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嘴里说着不怪,可这心里却是不肯原谅舅母呢。
刘氏眼睛红红的,脸色也有些憔悴,看上去甚是可怜。
郑氏原先在叶府时,只要一跟王姨娘发生矛盾,王姨娘就在叶家明面前装出这般模样,每每让她吃亏。
现在刘氏虽然只是她的嫂嫂,两人之争的关键依然是男人,争的就是郑鹏举的感情偏向。
刘氏此举,就是在装小白花让男人怜惜,跟王姨娘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见到刘氏这样子,郑氏心里不由得反感起来,道:嫂嫂不是说了吗?那都是误会,你本没那意思,无心之言,是我误会了你。
既如此,又何谈原谅不原谅?更何况,你是嫂嫂我是小姑子,哪有嫂嫂给小姑子下跪的?你还嫌我名声不够臭怎的?刘氏的脸色挂不住,猛地沉了下来。
不过她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郑鹏举。
郑鹏举见状,眉头皱了起来,出声道:妹妹,你嫂嫂来给你道歉也是一番诚意,你的脾气也别太犟了。
本来昨天我们就要来的,偏玉琢坊发生那样的事,只好拖到今天。
咱们是亲兄妹,除了琢儿,我就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你嫂嫂也好,你侄儿侄女也好,跟你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有个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
别计较太多,互相包容些、体谅些,才是过日子的正理。
好了,你也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嫂嫂我也说过她了,她答应你的亲事她再不插手。
以后也会好好待你。
现在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就跟哥哥回去。
郑氏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似有感慨。
又像是嘲弄。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都是我这脾气不好。
不能包容体贴别人,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处处被人嫌弃。
我今年也有四十二岁了,半辈子都过去了,这脾气恐怕也改不了了。
与其整日给别人添麻烦,倒不如一个人过日子还清静自在些。
所以呢,你们家我就不去了。
叶伯父和伯母另给我租了一个小院子,以后我会搬到那里去。
什么?郑鹏举吃了一惊,继而脸色一变,不行,我不答应。
你现在马上去收拾东西。
跟我回去。
郑氏也不气,也不恼,静静地看着郑鹏举,道:我在叶家二房住了十几年,就受了别人十几年的气;现在和离出来了,想过得自在一些,怎么就不行了?和离出来几个月,我也每日做绣活、自己挣饭吃的。
既然自己能养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弄得寄人篱下。
好像要别人赏自己一口饭吃似的,如此卑微,莫非我真的天生下贱不成?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俗话说,初嫁从父。
再嫁从己。
初嫁的时候因为受过父母养育之恩,所以要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他们认可的人,以表孝心;到了再嫁,所欠的亲情之债就已还清了,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应该也有一点选择的权利了吧?更何况,我这不是再嫁,只是想要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而已,怎么哥哥就不能答应呢?听得这番话,饶是郑鹏举碍于叶予期和关氏在场,不想发作,却还是忍不住吼了起来:什么寄人篱下,什么看人脸色,赏你一口饭吃?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想得这么卑劣?就算是你嫂嫂喜欢唠叨些,她也没有坏心眼;你侄儿侄女更是对你尊敬有加。
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倒好像是我们全家都是那势利小人,榨干了你还要给你脸色看,再把你卖了换钱似的?难道我今天叫你嫂嫂来给你赔礼道歉,想接你回去,不希望你孤独终老,还做错了不成?说着他又转向叶予期,道:伯父,说起来您也不是外人。
您看看她这样子。
要说二房的人怎么怎么给她气受,在我看来这全是她自己不会做人。
就这样说话做事不会拐弯,只图自己痛快,丝毫不知道给别人留余地,谁受得了她这副脾气?这本就是兄妹两人斗气的话,叶予期作为男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呵呵笑着,打着圆场:她也是气话,你莫往心里去。
关氏是个直性子,又极护短。
而且爱屋及乌,因为叶琢的关系,她这心是绝对偏向郑氏的。
所以听到这里,她忍不住开口道:郑家侄子,不是我偏向曼文,要数落你。
曼文也做了我十几年的侄儿媳妇,她的性子,我最知道。
虽然她性子直一点,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从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肯搬弄是非,夸大其词;也绝不是那等心眼比针还小、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既然她说在你那里住得不舒服,那可不是她小心眼,斤斤计较,必是你们平时说话做事,让她不舒服了。
你虽然是她的亲兄长,但你已有自己的家了。
或许在你的意识里,你的妻子、儿女才是你最亲的人,而这个嫁出去十几年又回来的妹妹,就有可能是外人了。
你可能自己没感觉到,但你平时从言行里流露出来的这种内外之别,曼文她一定能够感受得到。
你细想想,那天你妻子和你妹妹发生冲突,你是如何处理?我虽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就冲着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曼文小孩子脾气,让她体贴、包容一些,我就已能感觉得到你是什么样的态度了。
当时你第一反应一定不是你妻子错了,而是曼文她又发脾气了,不懂事了,对不对?你说,就你这态度,曼文她能在你家呆得舒服才怪。
郑鹏举被关氏一通不客气的数落弄得面红耳赤,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刘氏却忍不住了。
她可不是郑曼文,她御夫有术,向来知道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的道理。
所以她能到叶家来向郑曼文赔礼,绝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想要郑鹏举对她死心塌地。
看在她肯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份上,郑鹏举以后绝对会对她更加体贴周到;反之,如果她不肯来,郑鹏举虽然不会休妻,但以后肯定会在感情上跟她生分,与她疏离。
而且在她想来,郑曼文虽然脾气刚硬,但此时除了郑家,她根本无处可去,这次的出走,想必她已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既然知道自己以后都得仰人鼻息地过日子了,她肯定得收敛起她那臭脾气。
自己到了叶家,只要稍稍做出些低姿态,郑氏必然会反过来跟她赔礼道歉的,以后也不敢不讨好自己。
如此一来,自己里子面子都赚到了,绝对是这一场风波的大赢家。
所以,她才答应郑鹏举到叶家来。
谁曾想,到了叶家,全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郑曼文不但跟那茅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便是连关氏都开口帮腔,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即她呼地一声站了起来,对郑鹏举道:既是我跟几个孩子妨碍你跟妹妹好好相处,我们搬出去就是了。
说完对郑方景和郑方辉道,方景、方辉,咱们走。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娘,您这是干什么?郑方景赶紧起身拉住刘氏,又转头看着郑鹏举,求助地叫了一声:爹。
妹妹再亲,又怎么亲得过给他生儿育女的枕边人?郑鹏举知道刘氏是不肯在叶家呆下去了,只得站起来,对郑氏道:你既觉得哥哥嫂嫂都亏待了你,想要搬出来,那我也不强迫你,随你意好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放到桌子上一层层打开,对叶予期道,这是四十两银子,暂且还给伯父;余下的,且容我一些日子再还。
他看看郑方景,又道,还有,伯父的玉琢坊没有了玉雕师傅,要是伯父需要,我叫方景他……话还没说完,刘氏就尖声打断了他的话:放着好好的琅玥馆不呆,为什么要跑到玉琢坊去?别人不知道我们是想帮他,还以为我们要占他便宜呢。
你少做这种吃力不讨好,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事。
方景、方辉,我们走。
说完,拉着两个儿子就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道,叫他们打个收条。
到时候可别又说我们耍账没还。
转头气呼呼地出去了。
郑鹏举满脸尴尬地看了叶予期一眼,然后拱了拱手,转身也要出去。
且慢,我把收条写给你。
叶予期叫道。
郑鹏举只得停住了脚步。
早在刘氏说那话的时候,秋月便已准备好了纸笔。
叶予期一挥而就,将收条递给郑鹏举,郑鹏举接过道了声谢,离开了叶家。
厅里谁也没起身相送。
沉默了一会儿,郑氏开口道:都是我这性子不好,不会说话,把事情弄成这样,让伯父、伯母为难了。
嗨,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道你受了他们的气,还要忍气吞声,让他们把过错全推到你身上不成?你这脾气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你这脾气。
可比那刘氏装模作样、口是心非的人好多了。
再说,你也没说什么过份的话,是他们自己不诚心,明着说是来道歉的,暗地里口口声声说你脾气不好,这是诚心来道歉的吗?关氏道,犹有些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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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宫主a的两张催更票泠水看见了,只是临近年关,各处的朋友回来,互相都叫吃饭聊天,实在太忙了。
泠水以前很喜欢跟朋友一起玩的,但写文这两年来,几乎是自我幽闭,平时的朋友聚会很少参加。
现在这种时候,却是不能再推。
所以所以,没办法多更,还请原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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