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2025-03-25 15:17:28

方无迹醒来时,小珍珠正在一旁哭的稀里哗啦。

他推了推她的脑袋,小珍珠抬头,睁大眼睛:庄主,你醒了!方无迹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是一位姑娘送你回来的。

什么姑娘?那姑娘蒙着脸,不过她心地这么好,应该长得很漂亮。

方无迹举起自己的手掌,发现自己的掌中紧紧攥着一样物事。

红色的衣角。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场景:他昏迷得一塌糊涂,死死拽着一样东西不放手。

耳边是女子的叹息声,接着便是衣料被撕开的声音。

原来是她……是谁?小珍珠好奇的问,被脸色苍白的方无迹有气无力的瞪了一眼。

小珍珠张大着嘴巴。

不苟言笑的方大庄主何时做过这么娇羞动人的表情?小珍珠觉得,大概明天早上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

风珞之突然睁开眼睛,眼中划过一抹凛冽的杀气。

少爷。

李伯站在祠堂外轻声唤他。

从昨夜方小月在伊红柳的帮主下逃走后,风珞之就一言不发的在祠堂里跪了半夜。

他的右手还有伤,如果再不医治的话,只怕会就此废了,老奴已经去求证过,少夫人她……确实不是方氏夫妇的亲生女儿。

她的父母究竟是谁,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了。

属于少年特有的清朗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李伯,你也忙了一夜,先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担心。

脚步声渐渐远去。

风珞之站了起来,双腿却因为跪了半夜的时间酸麻难忍。

他默默凝视着祠堂中供着的灵牌一会儿,忽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少女略带俏皮的声音——风珞之。

小月。

朱唇轻启,低低的应了心里的那个声音。

少年抬眸,眼中光影错乱。

许是下了夜雨的缘故,第二天早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草木的清香。

朝阳喷薄而出,林中光影斑驳。

方小月推开窗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阵风吹过,带来一股刺鼻的药味。

她皱了皱眉头,走出房间,果然见伊红柳托着药碗从走廊那头走来。

这是他的药?她望着那碗浓黑的药汁,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道:我以前和他在一起,他虽时常咳嗽,却不似现在这般严重。

伊红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诸多疑问,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不如你自己去问他吧。

说完便将托盘塞到了她手中,转身便走。

方小月站在原地,有些为难。

一想到扶疏昨夜和她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砰砰直跳。

其实他只是在说玩笑话吧……可是他又不像是爱说笑的人!他是真的喜欢她吗?为什么她以前从来都没感觉到呢?像是一团被扯乱的线头,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下手。

算了,不要胡思乱想了。

方小月啊方小月,你还没学聪明吗?男人都是口中说一套手上做一套的,你还想栽在第二个风珞之手里吗?想到那个笑得开怀眉目间却深藏着一抹阴郁的少年,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出不来气,心头又酸又苦,难过的滋味哽在喉间,却哭不出来。

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一个臭男人吗?!她方小月立志做一代江湖侠女,才不会为什么劳什子臭男人伤心!伸手叩门,扶疏淡淡的嗓音飘了出来:进来。

她低眉垂首的走进去,眼角余光瞥见扶疏面前堆着厚厚的一摞书,不禁小小的吃惊了一番。

扶疏显然也没有料到进来的会是她,有些手忙脚乱的将书收拾好。

方小月眼尖的瞥见一行熟悉的字眼——错情记。

咦?他也看这种话本?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扶疏好歹是一介翩翩浊世佳公子,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方小月眼观鼻鼻观心的将药碗捧到扶疏面前:喏,该吃药了。

扶疏却迟迟不动作。

方小月抬眸,发现他眉心郁结,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面前的药碗。

他这是怕苦?方小月小小的惊异了一番,解下腰间的锦囊,从里面倒出几颗蜜饯,递到他面前。

莹白的掌心躺着几枚小小的蜜饯,扶疏抬眸,对上方小月满含真诚的目光,心头微微一热。

他倒不是怕苦,只是在纠结方小月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在看话本?这样幼稚的行为会不会被嫌弃?方小月眨了眨眼睛。

应该没有看到吧。

扶疏接了她手中的蜜饯,端起药碗。

原来鼎鼎大名的扶疏教主也是怕苦的啊……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的宝藏,方小月偷乐中,猛然记起什么,脸色变了——等等!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扶疏已经将最后一枚蜜饯吃了下去,边嚼边看她,满脸无辜的样子。

要不要这么可爱啊?方小月捂住心脏,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最后一颗蜜饯咽下。

难道你不觉得味道有点奇怪吗?她想试着活跃气氛,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有什么问题吗?他从方才到现在都一直沉浸在小月与蜜饯的喜悦中,才没有时间去理会蜜饯是什么味道!方小月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边哭边道:教主大人,您要是死了,千万要立下遗嘱,此事与我方小月无关,千万千万莫要白衣教来追杀小女子。

扶疏僵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心里一片柔软,连声音都是柔柔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蜜饯有毒。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蜜饯她原本是准备用来整别人的,放在身上太久,她给忘记了。

扶疏的脸渐渐的黑了。

不过您放心,只是普通的泻药而已,教主大人您虽然身体不大好,但我相信您,您一定能挺住的!不放心的加了一句,您一定要挺住啊!方小月答应您,只要您挺住,方小月以后天天给您烧高香!扶疏的脸已经黑得和灶台的锅底有的一拼了。

默默的抬起方小月的脸,温柔的摸摸她的脸,然后一把推开她。

教主大人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风珞之的右手终究是废了。

武器中他最喜爱的就是折扇,扇底暗藏锋刃,取人性命于无形间。

而现在,他却连展开扇子都颇有些费力。

一切都是自找的。

自作孽,不可活。

他自嘲的笑了笑,忽然觉得偌大的风府安静的有些过分。

确实,自从方小月离开后,所有的喧闹声都仿佛随着她的离去而沉寂。

下人自是不敢没有规矩大声吵闹的。

他什么时候开始害怕起孤寂来。

他们所在的院子里结着一架秋千,是他亲手结的,犹记得那天,方小月坐在秋千上笑靥如花。

她不是那种风情万种的女子,却轻易的让人记住。

她的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和她在一起不用担心有什么压力,她的随和让人亲近,她的笑容里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就该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女子。

是他将她带进了阴影中。

风珞之轻轻的推开布满尘灰的房门。

才不过多久,房内竟然已落满了灰尘,下人没得他的吩咐自是不敢进来打扫。

他记得除了新婚那一夜,他再也没有进过这间房。

一道人影从窗户外闪过。

什么人?少年冷喝。

攀上窗台的人影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风珞之,我家公子有句话要小女子转告你。

方小月已休夫,公子休再执著。

又是你,伊红柳。

风珞之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

伊红柳笑了两声,从窗台上翻了下去,只留下一句话:风公子不必惊慌,我只是替方姑娘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顺便……送点小惊喜给风公子而已。

风珞之眼底结着冰寒,站在窗台望了许久。

公子。

门外响起一道声音,已经查出扶疏的下落了。

风珞之打开房门,那人刚要说话,李伯却匆匆忙忙的冲了过来,大叫道:不好了,少爷,钱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