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午餐十分热闹,婢子明里暗里打趣着。
可钏儿一直不敢抬头看李迥,只能闷头大吃。
就算她脸皮再厚,仍然很介意自己的私密事被李迥得知。
而李迥也是脸儿红红的,眼睛闪闪亮亮,偷笑不已。
在异唐,来了初癸,就意味着可以成亲圆房,甚至生孩子了。
虽然很多人不会那么早生孩子。
匆匆吃过午餐,李迥便告辞了。
一是让钏儿自在些,二是他想尽快进宫,问问父皇,那事到底考虑得怎样了?莫不是为了敷衍自己才那样说的?看李迥离开,钏儿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倒霉,怎么被他知道了?在现代,很多男子生理知识很是丰富,为了表现自己的体贴,还会帮女友买月事物品,可这是古代,被一个尚未定下名分的男子知道了这样的事,在别人眼中,也是十分羞人的。
轻歌笑道:偏偏就是今天,这也是他和娘子的缘分。
钏儿轻啐:你给我用的那个,里面放的什么?会不会一会儿就渗出来?是草木灰和香灰。
怎么也能管上一个时辰。
灰?怎么还用那个?不是有丝绵吗?应该能吸水的。
轻歌诧异地看着钏儿,刚才还羞得抬不起头,现在谈论起来倒是很自在。
那是奴婢特制的药材灰,很干净的。
丝绵不是做被褥用吗?。
纸也可以啊。
纸?很粗糙的,也不太吸水。
这样,下次我们做些丝绵的,中间铺药材香灰。
若有棉花就好了。
棉花是什么?没有吗?白色的,纤维也算细,特别吸汗,贴身做内衣很舒服呢。
没听说过。
也许外域有?丝绸锦缎不更舒服吗?。
各有各的长处。
如意端来红枣汤:娘子,这是轻歌姐姐吩咐的。
刚来癸水,就要补气血?夸张了吧?不就是要从一开始就做起吗?红枣养颜,喝了没坏处。
十五刚过,就听说郑县一带出现怪风,在一些山崖处,还将牲畜也卷上了半空,没多久竟然无影无踪。
钏儿十分担心,私下跟轻歌嘀咕:不知道庄子里怎样?那风一定是龙卷风。
可龙卷风不是夏天才有可能产生吗?以前听说过没?没有。
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龙卷风呢。
以前在南突厥知道有刮大风时将牲畜卷上半空的情况,那风很厉害呢。
不是龙卷风,会是啥呢?过几日,我想派你去趟庄子,毕竟庄子离郑县不远。
行。
这天气,就别走山路了,绕远,走官路。
带几个人,就上次一起出去的人带几个,别带其他人。
知道的。
娘子还要给庄子里备些东西吗?。
当然。
他们送过来的蔬菜很好吃,我得去选些好种子,让他们以后多送些来。
离了蔬菜,我会活不下去的。
娘子说笑了。
钏儿刚准备好给庄子的种子,杜庄头却送信到长兴坊的馄饨店。
钏儿看着杜庄头写来的信函,皱眉沉思。
轻歌问道:娘子,莫非庄子里受了损失?钏儿摇头:不是。
杜庄头说卢嬷嬷眼病越发厉害,再三拜托他送信来,想在完全失明前,再见我一面,说说话。
娘子怎么看?去不去?我本来想着开了春过去。
杜庄头也算能耐,将山路延伸铺到了庄子里,平日里农闲时,带着大家平整山路。
就算无法扩宽,至少以后我们行起车来平稳很多。
要完全平整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杜庄头是个实诚人。
是啊。
把庄子弄好些,若将来在这里住不下去,我就去庄子里发家致富去。
娘子说笑。
上次,父亲就说了,他能给我一切,也能收回。
我一直想着他这话,难以心安。
阿娘不在了,没人能护我,只能靠自己。
娘子好了,不说了。
得多准备些东西,还要打赏。
你去尚可以简单些,我去就不一样了。
得给孩子们备吃食和袄儿,多买些厚实布料去。
再买些常备药材,你告诉他们用法。
比如治疗一般的寒凉之症,治疗肚腹的一般疾病的,这样不会因不方便小病变大病,大病变绝症。
娘子想得周到。
若是有做好的药丸子之类,会方便很多。
你会做?我可以做些治疗腹泻、腹痛、消化不良的药丸子。
做些藿香正气丸成不?我知道配方。
藿香正气丸?奴婢也知道配方。
不就是用广藿香、紫苏叶、白芷、半夏、厚朴、茯苓等做成的吗?奴婢虽然没做过,可只要有方子,就能做。
这是好东西啊。
谁教你的?师傅教的。
奴婢背了不少药方子呢。
看来,得快些将你嫁出去,去开个药店,专卖成药。
哈哈,发财了。
我师傅说,可惜这里没有抗生素,否则,很多人都不会因感染失去性命。
钏儿一愣,突然一股强大的喜悦冲击得她几乎失态:你师傅真的这么说的?他说抗生素?是啊。
师傅平日里很奇怪的,说什么‘飞鸡’,鸡若在天上飞,不就是大雁或者野鸡么?钏儿一把抓住轻歌臂膀,颤抖着声音道:你师傅在哪儿?是男是女?快些带我去见他。
轻歌哀伤地摇头:师傅是男子。
我出师后不久,听说回纥人来犯,师傅受了重伤,是南突厥的部族首领亲自安葬的他。
毕竟,他曾经救治了很多人。
钏儿本是怀着巨大的惊喜,突然听见轻歌如此说,脱力般地坐倒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轻歌忐忑不安地看着钏儿:娘子,奴婢说错话了么?没有。
你去买布匹点心,再打些小的银锞子,五日后,我们一起去庄子里。
是。
轻歌出了门,又回头看了看钏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娘子听说自己的师傅死了,会那么失望?钏儿好半晌才吁了一口气,自回房去找波力。
波力正在啃点心,看钏儿进来,招呼她:如果有电视看就好了,真无聊。
你还有兴趣啃点心,我才无聊呢。
先前听轻歌说了她师傅,估计可能是跟我一个时代过来的,本来还高兴有个伴,却不料,说他重伤死了。
一个时代过来的人,也未必能投契,说不定,会害惨你,看开点吧。
再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死,不过是回到了他自己的时代。
你又不知道他是怎样过来的。
钏儿精神来了:也是哈,就好象你们鼠类历练。
就算都从现代来,也未必是一个世纪一个年代。
若他真的回去了,我还真羡慕他。
莫羡慕,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我觉得我孤独了上千年了,听说有这样一个同类,那种感觉就仿佛迷路的孩子遇见了妈妈一般。
算了,不想了。
过几日我去庄子,你去吗?。
不去。
太冷了,庄子里更冷。
那,帮我盯好王氏。
待我出嫁,就不怕她了。
那当然,到时候可是王妃。
圣上还没点头,还是个未知数呢。
不过,这些人之中,我觉得李迥还真不错。
至少,他不会做皇帝,又有些权力,不错。
那就好好把握吧。
把握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开春,先把轻歌嫁了。
我觉得临风跟她相配,轻歌应该会满意。
绛阳院。
朱嬷嬷替王氏翻看首饰:这些旧的都拿去重新做吗?夫人,听说最近五娘那边有异动,具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她派了人采买种子。
王氏眉头一跳:看来,是为庄子里备的。
就算她不去,可能也会派人前去。
盯紧了。
若她要去,咱们也跟着,把阿爷派给我的人全带上,把她堵在庄子里,拿药灌了她。
是灌哑,还是?只让她哑了,我还得看着她生气。
大方些,送她上路吧。
夫人慈善。
最近大郎好象对您意见很大,每次请安看都不看您。
我对那俩小子够不错了,他到底想怎样?哼惹恼了我,可顾不得那几年的情分。
说不定,是五娘跟他说了什么。
这样的话,就要好好打算了。
夫人的意思是?我不能为钧儿留下绊脚石。
这样啊?夫人,老奴倒有一计。
说来听听。
郑县那边出现怪风,老奴打听过,怪风每三日出现在固定的地方,离咱在郑县的庄子有二十里的路程。
朝廷无暇顾及,既没派人实地探察,也没有阻拦行人,大郎近段时间不是常到郑县办差吗?您就委托他代您去趟庄子,不就解决了?正好年前帐本子没送上来,就叫他过去拿,这么简单的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可若是他经过时那风没有刮起呢?何况,他定然也会防备的。
不一定要真的遇上风,不过假怪风之名而已。
您是他**,让他去办点事,他不会不从。
而路上遭遇天灾,也不是您能控制的。
也就是说,一旦出事,可以推说是怪风?正是。
大郎身边的长随和驾车的人,不都是以前您安排的吗?做点手脚,很简单的。
好办法,真是天助我也。
若一下解决两个,可就能高枕无忧了。
驾车的叫什么来着?宋四,他家的在厨房打杂。
你去安排吧。
若他知道应该听谁的最好,否则,就别留了。
他会听夫人的。
他一家子的身契都在夫人这里呢。
哈哈,说得对。
谨慎些,莫被阿郎知道。
大郎是长子,又很得他祖父的喜爱关心,若事发怪则到我头上,我也活不了。
老奴明白。
朱嬷嬷走出房间,正碰上前来请安的郭钧。
这可是将来会掌管郭家的人。
朱嬷嬷谄媚地将郭钧送进屋子,方阴沉着脸,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