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派了人,用双拉马车将串儿娘俩送到崇贤坊北门,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串儿感激地看着马车消失了身影,方随阿娘向家里走去。
杳娘笑道:这大理寺卿想得真周到,若是送到屋门前,就太打眼了,难免让别有用心的人胡乱猜疑,有损串儿闺誉。
串儿摇头:什么都没有好好活着重要。
其实现在想来,还是挺险的。
串儿这胸口还在‘砰砰’乱跳。
傻丫头。
不跳还行?圣上圣明。
你说,木七郎他们会不会跟圣上有些关系啊?阿娘,咱就别瞎揣测了。
有没有关系,若他们愿意自然会说。
阿娘只是想问你,若他们对你有所隐瞒,你会不会生气?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权利选择是否将秘密与人分享。
他们对串儿没有恶意,是真的将串儿当好朋友。
想起李迥跃跃欲试想送自己回来的样子,想着他被大郎拉住满脸涨红的样子,串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想起一事,拿手一拍后脑勺:阿唷,看我这记性,看见大郎都没想起让他来一趟,那东西得交还给他啊。
杳娘揉揉她的头发:会有机会的。
要保管好。
说笑着,两人走到了家门前。
杳娘抬手想敲门,却突然觉得有些怯怯的。
你说,你阿翁他们会不会怪我们招惹是非,平白惹下灾祸?串儿不信地睁大眼:怎么可能?阿姆他们是真的把我们当家人啊。
就算怪罪,我们请罪就是,难道就这样抛开阿翁他们,躲着他们?杳娘咬了咬唇:你说得对。
串儿,今后,阿娘一定好好保护你。
说罢,敲响了门。
萧翁正在煎药,听见门响,从灶下急匆匆地跑出来,一边应门:谁啊?来了来了。
打开门,看见俏生生站在门前的串儿娘俩,不由揉了揉眼:老了,眼花了么?串儿抱住萧翁手臂:阿翁,是串儿回来了。
您眼神好着呢。
萧翁一听,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抬手抹了一把泪,回头扬声叫道:眉娘,眉娘啊,串儿他们回来了。
眉娘惊喜的声音传来:真的?萧郎可别骗奴家。
哪敢。
串儿,你得帮阿翁证实一下。
串儿嘻嘻笑:阿姆,串儿回来了。
阿翁没骗你。
萧翁招呼着她俩进门,坐下,低声道:你们走了就没回来,把你阿姆急得。
头一天还撑着,我们去寻顾明府说情,顾明府道你们去了大理寺。
我们又跪求顾明府到大理寺帮忙问问,顾明府去了没见着人,也没得到答复。
又听人说,进了大理寺的门,不死也得脱层皮,你阿姆哪里还受得住,一时急火攻心,病倒了。
这时,眉娘穿好衣衫走了过来,一把揽过串儿:哎哟,我的串儿啊,吃苦了吧。
串儿拦腰抱住阿姆瘦弱的身子:阿姆,串儿没事,没受罪,让您担心了。
您快些好起来吧,串儿心痛。
眉娘抽泣起来:阿姆没事。
串儿一回来,阿姆就好了大半了。
这叫什么事啊,平白受这冤屈。
杳娘拉了串儿,扑通一下跪倒在老两口面前:阿爷,阿娘,儿跟串儿让你担惊受怕,实在不孝,儿跟串儿给你们磕头。
砰砰砰,连磕了仨头,萧翁赶紧拉她们起来,杳娘却是不愿:虽然这次的事是无妄之灾,可也是儿平日没把串儿约束好。
儿今后一定好生约束串儿,尽量不让她出头露面。
儿会好好保护她,尽心服侍爹娘。
眉娘眼泪婆娑地拉着她:快起来吧。
不怪串儿,不怪你。
是阿娘自己没用,撑不住。
阿娘拉不动,你自己起来吧。
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阿娘不爱听。
杳娘看着眉娘虚弱的样子,便拉了串儿,主动站起了身。
萧翁突然一拍头:药,忘记还在煎药了。
说罢就要向灶下跑。
杳娘拦住他:阿爷,儿去吧。
说罢,一边拿布拢了头发,一边进了厨房,还不忘吩咐串儿:给你阿姆倒杯水,看她嘴唇有些干呢。
眉娘笑嘻嘻地听着,感觉杳娘突然变得爽利不少。
串儿回来了真好,这家才有了生气。
突然想起串儿他们毕竟是从牢狱出来,赶紧对萧翁道:萧郎,快去买三钱红豆、三钱朱砂,桃木或者柳木做火盆,给串儿他们去去灾厄,从此后平平安安。
好咧。
再买些菜回来,给她们接风洗尘。
知道了。
有我安排,你就等着呗。
回屋拿了钱,便走了出去。
串儿无语:阿姆,我们已经进屋了,还用跨火盆么?那不是没进东厢房吗?阿姆可没其他意思,只是希望串儿跨过火盆,跨过灾难。
哦,对了,阿姆去烧水,一会儿你们洗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扔了。
杳娘正端了药出来,与串儿相视苦笑:阿娘,先把药喝了。
儿去烧水就成,您就别操劳了。
串儿,照顾好阿姆,陪你阿姆说说话。
待眉娘喝过药,串儿为她端来温水漱口。
眉娘长长地舒了口气:果然是心病。
现在觉得神清气爽。
串儿拍拍她:阿姆,都过去了,就别想了。
阿姆,您还记得游乐会的时候,跟顾明府一道来咱家的人吗?眉娘想了想:记得。
好象有三个人呢。
对,很明显的,那两位是陪侍,另外一位还记得吧?嗯,想起来了。
他还带了竹筒饭走。
您知道他是谁吗?呵呵,阿姆哪儿知道啊。
告诉您,那是当今皇上。
我跟阿娘能回来,也是皇上亲自释放的。
眉娘诧异地张大嘴:皇上?哈,哈,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福气,能见到皇上?在咱江南,管父亲叫爹爹,我爹爹这一辈子还没见过皇上呢。
串儿笑道:还是阿姆有福气。
是啊是啊。
可这也是托串儿的福。
嘻嘻,串儿跟阿娘能无事,还是托阿姆的福呢。
眉娘开心地呵呵笑:和阿姆有什么相干唉,家里没串儿,还真是不习惯。
回来了,真好。
萧翁买了很多菜回来,还打了酒。
将火盆燃起,串儿娘俩跨过火盆,洗过澡换了衣服,方高高兴兴下厨做这团圆饭。
杳娘破天荒地喝了几杯酒:阿爷,阿娘,今后儿一定照顾好两老,保护好串儿。
明天,咱继续出摊。
晚上,串儿靠在阿娘怀里,杳娘叮嘱她:前几**经历的那些事,和在牢狱里的遭遇,不能告诉阿姆他们,否则他们会担心,还会伤心。
串儿点点头:知道了。
波力去哪儿了?若当日它跟着,串儿也不至于心中没底。
这只无情鼠。
家里真舒服,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
快睡吧,明天还要出摊呢。
别埋怨波力,它只是一只鼠,鼠有鼠事。
几天没出摊,娘俩刚摆出去,便有人打着招呼,问候着。
竹汐高兴地拉着串儿的手:串儿,你跟你母亲去串亲戚了?好玩吗?串儿一愣,想到被带走那天正下暴雨,没人在外,阿翁他们必然会掩盖这一事实,毕竟,进过牢狱可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对自己的闺誉有损。
还行吧。
只是出去走了走,无所谓好玩不好玩。
最近生意好不好?还好。
阿兄跟他师傅走镖长见识去了。
临走回来想见你一面来着,没想到你不在家。
嗯?见我?有什么事么?我哪知道。
他说回来时跟咱带小玩意儿。
先跟着师傅游历一番,过两年就可以参加科考了。
嗯,行万里路,收获必然不少。
我没见过他使功夫,学得还行吧?应该不错。
在家里也没露过。
嘻嘻,竹元哥哥长那么漂亮,再使功夫,还真是难以想象。
你以后可别夸他漂亮,他听了会生气。
他说男子哪能以皮相示人。
呃,长得好又不是坏事。
漂亮的让人看着舒服,比较愿意接近。
竹汐摇头:原来,串儿妹妹也是个好色之徒。
阿呸,哪跟哪啊。
我的意思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竹汐捂嘴:阿兄知你夸他,还是会高兴的。
这时,串儿听见阿娘的大嗓门:快来尝尝啊,香甜滑糯的蜂蜜桂花糕。
买几个?好咧。
拿好,下次再来啊。
阿娘不再扭扭捏捏细声细气地说话,将遮着左脸的布也去了,还不时会大着嗓门问询顾客意见:怎样?味道还行吧?串儿怀疑:难道,昨天喝的酒厉害,酒劲还没过去?话分两头。
当李亨黑着脸回到三清殿时,李辅国正在三清殿中殿等候请安。
眼睁睁地看着李亨从外面进来,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用尽心机,却也不可能让所有事情尽在掌握。
李亨冷了李辅国半晌,方才道:萧串儿乃朕的小友,你,不可动她。
李辅国听李亨自称朕,知道他正在气怒中。
赔着小心:大家说哪里话?卑职不敢。
不敢就好。
你立即选派禁卫,协助大理寺清查杀害东阳郡主的真凶。
一旦抓获,严惩不殆。
李辅国正色道:是。
圣上有旨,下面的人不敢拖沓,全面撒网,细致搜寻,当所有矛头指向驸马张清,指向张清背后的张皇后时,当所有人静待时机成熟,准备向张皇后发出奋力一击之时,在郡主出事的地方,发现了五具男子尸体。
经仵作现场比对,赫然便是杀害郡主的真凶。
一时间,情势急转直下。
长安城出现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此五人为人驱使,被灭了口;另外一种说法却是,郡主身穿红衣而亡,怨气重,死不瞑目,亲自惩处了真凶,报了仇。
否则真凶怎地还穿着作案时的衣衫呢?===================================柚子受凉,全身酸痛。
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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