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四散,阳光泼洒,许苏白暴露在光下。
肤色冷白,剑眉星目,艳红薄唇勾着笑,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
颈间的玫瑰,金光闪闪的,反衬得凶悍的蛇越发可怖瘆人。
云栖久静静地凝望他。
过去被他轻描淡写地翻过去。
可是,于她而言,那却是一段不可言说、求而不得、触不可即的少女心事。
不过,如他所言,他们现在认识,也不算晚。
趁着他们还风华正茂,日后回想起来,她还能说: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有幸结识了一个不美好却轻狂卓绝的少年。
云栖久豁然开朗,嗯了一声,说了句不打扰你们招新了,我们先走了,便拉着徐娅离开,去食堂吃晚饭。
入夜,熄灯后,室友们躺在床上,聊起社团相关的事。
余灯对社团不感兴趣,一个都没报。
何卿卿报了文学社和学社联。
对比之下,徐娅就是个广撒网的海王——一圈逛下来,她少说填了十几份报名表。
久久,你呢?你报了什么社团?何卿卿问。
云栖久下意识答:街舞……社字还卡在喉咙里,她乍然想起,街舞社的表还没填,给忘在记者团那儿了!街舞?余灯有些好奇。
云栖久话锋一转:不是,我报了记者团。
这么说着,她心里想的却是:明天再去街舞社报名。
许苏白也在记者团。
余灯说,听他说,挺有意思的。
徐娅:有什么意思?余灯笑得暧昧:美女很多的意思。
宿舍安静了几秒。
云栖久用薄被将自己裹紧,翻身侧躺,轻声说:睡吧,晚安。
翌日。
上午的课程一结束,云栖久没陪徐娅去吃饭,而是赶往大礼堂前的空地。
还好,街舞社的摊子还有人看着,她还能拿到一张报名表。
云栖久三两下填完表格,交给街舞社的学姐。
学姐扫了眼报名表,又上下打量她一番,以前学过JAZZ,还拿过奖?是。
学姐接着问:怎么后来没继续学了?初三学业繁忙……云栖久说,佯装泰然自若地笑着,如果当初不用功读书,我现在估计不会出现在这里。
学姐蹙眉,神色严肃,如果学习和社团活动有冲突,你该怎么办?会再次放弃爵士舞吗?云栖久正色道:我会合理分配时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弃了。
学姐松了眉头,说:可以,你先加个群吧,有什么事,我们会在群里通知的。
云栖久加进群里,不出一分钟,一堆人冒出来,说着欢迎新人,新人爆照。
学姐收起手机,又抬起头看她,刚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是学中国舞的……你气质跟JAZZ不太搭。
云栖久把手机揣进兜里,很多人都这么以为,但我JAZZ的确跳得很好。
闻言,学姐微愣。
从街舞社的摊位离开,云栖久途经记者团时,留意了一下。
许苏白不在。
记者团的摊位,热度骤减,颇为冷清。
约莫晚上八点,云栖久接连收到街舞社和记者团的短信。
街舞社要求周一下午五点,到舞蹈室练习基本功。
记者团则要求在周一晚上七点半,去教学楼的教室笔试。
云栖久给街舞社那边回了个到,并不打算参加记者团的笔试。
她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分配给两个社团,只能优先考虑自己最想去的那一个。
徐娅洗完澡,走出浴室,叫云栖久快去洗澡。
她们宿舍楼层高,水压不稳定,天气变凉了,稍微晚一点,洗澡水就不够热了。
云栖久起身,翻找换洗衣服。
徐娅装了杯热水,站在饮水机旁玩手机,郁闷地说:一堆笔试和面试的通知,怎么搞嘛~云栖久:你挑你最感兴趣的,不就行了?徐娅低头回复消息,问她:记者团的笔试,你去么?云栖久斩钉截铁地回:不去。
徐娅喜上眉梢:Me too~云栖久洗完澡,摊开书,打算看会儿书再睡。
手机响了一声。
她捞起来看,是记者团那边的人给她发的短信:【云六三,你手机掉马桶里了?】云栖久:……这个号码,是许苏白的?那她是回,还是不回呢?云栖久犹豫许久。
最后决定先存下他的号码。
都快熄灯了,云栖久才下定决心回他:【没。
】许苏白很快就回复了:【那怎么不回我?】云栖久还在找理由搪塞。
他又发了条短信进来:【明晚参加记者团笔试,我顺便把打火机还你。
别忘了,我等你。
】他一句话,把她的路堵死了。
云栖久把输入框里的内容清掉,重新输入:【好。
】第二天下午,授课的教授有些拖堂。
她一说下课,云栖久就把包甩到背上,快步走出教室。
连走带跑,她还是迟到了。
好在学姐们没有刁难她,只叫她加入队伍,跟着练习。
报名参加社团的人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没学过舞蹈的,所以今天基本都是在拉伸,只练了几个非常基础的动作。
虽然初三之后,云栖久没再好好练过爵士舞,但是之前的底子还在,而且,偶尔她也会偷偷跳一下。
这点程度的练习,对她来说,非常轻松。
练完,太阳已经沉入地球另一面,夜色笼罩大地。
云栖久出了一身汗,顾不上吃饭,急匆匆回到宿舍洗澡换衣服。
随后,她捎上一罐牛奶,赶在七点半之前,抵达记者团笔试的教室。
来参加笔试的人,出奇的多,教室几乎满座。
她站在教室外的走廊,向里张望,食指一下一下地抠着牛奶罐的拉环,有点紧张。
云六三,我还以为,你会翘掉笔试呢。
低沉男嗓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
云栖久被吓了一大跳,肩膀耸起,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循声回头看。
像只高度戒备的单纯小鹿。
许苏白穿着卫衣休闲裤,优哉游哉地从楼上下来,双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火光闪烁的香烟。
吊儿郎当,率性痞坏。
仿佛世间就没什么值得他牵挂的。
我说了,我会来的。
云栖久说这话时,有点心虚。
许苏白迈着长腿,朝她走来,拿开烟,烟雾从微涨的薄唇逸出,氤氲了他冷峻的眉眼。
他将剩余的半截烟掐灭,丢进垃圾桶里,停驻在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颀长挺拔的身影,挡去她身前的部分光线,半个影子挂在她身上。
需要我帮你开吗?他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手中的牛奶罐。
云栖久反应慢了半拍。
许苏白索性直接拿过来,咔一声,开了牛奶罐的拉环。
喏,他把牛奶还她,开她玩笑,还没断奶的云六三宝宝。
云栖久面颊微热,局促地接住,道了声谢谢,浅浅抿了一口。
牛奶一如既往的甜,如他所说,腻得慌。
许苏白端详着她,眸色深沉,箍着衔尾蛇戒指的食指,突然勾起她垂在身前的一绺头发。
乌发与银戒指交缠,模糊了界限。
云栖久的神经和身体瞬间绷紧。
不懂他又想做什么。
他捻了捻她的发丝,声线缱绻,湿的。
刚洗完澡过来的?云栖久点头。
许苏白还在看她,鼻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发顶。
云栖久浑身不对劲,嗫嗫嚅嚅地说:快开考了,我要进教室了。
急什么?我个监考的,都还没进去。
他一派悠然闲适的模样,没头没脑地问她:你吃晚餐没?啊?云栖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珠可疑地左右晃了个来回,忙不迭点头。
许苏白眯起眼,追问:吃的什么?云栖久撒谎:面。
笔试结束,你想去吃什么?面。
云栖久不经大脑地吐出这个字,说完,她愣住了。
她怎么又绕进了他的圈子?行,我知道有家面馆挺不错的,笔试结束,我们去吃面。
许苏白放下她微湿的长卷发。
你还没吃吗?云栖久反问。
许苏白含糊地嗯了声。
进教室前,他特地提醒她:答题时,稍微认真点,你的那一份,我会单独抽出来看的。
为什么?不然,许苏白回头瞟她一眼,压低音量,故作神秘,我怎么给你开后门?云栖久瞳孔一震,怦然心动,久久不能回神。
等到清醒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份试卷。
求学多年,让她形成一看到试题,大脑就飞速运行的条件反射。
人还是蒙的,但手已经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答案了。
这套题对于新闻专业的学生而言,并不难。
她畅达自如地填上答案,检查一遍,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起身去交卷。
这场笔试,除了许苏白,还有另一个学长共同监考。
云栖久的卷子递过去,那学长想接住,半路却被许苏白截了胡。
云栖久终于确定,许苏白接东西时,有个坏习惯——他的指尖,总会碰到对方的手指。
轻微的触碰,不过火,却让人心旌荡漾,浮想联翩。
他暗中塞给她一张折叠起来的字条。
棱角刮磨着她的手掌。
她走出教室,展开,纸张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等我,不准走!】命令式的口吻,真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