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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书信

2025-03-22 06:56:06

马车辘辘声中, 沈韶静了许久。

徐洛音见他似在沉思,于是也开始屏息凝神,等着他选择太子还是晋王。

没想到他第一句竟是问道:阿音, 你怎么想?徐洛音愣了下,犹豫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应当会选太子……我不是在问这个, 沈韶温和地打断她,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想不想与我做真正的夫妻。

听到真正的夫妻这几个字,徐洛音的脸瞬间便红透了, 都怪李清月, 扯什么圆房。

她稳了稳心神, 轻轻颔首。

沈韶终于松了口气, 坐得离她近了一些,温声问:阿音, 以后我们都保持这个距离,好不好?他的衣袖稍稍贴着她的,在马车的微微晃动中保持着一致的频率,时不时有沙沙声传来, 更显暧.昧, 但是这是一个合适的距离,只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 总让她觉得近在咫尺。

徐洛音又点了下头。

看出她的不自在, 沈韶随意问道:你为何会选择太子?她仔细想了想,笃定道:因为太子温和良善, 比起晋王的心狠手辣更得人心。

纵然因为靖南侯府之事不喜圣上, 但是徐洛音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这样的皇帝,应当不会选择晋王吧?就算晋王现在装的乖巧,也不及太子仁善,而且他总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日。

沈韶笑道:是这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太过温和良善并不是一件好事?徐洛音疑惑地望着他。

温和良善,便意味着对兄弟下不了狠手,沈韶淡淡道,身为未来帝王,要心存善念,但下手也要狠,最好能在对手还是个小树苗的时候便拦腰砍断,不然等他长成参天大树,再下手就晚了。

你的意思是,晋王现在的势力足以匹敌太子了?徐洛音有些惊讶,太子避世一年而已,晋王竟能与太子抗衡了?朝堂之上,向来都是瞬息万变的。

沈韶正色道,一年前,谁都不知道太子是否可以挺过来,更不知道挺过来之后会不会再次病发,相比之下,晋王的体魄更胜一筹。

徐洛音反驳:可是太子更得民心。

况且体魄有什么要紧,太子已有嫡子,以太子如今的体魄,总能撑到嫡子长大吧?沈韶失笑:阿音,如果你是皇帝,你能容忍拥立太子的百姓比你多吗?徐洛音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皇上开始忌惮太子了?所以直接培养了晋王与他抗衡?他静静颔首,这个道理太子何尝不懂,所以避世一年,不只是养病的缘故。

徐洛音有些想不通,皇帝迟早会死的,会有更年富力强的皇帝取代他,何必整这些幺蛾子给太子添堵呢?身处高位久了,不会容许有人凌驾之上的,沈韶叹道,人人皆是如此。

徐洛音咬了下唇,将心比心地想了想,从前她从未想过会嫁给沈韶,但是如今她嫁了,想法便变成了独占沈韶,绝不会拱手让人。

果然,人人皆是如此。

她问:夫君,所以你选的人是晋王吗?沈韶从容一笑:不是。

是太子?也不是。

徐洛音愣了愣,难道还有第三个选择?她不禁去想别的皇子里还有谁是较为出众的。

她陷入沉思,发丝垂落在鬓边,随着微晃的马车荡漾,侧脸若隐若现,更显温婉秀美。

沈韶不经意一瞥,心间倏然变得痒。

他情不自禁地撩起那绺发丝,借着挽到耳后的动作轻轻蹭了下她柔软的脸颊。

脸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一触即离,徐洛音回神,望进他温和缱绻的眸中,茶褐色的瞳仁里有她的倒影,让她失神,让她沉醉其中。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对视着,注视着彼此的眼睛,直到沈韶微微倾身。

大公子、少夫人,沈府到了。

车夫的话让两人回神。

徐洛音率先反应过来,慌忙道:夫、夫君,我先下去了。

沈韶点点头,神情中闪过一丝懊恼,方才他怎么忽然情不自禁了?徐洛音刚下马车便听见沈凝的声音,却不见文氏。

沈凝解释道:伯母去文府了。

晋王对文若晴一见钟情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依着文若晴的性子,或许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文家人现在肯定已经焦头烂额了,文氏前去或许能开解她一二。

徐洛音点点头,道:凝儿,咱们回去吧。

她惊讶地问:那大哥呢?徐洛音回头,恰好看见一只掀开车帘的手,她连忙别过脸,拉着沈凝走了。

沈韶下了马车,望着已经远去的、步伐稍显急促的窈窕背影,缓缓地叹了口气。

是他太过急切了。

-为免回韶光院遇到沈韶后尴尬,徐洛音拉着沈凝在小花园散步。

身为嫂嫂,免不得要关心几句她的婚事,于是两人闲聊几句之后,徐洛音便小声问:今日可遇见了什么喜欢的男子?沈凝摇摇头,就算去了宫宴,她能接触的人也不多,更何况她不常参加那些赏花宴、诗会,更没人关注了。

徐洛音自然也明白,她思索片刻,道:今日我略提几句,让你大哥多上些心。

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大哥公务繁忙,我的事不着急,不好打扰他,沈凝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相处这么多年,她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大哥的性子,只要给她寻到了合适的夫婿,下一步便是定亲成亲,安排得紧锣密鼓,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文若涓便是个例子。

可她还想多做几日闺阁女儿呢。

徐洛音正要开口说没事,有个侍卫匆匆走来,行礼道:少夫人、姑娘,门外有个叫王朗的公子求见。

王朗?徐洛音有些惊讶,可有说是什么事?侍卫道:说是来送五公主的东西。

徐洛音明白了,他是来送话本的,御花园出事的时候她们俩匆匆过去,都忘了带上话本。

于是她笑道:将王公子请进来吧,我这就过去。

侍卫很快便离开了,沈凝道:嫂嫂,那我先回去了。

徐洛音正要点头,电光火石之间却想到王朗还未娶妻……于是她改了口,笑盈盈道:凝儿,你跟我一起去吧。

或许她可以促成一段姻缘呢?沈凝只惊讶了一瞬,也不问为什么,乖乖应了句好,两人便往待客的花厅走去。

路上,徐洛音笑着问:王公子在御前当差,今日你在宴上可有见过他?沈凝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是那位穿着银甲的侍卫?离得太远,我没有瞧清楚。

徐洛音点点头,正要说话,一旁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是沈韶。

徐洛音想起方才马车上的一幕,脸上顿时有些热,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低声问:夫君,你怎么过来了?沈韶佯装淡然地颔首,只是稍显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他努力平复着,淡然道:只是恰好路过,你们要去哪儿?沈凝还未见过沈韶如此匆忙的时候,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变化,再看一眼徐洛音,又想起一会儿要见外男,了然地笑了笑。

她也不戳穿故作云淡风轻的大哥,毕恭毕敬地回答:有位王公子在花厅等着,说是来送五公主的东西。

沈韶颔首道:恰好我没事,我去拿吧。

徐洛音没意见,想了想又将他拉到一旁,将想要撮合沈凝和王朗的想法告诉他。

沈韶扬了下眉,道:可是王朗对你……他总不能为了我终身不娶吧?徐洛音忍不住嗔他一眼,我觉得王公子与凝儿更般配。

王朗风趣健谈,沈凝聪慧恬静,他们两人待在一起肯定有话聊。

沈韶沉思片刻,终于点头道:好,一会儿你带凝儿奉茶,看一眼便离开。

这是友人到访,并不是正式见面,是以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寒暄几句也无妨。

见他这样说,徐洛音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面前的姑娘眉若轻烟,杏眸流光,笑盈盈的模样,让沈韶看入了神,他微微垂眸,稳着声线道:现在便过去吧。

离花厅也没有几步路了,徐洛音便让他先进去,又朝一旁的沈凝说道:王公子是淑妃娘娘的侄儿,如今是六品翊卫校尉,在御前当差,为人风趣,很是健谈,是个很好的人。

顿了顿,她继续道:凝儿,你若是愿意,我带你瞧上一眼可好?方才她提及王朗的时候,沈凝便明白了,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有些脸红,轻轻应了声好。

不多时,奉茶的丫鬟过来了,徐洛音接过,摆摆手让人离开,她带着沈凝进去了。

两人进去稍稍停留一会儿便出来了。

徐洛音问她的想法。

沈凝羞涩道:凝儿全凭大哥和嫂嫂做主。

王朗是御前侍卫,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气势,他又生的高大,沈凝第一次见他,有好感也很正常。

徐洛音闻言便放下心,笑道:包在我身上。

对了嫂嫂,您能晚一些再与大哥提这件事吗?她咬唇道,我想晚一些嫁人,再过几日舒心日子。

一想起那些婆媳、妯娌、姑嫂之间的事,沈凝的头都要大了。

徐洛音自然应允,两人在岔路分开。

刚回到韶光院,如松便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少夫人,今日各处庄子已将账簿送了过来。

徐洛音这才想起来,今日便是每隔一个月对一回账的日子,虽然有些累,但是她更好奇沈韶到底有多少资产,于是道:我先去书房看看吧。

如松应了声是,又问:以后您想在卧房还是书房对账?徐洛音思考了一会儿,这才道:以后也放在书房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好请教夫君。

其实她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不然每每去书房,她除了翻翻书便无事可做了,显得她格外游手好闲。

很快便到了书房。

徐洛音推门而入,便被面前书案上摞着的半人高的账簿吓得后退了半步,这也太多了吧!如松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和徐洛音说了一番沈韶名下的田产铺子,恭敬地退了出去。

徐洛音有些咂舌,原来沈家不是没钱,而是不露富,光是沈韶自己的财产与靖南侯府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今日太晚了,她不打算对账,于是随手拿起一本账簿翻看,顺便等沈韶过来。

刚坐下,她便被书案上的书信吸引了视线,那是一个刚拆封的信件,只露出了信纸的一角,却也让她清晰地看见壑州两个字。

壑州……这段时日以来刻意忘却的记忆纷杳而至,徐洛音的心顿时一痛。

自从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在沈韶面前提起过靖南侯府,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相信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如今来自壑州的信就摆在她面前,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徐洛音深呼吸几次,抖着手将信纸铺在书案上。

徐疆腿伤发作。

白氏腹痛不止。

徐洛川不服管教,一日无食。

一个接一个噩耗闯入她的眼里,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一片,豆大的泪珠砸在信纸上,将墨迹晕染成模糊的一团,掩盖住那些冰冷的字眼。

仅仅就这样看着,她已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反反复复地想起一家人待在一起的温馨场景,爹爹对二哥说打断你的腿,二哥跑得飞快,娘亲在一旁笑着,画面一转,又变成了爹爹拖着一条腿艰难前行、娘亲捂着肚子呻.吟、二哥面色蜡黄。

一时喜,一时悲,反复出现,反复折磨。

徐洛音哭得发不出声音,她急促地喘息着,无意识地将手中的信纸揉皱,柳絮似的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她蹲下身想去捡,却忍不住将脸埋进双膝中,无声地流泪。

爹爹娘亲在受苦,她身为女儿,却只能在这里伤春悲秋,她到底配不配做徐家的女儿?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手刃敌人或是前去壑州,总要选一个。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下一瞬,一件衣裳披在她身上,醇厚甘冽的茶香飘进她的鼻息,瞬间便让她平静下来。

那是属于沈韶的气息。

他抱住她,耳畔传来他夹杂着愧疚与心疼的温和声音:阿音,书信上写的是假的。

一句话,让徐洛音重新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咳,沈大人急匆匆地过去阻止阿音和王朗见面前就是在看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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