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苏白面前, 她是真的很容易脸红。
还容易失智。
云栖久脑子晕乎乎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头歪到一边, 看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刚上火车时的喧闹声渐渐退去,广播在播放轻缓的音乐。
她摸了下唇角,似乎还残存着温润的触感。
对了,云栖久说, 你之前说的那个项目, 忙完了吗?差不多吧,现在还在测试中。
她看向他, 出于记者的采访习惯, 接着问:方便透露是什么项目吗?许苏白垂下眼皮看她,似笑非笑道:前列腺穿刺手术机器人。
……莫名尴尬。
她强装镇定:听起来,这个项目很难啊。
是挺难的, 许苏白说,神色难掩嘚瑟, 所以有人能力不足,退出团队,教授就把我给拉上了。
你才大一, 就这么厉害了。
云栖久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厉害么?许苏白笑,拿发际线换的。
云栖久打量他, 可你发际线没变啊。
别人的发际线。
……哦。
云栖久点点头,那你这么忙, 怎么还有空来参加三下乡?许苏白耍赖: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我只是问一下你。
担心自己当时措辞有误,云栖久还特地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反正我就是被你拐来了,你要对我负责。
他说着,腿晃了晃, 碰了下她的腿。
她穿着一件及膝碎花连衣裙,露出一双白藕般嫩生生的小腿。
许苏白看她把腿往里缩,目光上移,停留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她的耳朵泛着红,耳垂小巧圆润。
他掐了下食指的指环,口干舌燥,真他妈想睡了……嗯?云栖久抬头。
两人的视线缠在一起。
列车行进,光影斑驳,有种时光飞逝的恍惚感。
许苏白咽口唾沫,别开眼,欲盖弥彰,想睡了。
那就睡啊,还要四五个小时才到呢。
云栖久从包里找出一个蒸汽眼罩,你用吗?许苏白接住,不客气地撕开包装。
蒸汽眼罩的花色很粉嫩梦幻,他也不在意。
谢谢。
他说。
云栖久刚要回句不客气,就感觉右肩一沉,许苏白的头靠在她的肩上。
你……这样睡的吗?她肢体僵硬,不敢乱动。
不然……他哼笑,两条胳膊圈住她的身体,把她抱在怀里,这样?这样不好。
云栖久挣了下。
许苏白收紧手臂,不让她动,嗓音倦懒:就让我抱一下,不然我睡不着。
云栖久一愣,怀疑他是在跟她撒娇。
他在她肩颈拱了拱,粗硬的短发擦过她发烫的耳朵,有点刺痒。
云栖久撇头看窗外,任由他抱着她睡。
中途下了一场阵雨。
天色暗沉,雨点在玻璃划出一条条水线。
云栖久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竟也开始打起了瞌睡。
火车走走停停,不知抵达哪个站点。
她模糊听到有人在道歉,茫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一个人用拉杆小拖车拖行李,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她可能睡得有点久,把脑子都睡钝了。
她习惯性地蹭一下枕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枕头怪怪的。
宽厚,温热,还散发着与她不同的好闻的味道。
醒了?许苏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云栖久的意识瞬间回笼,惊觉自己正被他搂着,而她则抱着他精瘦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姿势亲昵,气氛暧昧。
她连忙从他怀里挣出来,倒向窗边,边整理头发,边嗯了声。
许苏白伸了个懒腰,头颈动了动,问她:快十二点了,你饿不饿?你饿了吗?云栖久翻开包,拿出一袋全麦吐司,一盒洗净切块的水果,以及一瓶牛奶,摆在桌板上,吃吗?许苏白觉得好笑: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有。
我怕路上会饿。
云栖久拆开一次性餐盒,递给他一根签子,你快吃吧。
他用签子插了块水蜜桃,送到她嘴边,张嘴。
云栖久瞧他一眼,犹犹豫豫地吃下。
发丝垂下,许苏白帮她绾到耳后,指尖擦过她的耳廓。
云栖久心脏一麻,抓了下裙摆。
她从包里找出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许苏白挑了块苹果,吃进嘴里,含糊道:你头发长了很多。
嗯,都过去好久了……两人就这么你一块,我一块地分完了水果。
云栖久已经有点饱了,把吐司和牛奶塞给他,让他吃。
下午两三点,火车终于抵达他们的目的地。
许苏白收起单反相机,把相机包交给云栖久,拿下两人的行李箱。
一行人下了火车,还得搭乘公交车前往旅馆放行李,再前往他们举办夏令营的小学,跟负责人见面、沟通。
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然后开会到凌晨一点。
忙忙碌碌,各自回到房间时,都已精疲力尽。
除了指导老师跟特立独行的许苏白,其他人都是双人间。
跟云栖久同一间房的,是美编组的女生,叫做王灵凡,长了张娃娃脸,性格活泼,很好说话。
云栖久对她颇有好感。
翌日一早,大家在旅馆一楼集合,吃过早餐后,分成两支小队伍。
一队负责田野调查,四处走访,深入研究当地民俗特色。
一队负责夏令营,准备场地,组织学生参加趣味课堂。
许苏白、云栖久、王灵凡等,共六人,前往附近一所小学,打扫、布置教室和篮球场。
久久,你会紧张吗?王灵凡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好几支粉笔,画画、涂色。
云栖久低着头剪卡纸,嗯?紧张什么?我没给人上过课,怕他们不喜欢。
云栖久鼓励她:怎么会呢?我们的凡凡老师那么可爱,小朋友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你给人上过课吗?王灵凡转身拿抹布,看了云栖久一眼。
在记者团待了两学期,她能见到她的次数不多。
但每次见她,她都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漂亮,不禁多看她两眼。
早在以前,她就想跟她搭话了。
可惜采策组跟美编组的交流比较少,她找不到机会。
云栖久:嗯。
王灵凡继续画画,什么时候?高考一结束,就去教育机构赚小钱钱啦。
不紧张吗?紧张,但是,比起紧张,更不想待在家里。
云栖久剪完一片叶子,又去拿另一片。
王灵凡画得差不多,后退几步,看整体效果。
听到身后,云栖久在问:你连这个都要拍吗?她回头看。
气场强大到令人不敢接近的许苏白,此时眉眼舒展,手持单反,坐在云栖久附近,镜头怼着她。
关于许苏白跟云栖久的事,她略知一二。
论坛上的人都在传,自那次接吻后,没多久两人就分了。
可是,从今天许苏白对云栖久的态度来看,还挺微妙的。
两人似是亲近,又好像没亲近到是情侣的地步。
她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了——暧昧!素材要是没拍够,他们还怎么做视频,搞宣传?许苏白振振有词。
云栖久扶着他的镜头,挪向另一边,你拍别人啊,别总对着我。
许苏白笑了声,收起相机,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长得好看还不让拍。
……云栖久放下剪刀,你也长挺好看,要不我帮你拍?你会吗?……我可以学!云栖久只是想打个嘴炮而已。
然而,没想到,往后几天,她白天带小朋友们做手工、唱歌跳舞,晚上就收到许苏白发出的摄影学习邀请。
X:【真不来?我跟你讲,别人想跟我学,我还不屑教呢。
】云栖久在床上滚了滚,回复他:【好累啊~不想动不想动不想动~】X:【……难不成,你是要我上丨门丨服务?】X:【我服务很周到的,包君满意。
】云栖久初看这话,没看出内涵。
再细看,闹了个大红脸。
79:【不准进女孩子的房间!】X:【那你又不来我这男孩子的房间。
】79:【不来!】X:【怕我会对你做什么?】X:【也不知道是谁说,我瞧不上她的。
】云栖久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那个时候,他怎么说的来着——饥渴久了,哪管得上是清汤寡水,还是大鱼大肉,能吃饱喝足就行了。
你说,是吧?所以,他现在是……饥渴久了?-转眼就到了周五。
为了庆祝周六可以得到短暂的休息,周五傍晚,一行人骑着跟乡民借来的自行车和小绵羊,去镇上玩。
云栖久本想跟王灵凡骑同一辆自行车的,来回两人可以换着载对方。
哪知许苏白一头盔盖在她头上,戏谑道:得了吧,人家娇娇小小的,哪里载得动你。
我也没很大只吧?云栖久不服,想揭开头盔。
许苏白的手正正搭在她头盔顶上,她一伸手,他就给拍回去。
刘章,许苏白喊了声,你跟这个女生一起。
啊……刘章挠了挠头,对上王灵凡无措的目光,说,我载你?王灵凡直愣愣地点了下头。
于是,两人扬长而去。
许苏白帮云栖久扣上头盔,挟制她,坐上小绵羊。
这种低排量的小摩托,造型小巧,速度温吞。
跟许苏白桀骜不羁的硬汉风格,反差甚大。
云栖久在后边坐着,扯着他的衣角,看他那憋屈逼仄的样,忍俊不禁。
很好笑?许苏白问。
云栖久压住笑意,故意沉着声:不好笑。
他们驶过的这条路,还没有铺上水泥,路面凹凸不平。
路边种着枝繁叶茂的大树,绿草萋萋,开遍不知名的野花。
虫鸣阵阵,热热闹闹。
抬头,天幕呈现出瑰丽的粉紫色,落日低垂。
在他们前面,几人骑着车,迎风前进,笑声洒了一路。
云栖久眸光一动,落在她眼前的男生上。
他曾是她最遥不可及的骄阳。
如今,晚风一荡,他鼓起的白衣,便贴到她身前。
她嗅到了他身上的淡香,混着令人躁动的荷尔蒙气息,十分撩人。
近在咫尺的距离。
她忽然很想抓住他。
在这样惬意浪漫的夏日傍晚。
大热天的,他们找到一家川菜馆,吹着冷气,吃热辣辣的火锅。
用刘章的话来说,那就是巴适得很。
吃完火锅,天色彻底黑了,华灯初上。
经过一家清吧,乐声从里面传出来,店门口装潢得五光十色,充满诱惑力。
女孩子们比较少来这种地方,有些好奇,相互怂恿着,想要进去玩。
想去就去呗!一男生说着,还真就带头进了清吧。
他们人多,分了两桌。
基本是女生一桌,男生一桌。
云栖久不会喝酒,所以只点了一杯果茶。
男生们在那边喝酒抽烟投骰子。
女生们也不甘示弱,从吧台那边借来了一副UNO牌。
会玩吗?一个女生问。
云栖久跟徐娅她们玩过一次,还记得一些规则。
但有些女生完全没接触过。
于是,那个女生带着大家玩了一轮,顺便介绍这牌的玩法。
UNO牌总共有108张。
现在大家手里都发到了7张牌,刚刚翻的这张牌,是黄2,所以我们要出黄色牌或者其他颜色数字为2的牌,也可以出万用牌或者王牌。
如果只剩最后一张牌,就要喊‘UNO’,不然会被加牌。
说到这儿,那女生补了一句:最后一名要接受惩罚哦。
听着好难哦。
王灵凡嘀咕。
云栖久是她下家,安抚她:不难的,玩一次就会了。
她们玩了一局。
因为对规则不够了解,所以过程有点混乱。
最后没有出完牌的女生,是云栖久的下家。
云栖久双手合十,很抱歉给她加了那么多牌。
那女生哭丧着脸,倒也没怪罪云栖久的意思。
她被众人强塞了一杯酒,让她送给另一桌的男生,还要对那男生说:把自己灌醉,给别人机会。
那女生忸怩了一阵,没法儿,只好端着酒,去到那一桌,随手把酒一放,也不知是给谁,囫囵把话说完,就要撤了。
却突然被许苏白叫住。
云栖久勾头看去。
彩光落在许苏白身上,把他嘴里逸出的烟雾,染上了几分颜色。
他眯着眼,表情暗昧不明,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在晃动间,闪过冷光。
不知道许苏白说了什么,刘章起身,随着那女生走过来,加入了游戏。
刘章嬉皮笑脸的,在云栖久跟王灵凡中间横插一脚,硬生生把两人拆散,成了云栖久的上家。
云栖久的牌运一向不错。
这一局的开头也很好,她是第一个喊UNO的。
哪知后面王灵凡出了张+2功能牌,没算计到下家刘章,刘章一张+4功能牌出来,反倒害云栖久一连加了6张牌。
最后竟输了游戏。
云栖久愿赌服输,觉得大家都是女孩子,应该不会玩得太过,所以直接问:惩罚是什么?刘章举手示意,去那桌找个异性,告白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