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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伪善

2025-03-22 06:56:06

明月高悬, 露白霜寒。

两人相互依偎着挤在一张小榻上。

徐洛音本想赶他走,奈何他怎么劝都不走,她便作罢。

毕竟如今才一月末, 天还很冷,书房里并没有地龙,和他一起睡就像抱着一个热烘烘的火炉。

她抱紧他闭上眼睛, 惬意道:夫君快睡吧。

沈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长指缠绕着她的发丝,一圈又一圈。

你做什么呀?她无奈地睁开眼睛。

在想一些事,他亲了亲她的脸, 阿音, 你说该怎么阻止父亲和文氏一起用膳?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奈何他今日想了一整日也没想出一个很好的解决之法, 让父亲和旁人用膳很容易,但是长此以往, 文氏必定起疑心,得不偿失。

徐洛音思索片刻,提议道:换不同的人请父亲吃饭如何?譬如今日咱们请他们吃饭,明日皇上留父亲用膳, 后日有应酬, 大后日……她为难道:似乎太刻意了。

而且不管沈丞相与谁一同用膳,早膳都是要与文氏一起的, 避无可避。

沈韶轻叹道:无论如何, 能少吃一顿便少吃一顿。

徐洛音抿了抿唇,其实她还有一个提议, 不过这个计策不太好, 她便没有说出口。

瞧出她神色里的挣扎, 沈韶鼓励道:想说什么便说吧,现在正是需要集思广益的时候。

她犹豫再三,终于忐忑开口:我想着,或许可以让麟儿去静兰院用膳,虎毒不食子,文氏再怎么坏,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这个计策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不想让麟儿陷入这种境地,可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个办法了。

沈韶沉吟片刻,神色凝重道:若是再想不出别的法子,便只能这样了,我不能再放任文氏向父亲下毒了。

他话音刚落,徐洛音灵光一现,兴奋道:若是我们找机会将文氏下的药换成别的药呢?是他们想岔了,明明可以从源头解决此事,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只要细心查探,总能知道文氏会去哪儿取药、将药藏在何处、什么时候下药,再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此事不就圆满解决了吗?沈韶愣了愣,欢喜地亲了她一下,同样激动道:阿音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

徐洛音笑眯眯地接受了他的夸赞,又道:你只是当局者迷而已,一心想着父亲该如何远离文氏,却忘了咱们可以做的不止这些。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她蹙眉想了想,终于道:哦对,是关心则乱。

夫君,你也很敬重父亲吧?再多的争执与误解,也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沈韶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沈丞相,她想,沈丞相也是如此。

沈韶解开缠绕在指尖的发丝,没有反驳。

夫君,等此事了结之后,你便去与父亲促膝长谈一番吧,她依偎在他怀中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解开心结,做真正的父子。

她说完这番话便睡着了,沈韶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极轻地应了声好。

翌日清晨,沈韶按时醒来。

他正要坐起身,怀中人却将他抱得更紧,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沈韶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正要小心起身,猛然想起徐洛音以后也得去静兰院了,他记得她曾说过,早午膳也是与文氏一同用的。

他呼吸一滞,伸手将她推醒。

徐洛音睡眼惺忪地嘟囔道:夫君,我很困……说着她又睡了过去,沈韶却扶着她的肩让她坐起来,等她的眸中终于多了几分清明,他一字一顿道:阿音,你也不能再与文氏一同用膳了。

就算文氏没有给她下毒,他也不能放任她们一同用膳,太危险。

徐洛音清醒过来,问:那怎么办?继续装病,他道,这几日你时不时便咳嗽几声,就说受了寒,怕过了病气给她,所以早午膳都在韶光院用,记住了吗?徐洛音点点头。

既然醒了,她便与沈韶一同起了,两人牵着手走出来。

如松恰巧路过,看见他们从书房出来,吓了一跳,半晌没敢动。

徐洛音顿时有些害羞,虽然他们没在书房做什么,可别人肯定不这样想啊。

沈韶就自然多了,瞥他一眼,淡淡道:还不快去准备早膳?如松应了声是,连忙跑远了。

都怪你,非要和我一起睡,徐洛音气恼道,肯定要被他误会了!误会什么?沈韶笑道,你我是夫妻,又不是与旁人睡的,我行的端做得正。

徐洛音红着脸掐了下他的手心。

两人用过早膳,一同出了韶光院,在静兰院外分别。

沈韶担心道:千万不要露出破绽,若是察觉不对,马上给丫鬟打手势,记住了吗?怕出意外,他执意让一个会武的女护卫乔装成丫鬟跟着她。

徐洛音颔首,心里却有些发愁,以往她来这里都是带绿袖或红裳,这次换了个生面孔,虽然已经想好了理由,但是一连这么多与以往不同的地方,难保文氏不会生疑。

她步入静兰院,转首朝沈韶挥挥手,催他快走,快要迟到了是一方面,她更怕文氏看出什么。

稳了稳心神,她踏入正堂。

文氏坐在上首,笑道:今日这是怎么了,韶儿竟亲自送你过来,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徐洛音心中一惊,连忙垂眸,故作害羞道:母亲说笑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近日夫君对我愈发好了,今日非要和我一起过来。

成婚这么久了,你们还新婚燕尔呢。

文氏调侃了一句,又关切道,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别是韶儿在外面有人了吧,阿音,你可要盯紧些。

见她没有起疑,徐洛音松了口气,应了声是。

文氏让她坐下,转而见她身边站着一个生面孔,疑惑道:怎么不是绿袖和红裳?她们俩女红好,便被我关在房中绣衣裳了,徐洛音黯然道,快到春天了,我想给爹爹和娘亲绣几件新衣裳。

文氏嗯了一声,叹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你的爹娘在壑州可有受什么苦?徐洛音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将他们的近况说了出来,只有靠着拼命攥着指尖才能勉强维持住平稳的声线,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扒开文氏伪善的皮囊。

唉,苦了亲家了。

文氏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徐洛音挤出笑容:多谢母亲关心。

罪魁祸首就是你,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她重重地咳了几声,掩盖住满心恨意。

文氏顿时关心道:阿音,你的病还未好?只是还有些咳嗽,她顺势道,这几日便不与母亲一同用膳了,万一过了病气便不好了。

文氏闻言也没放在心上,随意道:反正也学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早上学过之后你便回去吧,下午便不必再过来了。

此举正合她意,徐洛音应了声好。

强撑到晌午,她回到韶光院,将自己关在卧房整整一下午。

绿袖和红裳急得不得了,又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得每隔一段时间问她一句话,听见动静才放下心。

等沈韶回来之后,她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将这件事禀报给他。

沈韶嗯了一声,进了卧房。

天色已晚,房中却并未点灯,她双手抱膝靠墙坐着,神色凄惶无助。

沈韶心中一疼,慢慢走过去,还未开口,便听她轻声问:夫君,找到毒药了吗?没有,今晚父亲被太子绊住了,不会回来用晚膳,我一定会尽快找到。

僵坐了一下午的徐洛音终于换了个姿势,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脸埋进他的胸膛中,终于觉得安心了许多。

沈韶抱紧她,温声问: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没事做,她闷声道,我只是想发会儿呆而已,我没事的。

可滚烫的泪水却穿透他层层衣衫涌入怀中。

沈韶喉结滚动,不必去想也知道肯定是文氏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如此难过,他没有去揭她的伤疤,想要让疤痕彻底消失,只有吴文两家倒台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道:阿音,陪我用膳吧,我有些饿。

徐洛音嗯了一声,胡乱擦了下眼泪,站起身笑道:什么叫陪你用膳,我也是要吃东西的。

见她还有心思开玩笑,沈韶松了口气,执起她的手去了厅堂。

过了三四日,终于有人前来回禀,药粉找到了,沈韶便去了一趟医馆,让郎中换成了普通的补药,不管是颜色还是气味都与毒药一模一样。

他亲自潜入文氏房中,将毒药换成补药,心里却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偷龙换柱之事迟早会发现,在这之前,他一定要找出证据,一击毙命。

沈丞相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在静兰院用了晚膳。

文氏表面不显,心中却有些生疑,以往他应酬虽多,但也没到一连好几日都外出的地步,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想到此处,文氏脸上笑容愈盛,执起手边的公筷给沈丞相夹菜,心疼道:这几日可苦了老爷了,都有些瘦了,快多吃些肉补补身子。

沈丞相毫不犹豫地吃下,边咀嚼边道:没什么辛苦的,皇上和太子殿下看重我这把老骨头,我高兴还来不及。

老爷又胡说什么,您明明正值壮年,文氏蹙起细眉,握住他的手,您若是走在兰娘前头,兰娘也不会独活。

沈丞相拍拍她的手,神色动容,没有多言。

文氏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菜,见他全都吃下,心中的疑惑终于消了几分,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独自去查验了一番药粉,见与从前的一样,这才松了口气。

二月初的第一个休沐日,李太医前来诊脉,照例是身体无碍,沈丞相自然满意,多给了不少赏钱。

文氏表现得也甚是高兴,笑道:老爷,我去送送李太医。

关上门,她依然维持着温婉贤淑的模样,道:老爷是否安好?李太医捋着胡须,压低声音道:您太过小心了,这个月的剂量不够大,瞧着与上个月并没有什么区别。

文氏虽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温婉道:我知道了,以后会多多叮嘱老爷吃药膳的,多谢李太医。

远远望去,像是在仔细询问沈丞相的病情,殊不知他们说的全是歹毒之语。

目送着李太医的背影,文氏小心地藏起眸中狠厉,笑容满面地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写剧情好痛苦,剧情是我一生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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