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竹汐黑沉的脸,看着她瞬间变红的双眼,钏儿突然觉得自已很残忍:小姑娘心中有爱恋之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圆满,眼睁睁看恋人变成姐妹口中食,那是竹汐心中不能言之于口的痛啊?对很多人而言,就算自已无法接受某个爱恋自已的人所赋予的甜蜜负担,可是要把自已不喜欢的人让给别人,特别是自已熟悉的人,那是不能接受的。
这就是人性,这就是私心钏儿抱歉地拉拉竹汐:对不起,竹汐,我没顾及你的感受。
你知道,我不是想从你这里抢走什么,只是想着那是你不需要的东西,却是坠儿渴求的。
对不起竹汐抹了一把泪: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小心眼而已。
唉,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心里酸溜溜的。
他明年就要娶亲,一个和多个也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只是不能接受你身边熟悉的女孩子与他亲近罢了。
好了,我不说了,行不?我只是可怜坠儿而已。
竹汐挤出一丝笑:钏儿,别说了,我是鬼迷心窍了。
战乱时你家那般接济我家,活命之恩未报,我还对你摆脸色,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钏儿捏捏她的手:行了,这话说的,哪儿跟哪儿啊。
这时,已走到坠儿家门口。
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母亲,别掐我,疼啊。
您得顾及自已的身子。
钏儿脸色一变,几步赶上去,砰砰拍响大门:坠儿,在家吗?我是钏儿,找你有事。
坠儿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钏儿?我在我在。
母亲,有人来了,您歇息一会儿,别掐我了,别让外人看笑话。
一个身穿蜜柑色的女子探头出来,眼睛略肿,肚腹隆起五个月的样子,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要罗嗦太久,想偷懒,我不饶你。
话说完,一身赭色衫裙的坠儿闪身出来:不会的。
打开门,看见钏儿,深深吸了口气:钏儿,见到你真好。
回身掩上门:走,外面说话。
钏儿看着坠儿一身黯淡的旧衫裙,青白的小脸,因为瘦显得更大的眼:你们这是日子艰难还是坠儿自嘲一笑:现在杂货铺生意不错,只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只是一个花很少钱财可以为他们挣来更多钱财的物品而已。
钏儿心中一阵冰凉:林有德是你亲爹。
可他现在有亲子,还有娇妻,我算什么?看见我,他想起的是耻辱。
你阿娘护着这么个男人,真不划算。
刚才你母亲为什么打你?是掐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胎让她很辛苦,她很烦躁,动不动就伤心,动不动就骂我打我。
又怕留下外伤太明显有损她的名声,所以,就掐我。
抑郁症?还是多开解她为上。
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症,我想着那肚子里好歹是我弟弟妹妹,所以挨打挨骂都能忍受。
竹汐抿嘴:坠儿,难为你了。
坠儿笑了:她之所以掐我,还因为我没答应他们给一个胡人做外室。
说先定下,十三岁就必须圆房。
我宁死不从。
做妾还有个名儿,子女也能被承认,做外室什么都可以否认,什么都没有。
钏儿想了想,将坠儿拉到一边:坠儿,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坠儿两眼一亮:我从不隐瞒我的追求,而我的追求也不是很高。
若你助我达到,我定会竭力回报。
钏儿满意地点头:这有条件地交换,倒比坠儿为达到目的满口胡乱应承,更让人放心。
我要在长兴坊开铺子,你先来帮我吧。
反正你现在年龄小,先找到能让自已生存的财路,再谋出路。
我会给你工钱。
什么铺子?萧家馄饨。
我会找个掌柜的,你协助掌柜经营。
除了每月工钱,还会按照生意好坏分红利给你。
这样,不必靠你阿爷他们,你也能生存,还能每月拿钱孝敬他们,堵他们的嘴。
你也可以住在铺子里。
行。
只要有进项,他们会允许我去的。
待你再大些,我会托人寻高门荐你为妾,只要你不后悔,不是难事。
我除了这条路,就没想过其他路。
决不后悔。
坠儿突然跪下,冲钏儿磕了一个头:无论怎样,钏儿,你但有差遣,我林坠儿绝对尽力去做。
哪怕杀人放火。
钏儿拉起她:算了吧,你是很爱惜你自已的生命的,我还不明白?再说了,我是那种杀人放火的恶人吗?我要你做的,也不过是我们互相依托,我也需要好好活下去的保障。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一种默契。
竹汐跟如意泥点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嘀嘀咕咕的两人,眉头好象打了结。
感觉两人在商量什么,最终达成了某种协议。
竹汐心中一冷,觉得自已仿佛被排除在外,一种叫孤立的东西,涌上心头。
一直以来,钏儿都不喜欢坠儿,什么时候,钏儿与坠儿竟然变得惺惺相惜起来?自已又是什么时候,让钏不再全心信任,离钏儿越来越远?竹汐觉得很失落:是自已把心都用在了木二郎身上?是为了哥哥隐瞒了有人寻找钏儿的事实?无论怎样,自已未曾做出伤害钏儿背叛钏儿的事,不应该让钏儿就这样疏远了自已啊?她不知道,人一生需要各种朋友。
对于钏儿来说,现阶段,她需要的,便是坠儿这样目的明确可以交易的朋友。
和年龄无关,和交情无关。
坠儿倒是口才了得,自已说动了阿爷,又拿了钏儿送的玉镯子买通了后娘,没几日便出门到方府应约,与钏儿一起去看铺子去了。
长兴坊的铺子以前是做皮毛的,战乱时歇了,一直空置。
因为是空的,所以受到的损害并不大。
郭家后来又进行过修缮,因为经营范围单一,现在把店面安排一下,把灶砌好,就能直接营业。
前面店铺是一楼一底两层,后面还有一溜五间屋子可作为库房和卧房。
本来,坠儿还以为会是破破烂烂的店铺,想想也是,刚回家,怎么可能得到很好的东西呢?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有些小规模的店铺,让有些生意头脑的坠儿羡慕不已。
钏儿规划了一番:楼上暂时不用,只将楼下做经营之地,做起来再说。
进门靠左摆上柜台,可以摆些酒在柜台。
桌子只放六张,再用围屏隔出三张雅座。
坠儿疑惑:吃馄饨还隔雅座?你难道不知道,萧家馄饨的名头,可不止在庶民百姓间流传?唉,可惜没拿到那个。
什么?不说也罢。
如果有那个,生意不做都会红火。
那时节,坠儿坐在店铺里都有贵人相求。
坠儿捂嘴:你别说得我那样,好象我不能做正事,只想着嫁人一般。
钏儿正色:我知道你不得已,绝对没有笑话你。
机会靠自已把握,其实,不一定要做妾,你的日子未必会差。
坠儿并没心动:我明白自已的斤两,所以,我有既定目标。
没娘疼没爹爱的孩子,只能靠自已。
咱做一块什么样的匾额呢?金字招牌。
呵呵,开玩笑的。
做个木制招牌,写上名就行。
太精致,普通人恐怕不敢来吃呢,那可怎么办?有道理,又不是什么酒楼菜馆。
一个小生意而已。
别小看小生意,做好了一样赚钱。
我算一下啊,请一个掌柜,一个厨娘,你一个,再请个小二,四个人暂时就够了。
明**到府中,签一份用工协议,我再让管事给你做两身衣裙。
坠儿开心地跳起来:还做新衣?那太好了。
还是那年元宵做过新衣,那时后娘以为我一定能得到贵人青眼。
说完,才意识到自已失口,不好意思地笑了:钏儿,你不会笑话我吧?我的亲事身不由己,既然是当妾的命,我就让自已做富贵妾,也没错吧?你现在别一门心思想这些,先跟着掌柜把店铺打理好。
有这样的本领,将来就是为妾,也能掌管一些营生,可不比只做米虫强?是。
大哥郭钢到方府,给钏儿送来一篓子果子,听说钏儿的店铺整理好后不日就要开张,自荐帮钏儿写了字,拿去做牌匾。
谢谢大哥。
小买卖能得大哥墨宝,真是荣幸。
你是我妹妹,别说外道话。
钏儿,看你现在如此自在,我很羡慕,也巴不得立即自已开府。
明年成亲不是就能自已开府了吗?不跳字。
成亲后,新妇得先在府里侍奉一年。
而且,我是长子,阿爷的意思是我得留下。
原来大哥想过小日子。
这一篓子果子是什么?苹果。
那日韩王殿下来喝菊花酒,竟然跟我有些投缘,这些日子时常跟我一聚,这果子也是他送的,说是高丽的果子。
韩王?他说,祖父临去,还拜托他对这方府照拂一二呢。
祖父这么信任他?他一定很厉害。
厉害?十二岁的小子,厉害?看不出来。
不过,皇室就没笨人。
祖父拜托他,可能是因为韩王殿下很得圣上喜爱,也是看中皇室子弟行事便宜。
那,大哥有机会带他过来,我设宴席相请。
认识皇子,应该有些用处。
等你开张,我也可以带到馄饨店铺去捧场。
谢谢大哥。
夜深人静,一个身影快速闪进了绛阳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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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开始,都白天更新。
咱们的目标是:没有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