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翁扶起眉娘:你呀,过头了。
抢就抢去吧,还去求他拿回来干什么?老命不要了么?眉娘微笑:什么老命?我老了吗?放心吧,我没跌伤。
那家伙刚刚沾到我衣服,我便顺势倒下了。
若不表现出对那簪子的珍惜,他们会以为我们有很多这样的好东西呢。
一次次地来,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再说,也不能白白浪费了杳娘的那支好簪子啊。
听说这次安禄山纠结了很多异族兵勇,就算突厥人不来,还有同罗人呢?还有奚、室韦等等其他异族兵士会来吧?咱这房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眉娘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呆子!我想着,他们也是划分了区域的,不可能一个穷坊大家都来搜一遍。
唉,无论怎样,先保命,有命就有一切。
串儿说了,会挣很多钱给我们用呢。
呵呵。
萧翁拍拍头:我得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放心休息。
今天晚上就别出来了。
对了,刚才看他们内讧的时候离水缸很近,真担心他们打碎了。
我得给那木板上弄些泥土才成。
弄了泥土也没用。
缸里有水,水会把泥土冲掉的。
你就别管了,我会想办法的。
望向院子外:希望其他人家都能平安度过。
唉,多年邻居了,走了谁都会心痛啊。
小雨停了,露出小半边月牙,黄黄的脸闪耀着动人的光晕。
如此一个月过去了,串儿跟杳娘基本过着穴居生活。
只是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萧翁望风,他们上来活动一下,将地窖内的恭桶清洗干净,时间充裕的时候,杳娘也会好好地给萧翁老两口做点吃的,毕竟,阿姆病还未好又添了伤痛,萧翁一介男子,会做的吃食有限的很。
其实串儿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感觉象玩地道战一般。
每次一叫下去,她比谁的动作都快。
在她的建议下,萧翁把三口缸都挪动了位置,地窖隐藏在缸体背后,再铺上厚厚的泥土。
这么些年这地窖居然没被发现,还真是侥幸。
不得不说,以前那些兵匪真的很文明,居然就没砸过缸。
随后俩月,其他异族兵勇轮番来了几次,进入八月后,就再没人来过了。
串儿她们在地面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多。
八月天气很热,串儿这才感觉真的是夏天了。
串儿基本康复,萧翁停了她的药;杳娘左脸的刀伤已痊愈,只是,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角直到左边唇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串儿心下暗叹:左边夜叉,右边天仙。
萧翁特很无奈,以他目前的医术没有办法帮她去掉这丑陋的疤痕。
杳娘淡淡一笑,心里虽然难过,却没表露出来:阿爷,儿知足了。
好歹,儿活着,串儿也活着,又有了你们这样善良贴心的义父义母。
一道伤疤而已,儿可是因祸得福。
眉娘知道,女子哪有不在乎自己面容的?!战后杳娘始终会回到夫家,说不定会被嫌弃。
心疼地搂过杳娘:好孩子,只要有一点可能,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你也别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这样会伤身子的。
杳娘眨巴着眼,把酸楚眨了回去:阿娘,儿没事,真的。
有的事儿也不知道如何说起,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也许,今后就只能带着串儿独自生活。
眉娘拍拍她:胡说,什么叫独自生活?这里就是你的家,自然是跟我们一起。
你看,串儿一直看着你,多关心你。
杳娘看着串儿,微微一笑:串儿,阿娘没事。
再怎样,容貌能比命贵重么?串儿点头:阿娘,串儿认为,命最重要。
无论阿娘是怎样的容貌,阿娘永远是串儿最漂亮的阿娘。
杳娘心疼地抱起串儿:串儿瘦了好多,要是被会心疼的。
串儿推推阿娘:嘘,小心阿翁阿姆多心哦。
杳娘一惊,赶紧解释:阿娘阿爷,儿没那意思,千万别误会。
萧翁和眉娘哈哈大笑:不会不会,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
萧翁看她们心情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我出去转转,打听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形。
我们还算幸运的,以前在西市开了间小小的杂货铺的林启德,前年西市大火把店铺给烧了个干净,搬到咱这和平坊才多久啊,他媳妇这次又被同罗人给抢走了。
他女儿才五岁,整天哭着要阿娘,又缺吃少穿,弄得他焦头烂额。
眉娘摇头:这些天杀的异族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对了,杳娘可要注意,尽量别露面。
虽然脸伤了,可是年龄在那儿摆着。
杳娘脸色苍白,身子微微颤抖:明白了,阿娘。
他们真的会抢人吗?太可怕了。
会不会抢孩子?谁知道呢。
反正听见有人来就回避些。
谨慎总是没错的。
我出去了,你们关好门。
娘仨心情沉重地关上门,进了屋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压抑的气氛让每个人的心沉甸甸的。
无言静坐半晌,眉娘正要让串儿她们去歇一阵,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萧翁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