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李迥刚回王府,松子一脸紧张地迎上前:王爷,你派人盯着的来自北方的那些家伙,今日有异动。
李迥站住脚:哦?什么异动?不知道,据回报,那些人一改往日的懒散悠闲,前两日便频频游走,今日行为更是诡秘。
有人跟着吗?不跳字。
一直跟着。
听父皇意思,大哥年前就会回来。
也不知道那边怎样?王爷放心,那边的事,您不是与郑王商量好了吗?郑王在朝中可是出了名的聪明有学识,手下的人出自崔家,那是一等一的厉害。
松子,你不明白,纵然是兄弟,在他们心目中,可能不会把这当回事。
咦,松子,你说话口气不对啊,怎么听起来根根是刺?难道,你是想提醒本王,我是最笨的?松子讪笑着:在松子心目中,王爷是最聪明的,谁也比不过。
真的?当然。
松子正色道,却在听见李迥的下句话差点崩溃。
你可别喜欢我,虽然你的确越来越俊。
松子涨红了脸,嘴一开一合好几次,终于没说出话来,一跺脚转身便要离开。
李迥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大总管,空闲的时候还是到崇贤坊去问问,看有没有串儿的消息。
松子叹气:明白了,王爷。
什么时候摆饭?李迥看看天色:换衣服,我们出去,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松子看看天色:看这样子,可能会下大雪。
这样的天气出去?李迥皱眉:不放心啊。
万一是那群人找到了串儿,再次出手呢?我就奇怪了,他们对付串儿一个庶民丫头干什么?松子服侍他换上一身黑衣:也许,串儿无意间得罪了谁吧?依小的看,得多带些人才成。
李迥点点头:你去安排,总得防着点。
郑王府。
李邈用手指敲着桌面,看着他面前的黑衣男子:崔舨,你可是母妃从家中带过来的世系亲卫,做事不能马虎。
我就不信雍王府这么长时间会没有动静?王爷,前段时间翌之还带着人时时出去,可听说雍王年前要回长安,雍王府好象突然安静下来,就象从来没人住过一般。
大哥安排了翌之做事,他没有收获,不是更应该慌乱想办法做点什么吗?这个翌之,还真让人摸不透。
他难道不知道大哥的性子?也许,翌之有了应对的办法?大哥看重他,授予他正四品的将军之位,他若敷衍了事,大哥岂是那可以敷衍的人?七弟要找串儿,大哥又特地留下亲卫将军寻人,还真是让我一头雾水,这串儿有那么重要么?王爷,按说,依翌之他们手中的势力,无论是找什么人,都很容易的。
这么久没有收获,属下也奇怪得紧。
若不是七弟拜托我帮忙,我也不会注意翌之他们的动静;若不是注意他们的动静,我还不知道翌之是个这么胆大有主意的下属。
盯好了,估计雍王回来前,他们会闹出点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子高瘦的黑衣男子在外禀告:禀王爷,盯着雍王府的人来报,翌之将军带了人从后门离开,我们的人悄悄尾随,路上留了人接应后援。
韩王府那边也有消息,韩王刚回府,又换了衣服,带人出门而去,行迹十分神秘。
李邈一个激灵:怎么一下全动了起来?赶紧,我们也换衣服出门。
崔舨迟疑:那是跟着韩王,还是翌之将军?当然是翌之。
韩王那边就交给他自已处理吧。
走。
翌之身穿黑衣,拿披风裹了头脸,一双眼睛亮晶晶:真的看见那丫头?是,大哥。
无意之间发现的。
还没动手她就换了车。
真是天助我也。
王爷就快回来了,我还正愁如何交差,哈哈,这串儿就是来成就我们的。
大家都把头脸遮住,做事利落,莫留下痕迹。
大哥放心。
这已经在下雪了,一会儿肯定会下得更大,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嗯。
在哪个方向?速度跟上。
话说钏儿跟顺心坐在双拉马车上,在一片暖洋洋香喷喷的感觉中昏昏欲睡:今天生意不好,让人提不起精神。
看来,我的得失心也很重呢。
顺心笑微微道:娘子多虑。
其实娘子也不差这几个钱,何必这般辛苦?你不懂。
这就好比,你在府中做婢子,若自已有一样不同于人的本事,自然更有底气站得稳。
我若能找到适合自已的生财之道,无论将来郭家如何,我都不怕,靠自已也能好好生存。
受教了。
只是,婢子觉得,娘子应该想着多亲近霍国夫人,多与府中人走动走动,才是正理。
人要走动才亲近,这样娘子才能与大家融洽起来。
你有这想法,原也没错。
只是,我拿善心待人,得到的未必是善报。
他们对我的成见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化解的,再说吧也许经历过战乱,在我心目中,再没有比手中有钱更稳妥的。
奴婢多嘴了。
顺心打了个呵欠:好想睡觉呢。
我也是。
双拉马车可真好,舒坦平稳,什么时候我们也换一辆。
顺心模糊地说:好象得有封诰的才能用双拉马车呢。
娘子得等将来嫁了人,让姑爷给您挣一个了。
无力地掩嘴笑了笑,便睡了过去。
钏儿想骂她两句,又觉得好笑:嫁人?还不知道自已的良人喂在谁家呢。
睏死了。
眯一会儿吧,到了地头,他们自然要叫的。
钏儿已经无法控制了,心中这么想的时候,人早已睡了过去。
帘子掀开,寒风灌了进来。
微有所感的顺心和钏儿瑟缩了一下,沉沉睡去。
掀开帘子的是赶车的小厮,此刻露出脸来,倒是个刚毅的北方男儿。
他推了钏儿他们几把,回头对那自称郭安的气宇轩昂管事模样的男子一抱拳:将军,这两名女子已经昏睡过去,这药量怎么也得睡几个时辰。
一起捆了还是捆主弃仆,放进麻布口袋,带到城郊。
他们三个在那边等候吧?是,在预定地点等候。
嗯,扛过来,放我马背上,走钏儿在马背上晃晃悠悠,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漫天风雪,偏偏锁不住贪玩的心,偷溜到外面坐秋千,荡啊荡啊,好冷。
好象听见妈**声音:珏儿,醒来。
好冷,太困倦了,怎么也醒不过来。
是啊,那年偷溜出去,得了重感冒,妈妈守护了整整三天,自已才从昏睡中醒来。
一醒来,看见妈妈满嘴燎泡,一是着急上火,二是不停地在耳边呼唤,话说得太多。
妈妈,好想你被放在麻袋里的钏儿感觉身子越来越冷:这鬼天气扑通钏儿皱眉:好痛。
自已是在睡觉吗?在做梦吗?为什么感觉从一个高度摔了下来?幸好是臀部着地,否则,肯定会伤着。
慢慢地,一些感觉回到脑中,钏儿逐渐清明起来。
虽然眼睛睁不开,全身无力,说不了话,可是,钏儿明显感觉自已被装在一个口袋里,正在享受凛冽寒风。
怎么回事?不是正在去祖母府中的路上吗?怎么象是被绑架了一般?不对,也许,根本就不是祖母派来的人?钏儿感觉背上唰地冒了层冷汗:完了。
太大意了。
最近自已一门心思做生意,忘记了还有人对自已虎视耽耽。
命休矣。
那香一定有问题,自已并不疲倦,为什么会睡着?迷香?麻药?忘记了,自已从小就对麻药之类不敏感。
有一年做阑尾手术,麻药只麻醉了几分钟,就失效了,自已在手术床上痛得死去活来。
若不是被捆绑住,估计早就翻到手术台下去了。
真是恨呐若迷香的效果更长些,在死之前自已就不会那么痛。
死了也好,就能回到那个法制社会,回到灯红酒绿的自已熟悉的时代。
再找个身体回魂,也是可能的。
波力,再见,同甘共苦的伙伴。
姓王的,不再见,恶毒的女人。
麻袋外面传来说话声:就在这里处理了么?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子道:就这里吧。
杀了之后,用火油焚毁,这样谁也拿不准是不是她。
将军,做完这些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北方了?为后宅女子对付弱女庶民,憋屈,手脏。
还不如战场杀敌,死也痛快。
胡说什么?忠心为主,知道不?行了,做好这个,我自然会求了娘子,让我们回到北方,回到战场。
你们以为,我这心不憋屈?雪越下越大了,动手吧。
几人扯开麻袋,没想到看见钏儿扬起冻得发青的小脸,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笑,坚韧的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
咦,这么快就醒了,还真是坚强。
一个矮小的兵卒靠过来:这么小,怪可怜的。
她眼睛看着我们,死了冤魂会缠着我们的。
自称郭安的男子看了看钏儿:把她的嘴堵了,还是装进麻袋里吧。
说着,一抬手击向钏儿后颈子,钏儿陷入了昏迷。
捆好麻袋,举刀,正要刺进去,突然窜过来一群人,一阵忙乱,将掳钏儿的几人砍翻在地。
抓过麻袋,一群人向北走去。
雪越下越大,这群人的肩背有弯刀的寒光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