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祈奕如何赤眉绿眼欺负义兄白玉堂,这不过是兄妹间愿打愿挨的交流方式罢了。
却说石永靖跟祈奕拜别回房,先跟妻子报备今日所见,并告知妻子,自己夫妻们在这里住不下去,必须投奔他乡以求活路。
石永靖最后忐忑不安询问爱妻沈柔,愿不愿意抛弃眼下富裕生活跟自己背井离乡过苦日子。
沈柔自从那日之后一直苦不堪言,也对夫君心存怨怼,今日听见夫君肺腑之言,终于敞开心扉哭了:只要夫君不嫌弃,一家人团聚和乐,妾身愿意跟随夫君远走天涯,吃糠咽菜。
石永靖今日方觉得自己是个男儿汉了,搂着妻子哽咽难语:都是为夫害了娘子,今后绝不会了,为夫拼死也要护得娘子与清儿平安!沈柔饮泣:相公,他是麟儿,公主赐给我,赐给我们夫妻孩子!石永靖闻言愕然,旋即点头:是的,是的,是公主赐我妻儿。
沈柔伏在夫君怀里哭了一场,心情畅快许多,羞怯顿起,坐直身子,擦擦眼角:相公,婆婆那里?石永靖按按眼角,伸手拉起妻子:我们一起去求娘亲,求她随我们一起迁徙。
说这话一双眼眸睨着妻子:母亲之前一时不察冤枉了你,都是为夫之错,才会令娘误会你,娘子,你看在为夫面上,谅解她,孝敬她,成么?沈柔点头:这是自然,她是夫君亲娘,石天麟祖母,是奴的婆婆,奴家当然会孝敬她伺候她。
石永靖再次泪水阑珊,偷偷擦干了,抿嘴一笑,再次牵起妻子:我们一起去见娘!二人来至石母房间,当面跪下了。
石大娘吓得一跳,忙着动问:这是怎的了?快些起来说话,这个天气,地上凉的很!石永靖便把自己想法说了,为了儿子成人,为了一家团圆,要迁徙他乡谋生活。
石大娘这些日子看清楚了,也知道儿子媳妇不易,点头应下了。
石永靖见娘亲这般容易就应了,高兴非常。
却不料石大娘却是故土难离,不乐意搬迁:你们去吧,我哪儿也不去,我得守着祖宗牌位,守着家。
石永靖是个孝子,哪里肯抛却母亲 :娘亲拉拔我长大不易,留下您一个孤苦无依,叫儿子如何忍心呢?沈柔也一旁哀哀祈求,石大娘只是不松口。
并且,石大娘也早就考虑这个问题了:公主侯爷都是好人,既然公主看中你的医术,有救了我们一家子骨肉团圆,不如你们夫妻就去头们公主侯爷,等过了风声,大家忘了这茬事情,你们再回家不迟。
祈奕稍后得到信息,石母理解儿子,支持儿子,却不乐意跟随儿子,因此她母子们僵住了。
石永靖可以治愈玉瑞,祈奕对他志在必得,故而不避嫌疑,出面调停,笑对石大娘:大娘若是信得过我,就把儿子媳妇孙子一体托付给我,家中事物一概不消携带,到了地方再置办。
我虽不能保证他们荣华富贵,丰衣足食可以保证。
石大娘哪里会不依从,只有连连道谢。
石永靖却执意言道:公主好意,石某心领了,只是家父早逝,家母拉拔我长大不易,哪怕死在这里,我也不能丢下母亲不管。
石大娘闻言劈手给了儿子一掌,原要打脸的,最终落在肩上:我辛苦养大你,叫你去死呢,快把这个死字咽回去。
快给菩萨说,小子失言,菩萨莫怪!石永靖大约觉得自己诺大年纪无需忌讳:娘啊,这何必呢……他话音未落,就被他媳妇沈柔拉住了:相公,快听婆婆话,快说啊,菩萨莫怪,小子失言,失言啊,你快说啊!石永靖哭笑不得,只得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学者妻子说了一遍,婆媳这才放过了。
祈奕见他们一家子这般亲和,甚是感动,之前对石大娘一份怨念彻底消逝了。
见那石永靖神情沮丧,不由一笑:石先生莫急,我已经过替你打算好了,我们兄妹尚有两年孝期,这期间石大夫就随我们住在草州桥,一来您提玉瑞治病,二来躲避麻烦。
两年后,我们要在汴京城开一家要进京居住,在京都开办回春堂分号,就交给你们夫妻打理,京都离此不过五十里,你们大可将大娘接到京中团聚,逢年过节回来烧香祭祀也不耽搁。
就是这两年,逢年过节之时,我会派人将大娘接去草州桥与你们一家子团聚,或是你们回家祭祖,我都有车马随从护送,保证不会出差错,这样子安排,先生以为可好呢?石永靖尚在犹豫,祈奕转向石大娘:大娘,我是天麟干姑姑,大家彼此就是亲家了,既是亲家,我到了您家里,您怎么也的到我家去认认门,亲戚亲戚,就该常来常往,逢年过节走动走动,您说是不是呢?石大娘闻言大喜:这话很是,只要公主不嫌弃我老婆子邋遢,不用您接,我自个去,一准去!石永靖夫妻一边一个拉着石大娘,一个喊娘,一个叫婆婆,一家子三口激动不已。
这就算是定下了章程。
隔天,石永靖开始为自己出行做准备,开始着人大肆采办,祈奕采办粮食正好用上,石永靖提他娘购买了千斤木柴,五百斤霜炭。
惹得石大娘心疼不已,直说自己烧柴禾取暖就是了。
沈柔却温温柔柔劝慰婆婆:婆婆您眼睛不好,切莫节省再受烟熏,对眼睛不好。
石大娘闻言十分动容,抹泪笑对祈奕:我这个媳妇十里八乡难得寻找,都怪我……祈奕忙着接口:怎么怪您呢,要怪啊就怪我才是,是我不想来回奔波,这才耽搁您见儿子媳妇。
石大娘抹泪微笑:公主您是我石家大贵人,大恩人啦!言罢拉着媳妇给祈奕施礼。
这话祈奕含笑受了,的却啊,自己免了他一家子骨肉离散,他如今儿子媳妇孙子团团圆圆,美美满满,自己受他一句谢谢理所当然啦。
急忙给婆媳回礼,笑盈盈牵手坐了,商议启程之日。
祈奕拐了人家儿子媳妇,心里甚是惭愧,遂建议石大娘请个帮佣或是买个小丫头服侍。
石永靖夫妻也有此意,如今五两银子可以买个小丫头,也不算贵。
石大娘一概不受,直说自己一辈子操劳惯了,受不得人家服侍,还要花费工钱,实在范不着。
又说自己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左右邻居虽然嘴碎,心底却是软的,见人有难必定要伸手帮一把。
再有,自家五十亩土地,也有五六家佃户,平日他们多有帮助自己,村里有村长族亲,石大娘娘家侄子就在隔壁村里住着,相聚不过十几里地,招呼一声也就来了,实在无须再请他人。
这是石家家务,祈奕也不好做主硬性留下丫头,只得作罢。
如今一时三月半,此去草州桥要行三天,还要准备祭祀物品,十六日正是个好日子。
祈奕与石家商议决定,就在明日黎明起身。
祈奕之所以钉在黎明时分,一为时间紧迫,二为避人耳目,免得村人察觉石永靖夫妻去向,给柳青平留下线索,徒增烦恼。
这一夜,石母几乎未眠,蒸了一夜的馒头包子。
沈柔则连夜替神木纳鞋底儿做了一双绣花寿字鞋。
黎明,石永靖一家子拜别老母,洒泪上车。
祈奕最后与石母作别:您老放心,今日走得一家三口,我保证来日全须全尾还给老夫人,只多不少。
石母含泪而笑只作揖:承蒙公主金口。
祈奕心中笃定,当然要金口才成,否则玉瑞岂不没希望了。
此去草州桥俱是官道,也不怕绿林剪径,祈奕等晓行夜宿,日行百里,十八日晌午十分到达,正好赶上在家吃午饭。
石永靖一家子被安置在侯府跨院,祈奕姐弟依旧回归坟堂安歇。
隔日,祈奕姐弟边忙碌起来,准备三牲祭品,纸船纸马纸币一起花了。
兄妹三个三拜九叩,烧了祭文,洒下祭酒。
粥蓬这些日子一直开办着,坚持了三月之久,灾民越发多了,之前一两银子一石米,如今一两银子只能买回两斗,米价翻了五六番,仁宗赏赐给祈奕万两银子几乎告罄。
贵叔来寻祈奕商议,是否将粥蓬停办一些日子。
祈奕施粥其实也没有什么远大宏图,不过是传承白家家风,救济救命,再有祈奕也有一份私心,为玉瑞积德。
祈求白家能有子传承。
贵叔可曾听闻赈灾钦差到了州府没有?白贵摇头:民间传言传了许久,只是没见官府开仓放赈。
祈奕向来不过问账册,因问:不知道所余银钱还能支撑几天?白贵言道:幸亏年前听小姐吩咐一次库存五百石大米,那时灾民少些,米价也还低些,只用了一千两银子。
无奈我们这里施粥消息传出去,方圆百里灾民都赶了来,小姐又说了管他们吃饱,那些灾民一人能吃下一斤米,最初只有几百人,三五石,顶多十石米尽够了,后来越来越多,一天需要十五石,如今已经需要二十石了,估摸而后还要增加。
祈奕大吃一惊,三十石?这传到汴京,被有人心在仁宗耳朵里一挑唆,还不成了啸聚山林吗?我的乖乖,仁宗纵然不相信我们白家拉部队了。
只怕那些别有用心的文武大臣,庞老贼,徐老贼呢?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祈奕迅速跟白玉堂商量,不许迅速打消这个隐患,让那个仁宗成为自己铁杆信徒。
兄妹再三商议决定跟仁宗诉苦,让仁宗了解,祈奕既是个懂事明理的御妹,也是个有些小心眼小算计娇娇御妹。
绝非刘氏那般算计百出志向远大雌本枭雄!祈奕迅速写好信笺,左修右改,左看右看,像个十足张狂任性的娇娇女了。
避过白玉堂伸出的手,直接交给小金子,命他火速传递回京。
小金子不明所以:钦差大人四月才到呢,而今报告什么?祈奕冷了脸。
如菊出言呵斥:公主大,还是你大?小金子缄默而去了。
隔天一早,仁宗一边派人敦促庞煜早早动身,一边笑微微来见母后李太后:母后,御妹来信了,儿臣念给您听听!祈奕奏折:皇兄见字如晤:臣妹自正月起替皇兄施粥放赈,本以为花费不多,不予跟皇兄计较。
熟料米价飞涨,灾民有增无减,赈灾钦差迟迟不至,皇兄所赠万两银钱行将告罄。
想臣妹青春不再(超过大宋婚龄十三岁已经三年矣!)名誉不再(被退婚遗弃),唯一剩下万两妆奁银一个优胜点,却也行将不再。
泪流满面啊!!!臣妹翘首盼望皇兄早派钦差,解救灾民,也解救臣妹!再有,皇兄您要记得嘱咐钦差,归还臣妹所垫付妆奁银子,使臣妹有银钱防身,不至惊慌失措。
切记,切记。
臣妹玉衡敬上!某月某日某刻。
李太后忙着洗耳恭听,听着听着,脸颊之上带了笑:玉衡是个真诚善良孩子,她其实不是问你要银子,当是提醒皇帝灾民太多,恐怕生变,必须尽快安抚。
再也是担心无有银钱,粥蓬难继!皇儿务必要警醒了舅,切勿玩忽职守,酿成灾祸。
仁宗脸上带了肃穆:早知陈州地面灾情至此,朕就该委派锦衣候为钦差了。
他跟御妹出身陈州,必定能够体恤灾民,只是如今,怕是不易,唉!都怪朕,不该一时心软!李太后了然点头:贵妃想让了舅立功也是人之常情,多警惕些勿使其误事也就是了。
不说仁宗下令催促庞煜着他即日起程,却说庞太师在府里暗暗叮嘱庞煜:此去陈州要格外小心白家兄妹,切勿让他们抓住把柄。
庞煜却是满不在乎:我手握圣旨,又有亲兵护卫,怕她们怎的?不过绿林草寇尔!祈奕一边给仁宗写了书信,一边轻点库银,还剩下千两白银。
白贵告诉祈奕,这还是他特意节流,预备奉还白玉堂。
祈奕估算一下,千两白银可买四百石米粮,支撑到钦差降临应该没有问题。
吩咐白贵:速速换成大米,不然又该涨价了。
白贵担心:如今灾民见天增加,这些米粮撑不过十天,老奴担心,一日停开了粥蓬,怕要生变!祈奕大惊:如何生变?白贵颤声道:抢大户,前些年流民吃人也有过……祈奕吓得浑身冷飕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扬手制止了:且不会呢,义兄的白银万两不是还在么?实在不行就动用这个,决不能前功尽弃。
白贵答应一声,正要去。
祈奕又道:贵叔说得对,日聚千人可不是玩的,麻烦贵叔将这里远亲近邻中精装汉子后生组织起来,左不过他们眼下无事,不如叫他们跟着张行王清学些基本格斗技巧,以备不时之需。
白贵答应一声,又道:石夫人想要自立门户,请小姐示下!祈奕摇头:这个我来处理,你去忙吧!祈奕离了坟堂,却见白玉堂抱着膀子挂在路边树梢上,跟哪儿远远瞭场子,看人家施粥。
玉瑞却是坐在石永靖与田起元之间,三人分头与那些流民拿脉,低声交谈着什么,一时又在之上写写画画。
祈奕一贯身着男装,施施然而来,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三个,田起元专心翻着医书,玉瑞兴致勃勃跟石永靖讨论着,脸上笑意是从心底发出的那种灿烂的笑。
那种生机勃勃的灿烂,瞬间感染了祈奕,祈奕不自觉勾唇,眼眸里漾起满满笑。
石永靖田起元二人见了祈奕,稍稍愕然,就要行礼,祈奕忙着暗暗摆手,唔使泄露自己身份。
白玉堂离了树梢飘落祈奕身边,笑意盈盈:怎的来了,找我啊?玉瑞这时候也才发觉姐姐,露齿一笑:大姐!祈奕挑眉:忙你们的,我找沈柔!玉瑞‘哦’一声,正好来个饥民,低头忙碌去了。
白玉堂见跟自己无关,沉了脸色,飕的一声又上了树梢,挂在树枝上假寐去了。
祈奕见他闲得无聊竟然想起这样法子来耍帅,抿嘴一乐,只怪这里不是汴京城,大家肚子尚且吃不饱,乏人欣赏,否则,自己门槛只怕在就被人挤挤破了。
祈奕径自寻着沈柔。
沈柔如今已经见惯了祈奕男装,温温柔柔俯身,在温温柔柔牵住祈奕。
双双就坐,祈奕告知沈柔,找房子并非难事,只是眼下灾民遍地,只怕小门小户不安全,劝说沈柔暂时居住忠孝候府,待再请过去,自己必定与他们置办房舍安家落户。
沈柔却告知祈奕,并非房舍住不惯,而是不习惯被人饭菜奉在手上,一天无所事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同废人。
祈奕安心了:这好办,你不管被人服侍,就单独开火也就是了,珍儿丫头还是留着使唤,必定孩子尚小,须得有人搭把手。
沈柔闻言笑得温馨甜美:公主对奴一家大恩大德,奴家永生难忘!祈奕希望他们两口子有这样的忠心,却不希望时时被人当菩萨供著,因道:什么恩不恩,娘子太客气了,娘子是玉瑞师嫂,一家人原该相互照应,再者,玉瑞还要靠师兄师嫂费心呢!算起来,也不知道谁谢谁了,以后就不要这般见外了,为了方便,我以后就叫你师嫂,你就叫我一声白姑娘或是二公子也就是了。
沈柔美睫扑闪,掩嘴凝眸:二公子?祈奕自己莞尔:是,我不惯宽袍大袖,满头珠翠,故而大多时候身着男装,汴京相熟之人多叫我二公子,你将来就知道了。
沈柔笑得温暖真诚:公主身条挺拔苗条,穿着女装必定好看,其实女装也不麻烦,不过走路之时,稍微放缓步伐就成了。
公主多穿几次就习惯了。
祈奕摆手:算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是顺利自然好了。
沈柔不再劝慰,柔柔一笑:就依公主!祈奕一笑又道:师嫂有事为难,可寻这里周嫂子或是海棠母女,若是寻我,可直接告诉玉瑞一声即可。
沈柔有事柔柔一笑俯身:有老二公子费心!沈柔谈不上十分美艳,那笑真是柔媚,祈奕身为女人也是心头荡漾得很。
怪不得曾经是的三个男人魂飞魄散甘之如饴。
祈奕顽皮学者沈柔右手贴腹,左右后背,跨步扭腰,只觉得别扭,不知道该如何买不了。
还是风风火火迈方步舒服些。
祈奕走回粥蓬,白玉堂还在树梢挂着,用脚一体树干,意在让他陪自己一同回去,书上却在瞬间发出轻微鼾声。
祈奕一笑伸手要摘他怀里宝剑,睡着的人竟然将宝剑当枕头去了。
祈奕顺手抓他右脚,竟然又翘到左腿上搭凉棚去了。
祈奕索性又去抓左腿,那家伙双脚翘到更高树梢去了,只把腿子跟身子弯成垂直。
祈奕微笑吩咐:小金子,找人来将树锯了送去熬粥,也可以省下几文柴禾费!小金子答应一声跑了。
如菊墨莲银莲三个怄得直笑:几时才能机灵些?该听时候拨嘴儿,不该听的时候又跑得快!拧着小金子拨一边去了。
白玉堂飘落而下,脸上笑盈盈的竖起个大拇指:忙的时候就不理人,恼得时候又说要打人,如今闲了又来砍树,啧啧啧,我们节义公主好威风也!祈奕也不接话,睨着眼睛哂笑:哈,不过借了你的一万银子去购粮,怎么啦,心疼了,没钱买礼物哄你茉莉妹妹了,恼羞成怒找碴子来了?祈奕一提丁月华,白玉堂就有些理亏了,他必定跟丁月华曾经论过亲事,虽然是义兄卢方一厢情愿,在这种父母做主长兄如父年代,白玉堂也跟祈奕一般,被人提起,就似定过亲,退过婚一般。
再者,白玉堂跟丁月华交情匪浅是事实,这个与卢方无干,是白玉堂自己情感。
祈奕不被范桐遗弃,白玉堂未必不娶丁月华。
虽然祈奕知道,自己不出现,白玉堂这一辈子也娶不成丁月华,白玉堂却不知道,他以为没了义妹,或许将来会娶丁月华。
必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丁月华并不让人讨厌。
他又是个赤诚之人,不会做了不认,故而,见祈奕翻旧账,白玉堂立时气焰弱了几分:什么跟什么啊,一万银子本来就是意外之财,送你了就是你的,凭你做什么都成,你就是折了纸船打水漂,为兄我也没意见,何况还是购买粮食救人活命。
说着手脚舒展仙鹤展翅又要上树去,祈奕快手拉住,顿足嗔怪:喂喂,咱们不闹啦,有话跟你说!白玉堂抹着鼻子逗笑:说话啊,我还是等着你砍树吧,等树倒了,再说话吧。
祈奕抬脚要踢人。
白玉堂终于正经了:说吧!祈奕长长呼气:借一步!白玉堂正经了脸色,口里一个呼哨,菊花青的哒的哒跑过来。
祈奕飞身就上了马背,白玉堂只有牵马分了。
却也不恼,笑盈盈牵马坠蹬,往坟堂而来。
逐渐远离人群,如菊几个也摔得远远的,祈奕这才回眸:义兄可有庞煜行踪?白玉堂一滞:没,没有!祈奕跳跃下马,却被白玉堂掐腰接住。
祈奕把脸一红,扭身挣脱了。
身子一转,到了马对面,隔着马背再次勇敢盯着白玉堂俊俏眼眸:我希望义兄的人马监督他,记下他的一切罪证,却不要干涉他,除非人命关天,不要惊动他。
更不要伤他性命,义兄可以答应我么?白玉堂眉毛拧成疙瘩:这却为何?他胆敢贪污纳贿,我就敢拧下他的脑袋来,义妹如何倒要向着他?祈奕冷笑:我向着他?白玉堂皱眉:不然呢?忽然展眉:你,你是说,欲擒故纵?祈奕摇头:不是,是他自己想灭亡,老天便给他机会先疯狂!白玉堂不认同:如今灾情严重,我们势必要协助庞煜放赈救灾,岂能放任不管?祈奕拿手戳戳白玉堂胸脯子:你傻啊,我们如何协助?庞太师替她求了圣旨,庞贵妃替他请了尚方剑,我们无凭无据跟他作对,岂非自寻死路?白玉堂宝剑一扬:我这三尺青锋就是天地人情法度,一切不和谐之音,背弃民众鱼肉民众者,势必斩之而后快!被说庞煜有亲兵护卫,就是……祈奕点头:我知道,就是皇宫大内你也可以来去自如,杀人取命是不是?然后呢?一辈子躲躲藏藏,还是身陷牢狱披枷带锁?白玉堂怒目:我是替天行道,陈恶扬善,怕什么枷锁!祈奕点头:是,是不怕,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一个坏人搭上自己生活甚至性命呢?义兄难道不想跟我们一起过正常日子?白玉堂眼眸霎间溢光流彩:说不想,这并不妨碍我惩奸除恶。
祈奕扬声嗔道:谁不许你惩奸除恶啦,不是让你收集证据,观其动静,然后……白玉堂截住祈奕话:然后交给包大人,然后庞太师闹,庞贵妃哭,然后,庞煜无罪释放,顶多禁足一年抄抄经?祈奕嗤笑:哈,我有这么傻?他不是有天子剑吗,他若自己玩疯了弄丢了呢?白玉堂大笑:这可是欺君大罪,就这一条,他就死定了!我去办!祈奕连忙抓住:急什么啊,等他来了,把那些个贪墨纳贿渎职之罪都犯过一遍,咱们把那罪证收集确凿!然后再来个锦上添花!然后再让他罪证确凿栽倒包大人手里,义兄可知道,包大人杀人无需回到开封府。
白玉堂愣怔半晌,勾唇一笑:这个法子似乎不错!祈奕觉得自己似乎阴损些,解嘲一笑:当然,他若公忠体了,我与他的恩怨就此勾销!白玉堂对庞煜知之甚详,露齿一笑:只怕勾销不了!祈奕学者白玉堂把额前散发一拨,凝眸甜笑:我也这般认为!公主也受气三月底,白贵告之祈奕,白家门前的饥民忽然减少了一半。
祈奕暗暗讶异,没想到这个庞煜这回改性子了,竟然这般老实忠于君事了,遂笑道:这是好事,贵叔难道希望灾民增加呢!白贵顿一顿,却也说不出究竟,一笑:这当然不是。
下去了。
四月初,来白家粥棚的饥民继续锐减,从当初七八百人到如今只剩下二三百人。
白贵告知祈奕,来的都是附近乡邻,那些歇在庙宇荒宅的外乡饥民几乎绝迹了。
祈奕闻言疑惑,难道除了白家还有别家开始赈灾施粥了?吩咐墨莲寻来小金子这个包打听。
小金子禀告道:这个倒没听人说起。
不过当日圣上不是说过,赈灾钦差月底不来,四月初必定要来。
依小的想来,大约她们家乡已经开始开仓赈灾,他们得了家信返乡去了。
这也是皇恩浩荡,黎民得了季了。
祈奕听了以为甚为有理:如此倒好了。
想起自己给仁宗信笺,再有白玉堂的白银也花去二千两,又问白贵:可有钦差信使上门?白贵摇头。
这事儿就透了了蹊跷。
论说庞煜再大胆,也不敢昧下仁宗给自己银子,这个小子色胆包天,如今有了天子剑,必定要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才是。
如今这般鸦雀不闻,很不是庞煜作风。
因问小金子:五爷呢?小金子摇头:昨日午后有客栈小厮来寻五爷禀事儿,五爷打马就走了,至今未归。
小的昨儿已经报给公主了。
又问玉瑞,却说已然在粥棚前与人把脉看书呢。
祈奕心中只觉得怪异。
且是很快就丢开了,相对于收拾这只已经走进死局小螃蟹,祈奕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配合石永靖田起元二为大夫治疗替玉瑞补身子。
这几日正是玉瑞施针的日子,因为怕玉瑞晕针,祈奕一早吩咐海棠早早备下饭菜。
因为玉瑞正在长身子,又有病症,祈奕如今不许玉瑞再茹素,改为一日一顿荤腥,这日晚餐就有一样当归乌鸡汤,有益气补血之效。
如今荒年,那鸡鸭猪羊早就宰杀殆尽,花银子也买不来,玉瑞所需需要鸡汤鱼汤补身,一色俱是悦来客栈转赠。
祈奕就将将忙碌完毕,玉瑞便回来了。
祈奕一边看着他洗手一边笑问:今日回来好早,你师兄怎不一起来?玉瑞笑:师嫂一早炖了鱼汤,还请我一起用,看他们那个腻味劲儿,我没好意思去。
祈奕招呼玉瑞坐下,又吩咐周嫂子:把鸡汤盛一碗给田大夫送去。
周嫂子直笑:他啊,喝什么鸡汤呢,只要有书看就饱了。
这话有个缘故,前几日周嫂子去给田起元送饭,喊了半天他只是沉浸书里念念有词,也不应声,周嫂子就生气了:自己么喜欢书,不如奴家伺候你吃书吧。
他随口便道:有劳大嫂。
惹得周边饥民一通好笑。
周嫂子后来遇事就拿出来说一遭儿。
不过说笑归笑说笑,周嫂子还是快手快脚收拾送汤去了。
石永靖来给玉瑞施针,他娘子沈柔一并来了,手提食盒,盛了一钵鱼汤:说是叫大家尝尝鲜。
祈奕知道这鱼来得远,不是玉堂面子弄不来,因小声嗔怪:给他们吃什么呀,又不喂奶,你如今正需要营养呢。
沈柔红了脸颊:侯爷吩咐下了,我们屋里鸡鸭鱼肉从未断过,我而今……她说着不经意拢拢胸脯,奶香味儿飘荡:那个,多得很,天麟一个人都吃不下了。
天麟如今已半岁,乌溜溜恶眼睛很像母亲,见谁都笑眯眯,小手招招要人抱抱,花蕊蕊嘴巴往人家脸上嗅嗅砸吧,哄得大家宝贝得紧。
祈奕也很喜欢这个小子:麟儿是不是又被墨莲银莲抢去玩了?沈柔抿唇:这是他的福气。
沈柔说着打开腋下包裹摊开来,却是细白布缝制的长衫,领抹前摆绣的墨竹图。
同样花色的绣花文生巾,整个翻花巾就似一幅水墨竹图。
祈奕一眼就喜欢了。
穿在身上喜滋滋转悠,问询银莲如菊:好看呢?银莲嘴可甜:公主穿什么不好看,就是树叶麻袋,披在公主身上也好看很呢。
话音刚落就被如菊赏了板栗:不要以为出宫就口无遮拦,公主虽然宽厚,我们各自却要谨慎,罚你今晚不许吃饭,还有,明儿这房前屋后清扫都归你!银莲撅嘴却不敢抱怨,摸着额头:知道了,姑姑,清扫没问题,晚饭不罚好不好哦?如菊瞪大眼睛:你还委屈?这在宫里,没得二十板子还能了销呢?不许讨价!这些丫头祈奕没准备长久带着她们,她们一日回宫必须要遵守宫中生存法则,故而祈奕从来不干涉如菊教训墨莲跟银莲。
反而是穿了墨竹新衫,抱了麟儿跟沈柔外出散步,凭她们自己去善后。
沈柔柔柔征询:本来知道冒昧的很,还是想请求公主,能让我们一家到老爵爷宝地敬香磕头,聊表敬意。
祈奕笑道:这是什么话嘛,天麟理当给外公外婆磕头见礼,只是我想着天麟尚小,也不知道去坟上合适不合适。
沈柔兴奋的满脸红晕:如何不合适,我听闻老公爷夫妇俱是开乐善好施,扶危济贫,我们天麟能得这样的外公外婆庇护必定健康快乐,福泽深厚。
祈奕见她这般热切:那就去吧!沈柔拉住祈奕,一笑:这样贸然而去甚不敬,我回去叫夫君翻翻黄历择个吉日,再一家子沐浴斋戒,备下纸马银锭,酒水瓜果点心供奉祭品,那时节再来拜访老公爷。
祈奕见她说的慎而重之,一笑点头:就依师嫂!沈柔夫妻果然择定吉日,一家子在坟头三拜九叩行了大礼,化了纸马银锭,沈柔眼中隐有泪痕,逗引的久不落泪的祈奕兄妹们也红了眼圈。
却说白玉堂一日一夜未归,祈奕到不担心他的安危,普天之下能够暗算他的人屈指可数,祈奕担心庞煜不按牌理出牌,搞出什么难以掌控的花样来就麻烦了。
隔天,祈奕担心一整日,这日傍晚,白玉堂风尘仆仆归来。
告知祈奕,庞煜人未到,已经领令他家管家庞福先行到达,这几日失踪的流民都被庞煜拉了民夫,为他在于是山上开采石料,据说庞煜要修建钦差行辕。
祈奕拧着白玉堂会灰扑扑的锦袍:你跟他们遭遇了?白玉堂摇头:只是混进了他们采石场,天干物燥尘土飞扬,就成了这样了。
说话间,白玉堂瞄上了祈奕身上细白布衫子:义妹这衫子不错啊!祈奕得意笑:沈柔的孝敬,还能入眼吧,要不我给你讲讲请,叫她给你也做一件,他还会许多花纹,你就绣个干支梅罢,配上同花系列披花巾,绝对好看!说着在白玉堂身上比划:我觉得义兄你戴文生巾平添一份儒雅,比武生巾更俊雅!白玉堂以为祈奕自己动手所绣,想要蹭一件,闻听沈柔所绣,眼眸暗淡了。
沈柔所做衣服,再好他也不稀罕了。
白玉堂想着心思挑眉一笑:文生巾啊,大嫂刚巧给我做了一套,不过领抹前摆绣的翠竹,似乎眼下穿着不相衬。
忽然一乐呵:哈,大嫂真是……这一笑无端端没由来,叫祈奕甚疑惑,却是马上想起了更重要事情:陈州府台衙门不管吗?白玉堂嗤笑:庞煜这厮倒聪明,他拉的流民,肃清了街面,府台衙门若知晓,只怕还要替他歌功颂德了。
祈奕以为言之有理:这倒也是,拉人做工总要供给饭食,倒也两厢情愿了。
白玉堂直摇头:庞煜岂能这般好心,那些民工一天一个面窝窝,从天亮做到天黑,两头见星星,第二天就死了不下十人,白福倒好,直接把人扔下采石山,真是残酷无情。
祈奕大惊:这还了得,我得告诉皇兄一声。
白玉堂嗤笑:等你写信回来,人早死干净了,我已经把他们都放了,叫他们太逃回家乡等待赈灾钦差去了。
祈奕想起软红堂:他不会这般罢休,必定还要再行强拉民夫,你总不好日日去救吧,还是告诉皇兄的好。
祈奕想想不跌服:嗨,这个家伙作耗是自寻死路,我们只要等着就可以看他现世报,只是,不忍心看这些家乡父老与姐妹遭难。
唉,真是矛盾啊!白玉堂挑眉:要我说,不如我今夜寻着他,给他一刀,一了百了。
祈奕已经出了门槛了,闻言返身而回,一把拉住白玉堂衣襟,美眸圆瞪:最厌烦你说这话,杀人要抵命,知道不知道?你最好要记得我的话,你若为了杀庞煜这个脓包犯刑法,我绝不来救你!白玉堂任凭祈奕揪着衣襟,摸着鼻子嘻嘻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杀他就是了呗。
祈奕见他没正形,气红了脸:德行!顿脚出门,豁然回身手指点点:你最好记得,我说话算话!气鼓鼓摔上厅堂门,回房写了密信交给小金子。
愣了半晌一声唤:如菊?如菊坐了半天隐形人,此刻忙着出头:公主请吩咐。
张行呢?话音刚落,张行已经现身门口:属下在!祈奕被他飘然而至吃一惊,旋即镇定:明日起你不用管那些民丁了,暗中缀上锦衣候,他有任何动静速速告知我。
张行倏然而逝:遵命!祈奕又不解气,深深吸了几口气,回房早早歇下了,却是思前想后不得安枕,折腾的天色微明方才朦胧过去。
这一睡,直至日上三竿。
祈奕是被吵嚷声惊醒过来。
原来有人硬闯坟堂,被民丁阻拦,正在跟如梦吵嚷。
祈奕起身观瞧,惊愕不已,你道为何?祈奕看见了故人了。
看着白如梦,祈奕想起了人中龙凤展御猫,心中不由背晦:你寻我?如菊见了祈奕气愤不已:这个老头蛮不讲理,带着这个妇人硬闯院门,说是您的本家族长到了,还说教您亲自迎接,否则要定您的大不敬之罪。
白家虽说不上名门望族,一大家子也有几百人之多。
族长是长房嫡孙,按照辈分玉衡兄妹管他叫四叔公。
这个族长叔叔祈奕曾经见过两面:一时白家夫妇过世后,二一回是祈奕兄妹衣锦返乡时。
四字概括:前倨后恭。
当初玉瑞跟随白玉堂远赴南诏,他出头露面嚷嚷说要收回白家产业归入族产。
祈奕懒得跟他磨牙,脚底抹油溜得快,去了汴京这才罢了。
及至再回故里,祈奕成了公主,他们上门讲和。
祈奕以为大家错不过都姓白,当初不过一句话,并未付诸行动,遂没计较。
不知到如今打上门来唱的哪一出!祈奕瞅着白胡子老者,脑子里飞快转动,终于想起来了,这人是族里太爷爷辈硕果仅存的八太爷。
祈奕身份已经曝露,没被除名也没收族产,族里还派人专门到白父坟头祭祀,重新撰写白家族谱,将白父幺房一支从曾祖父起灵牌从微末边缘被移入正殿中堂供奉,白父这一旁支顿时成了白家族里主干了。
族里公议,重修了玉衡父亲这一支的祖屋,还派人专门洒扫,恭请白玉衡兄妹回乡祭祖。
这是白家族里示弱笼络玉衡兄妹手段,要知道白父当初父母双亡被排挤,孤身出门学医,后来不服从家族安排,迎娶玉衡之母玉娘为妻,族亲长老没少掣肘刁难。
后来白父惨死,族里也不说话。
不过,虽有怨怼,白玉衡为了能够寄身白家,抵御八贤王,也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大家心照不宣,旧事不提。
虽然宗族刁难,祈奕母女依旧身受白家大恩,事到如今。
看在他们愿意接纳自己,帮着遮盖。
长老驾临,祈奕也就不能将之拒之门外。
祈奕也不会委屈自己,依旧身着男装出迎,拱手作揖见礼:八太爷安好,堂上坐吧。
八太公理所当然抢占了白玉堂主座,随侍白福王清如菊面色都有不忿。
祈奕暗暗摆手,入乡随俗也是该当。
如菊忍下愤怒,带着墨莲银莲很快上了茶水点心干果。
熟料把八太公第一句就是寻衅挑理儿:你既入我白家门,就该守我白家门规矩,女孩子就该温柔娴静,哪有你这般大摇大摆四处游逛,出入厅堂?四叔公是现任族长,暗暗眼色暗示,直叫祈奕莫计较。
祈奕形同眼盲嫣然一笑:八老太爷言之有理,只是孙女敢问您一句,当日孙女被人欺凌父母惨死,族中为何不怜惜孙女女儿家不易抛头露面?为何没人出头露面替孙女做主,向庞家范桐讨公道?四叔公讪讪:知道侄孙女心中不忿,只是当时正值灾荒,那庞家势大,我们乡野之人,哪里能够……祈奕勾唇讥笑不语。
八太公神情也甚尴尬:这也不能成为你不守闺训妇道的理由啊,身为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不知道么?话说到这份上,祈奕不能沉默了,冷笑道:是啊,孙女姐弟最好闭门不出,屈死暗室,再把我这一房财产归入公中,大家平分么?八太爷被祈奕诛心之话激怒,猛的一拍桌子:你是什么话?哪里有长辈说话小辈子敢拨嘴儿的?你这是犯上忤逆!开祠堂将你乱杖击毙也不为过了。
祈奕眼眸一冷,暗中对如菊一努嘴。
如菊一声冷笑开了腔:婢子愚钝,敢问八太公,家法了法那个大?是家法听从了法,还是了法服从家法?再问八太公,天地君亲师,是君摆在前,还是亲摆在前?不妨请人评评理,您这样擅闯公主居所,咆哮指责诬陷公主,见君不拜,扰乱公主清修守孝,该当何罪?八太公颤抖起身:你你你……颤抖半天,八太公终于找到话说:这是我白家家务,岂容得你一个下人奴才插嘴置喙,真正岂有此理!如菊哂笑道: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想我乃是公主府掌事姑姑,可比门人品级高,就是见了县台府台,也只有别人行礼的份儿,敢问八太公,您是几级几品,就敢骂我公主府掌事?八太公见过的女子都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哪有这般尖牙利齿咄咄逼人,直气得七佛升天,说不出话来,一时憋屈满脸通红,胡须乱翘。
四叔公见如菊条条有理振振有词,知道她是皇宫御用之人,那话可以上达天听,若是叫太后知道,白家族里有人欺负玉衡姐弟,天威震怒那还了得?他不敢跟如菊对阵,唯有转身向着祈奕作揖:侄孙女且息怒,看在八太公老迈,看在你出身白家,看在你父亲,且谅解一回,八太公老迈昏庸,并非有意冒犯。
祈奕却怒极:庞家势大,家族不想惹火烧身,我们姐弟并不责怪,也能理解,只是也请族中之人莫在揪着什么女子抛头露面大做文章,我就是抛头露面了,就是击鼓鸣远告御状了,这个样子了也改不好了,今后还会继续抛头露面四处游走,或许还要管管闲事。
白氏族里不乐意,尽管将我们这一支除名,大不了我们这一支从我爷爷起另立族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