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2025-03-22 06:56:05

长春院,灯火融融,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在明仪平静的面庞之上。

她抬眼看着谢纾,又说了一遍:我们分房吧。

谢纾久未答话,目光落在明仪微红的眼眶上。

屋里静得出奇,只闻得烛火噼啪轻响。

过了许久,谢纾神色如常,抬手解开衣扣,如往常一般褪下外衫,换上寝衣,走到榻前,嗅见明仪衣袖上残留的淡淡酒味,道:你喝酒了,有什么事等你清醒了再说。

明仪语调沉了下来:我很清醒,谢纾。

清醒了几日,心里难过的愤慨的不甘的种种情绪早已都归于平静。

察觉到自他进门起明仪对他的称呼已从夫君变成了他的名讳,谢纾眼眸微敛。

还是为了那桩事?连着数日未眠,谢纾抬手轻摁眉心,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并不是你所谓的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看你笑话。

裴景先能提早留任京城,是因为吏部考绩裴景先在任上尚算勤勉,符合留任的条件。

且如今朝堂形式不同以往,裴氏乃京中大族,吏部欲借此事卖裴氏一个人情。

四品及以下的官员考评留任,皆是由吏部定夺,朝堂事多冗杂,我的时间有限,并不能事无巨细照顾到每一件事上。

各司有其职,在留任名簿呈上之前,我从未插手过此事。

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与你无关?是意外,是巧合,是不得已?明仪的眼眶涌上湿意,可是谢纾……她声音微颤,对谢纾道:满朝皆知,吏部林义平,他是你的心腹。

他追随你多年,若你有一点把我放在眼里,透露过一点在乎我的样子,他还会毫无顾忌擅作主张吗?谢纾沉下脸。

明仪抬起头:你有苦衷,我不是不能谅解,但我是你的妻子,不该是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人。

如若他早些告诉她,她也不至于会如此难堪。

归根结底,她心里在乎的,在他眼里此事不过是一件没法事无巨细照顾的小事。

谢纾默了默:适才我已让吏部重新处理此事,不会对裴氏破例,不久便会有你要的结果。

明仪,此事到此为止。

他伸手握住明仪的手腕,声音有些发闷,先睡吧。

明仪沉着眼朝他咧了咧嘴,冷笑了一声。

又是这样。

冷却,粉饰,若无其事。

谢纾垂下眼帘,凉声道:明仪,你可以朝我发泄你的不满,但不该轻易把和离、改嫁、分房这样的话常挂嘴边。

你该明白,你我的婚事是新旧朝之间的纽带,不是你随便任性说句话就轻易能断的。

我明白,明白身为长公主的责任和重担。

明仪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正因如此,眼下才只是分房。

谢纾眉心紧拧:什么叫只是分房?当初你不愿和离,为的是不想新旧朝争端愈演愈烈。

明仪道,当初此事因姜菱而起,如今她与程之衍修成正果。

平宁侯府与英国公府,一个是当朝新贵,一个是旧朝重臣,比之从前的平宁侯府和令国公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得起一句强强联合。

至于你我。

明仪道,谁都知道你是被迫迎娶,你我本就在所有人眼中都不合,就算和离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知你一向以朝局为重。

明仪看着他,为免多生枝节,你我暂且先分房,待来年开春,姜菱与程之衍完婚后,你我便和离。

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至于父皇的旧部,我会好好解释安抚,你亦不必忧心此事。

谢纾握紧了明仪的手腕,紧盯着她忽笑了声,那笑里似蕴着汹涌的情绪,愠怒、不解、惊愕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你想得可真周到。

他沉声。

如此这般面面俱到,铁了心要和他分开。

明仪掰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道:谢纾,你说得对,我们不合适。

好聚好散。

说着她拾起榻上的软枕,丢给谢纾:从今夜开始分房,本宫累了,你去睡别处。

谢纾静静站在原处,一动未动,良久开口:我不会去。

明仪:……你可真有骨气。

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能赖在这不走。

从前她怎不知谢纾脸皮如此之厚。

可以。

明仪没同他多话,收拾起自己的衣裳和锦被,你不去,我去。

明仪抱起衣裳锦被,绕开挡在身前的谢纾,朝房门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房门,谢纾从身后拦住了她,掌心微一用力,将她面对面扯进怀里。

明仪手上的衣裳和锦被掉了一地,唇被他低头捉住,毫无理智章法,用力地吻,宣示着他在占有,还有他不愿放手。

他的气息顺着唇侵入明仪,明仪抬脚踢向他,他极轻闷哼了一声,搂紧她似将她融在怀里,更用力地吻。

她的每一寸呼吸他都不肯放过。

直到明仪抬手在他脸上留下浅红掌印。

谢纾,你冷静一点。

谢纾微怔,他从来自诩理智,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要他冷静的话。

在他怔愣之际,明仪自他怀中挣脱着出来,顾不上去捡掉在地上的锦被和衣裳,捂着发麻的唇,转身离去。

砰地一声,房门在谢纾眼前紧闭,将他和明仪阻隔。

长春院门前,云莺见明仪衣衫单薄走了出来,眼睫晶莹,唇畔红肿,忙迎了上去,唤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您没事吧?无事。

明仪长吁了一口气,你去把月兰院清出来,往后我暂且住那。

好。

云莺应道,回头朝长春院卧房看了眼,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月兰院收拾。

她自幼跟着公主,清楚公主的脾气,只要是她做下的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

深夜,谢纾站在窗前,透过微启的窗缝,看着明仪远去的背影,沉默半晌,让人把刘管事唤了过来。

刘管事半夜被叫醒,骂骂咧咧从老伴怀里起身,换上衣裳赶了过去。

王爷深夜唤老奴来此,有何吩咐?谢纾问道:先前殿下说要修葺宜园之事,办的如何了?刘管事回道:一切进展顺利,已命人画好了图纸,过几日便会过来动工。

让他们明日便过来。

谢纾顿了顿,先拆月兰院。

刘管事:……?明仪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次日清晨又在一阵莫名其妙的打墙声中醒来。

她脸色很不好看,唤了云莺进来问:外头这是怎么了?云莺道:今儿一早便来了几个工匠,说是来修葺宜园的。

明仪皱眉:修葺宜园?正在此时,门外刘管事求见。

刘管事一来,便解了明仪心头疑惑。

刘管事道:之前殿下吩咐要将宜园好好修葺一番,说过要将青莲池填了重挖,还要自西向北贯穿宜园。

这月兰院刚好在宜园正中的位置,根据图纸这地方得拆了才行,此处怕是不住了了。

明仪叹了口气,原先她想修葺宜园,是打算和谢纾在此长住,可眼下也用不着了。

不必再修葺了,你让那些工匠都回去吧。

刘管事摇头道:那可不成。

明仪:怎么?刘管事恭声回道:王爷已预先付清了款项,签下了字据,工匠不好违约。

明仪眉心跳了跳,应了声:知道了。

而后转头对云莺道:既然月兰院不能住人,你去收拾一二,我们去芙蓉院。

云莺刚想应是,却被刘管事打断。

芙蓉院过几日也会有人来修葺。

刘管事道,用来做殿下的储衣房。

明仪:……那碧清院、沉菊堂、流光院呢?那些地方也都……这真是太荒谬了,哪有人修葺园子,会把整座园子能住人的地方都拆了的。

明仪气笑了:你倒是说说,宜园还有哪处是能住人的。

刘管事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那自然是有的。

您原先住的长春院那,倒是还能住……不然,您还是搬回去吧。

明仪垂眼:……谢纾,你可真算得上是诡计多端。

但……皇宫,含元殿外。

一月两次的朔望参朝,百官战战兢兢地站在殿外,低头不语。

摄政王本就冷肃,今日面色尤为沉郁。

一场普通的参朝,愣生生憋得人冷汗直冒。

小皇帝明彻坐在谢纾身旁尤为不自在,也不知自家舅舅今日中了什么邪,好似全身都冒着森冷的寒气。

熬了一个时辰,众臣终于等到了散朝,却听上首摄政王忽开口:且慢。

众臣:……谢纾抬眼:程之衍程御史留下,其余人先散。

众臣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在一旁内官叫唤着退朝声中,三三两两退去。

偌大的含元殿内,只剩下谢纾和程之衍两人。

程之衍开门见山问道:王爷留我何事?谢纾递给他一封折子:蜀中抢案频发,本王疑官府有内鬼,之衍乃我信重之臣,望你能亲去一趟,彻查此案。

蜀中抢案频发乃起于去岁震灾,多是流民所为,没听说过有官官相护之疑。

程之衍思索了会儿,还是应下了:自是可以。

前往蜀中的官道去岁因泥石流被堵,眼下尚在修缮,你前去蜀中需绕道而行,多费些时日。

谢纾神色如常,委屈你了。

程之衍:……所以,他的意思是。

听闻你明年开春要成婚。

谢纾轻叹,此去路远,你的婚期恐怕要延一延。

程之衍:……?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6-17 00:02:25~2022-06-17 23: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008528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失者永失25瓶;徐徐徐之5瓶;知珉3瓶;绿茶2瓶;Achilles、qiqi、麦兜兜、火葬场通通闪开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