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天色渐暗,黄昏已近,钏儿看了看脸上的红肿,倒是消退不少。
李迥着人送来刚买的成衣与宫中常用的水粉,钏儿赶紧穿戴起来。
为了分散他人的注意力,特意在发前簪戴了纯金点翠珠钗和金累丝镶红宝点翠步摇,从来没有这般富丽,倒是真能晃花人的眼。
如意本想帮她上妆,钏儿怕自己的处女妆真的给化成典型的仕女妆,想想那样子,觉得有点可怕。
抹了清香的面脂,上了茉莉粉,嗯,除了比平日看起来稍稍圆润些,不细看还真看不出脸上的伤了。
细细描了眉,淡淡涂抹口脂,自己打量一番,比想象的要浓些,可是这一装扮,比平日多了一份妩媚,再配了这烟霞暗花云锦衫子,流彩描花长裙,显得娇俏异常。
钏儿拍手:成了。
估计这一去,大家都看首饰衣衫了,没人会注意这张脸。
如意细细看了看,没有不妥:会不会妆面太素净?这还素净?平日里我何曾这样涂脂抹粉的?伤皮肤啊。
而且这脸擦了药,上了妆药效也没了。
既然娘子满意,那赶紧出去吧,殿下等着呢。
等在正厅的李迥一身宝蓝常服,看见施施然走进来的钏儿,不由瞪大了眼:这怎么变了个人一般?钏儿,看来你这挨了打也不是坏事,以前七分美丽,现在全部展现出来了。
钏儿白了他一眼:男人还真的是感官动物。
我不喜欢老这样装扮,累。
脸上弄多了,象戴了面具一般难受。
挺好的。
可是这些粉啊脂的不好,既不服帖,也不细腻。
那,如果今后想办法给你弄些精细的,你用不?东西好,当然可以。
那好,以后经常化给我看。
漂亮。
钏儿懒得理他:再不去婚宴就散了。
放心,得到天亮去了。
钏儿就该好好装扮。
明日我再送些首饰过去。
不要。
你看你现在装扮好了,才真的符合身份,听话。
钏儿突然生气了:你爱看这些表面的,你找爱打扮的。
告诉你,我就不爱这样。
若不是知道升平等我陪伴,我才懒得这般掩盖,把自己装进这‘壳’里,说不出的难受。
钏儿突然发怒,李迥呆了呆,抓住钏儿的手:不是这样的。
我说这些只希望你能分散注意力。
怎样都好,真的。
钏儿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想起今天的事,我有些烦躁。
刚才那内侍的话也让我气愤。
抽空你还是跟太子殿下说说,这事背后,也是与太子殿下相关的。
毕竟,那人的目标除了我们,还有太子殿下。
你放心,我会跟太子大哥说的。
钏儿,我的话你莫当真,在我眼中,你怎么打扮都好看。
行了,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什么话?宁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张嘴。
呃......难道这世界上没鬼?既然鬼是存在的,那男人的话也是可信的。
两人热闹地拌嘴,不知不觉来到了亲仁坊。
松子在外恭敬地说道:殿下,已经到了汾阳王府,不过门口马车太多,您看?李迥看着钏儿,钏儿道:我们走几步吧,反正自家门口,不用顾忌太多。
公主大婚为何不在公主府举行婚宴呢?李迥拿了惟帽给她戴上:这也是升平的一番心思,她是嫁人,今后汾阳王与霍国夫人便是她的公公婆婆,让世人知道,公主也是知道孝敬公婆的。
虚礼。
你还别小看,这样一来,长安城对她的称赞不断,都说汾阳王有福气,驸马有福气呢。
公主本来就不代表骄横跋扈,升平过虑了。
皇室看重名声,这也不奇怪。
反正他们终究要住在公主府的。
不是说得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吗?。
是,只是短时间而已。
哎,那不是你的车夫吗?。
钏儿顺着李迥所指看去,果然自己的车夫刚刚在管事的指引下,进了放车马的角门。
对了,还没有跟他说一声,他会不会猜测我们被掳了去?李迥摇头:我已经派人跟他说了,说你们是很快找了车先去逛街去了,说我到时候带你来就成,可是没叫他到这边等。
想来,他是过来等着接我们。
算了,一片忠心,倒也可嘉。
你直接去宴殿吧,我去陪升平。
好,一会儿我来找你。
此时已经行过礼,升平带了侍奉的宫女,正无聊地应酬着来来忘忘看新妇的命妇小娘子。
钏儿环佩叮当地走进新房,与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见礼,升平一眼看见钏儿,高兴得差点站起身来。
钏儿坐在宫婢端来的腰凳上,凑近升平:恭喜公主。
升平拿了荷包:见面礼。
钏儿诧异:现在就给吗?。
这是谢你来陪我啊。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不认识几个人 ,无聊死了。
你那些小姑子没来陪你,那些嫂子没替你介绍?有啊,可是我心不在焉的,听不进去。
钏儿,说实在话,这心里惶恐不安的。
好了,礼成了,还惶恐?你不知道,你今日大婚,我却是大难。
什么意思?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只是说这样的好日子我居然会遇上**烦,还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升平惊叫,把屋子里正参观嫁妆在一边轻声评论的人给吓了一大跳,随升平来的四名宫嬷嬷不赞同地嗯哼一声:公主,注意行止。
升平不满地白她们一眼: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有比礼仪更重要的事,你们先下去。
毕竟是公主,天生的威仪,让几名宫嬷嬷顺从地行礼,并招呼着众人暂时退了出去。
新郎未进来之前,新房必须得一直有人陪伴新娘,热热闹闹地,以示红火繁盛吉利之意。
升平沉着脸:你刚才说的到底什么意思?钏儿没想到她如此沉不住气:都过去的事情了,你看你,这样闹不就是那应三娘,觉得我先是阻拦了她与六叔的姻缘,现在又不应韩王纳她为妃,与人勾结起来,我出宫后不久,便使计掳了我去。
应三娘?什么东西早就看出她轻浮不端庄。
她以为谁都得看上她?不过商户之女。
心黑的家伙,居然还知道掳人了。
后来怎样?幸好她带的十来人只是冲着钱去的乌合之众,做事莽撞,离城不远,因为得意说话又耽误了些时间,韩王赶了过来。
人交到哪里的?等今日过了,我去抽她。
我的驸马也是她能屑想的?钏儿抿嘴:可能不用了,她被活活烧死了。
升平愣了愣,轻啐:便宜她了。
不过你再恨也得暂时忍耐,也不能明着找应家的晦气,于你清名不利。
钏儿点头:不会出手的。
可能应家已经逃离。
眼不见为净,也不能因为一人之错毁灭整个应家。
也是,他们的女儿做下这样的事,如果得罪的是平常人也就罢了,得罪皇室,还能在长安立足?算他们走运。
升平,对不起,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却说这些来触霉头。
胡说。
你逢凶化吉,是最大的喜,什么霉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也是我疏忽,你的护卫不能进宫,早晨我应该派人送你。
你忙着梳妆,不能怪你。
是我大意了。
幸好那时节韩王出宫,听说我刚走没多久,便一直追,这才能及时救到我。
升平捂嘴:也是你们的缘分。
还是让那些贺喜的进来吧,你也太冲动了,我都坐在这里了,还能有什么事?升平点头,却发现钏儿的脸不对:他们还打了你?钏儿摸摸脸:这也能看出来?上了药,还用冰敷过,已经好多了。
不是很明显,至少没见过你或者见得少的人看不出来。
难怪你今日这般装扮,我还以为来抢我风头呢。
我呸,你当新妇,我有什么可抢的?行了,我去开门,大喜的日子,别被我冲了。
却说李迥应酬了一番,把太子拉到一边:今日,钏儿被人掳了。
李适皱眉:不是说你们一起过来的吗?。
是,我赶去救下了她,将掳她的人全烧死了。
否则,若被衙门发现,平白损了钏儿清名。
什么人做的?应家三娘拿钱买通的。
不过,随她一起的还有一名宫中的内侍。
哦?我抓到我府中,已经审查过,听说他是鱼朝恩的徒孙,他把钏儿在宫中的动向外泄,而后,亲自出宫盯着他们看是否真的杀掉钏儿。
钏儿被打了,就是他动的手。
鱼朝恩的徒孙?鱼朝恩权势倾天不够,还这般记仇。
我想,他不过是想杀掉钏儿,让郭家不再支持你我。
说句不好听的,郭家对我们的支持,也并不是看在钏儿面上,钏儿是受了无妄之灾,那应家娘子也是被利用了。
自己蠢笨,死了活该。
所幸钏儿没事。
以前父皇甚宠鱼朝恩,我们还真是不好下手。
而今,父皇对他屡次挑衅早就怒不可忍,对他的贪婪更是厌恶至极,放心吧,只要时机合宜,再说上几句话,他必死无疑。
这时,远远的,升平胞兄郑王一边扬声叫喊着,一边向两人站立处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