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阮娇和系统之间的对话, 裴止珩喉结滚了滚,眼眸深邃的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神色。
危险至极。
只可惜阮娇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系统身上,并没有注意到。
她是真的喜欢裴止珩给她改好的小兔子灯笼。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 还是裴止珩的一手绘画本领太强。
反正裴止珩这一盏灯, 借花献佛简直送到了她的心巴上。
阮娇将小兔子灯笼里面的蜡烛早就吹熄了,晚上一家人一起吃了腊八粥, 她把灯笼摆在床头, 怎么都觉得舍不得。
于是询问系统, 等她做完任务的时候,能不能让她带两样东西走。
总归要留点东西,证明她来过这个世界,也被人珍爱过。
系统:【。
】系统:【当然不行, 带你的灵魂跨越两个世界已经很难了,真实存在的物品根本不可能, 全部都会被能量绞碎, 除非有空间异能。
】阮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要是有还需要找你吗?……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一大早, 裴母起来准备早饭,她和裴止珩则去挂灯笼春联和福字。
原本朴素简洁的小院, 因为染上了过年的红, 瞬间变得喜庆了起来。
忙了一整天, 到了下午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吃上晚饭。
一家三口吃不了太多东西,于是一共包了十八个饺子, 每个人六个, 然后又做了六道菜, 鸡鸭鱼肉齐全,裴母拿出了她年前跟邻居换来的青梅酒。
因为怕半夜吃太多积食,而且半夜点着油灯或者蜡烛浪费不说,灯光昏暗还熏眼睛,一家三口就提前吃起了年夜饭。
过年了,咱们也少喝一点酒,从杏林村到京城,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一年竟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儿,好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裴母端起酒,这一杯酒,我敬娇娘。
阮娇呆了呆,娘!您身为长辈怎么能敬我呢,该我敬你才对!裴母笑着握住她的手,应该敬的!你可是我们家的福星!若是没有你,别说三郎,就是我可能早就已经成了一捧黄土了!如今能有这样好日子,有盼头,全然是娇娘你的功劳!阮娇被裴母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啊,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应该的吗?裴母哼了一声,她拉着阮娇的手,哪有什么应该的,你又不欠我们的,若是没有你,这一路我和三郎根本不可能顺利抵达京城,更别提还得了三千两银子的盘缠,能租赁这么一处僻静的小院,不必为生计苦恼。
外面的鞭炮声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裴止珩隔着桌子也笑着望着她,眉眼温柔。
大概是日子真的越来越好,裴止珩不日便能金榜题名,功名加身,裴母寡居这么多年,终于将他给拉扯大,心情起伏中,一不小心她就喝多了。
因为担心她着凉,阮娇和裴止珩一起,将人送到了她的卧房里。
阮娇给裴母更换了衣裳,收拾了一番,床头放好了水,妥当后才出来。
结果就看到裴止珩背对着门,站在庭院里,微微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阮娇虽然喝了青梅酒,但是因为古代的酿酒技术的缘故,酿出来的酒水度数低,她又没喝多少,最多只是微醺。
裴止珩听到身后的开门声,转过身来。
暗色的夜色里,大红的灯笼将整个院子都蒙上一层暖色的光。
青年长身玉立,气质卓绝,蓦然回首的那一瞬间。
阮娇忽然感觉耳边的喧嚣声逐渐变得不清晰,越来越远,耳边只余心跳声咚咚不停。
如果。
有以后就好了。
……和岁月静好的裴家比,永安伯府冷清极了。
因为年前,永安伯夫人突然得了急病,都没来得及去宫中请太医就去了。
因为年前急病去世不吉利,不好拖到年后发丧,堂堂伯府夫人竟然就那么急匆匆的葬掉了。
直到过了正月初七,伯府才派人去林家报丧。
因为林氏的身体一直不好,林家也没多想。
只是恼恨永安伯竟然这么不近人情。
林氏作为他的发妻,死后竟然连该有的体面都没有。
两家闹了起来,简直快要撕破脸。
最后不知道永安伯说了什么,林家最终返回了南浔。
不过,年后闹得这一出却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阮娇陪着裴母出去买菜的时候,还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有些唏嘘。
挎着菜篮子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裴母心善,买了两个肉包子赠给了她。
却没料到那老妪在看到阮娇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手里的包子跌在地上,脱口,夫……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里瞬间泛红,充满了泪水。
不过她却反应很快地从阮娇身上收回视线,朝着裴母砰砰磕头。
仿佛不要命似的,很快额头就黑红一片。
夫人心善,求求您买下老奴吧,只要给口剩饭就行!她用力的阮娇都觉得脑门疼。
裴母见她年纪那么大了,又孤苦伶仃在街上乞讨,正月还没出,冰天雪地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她忍不住心软,就把人给买下了。
因为是过去逃难来的灾民,没有户籍,大周朝有没有丐户一说,所以官府也只是简单的盘问了几句,就给落了身契。
把人带回家,人收拾干净,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阮娇的面前,直把裴母给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老妪看着阮娇眼眶红的仿佛冲了血一样,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跟着裴母回来的这路上,从阮娇和裴母的对话中,她已经差不多清楚了裴家的基本情况,她痛苦又带着几分惊喜地看着阮娇。
恕老奴无礼,请问娘子的大腿里侧可是有一朵指甲大小的红色胎记?裴母微微皱眉,见到这一幕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却不怎么相信老妪,皱着眉,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阮娇的目光落在老妪花白的头发和染了冻疮的脸上,使劲回想原文的剧情,但是因为原书里开篇原身就挂掉了,后续基本都是裴止珩升级打脸的剧情,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用信息。
阮娇看着她,表情有些淡,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原身还有什么离奇的身世吗?我如果有如何,没有又如何?阮娇问道。
老妪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一问,着实很突兀。
但是想到惨死的夫人,她还是咬牙把心一横,您这张脸,若是再有胎记的话,请您跟老奴一起前往南浔林家,否则,您可能有生命危险!裴母听到这话,顿时眼睛猛地放大,脱口道:什么?老妪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虽然娘子没有承认,但是老奴自觉不会认错的,若是您相信老奴的话,最好不要再耽搁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启程,越快越好,京城实在是危险,否则若是被那人知晓了,小小姐恐怕……她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是从她眼里的惊恐之色中,已经可以看得出来,那未尽之意是什么了。
裴母被老妪这话给震住了,不过片刻,她就想通了那些来村子里探听他们家,以及路上截杀的人马是怎么回事了。
她使劲咬了一下舌尖,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她微微皱眉,先说一下你的身份,和具体怎么回事!老妪知道裴母是阮娇的婆母,虽然她和阮娇她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感情极好,裴母对阮娇也是真心疼爱的。
所以听到裴母的问话之后,她也没有隐瞒,直接道:老奴的主子是南浔林家的小姐,十几年前嫁给永安伯为妻。
说到这,她看了裴母一眼,表情有些犹豫。
阮娇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永安伯府流落在外的千金小姐,她知道这里面还有内情。
阮娇能想到,裴母自然也不会想不到。
她直接站了起来,三郎快回来了,我去厨房看看。
裴母走后,老妪不再犹豫,而是直白地开口,主子她……她大婚后去乡下探亲,结果路上除了意外,遇到了你的父亲,就被救了,原本给笔钱打发了就行的事情,结果偏偏主子她失忆了。
阮娇听到这,几乎已经能猜到后续的发展了。
果然她娘不知道自己身份,只能借住在她爹家。
她爹一个年轻俊朗的秀才,人又温柔和善,两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女,很快就心动了。
只是她爹知道她娘失忆的情况下这样并不妥,于是并没有表达心意,只是说等她伤好了之后,将她送到官府去。
阮娇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结果就看到这个自称林嬷嬷的老妪眼神有些躲闪,主子她……她因为没有记忆害怕,觉得你爹是要抛弃她了,一时想不开,就给人……阮娇本来一脸淡定,听着听着突然脑门上就突然冒出了一个问号。
虽然阮娇成亲了,听了这些也无妨,但是说起这些林嬷嬷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咳……用了点药,事情发生后,主子又有了身孕,于是他们两个就成了亲。
不过你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主子的家人,后来……林家人找来,大怒,勒令林氏把孩子打掉。
可是林氏不愿意,惊吓之下早产生下了阮娇,然后恢复了记忆。
原本林氏把阮娇托付给阮秀才之后,是想要自尽的。
但是却被林家给拦住了。
林家疼爱女儿,谁也不愿意就这么看着她香消玉殒。
但是就这么放她走,却又没办法应付永安伯的怒火。
永安伯当年老房子着火,一眼看上林氏,使尽手段强行将人娶回府中,若是就这么忙在外面不明不白连个尸首都没有的死在外面,永安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有林母这张脸在,阮秀才根本护不住她。
便是假死带她走,也早晚有一天会被戳穿。
林氏狠狠心,咬牙将阮娇塞给阮秀才,决绝地与他诀别,将这一段经历抹去,只假借在外婆家大病了一场,才耽搁了一年的时间,回了伯府。
但因为她不喜欢永安伯,当年就对他不上心,回府后看他更是厌恶,在生下长子冯玉章后,心生自厌,身体就开始不好了。
林嬷嬷一脸的怒意,虽然主子的身子虚弱,但是好好将养着完全可以撑个几年,却没想到年前伯爷不知道发什么疯,冲到主子的院子里和她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主子就去了。
我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因为伯爷得知了当年的事情,所以亲手杀了主子。
大公子也是个狼心狗肺之人,知晓伯爷杀了主子非但不为母报仇不说,还打算杀老奴灭口。
老奴提前逃了出来,因为没办法离开京城,就暂且装作了乞丐,打算等林家的人来再揭穿他们父子的恶性。
没想到他们父子防林家人防的厉害,我根本没办法接近他们就得死,所以我才想着等天暖和点再启程去南浔,结果却在街上遇到了娘子。
阮娇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她没想到原主的身份竟然会这么曲折离奇。
怪不得阮秀才对原身攀附权贵那么厌恶,恨不得将她整个人绑在乡下,哪里都不让她去。
后来不得已把她嫁给裴止珩后,对她的管束几乎到了刻薄的地步。
原来是怕她的身份暴露。
这次上京,她并没有和阮秀才提起。
当初也只是说了会送裴止珩去省城参加乡试。
却没料到中途发生了那么事,阴差阳错地来了京城。
阮娇不由自主地想到之前那次在酒楼见到的中年男人和面露异样的少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想到无论是那个中年男人还是少年见到她的脸后,都有些错愕的模样。
她的心沉了沉。
她看着面露寒霜的林嬷嬷,对不起。
林嬷嬷不愧是在伯府呆了十几年的老人,只听了这么一句就猜出了她的意思,她叹了口气,眼里含着泪,娘子不必道歉,这件事并不怨你。
林嬷嬷咬了咬牙,伯爷是从大少爷那里察觉出的不对!娘子,现在京城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趁着他们还没打算动你,或者没发现,马上走吧?晚了。
阮娇看向她,其实从去年开始,我们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刺杀了。
我原本还不知道为什么,以为是端了一个山寨,结果被嫉恨上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个缘故。
林嬷嬷本来还陷在仇恨里,结果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目瞪口呆,什么?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些失控。
似乎是不知道是应该震怒阮娇不止一次遭遇到刺杀,还是应该震惊她端了一个山寨。
别担心,我们在踏入京城的时候,大概就被发现了,而且不出意外,那天在酒楼里,我应该是见到了你口中的永安伯和大公子。
说道最后,阮娇脸上的表情有点似笑非笑,现在哪里都没有京城安全,我呆在这里才是上上策,他们既然到现在都没动我,那自然是有不得不暂且忍下的理由,更何况,我夫君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会试了,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林嬷嬷皱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可是……阮娇摇头,相信我,就算是他们真的忍不住了,报复回来,我也不怕的。
冤有头债有主,找了她那么多次的麻烦,还杀了原身的亲生母亲,这个账怎么都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他们不找过来还好,若是真的打算做什么。
武力上的暗杀,说不定还有个痛快。
但是他们要是打算把这个账算在裴止珩头上,给他的科考使绊子……阮娇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眼里闪过戏谑之色。
裴止珩这个白切黑,肯定会让他们有个难忘的教训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