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025-03-22 06:56:05

自那日宫宴上谢纾说了那番护妻之言后,长公主府的门庭复又热闹了起来。

京中权贵惯会审时度势,摄政王那话里的意思,摆明了是看重长公主,不想和她分开。

谢纾的态度摆在那里,那群贵眷自然也是从善如流。

不过短短几日,明仪便接到了不下几十封邀约帖子。

有知她喜茶,特地邀她过府品茶的,有邀她赏画的,去诗会的,还有希望她开金口为刚出生的嫡孙赐名的。

送来长公主府的贺礼,亦是络绎不绝。

这几日的长公主府完全与明仪刚从宜园搬回来时两个模样。

不得不说,明仪在瞧见那些为了恭维巴结自己而送来的帖子跟礼物,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的。

不过冷静了一番过后,明仪还是把帖子和贺礼拒了回去。

她想起刚和谢纾分房后,从宜园搬回长公主府那会儿,那群老臣家眷劝说她的话。

离了摄政王未必过得比从前舒坦。

这的确是实话。

如果离开了谢纾,她又该过怎样的日子?自出生起她就享受了父皇带给她的尊贵与荣华,成亲后她的尊荣又来自于她的夫婿谢纾。

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哪份是她自己带给自己的。

明仪心中不定。

恰在此时,云莺抱着只红色小木箱走了进来。

明仪朝那只小木箱看去,有些眼熟,好似是这两日谁送来的贺礼。

明仪微蹙眉:不是让你把贺礼都退回去了吗?怎么还留着这个?云莺回道:这份不一样,不是那些京中贵眷送的,是大慈恩寺的了空主持派人送来的。

主持说这东西定要交到您手上。

明仪好奇地接过红色小木盒,打开来看,里头装的是只破布娃娃。

明仪问:这是?云莺道:您上回义卖会筹的款,帮了不少灾民,这娃娃其中一个叫珠珠的小姑娘托了空禅师带给您的,她说要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给帮过她的人。

明仪望着旧坑坑的破布娃娃,微有些出神,片刻后,脸颊浮起一片灿烂的暖红。

明明看上去脏兮兮的,里头却藏着最纯澈的真心。

倏然间,明仪眸光一亮,似是在迷茫中找到了方向。

长公主府屋顶之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宜园,洗墨堂。

乘风翻过屋檐,轻巧落在堂前。

谢纾透过纸窗瞥见他的身影,搁下笔开口对门外的乘风道:进。

乘风自外头推门而入,走到谢纾跟前。

由于主子遭了长公主的嫌,殿下连见也不想见他,乘风这几日临危受命,被派去长公主府蹲守,查探府中动向,搜集有关殿下的情报。

谢纾抬头望他:她如何?乘风悄悄瞄了谢纾一眼,他深刻怀疑自家主子想在他口中听见,殿下离家出走后,因想念他而茶不思饭不想,时时刻刻牵挂着他,期盼他过去之类的话。

但他如实禀道:殿下极好。

吃得好睡得好,没了您挺好的。

谢纾低沉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乘风接着道:别的倒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几日殿下常常外出,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云胭阁。

云胭阁是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里头的首饰素来以豪奢精致闻名,便是宫里司珍房做的首饰也未必比那里头的精巧。

明仪素来钟爱那里的首饰钗鬟。

谢纾抬眸:她看上哪些了?买下送去。

乘风很明白自己主子想靠买首饰讨夫人欢心的心思,但很不巧,殿下去云胭阁,并非去买首饰,而是去卖。

云胭阁既卖首饰,平日也会出高价回收一些少见的旧首饰。

谢纾拧眉,脸微一沉。

长公主府年年有封地岁供,再怎样不至于到要卖首饰的地步。

且有他在,更不可能让她去过那种不体面舒坦的日子。

乘风见谢纾沉下脸,忙解释道:长公主近日和大慈恩寺的了空主持一道,打算筹办几间收容所,收容那些因灾荒逃难至京城的流民。

殿下倒不缺用度,只不过筹办收容所乃是殿下自己的主意,不好动用国库里的钱。

您也知道,银两变现不容易,殿下想为此多筹措几万钱,手上的庄子地契一时难寻买家不好周转,似首饰这类的小物件,倒是价高又容易变卖。

谢纾听着乘风的话,问了句:那此事进展如何?还算顺利。

乘风话音一顿,这几日殿下正在寻适合做收容所的地方,眼下还没找到合适的。

谢纾闻言,微微敛眸,若有所思。

明仪这几日正忙着寻置办收容所的地方。

因着收容所中的流民年老体弱者多,多需静养,故而置办收容所的地段,不宜在闹市,也不宜在坡陡不好行路的山上。

且依了空主持看来,如果想长期维持收容所的开支,仅靠他人捐赠之物是不够的。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若能在收容所周遭置些田地鱼塘,供里头的人自给自足是最好的。

另外还需考虑,流民所需的药材物资运送便不便利的问题。

明仪手上自是有不少庄子的,只细细盘算下来,哪处都不是最佳之所。

明仪挑剔的老毛病着实难改,凡事非要做得精细,这事也一样。

寻了好几日,才在京郊寻到两处不错的地段。

只不过那两处地段的庄子,听说是别人家的祖产,主人家不肯随意将其转让。

虽说办收容所是为了行善,但也不好逼迫他人强买强卖。

明仪只好再另寻他处,可怎么找也找不到比那两处地段更合适的地方。

就在明仪烦忧之时,云莺带了消息过来。

那两处庄子的主人家愿意转让庄子了,不过因是祖产,他想见您一面,亲自同您商谈交易事宜。

不知可否?毕竟是自家代代相传的祖产,主人家会这么谨慎,倒也不难理解。

明仪想了想便应下了:好,明日我亲去一趟。

次日,明仪换上一身轻便的妆容,带着帷帽,坐上了前往京郊庄子的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行至京郊庄子前。

云莺扶着明仪自马车上下来,进了庄子。

走进庄子别苑,明仪远远便看见一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坐于堂前。

想来这位便是庄子的主人家。

那中年男子留意到了远处动静,迎了上来,朝明仪行了个大礼:参见殿下,敝人姓胡,是这两座庄子的管事。

明仪免了胡管事的礼,朝里望了眼,你家主子何在?不是他说要同我亲自商谈交易事宜的吗?胡管事歉声笑笑,回明仪:说来也不巧,主子今日有急事出城了。

不过无妨,他已将此事全权交于我处理,殿下有什么事告诉敝人就成。

明仪:这么不巧?胡管事说着,从袖中取出两张地契转让书来,递给明仪:殿下请过目,若无问题,今日便可签下字据。

明仪此行出来,以防出纰漏,刻意带上了户部熟知地契交易的王郎中。

王郎中细细瞧了转让文书上的条款后,道:回殿下,文书没什么问题,可放心签下。

不过这庄子的转让价却是比市价要低五成。

按理说这地方地段极佳,不止这价位。

这的确匪夷所思,她还没讨价还价呢?哪有人卖祖产,还少算一半钱的。

奇怪。

明仪疑惑地朝胡管事看去。

胡管事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家主子素来乐善好施。

这回愿意转让祖产,也是因为听说殿下要这地方,是用来置办收容所的。

我家主子说了,殿下不仅人美还心善,乃为吾辈之楷模。

他深深为殿下的善心所动,也希望为此多出一份力,这才把地价减了一半。

望殿下成全他一片心。

明仪:……这又是夸她人美心善,又是为她的善心所动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成全一下这位能说会道的主人家一下都不行了。

世上善心人真多。

不过这位主人家虽有善心,明仪也不好白要他好处。

想着等着收容所建成以后,便以这位大善人的名字命名,以感谢其善心。

她往地契转让书上瞧了瞧,在上头找到了这位素未谋面大善人的名字——舒艾七。

这个名字……瞧着挺普通的。

待处理完转让文书,明仪自别苑出来。

待在屋里的时候没察觉,站在门前才察觉,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马车停在庄子外头,自庄子里一路过去,有些路程。

明仪出门时,天尚晴朗,并未带伞。

眼下若走过去,只会被淋成落汤鸡。

明仪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却在这时,胡管事不知从哪寻来一把大伞,十分贴心地递到云莺手上: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这刚巧备着把伞,殿下请用。

不远处拐角,谢纾望着明仪走在伞下远去的身影,一言不发。

乘风问他:您来都来了,怎么不去见见殿下?谢纾未答。

乘风:……不会是怕夫人嫌弃自己吧?明仪缓步走在雨幕之中,天色阴沉,她听着伞面上滴答的雨声,回想着方才之事。

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她想着此事入了神,也没注意去看脚下的路,雨天路面湿滑,明仪今日正巧穿着鞋底平滑的绣鞋,庄子久未住人,台阶上长满了青苔,明仪下台阶时一个没留神,噗嗤脚底一滑。

她的身体惯性地往后仰去。

云莺手上握着伞,见状忙丢了伞想去扶,只她动作慢了一拍,来不及扶。

眼看着明仪就要倒在地上,云莺心中一吓。

却在此时,有人一跃上前托住了殿下的腰。

作者有话说:舒艾七=纾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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