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苏白是有自虐的毛病吗?乔陆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乔乐安挨着他的腿, 蹲在茶几前,手肘撑在茶几上,双手托腮, 眼眸晶亮,明明是在秀恩爱。
乔陆扬起眉,你管这叫‘秀恩爱’?乔乐安偏头,鄙夷地打量她哥, 换做是你, 你记得我八年前说过什么吗?乔陆:当然记得!乔乐安:我说过什么?乔陆没好气道:‘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哥, 我快没钱吃饭了’‘哥, 我想换个包’……这些不都是你跟我说的?乔乐安白了他一眼,活该你没女朋友。
乔陆:……乔乐安接着说:久久姐的大冒险,是背诵告白台词的最后一段, 可她背不出来,于是苏白哥替她背了。
这杯酒本来应该是久久姐喝的, 但苏白哥替她喝了。
这不叫‘秀恩爱’吗?乔陆撇撇嘴角,秀恩爱哪是这种气氛……秀恩爱的确不该是这样的。
许苏白喝得够多了。
云栖久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拿走他端着的酒杯, 搁在茶几上,略带歉意地跟其他人说:他喝多了, 我送他回去。
说着,她拉起许苏白的胳膊, 搭在肩上,想要把他扛起来。
许苏白一身酒气,脸色却如常,看不太出醉态。
然, 试图架起他的云栖久,可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的重量,他那一身腱子肉,真的是又硬又沉。
见她佝偻腰背,怎么也扛不起许苏白,旁边一个男人起身上前,想要帮忙。
他的手还没碰到许苏白,许苏白忽然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身体歪歪斜斜的,靠在云栖久身上。
你们慢慢玩,账记我头上。
说罢,许苏白转身,手臂勾着云栖久的脖子往外走,脚下步伐略显凌乱,却不失稳当。
走出酒吧,找着车,许苏白把车钥匙交给她,你开车吧。
云栖久接住钥匙,两人一同上车。
她倾身帮许苏白系安全带,他突然叫住她:你穿的是高跟鞋。
安全带拉到一半,云栖久倏地停下动作。
真担心我没死于酒驾,反而死在你的高跟鞋下。
……云栖久松开安全带,去拿手机,那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去?不要。
许苏白一票否决掉她的提议,这车就两座,代驾送我回去了,你怎么办?我叫车。
大晚上的,不安全。
云栖久妥协:那我叫一辆车,我们一起回我家,等你清醒了,再过来取车。
许苏白还是不依:可我想单独跟你在一起。
她看着他,无奈道:那现在是要怎样?许苏白扭头看车窗。
这个时间点,店铺几乎全打烊了。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还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去看看。
两人上车还不到三分钟,就下了车,去便利店。
便利店里卖的大多是拖鞋。
穿拖鞋开车的安全系数,不比她的高跟鞋大多少。
云栖久不抱希望,往手机里输入地址,想叫网约车。
许苏白却神奇地从一堆拖鞋里,翻出了一双洞洞鞋,叫她拿上。
然后,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一并结账。
再次回到车上,云栖久换上洞洞鞋,提起鞋后跟带,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系好安全带,开车上路。
许苏白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驾上,打开车篷透气,淡淡道:以后,你放双平底鞋在我车上。
这话细听之下,还挺有意思。
若是有人上了他的车,看到一双女鞋,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这车有女主人了。
云栖久回了个好字。
她开车追求平稳,车速不快。
此时惴惴不安地等着许苏白开口,速度更慢了。
路程走了三分之一,许苏白喝着苏打水,还在保持沉默。
夜风偏冷,云栖久手脚都是凉的,肌肤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抓紧方向盘,忐忑道:许苏白,我知道你还在气我跟顾凯安相亲的事。
许苏白喝完最后一口水,拧上瓶盖。
车子经过垃圾桶,他眼疾手快地把空瓶丢进垃圾桶里,瓶子哐当哐当地撞着垃圾桶。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说:我跟顾凯安的关系一般,关于我们的事,他不太了解,所以,他才会跟你相亲。
虽然他令我心里不舒服,但我不至于太刁难他。
云栖久认真听他说话。
既然顾凯安只是让他觉得不舒服而已,那么,真正惹他生气的人,是她。
风吹起几缕长发,遮挡了视线,她腾出一只手,把头发拨到脑后。
听到许苏白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中轻响:你说对我念念不忘,再也不会像爱我这样,去爱其他人……还说爱我爱得要死,把我的姓刻你戒指上……这才过了半年,转眼就跟别人相亲去了。
他停了一下,有些怅惘:云六三,不确定能否做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说出来,给人期待。
风声太大,间或夹杂着往来车辆的引擎声。
他音量太低,音调没什么起伏,云栖久还得分出心神开车,是以,没能听清他的话。
只听到了念念不忘去爱其他人戒指半年相亲期待等几个模糊的字眼,很难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话。
云栖久舔了下发干的唇,语重心长地说,是,许苏白,以前我的确说过‘不会像爱你这样,去爱其他人’这种话。
后来我跟别人相亲,打算重新开始,试着去爱其他人,是我食言了。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但是,许苏白,我跟顾凯安见面那会儿,我跟你已经分开五年了。
这么多年过去,我总不能一直陷在过去不出来。
我还有自己的生活,我得向前走。
难道,分开这么久,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女人,你就没想过,要找另一个人重新开始吗?没有。
许苏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说过会和你结婚,就没想过其他人。
云栖久一怔,赶紧关了车篷,又封上车窗,隔绝外界所有嘈杂的声音。
在这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她强调:那你有没有想过,分手后,要是我已经忘了你,不爱你了,怎么可能还会和你结婚?这样最好。
许苏白从裤兜摸出一把打火机,却没找到烟,便拿在手里把玩。
最好你别偷偷给我发短信,别主动跟我搭话,别说你还会沦陷于我,别给我送任何东西,别透露出丝毫你还爱着我的痕迹,否则我没办法死心,我会想方设法地和你在一起,跟你结婚。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云栖久在线前停车,内心五味杂陈。
许苏白身上的酒气在外涌,他受不了车内的窒闷,开了点车窗,凉风当即灌入车内。
他手肘撑着窗框,支着下颌,垂眼看手中打火机上的图案。
我时常觉得我被你玩了。
先动心的是你,先告白的是你,先提分手的是你,先道歉的是你,先搭讪的是你,结果,最先跟别人相亲的也是你。
他撩起眼皮,眸光瞥向她,含着几分幽怨,我的心像个玩具一样,被你撩拨来,撩拨去。
云六三,我还被你困在过去的沼泽里,你怎么好意思找另一个人重新开始?云栖久怔怔地看他。
他的眼睛微红,说不清是红灯照的,还是他情绪上来了。
她鲜少见他喝醉的样子。
但她确信,他此时按捺不住情绪的样子,的确是醉了。
红灯终于跳到了绿灯,云栖久分神开车看路,既然你这么爱我,那,你怎么不找我?我找过。
许苏白说,可能真是我让你觉得不开心了。
所以,你躲着我,就连来了德国,都不告诉我。
所以,他就不出现在她面前,惹她不开心了。
闻言,云栖久心里一阵抽痛。
从许苏白平直淡然的口吻中,竟听出了几分委屈和卑微。
她试探道:告诉你的话,会怎样?许苏白掀开打火机盖子,又忽地合上,闷声说:我会抱住你。
云栖久鼻头发酸,说话带了点鼻音,瓮声瓮气道:那……这个错过的拥抱,你会补回给我么?会。
许苏白把打火机拍在中控台上,我他妈再生你的气,顶多哄你喝点酒而已,哪儿舍得跟你较劲?上次就让你喝了一口意思意思,完了我还得帮你叫车,叫徐娅把你送回去。
云栖久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久别重逢,他说要跟她打台球那天。
那,我那天喝了酒,你也该消消气了,她嘟嘟囔囔,怎么今天又生气了?那天是气你跟顾凯安相亲,许苏白说,今天是气你竟然去相亲。
……这有区别?云栖久去拉他搭在腿上的手,带着几分谄媚讨好:今晚我想喝酒,你却不给,你要怎样才能消气啊?已经不气了。
许苏白幽幽叹息,本来想哄你喝酒的,但一想到你还在吃药……算了,我已经替你喝了,就当是你喝了。
……还能这样?还有,许苏白垂眼看她覆在他手上的嫩白小手,开车请你好好开,我可不想落个妨害安全驾驶的罪名。
哦。
云栖久乖乖收回爪子,握住方向盘。
车内紧张的气氛渐渐趋于缓和。
云栖久反复咂摸着许苏白刚刚那些话,一想到分开那么多年,他就没想过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莫名觉得有那么点儿动容。
许苏白没烟抽,闲得慌,拉开手套箱,翻出一颗牛奶糖,撕掉包装,丢进嘴里嚼着,问她:你吃不吃?云栖久没直接回答他,反问:这附近能临时停车吗?许苏白挑眉,嗯?她忸怩道:我想吃你嘴里那颗糖。
他扯了扯嘴角:想跟我湿吻?云栖久一噎,他非得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驳回。
许苏白拆开一颗糖的包装,把糖喂进她嘴里,前面可能会有交警查酒驾,虽然我们在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去过很多地方,但我并不想跟你在派出所里过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