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叶予期觉得叶琢作出的不扬名的决定实在是无比的英明。
要是面前这个锱铢必算的弟弟知道这些摆设都是叶琢设计的,恐怕两房必有一顿官司好打。
虽然过继手续已办,叶琢他是要不回去了。
但血脉相连,他终究是叶琢的亲祖父,叶家明更是叶琢的亲生父亲。
一顶孝道的大帽子压下来,只要二房有要求,叶琢也不得不应。
以后,就等着没日没夜地帮着二房设计玉器吧。
现在……嘿嘿,还是偷着乐吧。
阿章啊,这个你就不要打听了。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设计,不计成本,只为了打响我这玉琢坊的牌子。
叶予期道。
价钱倒不是问题,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设计的就行了。
叶予章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叶予期的家底,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嘴里说的大价钱,估计也不会有多少。
只要玉质好,再加上这绝妙的设计,做出来的玉器,必然能身价百倍,赚得更多。
叶予章虽然吝啬,但这笔账还是会算的。
子曰:不可说,不可说!叶予期却嘴里打着哈哈,转身招呼别人去了。
因为摆在博古架上的玉器设计实在太过精妙,所以一个上午,问这个问题的人不计其数,这让叶予期始料不及。
被那些老友谴责他小器的时候,他也想过是否以后也别让叶琢那么辛苦的练习雕刻了。
就改为专门从事设计一职,她在这方向这么有天赋,就算是个女子,也能把这份事业做到顶峰,任谁也不能小看了去。
不过随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琢不光在设计上有天赋,在雕刻上也是奇才,更重要的是她还极为勤奋坚毅,对玉雕又有着无比的热爱。
这样的人,注定会在玉雕上成就一番事业,道路越走越广。
可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
就把她给局限住了。
叶老板,这块玉你怎么不把它解出来?就算你这设计和雕工都极为出色,也只能把它当作半赌玉料来卖啊!要是全解出来,岂不可以把利益更大化吗?徐老板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是啊是啊,叶老板,这块玉石,看这表现。
明明里面还有玉啊!你这样卖,可是有些亏啊!这还要搭上设计和雕工,倒不如卖明料来得值钱。
旁边也有人附和着。
叶予期乐呵呵地笑道:我这个摆设,只卖八十八两银子。
哪位老板如果真看好它,也可以买回去把它给解出来。
那份赚头,叶某胆小,无福消受。
只能拱手相送了。
几位老板都摇摇头。
不说话了。
这块半赌玉料,如果从玉雕摆设来说,八十八两,并不算贵。
因为它不但设计精美,雕工精细,极有品位,还有可能增值,解出玉来就有可能大赚一笔。
但如果从赌石方面来说。
他们就没有必要买这么一块增加了设计和雕工成本在里面的玉料了。
而见到开业进来瞧热闹的客人却动心了。
这个玉摆设,是绝对值得买的。
拿出来送礼,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八十两,我要了。
徐老板的表弟开口道。
运彰,你不是说,到我那里去挑一件玉器的吗?徐老板一听,急了。
他这表弟是从南云城来的,因家中长辈做寿,他想买一件玉器相送,便到徐老板这里来看看。
却不想半道上走到玉琢坊,正遇上开业,顺便进来道贺并瞧瞧热闹,竟然一进来就买了这件玉器。
表哥,你要知道,我那在知府衙门做事的伯伯,最喜欢西域的东西。
这件摆设,我想应该是最合他心意不过的了。
今天要不是表哥带我到这儿来,我还找不到这么一个好东西呢,一会儿表弟定然好好谢谢表哥。
徐老板见得表弟一定要买这个,便不好再说话了。
否则倒有推销自己玉器,阻拦表弟买好东西的嫌疑。
只是心头极为郁闷——早知道这玉琢坊有这样的好东西,就应该先把表弟带到自己店里去,将他送走之后再过来给叶老板道贺。
叶予期开张的第一笔生意,自然要做的。
不过听到两人的谈话,也不答话,也不推销,待得徐老板不作声了,这才拱手对那叫运彰的道:多谢这位兄弟惠顾。
因您是本坊第一位客人,一会儿还会有小礼品奉上。
说完,亲自过去,将那摆设用木盒装好,又送了一个猴子偷桃的玉雕——这也是叶琢设计的,玉料也不值几个钱,但因那玉料的颜色运用设计得好,唯一的红白玉石被雕刻成了寿桃,倒也有趣可爱。
唯一让叶琢不满意的,就是罗经生的雕刻不够有灵性,那猴子的表情不够生动。
有这么一个开头,后面的生意就红火起来。
因博古架上的东西既精美又实用,而且价钱也不高,只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又卖掉了三件。
而且有人还说要把自己的玉料拿过来加工,直把叶予期乐得合不拢嘴。
回家细细一算,刨除成本,还有给罗经生的分成,这一天竟然净赚了五十多两银子。
还是开作坊赚钱啊!以前咱们娘俩,累死累活地绣花,一个月下来也赚不了几两银子。
关氏感慨道。
话也不是这么说。
今天只是因为刚开张,依仁街那些人跟我关系还好,大家都来捧场,显得热闹,所以依仁街的客人都跑来瞧瞧热闹。
再加上这玉器琢儿设计得好,罗师傅的雕工不错,一下就把大家吸引住了。
而那块半赌石料,一下赚了三十两银子。
这种玉料可不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像咱们这样的小作坊,以后啊,一个月能赚个一百多两银子,就已是很不错了。
要知道,原料很难得。
叶予期倒没被今天的花团锦簇冲昏了头脑。
祖父,玉雕师把玉器刻坏了要负担四成的赔偿;那么雕刻得好,就没有收益吗?他们的工钱并不高呢。
叶琢却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以前不知道开作坊能获得多少利润,现在知道了,倒有些为玉雕师有些不值——她现在,也是个准玉雕师了。
有啊!叶予期诧异地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玉器每卖出一件,琢制它的玉雕师都能拿一成的份例?今天咱们赚了六十六两,罗师傅就得了六两六钱银子。
当初黄师傅他们可只说工钱,并没有说提成,我怎么知道?叶琢嘴巴微撅。
这是惯例,不管是哪里,不管是什么级别的玉雕师,都是一成提成。
所以大家也就没有特意提起。
叶予期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知道。
她小孩子家家,以前又被关在深宅大院里,哪里懂得这个?关氏赶紧给孙女解围。
三人正在厅堂里说着话,忽听院门被人敲响,一会儿秋菊来禀,说二房的老太爷来了。
他怎么来了?关氏诧异地问。
要知道,以前叶予章嫌大房穷,怕大房向他借钱,除了过年的时候,拿几袋米,割两斤肉来跟哥哥嫂嫂问一声安,平时可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予期示意秋菊把叶予章迎进来,一面压低声音道:估计是为了玉器的设计来的。
今天他一直追问我,是谁帮我设计的玉器,我没理他。
可不许把琢儿说出去。
关氏叮嘱道,又向叶琢招手,走吧,琢儿,咱们出去,让他们去扯。
叶琢站起来,正要跟关氏出去,便见叶予章走了进来,嘴里道:大嫂,正好你在这儿,我这正有一件好事要跟大哥大嫂道喜呢。
关氏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我们家,除了开了个小作坊,赚两个糊口的铜钱,还能有什么喜事?叶予章看了叶琢一眼,笑道:大嫂难道不想给琢儿找一门好亲事?叶琢本想离开的,听到这话立刻站住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然她对婚姻有些抗拒,但过继到大房来,她也知道以后必要招个男子,跟她共同负担起这个家的重任。
但成亲,绝对不是现在,更不应该由叶予章来帮着张罗。
关氏闻言倒是眼睛一亮,不过随即想起站在对面的,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叶予章。
他来说亲事,估计不是为叶琢和大房打算,而是想要占大房的便宜。
便冷下心来,回到座位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予章:叔叔今儿来,莫不是要给我们琢儿说亲?叶予章也不用人请,熟络地在叶予期的下首坐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见叶琢站在那里不主动回避,皱起眉头道:琢儿,我跟你祖父、祖母有话说,你先下去吧。
既然是说叶琢的亲事,还真不好让她在一旁站着。
关氏也道:琢儿先回房吧。
放心,你的亲事,必然要你愿意才行,祖父和祖母都不会强迫你的。
是。
叶琢只好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不过,她立即到厨房找到正在沏茶的秋月,让她好好听听厅堂里说的什么。
(谢谢晓丹妮、我是囡囡头、绯凝落打赏的平安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