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在老夫人处坐了一阵,待孟长安起身告辞后,他才提出看望青黛。
老夫人想着青蔷在屋内,便打发人带王阳直接去东厢了。
大表哥青黛嘴甜叫了人。
她也有两年没有见过王阳了,此时见到自然欢喜。
王阳看着青黛含笑问说:小丫头又长高了。
青黛前后左右看看,人呢?王阳不解,什么人?青黛嘟着嘴问道:大表嫂子啊?怎么今日没跟你一道过来?我可是闻名已久,未曾见过一面,是不是你把嫂子藏家里不放出来?王阳微赧,就你嘴巴厉害,难怪四弟说在你面前他总吃亏别岔话,我表嫂呢?她有喜了。
青黛一喜,忙又问了几个月了,吃得可好睡得可好诸如此类的问题,王阳哪里知道那般仔细。
青黛便直嚷嚷王阳不够体贴,说得王阳额上冒汗,连声告饶,哥哥我错了,回去后便问了你表嫂,下次见你再与你说个周详青黛不忿道:表嫂怀着身子,辛苦许多,你这做夫君的该多上上心哥哥我受教了王阳忙拱手附和,听着青黛这般问东问西,知她是关心自家夫妻,心上安慰,想她如今不比梧州有老夫人一个宠着,每日还要应对继母和不疼爱自己的父亲,便关切道:京城不比梧州湿润,天气燥,你住得可还习惯?还好,倒没什么水土不服。
东厢外墙树多,我住得倒还习惯,夏日里比梧州晒。
现下中秋了也没见有多凉。
你在南边长大,等过冬时你就知道冻得厉害,还是要仔细些身子才是。
青黛笑嘻嘻地点点头,多谢大表哥关怀不必谢我,家里人都惦记你,这是前几日府里派人送到京里给你的东西,我这趟特地跑一趟带过来,顺便看看你过得如何。
王阳把带来的包袱交给了丫鬟手里,还有,你二表哥、三表哥明年开春后要成亲了。
啊,谁家的姑娘?二表哥和三表哥要一起办还是分着办?青黛最萌的双胞胎表哥要成亲了,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个念头,要是一起办事可别把新娘给弄错了。
王阳望着青黛,似乎从她眼神的里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分开办,四月给你二表哥办,娶的是南锡曹家的大姑娘。
六月,你三表哥娶通吴谢家的姑娘,是三太爷家二婶子高氏的表妹。
一下子又多了两位表嫂。
青黛在脑中略微算了算了,算日子,大表嫂那时节已经出了月子,大表哥要回江宁么?嗯,要回的。
如果一切顺利,我二月末起身,你表嫂晚一些。
到时候烦大表哥给我带贺礼过去,哎,若是能回去瞧瞧就好了。
青黛微微有些遗憾,大表哥的婚礼没见着,二表哥、三表哥的婚礼岔开了,等到小表哥成亲时也不知道能不能瞧见?王阳看着青黛撅嘴郁闷的模样,打趣道:瞧见,怎么瞧不见?祖母和母亲可盼着你做王家的媳妇呢青黛嘴角抽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样子舅舅一家子还没断了要撮合她和小表哥的心思。
哎,小表哥不是不好,就算要吃嫩草现在也为时过早,谁知道大家以后是个什么样?虽说大齐不禁表亲通婚,但作为一个受过现代优生优育普及教育过的人来说,深知近亲结婚很容易影响下一代茁壮成长。
嗯,还是能避则避吧望着王阳揶揄的脸,青黛讪笑道:大表哥就会拿我寻开心,仔细小表哥知道生气了。
王阳没再逗青黛,两人坐下来闲聊了小半个时辰,王阳才离开,临走时还叮嘱青黛有事一定要派人去寻他。
青黛知道表哥是担心自己受欺负,心里暖洋洋的,重重地点头应下,亲自送了王阳出了大门。
转头回荣禧堂时,月牙站在大门口迎上她,姑娘,你刚送大表少爷走,大姑娘就到您屋里来了,头前大姑娘一直在老太太屋里。
在祖母屋里?青黛当下明白了,祖母是想让青蔷见见未婚夫婿,只不过今儿太巧,王阳也来了。
青黛不禁微叹了口气,抚了抚额角,扬手道:走吧进了屋,青蔷背着身坐在圆桌边,自顾自地饮着茶,送人回来了。
青黛看微垂着头细细品茶神情恬淡的青蔷,恍然间觉得自己进错了房间,下意识扫了眼屋内的陈设,确认自己没有进错屋,这才道:嗯大姐怎么今日得空过来了?想来便来了。
简短的回答中没有往日的趾高气扬,没有下意识的咄咄逼人,口气仿佛许久不见的朋友轻松随意。
青黛觉得有些玄幻,诧异地望向青蔷,一眼的眉眼,一样的五官,除了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外,似乎没有哪里不同,可青黛感觉到青蔷有了些许微妙不可言说的变化,却偏偏不知她这突然的转变到底因何而来?是不是奇怪我为何来找你?啊肯定跟刚送走的那位有关。
是不是以为我是为了他而来?嗯?这不明摆着吗?我确实因为他才来找你哦还不是说回去了。
你不能多说两个字吗?青蔷舒了口气,又灌了一口水,气恼地看着青黛。
不明白啊——要被你气死了他那么聪明博学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愚钝颟顸的表妹?看着炸毛的青蔷,青黛暗叹,其实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你为毛来找我正当青黛犹自叹息,准备等着青蔷发怒的时候,青蔷突然悠悠地叹了口气,我自从见了王阳第一面后,心里就惦着他。
青黛一听这话,赶忙朝桃花使了眼色,让她把小丫鬟们都带了出去。
青蔷看在眼里,没有阻止,而继续道:以前我挺不喜欢柳姨娘的,不明白她那样的人才为何要死乞白赖地嫁给爹,她那样有才有貌的人,哪怕是个庶出的,找个门户高人家的庶子或是做普通人家的正房奶奶总是不难的。
后来,听到他定亲,我想死的心都有,当时就想哪怕给他做个妾我也愿意,也有些明白柳姨娘的心情……当时,我就想闹一闹,说不定最疼我的爹真能让我如愿呢?呵呵……青蔷苦笑,瞄了青黛一眼,大哥找上我,训斥我一顿,上至家族名声下至闺名清誉,说了一大通道理,我都听见了没往心上去,只是最后那一句却戳痛了我,你这一头栽了进去,你知道那人心里有你吗?是啊,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
到了庆阳,爹很快就给我找了门亲事。
我想反驳,就算嫁不了他,我总可以找个自己中意的,不想连人都没见过就这么定下了。
可看见大哥那样担忧焦虑,我最后应下了。
我总不能只念着我自己,不想想大哥。
我不知道曾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庆阳那会儿我总想着有一天我一定要见见她,看看她到底比我强在哪里?如今,我不想见了,也没必要见了。
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好是坏又与我何干?青蔷昂着头望向青黛,明亮清澈的杏眸闪着夺目的光,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似乎一瞬间从一朵期艾幽怨的白蔷薇恢复了昔日绚烂如火的红蔷薇,心里没我的人我无须惦念他一辈子日子总是要我自己过,我会过好,而且一定会过好。
人不能总活在幻想里。
活这一世不光是为了在乎的人,更是为了自己。
青黛喜欢此时满是自信的青蔷,笑望着她,说道:我相信你从来对王阳都是青蔷一厢情愿,只有父母长辈和大哥知道她的心思,姐妹们就算瞧出来了也从来没说过。
今日再次见到王阳,她也彻底地醒悟了。
她急切地想找人倾诉宣泄,宣告她已经将那个人的影子完完全全的拔去开来,而她能想到最合适倾听的人自然是自己这个与那人有血缘之亲的三妹。
青蔷刚才完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等到说完所有想说的话,整个人都放松了,待突然听到青黛的话后,不觉羞赧,尴尬于自己的冲动,可又碍着面子不知该再解释些什么,只得随口道:没听懂,不要瞎应承瞧着局促的青蔷,青黛嘿嘿笑了起来,大姐,今日是不是瞧见准姐夫了?青蔷一愣,脸一热,冲着青黛嚷嚷道: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青黛憋着笑,忽然觉得花痴大姐这般率真的性子其实有时候挺可爱的,忍不住又逗了逗她,姐夫家好像武将出身,那姐夫不生得高大挺拔英武不凡?不像那些骑着大高马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蛮高的,不过人挺黑,那双眼睛倒是生得……青蔷眼前闪现出那双深邃的眸子,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忽然发现凑到她身边的青黛,顿时反应过来,脸唰一下红了,绷着一张大红脸,恶狠狠地对青黛道:大哥原来告诉我,你个死丫头古灵精怪得很。
今日才发现,什么古灵精怪,分明就是奸诈狡猾,哼,我警告你,今日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准告诉旁人,否则我要你好看没事了,我先走了青蔷一阵风似地走了,青黛坐在房里,单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睛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微笑道:能让花痴大姐突然转性,未来大姐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