎的身边，突然问道，不好奇我们除了地瓜其他土地都种的什么吗？想必刚来黑山的那两天，这时候猎的心态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土地笑道，说不好奇是假的。
那为什么从来没问过。
因为两族步调不一样啊，你们已经可以做到主动选择每天吃什么了，而我们还挣扎在生存的线上。
秦妍对猎更满意了，很好，懂得自己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上，不会好高骛远，这样的人才不会急功近利的做出错误的决定，也能带领族群走得更远。
确定了他的为人，秦妍这才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等明年如果你们有余力，可以多种些地瓜，到时候可能我们就不会再种这个了，你们可以把地瓜拿过来与黑山交换其他所需的作物。
黑山经过几年的过度，等不再为食物发愁，甚至可以挑剔食物的时候，可能就不会再种地瓜当做主食了，毕竟有荞麦、小麦、芋头……这些个个都可以当主食。
他们也可以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少数几种作物上，其他的作物则可以和河口族群互通有无。
猎经过几天的耳濡目染，很快就明白了秦妍的意思，眸光连闪，最终化为坚定，我们一定会好好学习的！黑山不要河口的报答，那他就尽量把河口变成对黑山有用的存在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有关地瓜的知识秦妍用了五天的时间灌输进他们的脑子里，并且亲自手把手带着他们种了几盆地瓜苗，而且为了节省时间，还把当初她自己养的二十棵已经重新漫长出数米长藤蔓的地瓜送给了猎。
妍，落叶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再来黑山学习吗？当然可以，等到了采收的时间我找人通知你，是得来一趟，这几天时间紧张还没来得及教你们怎么更好的储存地瓜过雪季呢，到时候一起说吧。
送走了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步三回头恨不得把她当亲妈敬爱的五人后，秦妍的生活重新回归正轨。
不过又有新的喜事发生了，某个清晨，一声惊叫把整个黑山吵醒了。
……破壳了！小角雉兽破壳了！随着一连声的惊呼，整个黑山都被吵醒了，人人顾不得梳洗蓬头垢面的争先恐后冲下山来到位于离山最近的一处窝棚。
为了这一公两母的特殊待遇，族里做木工的老人特意做了个更大的窝，四面都用木板垒起了一米多高的围墙，只留个可移动的栅栏门让人进出，顶上是半包围的棚，用竹竿和干草搭建。
因为有秦妍提出的心情好下蛋多理论，决定作为抱窝的产崽源头这个窝不会再添别的角雉兽了，只留三只自由活动。
等秦妍收拾好走到窝棚的时候，发现恨不得整个黑山的人都冲过来围观，叽叽喳喳兴奋声音离老远都能听到。
哎呀！阿母阿母，你看那个好厉害，刚破壳就能自己走了！阿母阿母，我要那个，我要那个，眼睛像个豆子似的，好有趣啊！我要去捉虫子给它吃。
……崖站在一脚带着满脸笑意的看着里面浑身嫩黄的小家伙们，眼中满是慈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呢。
秦妍对他们这种心情其实还挺理解的，老家里可能每个小孩小时候都从学校门口买过小鸡、蜗牛、小乌龟……这种光凭外表就让人顿生怜爱的小东西们吧。
一共破壳多少个？从人们自发分开的路走进去，低头一看，不得不说她这颗经过千锤百炼的老阿姨之心也忍不住荡漾了一下。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妍姐姐，这些小角雉兽要吃什么呀？妍姐姐，我看到有大角雉兽在吃地上的石子，他们是不是吃石子啊？妍姐姐……秦妍一走过来，瞬间吸引了所有幼崽的注意力，一时间被妍姐姐淹没了似的。
已经有些日子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了，秦妍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不过很快就三言两语的安抚住了大家的情绪。
刚破壳还不太适合直接抱养，怎么也要让人在母兽身边适应几天，都放心，数量是够得，每人都能领到一只。
刚进来初略数了一下，每家领一只一点问题都没有，前提是这些角雉兽幼崽都能顺利活下来。
所有人得了准信，这才依依不舍的拎着各家的孩子散开，只留秦妍和青他们少数几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破壳了，还真挺奇妙的。
青和风站在木墙外，看着里面的眼神都带着诡异的温柔。
秦妍笑而不语，幼崽这种东西不分种族，都会很容易勾起雌性母爱的，就连青和风这样平时做事果沉稳决雷厉风行的雌性都不例外。
几日后，每个想要抱小角雉兽回去养的人在窝棚面前排队，体型巨大身高到人腰的两只母兽和一只公兽，都被球宝用兽人的威压按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安的母亲从秦妍手里接过一只毛茸茸的幼兽，双手牢牢地捧在胸前，真有种捧在手心怕摔了的样子，安也站在母亲身旁踮着脚看着，眼中满是童稚的天真，这对最近因为会竹编而被赋予了很多特殊地位的他来说太少见了。
我一定会好好养的。
说完激动的带着儿子小跑着回了自家的窝棚。
每个从秦妍手中接走的人都一脸激动期待的样子，队伍也以非常快的速度变短。
等最后一人离开后，秦妍看着面前还剩下的三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严格上来说应该是两只，其中有一只是她的。
剩下的不如给亚和川来养吧，算是祭司大人的私产。
青提出了建议。
秦妍觉得很好，那天崖的样子她也看到了，老人其实也很心动的，就跟很多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往往会养个宠物的心态一样，总归是个心灵的寄托。
亚听说他们也有，激动的喜不自胜，放心，我和川会好好养的，等下了蛋给祭司大人补身体。
抱着毛茸茸的幼兽小心翼翼的用脸颊贴着蹭蹭，被柔软的触感惊喜的瞪圆了眼睛，川也满是新奇的看着小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尚且稚嫩的尖嘴点着他的掌心，好像连心底深处都跟着痒起来了似的。
崖笑的眯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笑得和蔼又慈祥，同样带着新奇。
等荞麦下来了，咱们吃不了的麸皮也可以给角雉兽食用，白菜要撕的细一点。
秦妍细细的为大家讲解怎么养角雉兽，这些知识都是从姥姥那里学来的，以前的农村人多数都会在家养一些鸡鸭，也不用特殊喂，就用剩菜剩饭陈谷子的养起来，也不追求速成，养上一年，过年之前杀了过个肥年。
不过有别于其他人只能用白菜虫子来喂，秦妍倒是奢侈的多，第一年就开始用麸皮和一些散碎的荞麦粒来喂，长得自然也比其他人的更快。
不过等一个月之后，大家发现问题了。
几个人抱着自家的角雉兽一脸苦色的过来找秦妍，因为他们当初抱养的是公的，没法下蛋。
刚生的时候看不出来公母，这样吧，等下一批角雉兽破壳的时候，给你们优先选。
那要还是公的怎么办啊？一名亚兽人不是滋味的耷拉着眉眼。
呃。
秦妍一滞，这个没办法，我建议你们自己研究一下公角雉兽的外貌特点，你们养了这么多天，应该闭着眼睛都能分出区别吧，到时候你们先挑，以后也这样，前一批分到公的，下一批就可以优先选，不过能不能选到母的，就看你们的眼力了。
他们虽然不怎么高兴，但也只能认可秦妍的决定。
第一批的角雉兽里三十多只出了十个公的，剩下的都是母的，一个月后第二窝被孵出来了，这次大家的热情就没有上一次那么高涨，虽然也都围在窝棚前，但明显多了几分忐忑。
甚至有人小声谈论着怎么区分公母，别说还真有分析的头头是道的。
听我的准没错，我家隔壁窝里养的就是母的，从小就对比着区分，这一次一定能抱到母的。
那你教教我们啊，到底怎么挑。
这人也不藏私，千万别挑大的，我发现同一批公的就比母的大，长的也快，当初我分了个大的还心里偷着乐呢，谁知道养了几天越长越高，脚也越来越长，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每次看到我就又气又爱啊。
啊！不能挑大的！哎呀，我还准备挑大的呢。
是啊是啊，我也准备挑大的来着。
还有啊，要看一下角，幼兽刚出生没几天角也不是很长，但是公的就是比母的要更硬一点。
秦妍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心道：还真有观察力敏锐的聪明人。
角雉兽就像秦妍老家的鸡一样，公母都有角，可公的角长还硬，母的就更像个肉瘤子一样，摸上去有点弹性，几乎没有攻击性。
用这个来区分，不失为一个办法。
就这样头一批选到公的那些人围成一堆，互相探讨经验，看的其他人又急又气，生怕分到自家只剩下公的了。
秦妍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就拿老家那边的习惯来讲，公鸡母鸡分工不同，价值也不同，公鸡也不见得就比母鸡差多少，公鸡长得快，都是用来做受精和肉鸡的，母鸡长得慢，却能下蛋。
吃起来口感也不一样，公鸡更肥，脂肪含量更高。
其实这一个月秦妍也在做观察和分析，因为有姥姥养鸡的经验做依仗，想到区分公母的办法比其他人更多，只不过没有人来问她，她也就没说，看着大家互相悄摸观察别人家的角雉兽也蛮有意思。
第二窝比第一次更多，只有两个没孵出来，数量正好一家一只。
前面几个秦妍旁观着发现用他们摸索出来的方法还是基本可行的，除了一个人抱错了一只公的外，其余都抱对了。
不过分到其余人时，倒是有一个人让秦妍颇为意外。
我想要公的。
诧异的抬头，发现是言，对于这个雄性亚兽人，秦妍对他的了解近乎与无，因为这人实在是太沉默了，他们天天一起采集耕种，大半年下来秦妍就没听他说过超过十句话。
却没想到在大家都想要母角雉兽的时候，他竟然提出了不同的想法。
为什么要公的，其他人不是都想要母的吗？秦妍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他。
言抬眼，他们自己就能孵蛋。
秦妍笑容更明显了，没想到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雄性亚兽人倒是挺有远见的嘛。
在他后面的人原本还着急生怕到了自家只剩下公的，一听言竟然反而想要公的，开始还很诧异，甚至带点窃喜，可随着这句话一出，大家表情均是一愣，面面相觑着竟然有了些挣扎。
说的也是啊，要是我自家就有公母，那就可以一起抱窝了。
可是，这一个窝里孵出来的公母，能在一起孵崽吗？别的不知道，听说近亲的兽人和亚兽人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多半都是返祖兽人。
可是角雉兽也不需要化身，是不是近亲应该不重要吧。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听着身后传来的窃窃私语，言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专注的看着秦妍。
秦妍感受到了他的坚持，低下身抱起一只脚比较长的递给言，眼中含着一抹赞许。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问过姥姥。
用姥姥的话说，鸡就是用来吃的，也不需要多高的智商，只要没有传染病就不怕，而近亲繁殖就算有遗传病，也不是会传染的，所以基本上是没人在乎的。
不过秦妍还是决定找机会再去找个公的角雉兽来，尽量优化一下基因，别搞得最后一窝生出来的都是软脚鸡，可能肉质没什么区别，吃着也膈应。
在言后面的人有的经过挣扎之后也拜托秦妍帮忙选一只公的，有的还是决定要母的，总之巧了，最后人人各得其所，没有产生任何矛盾。
就这样，每隔一两个月两只母的角雉兽就能孵出一窝幼兽，不管其他人家原本是公母，都会排队来选一只，如果有剩的，就给亚和川来养，如果有少的，排不上了，下一次就会给一个优先挑选的机会作为补偿。
不过几乎每次秦妍都是排在最后，就算少了她也无所谓。
就这样，不知不觉新年的第一个季节过去了，雨季即将到来。
这也意味着鱼群要洄游，西红柿逐渐挂果，香籽和荞麦也要打籽……总之第一批收获的季节要到了。
五月的最后一天，秦妍蹲在那几棵经历严寒依然顽强生长的油菜面前，小心翼翼的收集油菜籽，十几棵的产量已经比较惊人了，果荚装了一小筐，比去年他们在野外收集的白菜籽还要多，想必种个十来亩不成问题。
白菜长得就比油菜慢，才刚开花。
青看着旁边的十几棵白菜，奇怪的道。
自然慢，这不是开化的时候才种的吗，今年可以试试留几棵看看能不能成功过冬。
秦妍也看向旁边的白菜，估算一下，这些再有一两个月也差不多了。
起身捶捶腰，举目四望，看着分别在地里劳作的人们，有男有女，大家各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现在黑山大族的职能范围有了些许调整，兽人依然负责捕猎，亚兽人则主要负责耕种，几十亩的地，被二十几个亚兽人伺候的非常尽心，一眼望去作物各个都长得郁郁葱葱，硕果累累。
而且他们的时间也自由多了，偶尔在雨后集体出去采菌菇，大多数时间都自行安排，三五人负责一块地，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其余时间出去做的事都算私人活动。
比如这日秦妍和青、光三人给荞麦地除过草，就准备去莲塘看看。
一直没时间去，也不知道今年的巨莲长得怎么样，要知道去年他们收完巨莲米之后秦妍就一直担心，生怕被他们他们过度采集会影响莲塘今年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