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被钏儿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娘子,怎么了?那老槐庄有什么特别的么?钏儿拍拍自己的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想起,当年阿娘曾经交代下来的话。
转头看着泥点:你没说是我现在住这里吧?不少字泥点茫然摇头:还没有,只是将他请到下人房安顿下来,免得他在外四处打听。
这不,正想请示一下,您可要见他??你请他进来,他就没问什么?没有啊。
这个杜庄头以前来过没?至少奴婢没见过。
钏儿皱眉,沉吟半晌:那就让他先住在下人房,找个可靠的人陪他说说话,打听一下他来干什么?跟姨夫人什么关系?是。
待泥点退出去,钏儿又想起了阿娘说的老梅树。
挠挠头,低声对轻歌吩咐:待没人注意的时候,你去找把弯锄搁着,晚上陪我去挖东西。
轻歌点点头,眼中掠过好奇,却没多问,转头走了出去。
怕没人伺候,叫了顺心进来。
看着小心翼翼的顺心,钏儿皱了皱眉头。
自从有了轻歌,钏儿十分依赖她。
你想啊,安全有保障,吃东西也放心,这可是生存的根本。
想到有一天轻歌会离开自己,钏儿一阵心烦。
如顺心这样的普通婢子,哪里都能买到,而轻歌这样专门训练了十几年的,可不容易找。
顺心小心地打量着钏儿的神色,对轻歌很是嫉妒:娘子有事,首先就是想到找轻歌,实在不行才会让他们服侍。
轻歌有什么能耐,就这般得娘子的心?还好,轻歌十九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放出去配人。
若一直有她在,还真没自己什么事了。
很多时候,自己也身不由己啊。
娘子,听说夫人要回来了。
钏儿一愣:哦?听谁说的?昨天许嬷嬷派婢子去那边府送东西,婢子听内院的婆子说的。
这几日他们正加紧拾掇屋子,准备夫人爱吃的呢。
怎么突然就许她回来了?听说,圣上发话了。
说一个府邸,没有当家主母怎么成?那婆子还说,曾听到朱嬷嬷念叨,估计是夫人娘家向圣上开口求情了。
在家庙祈福三年,也算惩罚过了。
夫人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能怎么地?钏儿忍不住又挠头了:添乱的出来了。
唉,怎么再把她倒腾回去,才又能保一段时间的清净。
知道了。
你打听一下看夫人具体什么时候回,咱备了礼过去,再设家宴款待。
对了,苏姨娘是不是快生了?顺心眼中掠过诧异:还有三个月呢。
真奇怪,三位姨娘,怎么只有苏姨娘如此福气呢?嗯哼,小丫头,说什么呢?也不害臊。
顺心脸红了,讪讪地笑着:婢子说的是实话啊。
晚上,钏儿叫了泥点和轻歌一起到院子里:泥点,这院子以前的老梅树在哪儿?你指点一下。
泥点笑了:娘子可真是神了,您问其他人,他们还真不知。
那老梅树战乱时被砍断了,修葺院子时本要平整了,可郎君说这老梅树有灵气,所以休整了一下,变成了木墩子。
啊?就是荷塘边亭子旁那个?是啊。
娘子也注意了?没有。
我嫌那东西怪异,还想着让人掘了去,幸好。
快走吧,我们挖宝去,挖出来,有赏。
泥点轻歌笑嘻嘻地随了钏儿向亭子边而去。
虽是深秋,月色却是不错。
钏儿围着老梅树桩转了几圈,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挖,双手叉腰叹息连连。
泥点凑近钏儿:娘子,莫如叫了鼠爷来帮忙?钏儿撅嘴,点点头:你看它那懒样,除了吃喝,不一定叫得动了。
那是看您有轻歌姐姐,它放心,就偷懒了。
这不正好,您一天天长大,带着鼠也不成样子不是?你去告诉它一声吧。
若是不愿意来,也别勉强。
是。
奴婢可勉强不了鼠爷,您的事,它一准来。
波力慢悠悠地踱来,整个身子又圆了一圈:吱吱,啥事?钏儿瞥它一眼:你得减肥了,小心脂肪肝、高血脂、高血压什么的。
对于钏儿一对上波力就出莫明言语,大家早习惯了,也不会有人去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吱吱,只要过了嘴巴瘾舒服了,其他的我才不管呢。
你找些鼠子鼠孙来,看看这老梅树桩附近下面哪里埋了东西。
哦,小事一桩。
一声尖利的呼哨,来了一群老鼠。
众鼠得了吩咐,先打竖洞,再分路侧打,半刻钟就有了结果。
顺着老鼠们的指示,轻歌跟泥点拿了弯锄掘地深约六尺,起出了一只长约半米的方形大铁盒,轻歌抱进了钏儿卧室。
铁盒子上没锁,只用铁丝扭了搭扣。
打开盒子,虽然没有蒙加所送东西那样璀璨,却也是琳琅满目。
除了首饰,还有厚厚一叠契纸。
钏儿随手拿了只玉镯子递给泥点:赏你的。
又递了一支做工精美的金钗给轻歌:辛苦了。
轻歌明白她是想自己一个人慢慢翻看,便带了泥点谢过,行礼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门。
钏儿翻看着契纸,想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果然,找到了万年县老槐庄的契纸。
钏儿沉吟:难道,这真是阿娘的陪嫁庄子?那么,杜庄头就是帮阿娘打理庄子的仆役?可是,这些年怎么没听说他们来找阿娘,也没有交任何钱粮上来。
现在突然找来,什么意思?扬声唤了泥点进来:在府里,姨娘们的嫁妆怎么处置?泥点了然:据奴婢所知,姨娘们的嫁妆产业都是自己打理,毕竟不能跟府里和夫人的产业混了,那时候可是个说不清楚的。
那纳进门的时候,要不要将陪嫁的详细清单列出来?不用,只会列个总数。
比如,陪嫁庄子几处,铺子几处,这些是姨娘们的私产,具体哪个位置什么名儿是不用报府里的。
那,各庄子铺子该上的钱粮,都交到姨娘们自己手上?当然。
姨娘们偶尔会将庄子上的蔬菜瓜果香米送些给府里尝新,也就算有心了。
嗯,明**去请了那杜庄头过来说话,只别说二夫人的事,也别说我是谁,只说是二夫人的养女,万事做得主就成。
是。
自从杳娘提了平妻,府里提起她就称呼她一声二夫人,这也是郭唏特别交代的。
第二日,泥点早早地先到钏儿这边禀告:昨天,郭总管派了亲信小厮去陪那杜庄头喝酒说话,可那杜庄头嘴紧,什么也没说。
喝醉了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这样啊?那定是个老实的。
你去领了他过来吧,我在偏厢房等,那里有竹帘子。
杜庄头一身短褐,四十来岁,肤色很黑,微须,进门眼睛只看着地上,恭敬地行礼问好。
杜庄头,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娘子哪里话。
二夫人如今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劳你们记挂。
阿娘说你是个实诚的,说说吧,有什么事?二夫人的事,娘子能做主?当然。
她现在也不管这些琐碎的事,早就是我在打理了。
当年,我等随了二夫人嫁到这边,二夫人让我等专心打理老槐庄,不必年年上交钱粮,隔年交一次,您知道的吧?不少字钏儿道:知道一点,也不是很清楚。
可能阿娘觉得无关紧要吧。
战乱来临之前,二夫人送了个人来让我们照应着。
二夫人嘱咐我等每年留两成钱粮积攒在庄子里作为上交的,不必再送到府里。
其余的我等自留一部分,另一部分作为庄子日常用度以及买地扩充庄子用。
对啊,钏儿拍拍头,想起了阿娘说过的话:送的是夫人差点杖毙的奶娘。
杜庄头放心了。
如此机密的事娘子都知道,那肯定假不了。
二夫人送来时就说:‘大家也认识,就莫提他是夫人奶娘一事了,你们好生伺候着,叫声嬷嬷就成’,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我等留下钱粮,想让我等好好照顾嬷嬷。
嬷嬷的身子虚弱,直补养了近半年才完全好。
她也不问动问西,也不插手庄子的管理,只是当自己是客人一般,安分地呆在庄子上。
这不挺好吗?你们也丰足,她也可以养老。
是啊,我等看二夫人也没过问过,就想着可能二夫人也不想跟她过多来往。
只是,去年嬷嬷眼里长了层白色的东西,看东西不清楚,老是摔交,不得不遣了专人看顾。
这不,我等就是来讨个主意,看要不要请个大夫什么的治治?眼睛看不见么?她有没有说什么?没有,只是不停叨咕,希望见见二夫人,还希望看看她的义女丁香。
钏儿无奈:这怕是做不到的。
两人都去了地下,哪儿见去?那,要不劳烦娘子去看看?先给她请大夫吧。
看看她,这倒没问题,等我抽空去吧。
杜庄头嗫嚅着嘴唇::还有一事相烦。
说吧。
这些年,现在粮价高了,按说日子更好过。
可是各种种子之类的也很贵,小的们头痛。
你们留下八成,还嫌贵?这么些年买了地,庄子扩充了,积攒的钱财就少了。
那这样,我每年提供一些优质种子给你们,帮补你们照顾嬷嬷。
什么种子都有,种好了送些给我,该积攒的两成仍然积下来,如何?那敢情好。
这其实也是我该做的,自己的庄子不打理,不关照,靠谁去?娘子的意思是,二夫人把庄子给了您?那她自己不要了?还有府里的五娘,转眼要出嫁,她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