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白这话, 没羞没臊的。
云栖久无言以对。
许苏白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反剪到她身后,腾出一只手挑她下巴, 多看两眼,习惯习惯?云栖久不期然撞上他的视线。
他眼型狭长冷厉,正儿八经时,看着挺凶。
可一旦不正经了, 眼里净是轻浮浪荡, 透着股邪性。
不看。
云栖久闭上眼。
这是勾我吻你呢?许苏白的手指蹭了下她的唇角。
云栖久的睫毛颤了一颤,我没有。
许苏白欺近她, 说话慢悠悠, 活脱脱一个妖孽:你真不打算好好看看?别人想看,都还没机会。
云栖久表面不为所动。
余光却看清了他脖颈上滚动的喉结,以及那两条锁骨, 他的肩膀很宽阔,光是臂膀的肌肉线条, 就堪称性感。
再往下的部分,她刚刚其实瞟到了。
胸肌饱满,八块腹肌更是罗列整齐、对称分布, 两条人鱼线向深处延伸。
裤子拉得有点低,都能看到内裤的裤腰了。
他是真的穿衣显瘦, 脱衣有肉。
得亏他们学校没有游泳课,否则, 不知道他一出场,会发生什么。
你想看哪儿都行,上手摸也可以,要是想用特殊工具测量长短粗细, 我也乐意奉陪……他的话越说越下流。
云栖久羞得不行,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呢?许苏白不以为意,还有更不正经的,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云栖久几近崩溃,谁要听你说这些?他耸肩,这些话,我又不能跟别人说去,所以……?你忍忍。
……放心,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云栖久嚎了声:谁要听你说一辈子?!他气定神闲:你啊。
……云栖久猛力挣脱他的束缚,推搡他的肩膀,流氓!力气小得跟挠痒痒似的,许苏白任由她推,不动如山,说我流氓,你也没多正经。
什么?他低声笑着,薄唇贴在她耳边,复述:许苏白,干嘛~许苏白,不要~许苏白,你流氓~许苏白,不行,太快了~这些话,云栖久平时说出来,只是单纯想反驳他,并不带任何特殊色彩。
如今,被他这么添油加醋的一顿喘,她光是听着,心肝都颤巍巍的。
你别说了……许苏白侧头亲她耳朵,行,我不说了,这些话以后都让给你说。
云栖久:?让?我要洗澡了,不然真的太晚了。
云栖久岔开话题,推开他,起身。
刚走两步,许苏白在身后叫住她,懒声懒调的:云六三,我刚洗澡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云栖久定了定心神,慢条斯理答:我没有。
没有的话,许苏白睨了眼沙发,抬抬下巴,示意她,哪来这么多水,把沙发都弄湿了。
云栖久那点脾气要被他磨完了。
她径直走向浴室,没接他话茬。
许苏白起身,扯住她的衣摆,你打算洗完澡就穿着这身回去?云栖久止步。
一转头,他斜倚衣柜,眼睛在暖灯的渲染中,添了点缱绻旖旎。
他拉开衣柜,找出一件黑T恤扔给她,换这身。
云栖久接住,谢谢。
对了。
许苏白又给她扔来一块黑色布料,还有这个。
云栖久狐疑地展开看了眼,又羞又气地砸回他手里,谁要穿你内裤啊!许苏白的笑声闷在胸腔里,肩膀直抖。
他歪头,视线不疾不徐地掠过她的裙子,在某个部位停留了一秒,音色沉沉:裙底下都是我的味儿,你喜欢这样?还是说,等会儿,你打算光着出来?云栖久抱T恤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选择妥协,拿走他手里的内裤。
许苏白,她垂下眼帘,两颊还晕着酡红,你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在碰到你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能这么重欲。
许苏白懒懒说着,拉扯休闲裤裤腰,系上吊在裆前的两条细绳,抱歉啊,我太急,吓到你了。
但我不改,下次还敢。
……云栖久就知道,不该对他能改邪归正这事儿,抱以期望。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早该知道,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许苏白拿出一件T恤,套上,眸若点漆,一眨不眨地盯她。
我很好说话的,你要受不住,想趁早抽身,直接说一声就行,我们好聚好散。
免得日后,因此闹起来,你我都不好过。
两人才交往不过几个小时,云栖久现在不想就这么跟他散了。
她走进浴室,说了句你别偷看,就关上了浴室门。
这门是没有锁的。
如果许苏白有心弄她,关不关,其实没什么所谓。
热水浇打在肌肤上,不一会儿,就透出了粉色。
云栖久洗完澡,关掉水阀,回头看向磨砂玻璃,上面沾满了水雾。
汇聚着,凝成小水珠徐徐滚落。
她看不到房内的场景,更看不到许苏白。
视线下移,靠墙角的脏衣篓里,她的衣服底下,压着许苏白的衣服。
面上,是她不久前褪下的安全裤,如他所言,飘着两人混合在一起的腥骚气味。
他们之间,不再是隐于密处的暧昧,而是直截了当地被他摆上了台面,今晚反反复复地提醒她——迟早有一天,他会要了她。
也可能就在下一秒,他指不定就一冲动,把她给办了。
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心存侥幸,天真地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好友,他不会动她。
云栖久穿好衣服出去。
许苏白没看她,衣衫整齐地坐在桌边,把单反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里,一张张挑选,修图。
保存好图片,他回头看她一眼,合上电脑,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
云栖久拎着装有脏衣服的纸袋,随他走出房间。
她跟王灵凡的双人间在他楼下。
云栖久跟在许苏白后面,走在消防通道的楼梯里。
许苏白一手牵着她,一手把玩指间的房卡,心里始终记挂着她生日的事,云六三,那在你父母离婚前,你的生日,都怎么过的?我爸妈会准备一堆好吃的。
就这样?嗯……每年过生日前两天,我妈都会打电话提醒我,说我的生日快到了,让我去买只鸡来吃。
云栖久说。
今年生日前,她妈妈没打电话过来,所以,她一时没想起来。
许苏白:鸡?云栖久点头,在我们那里,有什么好事,或者是逢年过节了,都要弄只鸡来吃的。
以前我生日,我爸妈都会特地买只土鸡来杀……不过,他俩离婚后,我就没这待遇了……许苏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她安全送到房间门口,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便让她进屋,好好休息。
云栖久把许苏白的衣服换下来,才上床睡觉。
她睡得很沉。
如果不是早上九点半被手机铃声闹醒,云栖久觉得自己可以一觉睡到下午。
王灵凡也在睡觉,听到手机铃声,蹙起了眉。
云栖久眯着惺忪睡眼,接通电话,嗯?许苏白的声音传来,懒洋洋的,被阳光晒得松软:云六三,你还没起呢?嗯。
起床,你不是说要杀鸡吗?嗯?我买了两只鸡,活的。
什么?云栖久的音色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许苏白挪开手机。
云栖久听到鸡在咯咯咯地叫着,嘈嘈切切。
她人傻了。
她想起刚来这儿的第二天,在学校撞见了一群昂首阔步的大公鸡,毛色鲜亮,咯咯直叫。
当时,许苏白一一指着那些鸡,开玩笑说:烧鸡、炸鸡、白斩鸡、叫花鸡、大盘鸡……齐活了。
云栖久的脑神经突突跳了两下,问:你哪里弄来的鸡?打家劫舍,跟人抢来的。
……云栖久觉得,像他这种富家公子哥儿,断然是不会干这缺德事儿的。
但又觉得,像他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真要做出这种事儿,也不无可能。
许苏白催促:你快起床,我待会儿杀鸡给你看。
……云栖久回想着两人在消防通道的对话,内心动容,又觉得好笑,许苏白,你拿我当猴呢?许苏白知道她指的是杀鸡儆猴,也笑:哪有你这么漂亮的猴?云栖久强打精神,起床了。
王灵凡在床上赖着,睡不成回笼觉,索性也跟着起床。
两人勾着臂弯,下到旅馆一楼。
旅馆老板一家人住在一二楼,此时,家门大敞,旁边还停着一辆面包车。
三下乡团队的男生们,进进出出地搬东西。
旅馆前的小院子,架起帐篷遮阳,摆上两张大圆桌,围了圈塑料凳。
桌上摆满水果零食,旁边还搁着饮料酒水。
搞什么呢?王灵凡问。
刘章刚巧经过,先是笑逐颜开地祝云栖久生日快乐,接着说:给久久庆生啊!要不是今早苏白哥叫我陪他去镇上买东西,我都还不知道呢。
王灵凡看向云栖久,瘪嘴:我不会是最晚知道你生日的吧?其实我也差点忘了。
云栖久如实道。
于是,愈发显得许苏白用心。
她在厨房找到了许苏白。
彼时,厨房灯光大亮。
许苏白站在流理台边,低眉垂眼,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落阴影,右手持刀,左手按着刀面,侧在磨刀石上来回磋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欻欻声。
看手法,还挺娴熟。
再加上,许苏白从内而外散发着不是好人的气息。
云栖久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她听到了鸡叫声,探头去看,墙角里,窝着两只鸡,扑棱两下翅膀,抖出两片绒毛,又安静地蹲着了。
许苏白磨了会儿刀,往磨刀石上洒水,撩起眼皮瞧她,吃早餐没?没呢,我要把肚子空出来,吃你的鸡。
闻言,刚要翻面磨刀的许苏白,又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行啊,给你吃。
云栖久总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又觉得好像哪里有问题。
你会做鸡么?她看他磨刀挺熟练的,但不晓得他厨艺如何。
许苏白看了眼薄如纸的刀刃,磨得差不多了,回她一句:我能做鸭。
……我不会下厨。
许苏白说,不过,给你做个白斩鸡,还是可以试试的。
云栖久怕他做出黑暗料理来,主动请缨:我给你打下手。
行。
许苏白走去角落,三两下擒住一只鸡,拇指摁住鸡头,露出鸡脖子。
云栖久看他驾轻就熟地拔鸡毛,割喉放血。
鸡血流入碗里,跟水融在一起。
一时间,她百感交集。
寒假时,许苏白还跟乔陆、余灯他们到处游玩呢,怎么一到暑假,他就来到小乡村里,磨刀霍霍向土鸡了?反差太大,云栖久竟有点哭笑不得:许苏白,你后悔吗?血放得差不多了,许苏白把鸡放到一个盆里,等着待会儿拔毛,后悔什么?来参加三下乡啊。
云栖久走过去,把开水浇到盆里,烫一下,给鸡拔毛,如果你不来的话,现在,你应该跟乔陆他们出去玩了。
我前几天还听余灯说,他们在游艇开趴体。
许苏白拎起另一只鸡,如法炮制,刀刃在鸡脖子一划,血立即洒出来。
他不知想到什么,唇角一挑:活该她单身。
云栖久没听清,啊?许苏白分神看她。
她低着头,脖颈雪白,堪堪被衣领遮住的地方,露出一个颜色浅淡的吻痕。
他收回眼,意味深长地笑着。
两人处理完两只鸡,其他人也跟着进厨房帮忙。
中午,大家坐在小院子里,吃吃喝喝,笑谈风月。
下午,有人提议去镇上看电影。
这次大家没再骑自行车和小绵羊了,齐齐挤进许苏白借来的面包车上。
众人挑了一部文艺爱情片。
云栖久刚开始看得还挺认真,后面不知不觉竟钓起了鱼。
看她的小脑袋左摇右晃的,许苏白单手托着,把她的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上。
许苏白。
她用残存的一点清明,叫了他一声,彻底睡过去。
晚上他们找了个地方吃饭,又去了昨晚的清吧。
不同的是,这一次,云栖久没再混在女生堆里,而是被许苏白扣着,陪他坐在一起。
蛋糕在众人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送上来。
云栖久被摇曳的火光迷了眼,恍恍惚惚,险些忘了今夕何夕。
她眸光一动,看向身侧的许苏白。
他眉眼带笑,唇角勾着浅浅笑意。
发觉她在看他,他侧首回视,一挑眉,痞里痞气的。
许愿啊。
许苏白提醒她。
云栖久闭上眼,双手交握于胸前,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许完愿望,她睁眼,吹灭蜡烛,切蛋糕。
许苏白不爱吃这种东西,看云栖久在吃,他腆着脸蹭了一小口。
云六三,他说,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云栖久舔掉叉子上的奶油,说出来会不灵的。
许苏白捏着她的下颌,要她与他对视。
一分钟过得很快。
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他说,唇角的笑意在加深,云六三,这个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