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府里,福晋所住的正院。
福晋正对着四贝勒抹眼泪:爷,为什么不接我的弘晖回来?他到底怎么样了?爷是不是骗我?弘晖的病真的好了么?如果好了,为何不接他回来?福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四贝勒眉皱着,心情非常不好。
我怎么能不管?那是我的儿子,我怎能不管?爷,您太狠心了……李氏做出的这些事,爷您为什么还要容忍她?就因为她是额娘的人吗?可是,她做的这些事,就是递到额娘面前,她也是没有半点活路的……您为什么还要容忍她?四贝勒没有回答,他在福晋的哭声中走出了正院。
为什么会容忍李氏,的确,一方面是因为额娘的人,给她这个面子。
还因为她为他生育两个子女的功劳。
毕竟,那一次,虽然弘晖受惊生病,但真正动手的是大格格。
而真正的原因却是,皇阿玛……弘晖又一次落水,这一次没有所谓的神迹,弘晖病的很重,差一点就抢救不回来。
那也是他宠爱着的儿子,他如何不担心,不难受。
然尔,这也是有好处的不是?皇阿玛的意思他懂,不让他作为。
不就是想要再试看看么?虽然他老人家说不信这些,可是却纵容着那些人动手。
这一次他应该彻底死心了吧?受伤的依旧是弘晖,动手的依旧是李氏。
只是,圣心难测。
他只但愿,皇阿玛能对弘晖多一些欠疚。
这一次以后,彻底的放开弘晖。
这就是他的阿玛!呵呵,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的额娘,就这么的容不下弘晖么?一次又一次的让李氏……只是,将弘晖交给佟佳氏照看也不是长久之际。
他不得不多想,万一佟佳氏真的像她所说的,将弘晖教成一个纨绔呢?捧杀这种事,在后宅里实在太常见了。
虽然他觉得,就算被养废了,也比丢了性命强。
可他到底无法忍受他的儿子会被人养废,还是在他的首肯之下。
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除了两个文武夫子外,他还得多想想办法。
…………此时的弘晖正在挨打!小屁股被扒光了,一只玉手在小屁股啪啪啪……一连六个。
服不服?不服。
小娃娃很倔强。
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六个。
服不服?不服,我不服。
我没有错!!啪啪啪啪啪啪。
又六个。
我没有错,呜呜呜……我要回家,我想额娘了。
你欺负人,子娴是大坏蛋。
子娴终于收了手,将小裤子拉好,也不哄他。
而是看向弘晖的奶嬷嬷:你有什么遗言,可以交待给王嬷嬷。
老奴冤枉。
奶嬷嬷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可惜,子娴根本不跟她废话,也不问她的罪。
只一条,怂恿弘晖离开别庄,独自回府,这就是大罪。
来人。
王嬷嬷用她的儿子王进喜立刻进来,一脸木色的跪下磕头。
让奶嬷嬷带着大阿哥身边的丫头坐他们原来准备的马车,按着原定路线走一趟。
堵了她们的嘴,如果她们能活着回贝勒府,就交由四贝勒处理。
她的话一出,除了弘晖外,其他人却全都明白了其中暗含的意思。
人人脸色俱变,就是一直喊冤的奶嬷嬷都脸色惨白,哆嗦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子娴却不管他们怎么想:去吧。
屋里的人很快就散光了,只弘晖一个人还在那里哽咽着,时不时的嗝一下。
过了约半刻钟,王嬷嬷白着脸来了:格格,她们走了。
子娴应了一声,过半刻钟把人惊起来,让庄子里的人大张旗鼓的去找。
记得,避开他们的路线。
嗻!王嬷嬷脸色更难看了。
弘晖虽然小,可这下也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一双大眼又红又肿,水淋淋的、怯生生的看着子娴:子娴?子娴敲了下他的小脑瓜,将他整理好。
抱着他,悄然翻出别庄。
半个时辰后,在通往京城的一条偏僻的小林子里。
子娴抱着弘晖站在一株树的树干上,看着下面那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杀戮。
一群黑衣人,马车夫被砍翻在地,马车里的一个奶嬷嬷,两个丫环被拖出来。
没找到目标,黑衣人怔了一下,情知中计,立刻吩咐撤退,却依旧抬手将三人给砍了。
王进喜安排的人也到了,王进喜的人更多,只是大多都是庄子上的侍卫,有一半以上都是普通家丁。
只是吓唬人,手上功夫却并不高。
到是弘晖的那个武师傅实力不错。
子娴,子娴,子娴。
弘晖被吓坏了,小脸煞白,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
搂着她的脖子,拼命往她怀里钻。
子娴硬扳着他的头,让他看着下面的惨案。
那被人任意践踏的尸体,那些腥红的血液,那不瞑目的双眼。
子娴,我错了。
弘晖哇哇大哭,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子娴,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现在知道,为什么你阿玛要将你送到我这里来了么?知道了,子娴,我错了。
如果你之前跟她们一起回京,那些躺在那里的,就有你一个。
弘晖的身体猛的抖了一下,哭得更凶。
知道为什么你两度落水么?知道为什么你久病不愈么?知道这些人的屠刀所向的目标是谁么?我,是我。
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
子娴,子娴,你会保护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年纪小,却早早的懂了事。
他的阿玛额娘,保护不了他。
他在家里两次落水就是证明!他们是他的父母,可他们都有更多的更重的事,要考虑的更多。
额娘让他向阿玛讨好卖乖,额娘让他多读书,要比弟弟聪明,让阿玛夸奖。
阿玛……阿玛不只他一个孩子。
他不是真的不懂,额娘背地里骂李格格的话他听到了,奶嬷嬷和丫环们的话他也知道。
他们会保护他,却不会全心全意,不会像子娴这样。
子娴,子娴,我错了,以后,我会听话的。
子娴带着弘晖离开的时候,下面的战斗还没结束。
她不担心结果,反正她要的结果已经有了。
弘晖吓坏了,回去之后便开始发烧,昏昏沉沉的,还时不时的不自觉得抖一下,哭两声。
他的手一直抓着子娴的手不放。
御医说他是吓坏了,开了安魂汤,子娴让朱儿将汤药给他硬灌了下去。
发了一身的汗,沉沉睡去。
格格,王嬷嬷一直等在院子里。
朱儿给她端鸡汤的时候,小声道:您要见见她么?你跟她说,这事儿我管不着,最多明日,四贝勒自己会来问。
是。
朱儿出去了。
子娴直接脱了鞋袜,爬弘晖里面,与他一起睡了。
第二天天刚亮,弘晖便醒了,小眼睛依旧清亮。
看到子娴的时候,更是长长的吁了口气。
醒了?恩。
还怕么?不怕,弘晖是男子汉。
很好,起身吧。
你该去读书了。
弘晖抿了抿唇,有一些委屈。
但很快用力嗯了一声!今天侍候他的是珍儿,他惯用的嬷嬷和丫环全都没了,至于再要配什么人给他,想来四贝勒和四福晋会考虑,用不着她多管这闲事。
中午时,四贝勒果然到了。
先去看了正在午睡的弘晖,接着便到了子娴的屋里。
那时,子娴正在研究一面镜子。
给四贝勒请安,四贝勒吉祥。
子娴只嘴上说说,人却半点未动,眼睛也依旧看着那面镜子。
这镜子怎么了?四贝勒对于她的无礼已然习惯,而现在,她更是等于救了弘晖一命。
又知道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在各种理由之下,他对她在规矩礼仪上的要求,也越来越低了。
没什么。
子娴敲了敲了镜子,我想再要一面,恩,稍大一些的。
可以么?可以。
四贝勒没有任何迟疑,一面镜子而已,很容易。
这次的事情,多亏你了。
没什么,不过,弘晖身边侍候的人没有了。
人手我会安排,过两天就送过来。
自然。
不让他的人看着,他也不会放心。
朱儿送了茶水上来,四贝勒的是茶,她的是水。
你不喜欢喝茶?我喜欢水。
子娴手指在杯壁上点了两下,水乃生命之源。
煮了茶泡了蜜,让我有一种被污了的感觉。
在末世,河里的水全都不能入口,连天上的落雨都是臭的。
所有喝的水,都是异能者凝化出来的。
除了煮饭,谁又舍得烧开?蒸发也是一种浪费。
四贝勒头一回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泡了水就等于污了水?诡异的说法。
生命之源?真是新奇的说法。
子娴浅笑。
恰好,朱儿和珍儿几乎同时过来。
朱儿回:主子爷,格格,牡丹院里的客人在外面,求见主子爷。
消息真是灵通啊!!珍儿回道:大阿哥醒了,听说主子爷来了,想要过来请安。
让大阿哥过来。
四贝勒立刻道,至于那牡丹院里的客人,却是提也没提。
作者有话要说:☆、吓着了弘晖到底是吓着了,清醒的时候尚好,一睡着,又是恶梦连连。
此时刚刚清醒,未见着可依赖的人,一脸的惊惶惨白。
看到子娴,几乎要扑过去。
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一夜之间,稚嫩之气减了许多。
再不像以前那般,笑得天真可爱,纯稚无忧了。
又向子娴幽怨道:子娴,我睡醒了没见着你。
弘晖过来。
四贝勒招了弘晖到跟前,立在他两腿之间。
也不避着子娴:昨儿的事,可知错了?想到昨儿的事,弘晖几乎本能的抖了一下。
转头看向子娴,又安了心。
这才小声回道:儿子知错。
既然知错,那便乖乖受罚。
每日里跟着武师傅多练半个时辰的马步。
是。
接着又考书本,一共就一本《三字经》,先让弘晖将会背的背了一遍,又让他将能理解的解释一通。
接着四贝勒自己给弘晖又解释了一遍……子娴听着实在无趣,便趁着他们说得兴起时,转身出去了。
她住的地方,几乎固定了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总有一把躺椅。
当然,这个院子很大,摆了两把。
子娴在椅了上躺了,朱儿立刻又送了水上来。
格格,那位还在院门口等呢!!朱儿很是不屑。
之前听说就嫌这日头晒,这会儿到不嫌了。
子娴不接这话,朱儿便识相的退到一边,再不出声。
她就不明白,主子爷这隔三岔五的过来,自家格格怎么就不抓住机会讨了爷的欢心呢?子娴此时在盘算着离又一个十五还有几天,她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再次突破。
鉴于上次的失误,她果断的舍弃了屋顶。
这段时间里,她也找到个不错的地方,离着不远的一座山上。
平时偶尔有人去打个猎,晚上基本上没人。
佟佳格格。
弘晖出了来,不知他阿玛跟他说了什么,一开口,居然又叫了这号。
格格就格格吧,在小家伙的心里,自然他阿玛是顶顶有威严的。
大阿哥。
子娴笑眯眯的回应,有事?弘晖一听这称呼,不高兴了。
可一想到阿玛说的,又生生的压了下去:阿玛请你过去。
然后,很是不满的厥了下嘴,跟着珍儿离开。
这会儿,该去上下午的武课了。
阿玛说,这是皇叔伯们在宫里读书的规矩,上午习文,下午习武。
他是阿玛的嫡长子,将来必定也要进宫读书的。
所以,得先慢慢习惯。
只是弘晖没敢跟他阿玛说,子娴不许他晚上读书,所以,阿玛安排的学业,他有些吃力。
…………大阿哥,求您给四爷递个话,让秋月见一见爷吧?院门口,年秋月一看到弘晖,整个人就扑了进来。
子娴步子不快,看了个正着。
弘晖本就被吓的不轻,虽然面上不显,却是惊不得吓。
她这一冲极快,脸色又是煞白的难看,将弘晖吓当即一声惨叫:啊!凄厉可怕。
结果子娴还未进屋,四阿哥到是先冲了出来。
弘晖一看到四阿哥,自然也冲了过去。
抱着四阿哥的腿,瑟瑟发抖,哭不自抑。
子娴皱眉,看了一眼正怒瞪着年秋月的四阿哥。
到这会儿,他还是谨守着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这是迂腐。
在子娴看来,还显得懦弱。
许是年代的不同,她知道一句话,但凡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
她也知道,打破规矩的那些人,要么成功,建立新的规矩,要么失败,一败涂地。
她虽然对这四贝勒并没有太多心思,可到底挂着她丈夫的名头。
朱儿说起种种八卦时,他总是占大份的。
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知道他处境艰难,知道他不得不隐忍……可是,隐忍太过,便觉得少了锐气和活力。
毕竟,他才二十来岁。
上前将弘晖抱起,一边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抱着他回屋。
至于那年秋月,她估摸着,大概这病也养得差不多了吧。
到了屋里,弘晖又睡了过去。
子娴却皱起了眉,睡觉虽有养神的功效,但不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只能让时间来让他忘却这些事情。
让别的高兴的事来代替那一晚的恐怖。
正常人大抵都会这么做,弘晖才几岁的孩子,除了好生安慰,小心侍候着,等他慢慢忘记,还能怎么办?便是那安魂汤,也不过让他多睡一会儿罢了。
可子娴不是正常人啊,想当初,末世刚来,到处都是丧尸时,谁没被吓得胆肝俱裂?可谁让她多睡会儿啊?没有。
害怕了,那就多吓吓。
怕丧尸?当你整天一睁开眼就看到它们,得跟它们挣命的时候。
怕,就是死。
可还怕么?可还敢怕么?子娴想着,弘晖这会儿面对的虽然不是丧尸,可也是在跟那些个魑魅魍魉挣命呢,他岂能怕?哪怕他年纪小,他也没有怕的资格。
看来,得给你特训一回。
他才三岁多,便引来这么多的暗手,若是再大一些,他的聪明机智,甚至是那过目不忘的小机灵要是被人获知了……以他现在的单纯和胆小,怕是活不到成年的。
本来这时代,小孩子就不容易养大。
本来,他的生死与她无关,可谁让她之前伸了手呢?弘晖如何了?四贝勒处理了年秋月,终于表现了他的担心。
睡了。
四贝勒到了床榻前,伸手摸了摸弘晖白嫩嫩的小脸。
然后突的发现,哪怕此时弘晖小眉皱着,可这小脸却是从未有过的肉。
再细看他的脸色,虽然之前被吓得略显白,可小唇红润,惨白之间,也有着血色。
你把弘晖照顾的很好。
子娴没应声,她正在考虑,要怎么样才能让弘晖长长胆子。
四贝勒等着她要么自谦一声,要么得意而骄傲一下。
结果等了半晌,人家根本半点反应没有。
眼里只有弘晖,半点未分给他。
四贝勒心头一阵不舒服,却突的想起之前的事来。
虽然将弘晖送到这里来,想借她的手段护上一护。
可对弘晖的教育,他却是不敢放心。
所谓三岁看老,如今他已让人通知年家的人来接年秋月回去。
她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可将人接回去,那弘晖势必也得回去……一想到后院里那些事,他便皱了眉。
确实,也该回了。
弘晖不可能永远养在外面,且最近这段时间,不论是他还是福晋,都加强了对后院的监控。
他有自信,他们能护住弘晖。
且弘晖身为他的儿子,又如何能一直单纯下去?他自己经历了这许多,很多事情,也该让他知晓。
这个女人,也该回去了。
他不想养大了她的野心!!王嬷嬷回过,这一天到晚的,总在外面乱跑……按着规矩,女人不论是在府里还是在外面,都不能随便外出。
只是,似乎从一开始,她便将自己当成了破罐子。
偏偏,他不能动她。
她是佟佳家的女儿,佟佳这个姓与他的关系太过复杂。
是他皇阿玛的外家,也是他养母的娘家。
如今,他还要叫佟佳家一声舅舅。
若是换了一个姓,以佟佳子娴的身份和名声,那是决计进不了他的后院的。
若是换一家人家,她不是被随便下嫁,就是送到庙里去。
最后送到他这里,是太子的又一次试探,也是额娘的又一次打压……他本来只是想着,不过是多养活一个人罢了。
就当是给皇阿玛,给过世的皇额娘一个面子。
可现在,他却默认了她的这些行为。
在他容忍了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想到那么许多。
又想到她的武功,想到这个,他眼眸又是一暗。
他将她在佟佳家里的种种查了个透彻,自然查到了太子侧妃曾经做过的种种,还有佟佳子娴如何自救的种种……收拾收拾,过段时间,我会让人接你们回府。
大概过多久?半个月。
子娴算了下,离月圆夜还有六天。
半个月到是不耽误她的事,至于弘晖……四贝勒既然说这话了,自然表示,她对弘晖的监护权也没有了。
她也就不必要再考虑那些 !!弘晖自己也明白,他额娘与她之间,有个嫡庶之别。
她们还要抢同一个男人……所以,他们不可能真的像亲母子。
子娴也不是爱心泛滥之辈,弘晖在她这里占了这么多便宜。
根本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个孩子。
可孩子是会长大的,这个优势,他早晚都是要没有的。
好。
这一晚,四贝勒再一次留了下来。
主要是不放心弘晖,待弘晖睡醒,四贝勒难得温情的陪着他一起去上课。
到了晚上,又一起吃饭!苏培盛是个贴心好太监,早早的来子娴这里通知:主子爷今晚会宿在格格这里,还请格格做好准备。
朱儿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子娴却是无语望天。
又将上次想的两招拿出来,对付个四贝勒还是挺容易的。
结果到了半夜,四贝勒不但没来,反而在牡丹院里闹了大半宿,第二天天未亮,便急急的走了。
朱儿一脸的愤怒:那年家小姐真是没脸没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里巴着男人……这年家的家教当真让人不耻。
子娴好奇:四贝勒不是让她家人来接的么?又闹了什么?还能怎么?在院子里又哭又闹,还要上吊呢?只说离了爷不能活……呸!真是不太要脸了。
朱儿狠狠的呸了一声:真正是上不得台面。
作者有话要说:☆、回府接下来几天,子娴白天不再出门,到是晚上夜夜出去。
直到月圆之夜,她一身露水回来,神清气爽,才重新恢复作息。
弘晖在慢慢忘却那晚的事情,可事有凑巧,偏十七这天,子娴又发现了件事情。
大半夜的,抱了弘晖再次出门。
一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贼人,冲进郊外的一个庄子上。
烧杀抢掠,甚至奸辱了庄子里的女子。
弘晖自然吓得浑身发抖,子娴看得冷静淡漠。
大概是因为周围的人多了,不那么稀罕了。
也因此,她对于生命更加的淡漠!子娴,子娴。
弘晖浑身发抖。
眼前的一幕幕让他想起刻意忘记的种种……他害怕,因为子娴说了,那日如果不是子娴,他便是死在那屠刀之下的亡魂。
那一刻,他的脖子发冷,好似真的丢了命一般。
他努力压抑着害怕,可今天,再一次被剥了出来。
他害怕,他觉得,那些贼人的一刀一刀,全都是砍在他的脖子上。
可他只能抱着子娴,叫着子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说什么才能得救?说什么,才能脱离现下的境况?他不知道。
看那边。
子娴不容他避让,指着角落里一个正在反抗的小丫环。
周围丫环不少,大多都被贼人压在身底下。
只有那个丫环,长相脱俗,手中拿着菜刀,紧闭着眼睛,毫无章法的挥砍着,却硬是将贼人逼退在外。
看到了么?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子娴又问。
弘晖盯着那丫环,本能的屏蔽了其他血腥场面。
只是,他只是看着,脑子却并未思考。
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力去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子娴将他的头转过来,把他的脑袋压到她的肩上,阻了他的视线。
猛的一挥手,院子里的水缸里的水猛的跃起,化为水箭,射向那些贼人。
鬼啊!!救命啊!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作恶者多是惧鬼神的,她那一下,仅有六道水箭真有具有杀伤力罢了。
其中四道都是帮了那个反抗的丫环,对于这样自强自救的人,她总是欣赏的。
在末世里,这样的人才能活得久,才有可能成为伙伴。
贼人退了个精光,带走了尸体和一些女子。
而剩下来的那些人,便不再是子娴关心的了。
她带着弘晖回了别庄,弘晖两眼透着幽光,显然是被刺激的有些过火。
可子娴却放下心来,虽然他此时有些魔症了。
但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以后,便再不会惧怕血腥、刺杀。
我懂了。
子娴,我懂了。
弘晖突的抓住她的衣袖,激动不已。
懂什么了。
要变强,变强了,就能保护自己,不会被杀死。
子娴点头,对。
只有强,才能保护自己。
他是皇孙,有权有势,只要活得够久,将来便是权势滔天。
只要避开皇权,他可以无需畏惧。
剩下来的,他只要够强就行。
面对各种暗杀,他可以保护自己,甚至杀死敌人,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要好好学武。
也对。
弘晖突的眼睛一亮,灼灼的看向子娴:子娴教我。
经过两回的惊吓,直到这会儿,弘晖终于想起来他一直忽略的事实。
两回去看这些事情,都是子娴带着他来去的。
而且都是用飞的……他的武师傅虽然是他阿玛找的,他也知道要尊敬武师傅。
可他肯定,武师傅不能飞。
他自己不能飞,肯定也不能带着他飞。
子娴教我吧?子娴眼神闪了闪,摇头:不行。
她的《弱水诀》她不是没想过找个人教的,可惜,他不适合。
她不知道学这个需要什么条件,但是,在他这次被送过来的时候,她就用灵力在滋养他的身体。
如若不然,他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可惜,灵力到是滋养了他的身体,却未能在他的身体里停留。
一个存留不住灵力的身体,如何修炼《弱水诀》?其实她挺想找个人一起修炼的,这样一来,不论将来能不能改变,哪怕是世界末日了,到最后,也不至于就只剩她一个人。
有个人做伴,将来她也许就能活下去。
当然,如果人更多一些就好了!!说起来,她让朱儿的弟弟找一些孩童的,也不知道成果如何。
朱儿曾说,收养很麻烦,不如买些奴才。
如果她只要儿童,也是可以的。
现在这年头,卖儿卖女的很多。
子娴只让他们看着办,可这么久,他们被送出城,便没了消息。
四贝勒要让他们回城,到也暗合了她的心意。
为什么不行?我这功夫,女娃娃才能学。
欺骗幼小,子娴半点压力也无。
咦,男子不行么?不行。
子娴很坚定,拍了拍他的头:若是缓过来了,就去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读书的。
四贝勒实在没人性的很,才三岁,天不亮就要起床读书,还一百二十遍……她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弘晖过目不忘,一遍就能记下,三五遍就难以忘记,他却非要固执的坚持一百二十遍。
恩,我这就去。
弘晖一想到读书,也跟着垂了脑袋。
可晚上的这些事,对他的冲击着实不小。
一个人面对黑暗,心惊胆颤。
子娴,你陪我睡吧?我在边上,你睡。
好。
子娴在边上打座修炼,收敛刚刚突破的气息。
弘晖在边上一夜好眠。
…………天亮了,别庄门口来了四辆马车。
两辆是接年小姐的,来接年小姐的人,是子娴见过的年羹尧。
一身银白凭添几分潇洒贵气,微抬的下巴,端出几分傲然来。
对着年小姐,笑得宠溺。
年小姐一夜不成眠,哭了好几回,此时两眼红肿。
看得年羹尧怒气蓬勃,直叫着要来找子娴说个道理。
年小姐不停的苦劝,直说是她自己的错,与佟佳格格无关。
却不说清楚,她到底哪里错了。
年羹尧大言:妹妹,你太善良了。
子娴收回神识,噗的就笑了出来。
另两辆车是来接弘晖跟她的,据专门过来的苏培盛说:昨夜里近郊发生了命案,主子爷不放心,特别让奴才早些接格格和大阿哥回去……子娴只有一个感慨,她一向有些瞧不起这个时代关于消息的流通的。
毕竟,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卫星……可现在,她必须得改观。
看人家年羹尧,来得多快。
看四贝勒,来得多及时。
这让她对古人的种种多了层警惕和敬畏之心!……回到贝勒府,福晋早早的就等在那里。
一看到弘晖,自然是喜极而泣。
子娴本就是局外人,只是,对着福晋,却不如对着四贝勒那么自然。
如果只是四贝勒在这里,她就自故回自己的小院了。
可福晋,她觉得尴尬。
人家是女主人,而她是合法小三。
虽然合法,可因为观念不同,她到底无法像其他格格们那样理直气壮,坦然面对。
只是,她自己也只是占了个名,并没有实际。
因此,她不觉得心虚,只是尴尬。
让她满意的是,福晋贤良。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她得对她笑,还得笑得真诚,还得感谢她照顾弘晖,还得表示欢迎。
子娴深深的觉得,这世道最苦逼的女人,就是这些皇子们的正妻了。
怎么站在这里?四贝勒来得巧,从外面回来,而且不是一个人。
八、九、十、十三、十四居然全都到了。
皇帝南巡结束了吗?四嫂。
几个人一起轮流打招呼。
四福晋不用行礼,可子娴不行。
给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请安,几位爷吉祥。
一连串的人报下来,子娴暗暗翻了个白眼。
康熙帝实在太能生了,毕竟这还不是他全部的儿子,更别说还有很多女儿……这些人凑到一块,康熙帝能认全么?但不可否认,他的这些儿子长得都还行,且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有的个性。
个性这东西是个精贵物,按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性格。
可这世界太现实,它会磨掉人的个性,让他们变得圆滑,失去最初的坚持。
最终,只为了活着而拼命着。
而个性想要形成,最基本的两点,他不需要为生活退让,他的心智得坚强。
个性想要保留下来,那么,压在他头上的压力,得极少极少。
皇子们恰好这些都拥有了,他们的头上,唯一压着的就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的父亲不会允许他们抢他的皇位,却一定允许他们保有他们的个性。
个性是一个人最精彩夺目的地方,人长得再好,身材再好,没有个性,那就像个塑像,像幅画。
而这几个皇子就都很有个性,这几个人往一起一站,那就根本不可能错认了。
弘晖给阿玛、八叔、九叔、十叔、十三叔、十四叔请安,阿玛吉祥、八叔吉祥、九叔吉祥、十叔吉祥、十三叔吉祥、十四叔吉祥。
唉,小弘晖真乖。
十三阿哥跟四贝勒关系最是亲厚,一过来,就将弘晖抱怀里去了:哟,小弘晖重了不少。
看来,佟佳格格很会照顾人啊!!好了,进去吧。
四贝勒带着他的兄弟们进了门。
弘晖被十三阿哥抱着进去,福晋跟在后面,子娴落到了最后。
佟佳妹妹,这段日子,真是多谢你了。
福晋一脸感激的看着子娴。
我没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的好,我会记着的。
子娴看了她了一眼,记就记着吧。
于她,反正没大影响。
也许,还会有好处也不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爷?子娴成了四贝勒府里人人眼红的人物。
照顾子嗣有功,福晋说,过段时间就会将她升为庶福晋。
也从那个无名小院,搬到了离主院极近的琴悠苑。
琴悠苑里种了许多桃花,朱儿说:待桃花烂漫时,在树下置一方琴,桃花飘舞,琴声悠扬……格格您弹琴,主子爷在这里听琴。
该多美啊!?开花时,会有人来捉虫子么?子娴想到上辈子一种长在树上的虫子,在末世时变异了,会吐一种腐蚀性的液体。
以至于,他们一旦看到会开花,会吸引蛾虫的植物时,本能的就会想到这个。
幸好,如今已过了花期。
捉,捉虫?朱儿一脸的不可思议,无法想象,格格怎么就想到了虫子呢?让小门子和小贵子没事的时候捉吧。
这会儿也有虫子的。
格格,您真是……太让人无语了。
子娴自己也觉得无语,总是把末世的标准拿到这个时间来,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让她永远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可她自己也很无力。
她总不能为了融入这个世界,而丢弃那些吧?如果未来不可改变,那末世必然会到来。
她要死在末世来之前么?那样的话,末世的一切就可以全都舍弃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猛的一阵激荡。
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
死了,一了百了。
不用再去品尝那末世的绝望……而且,从现在开始,活到二零三零年,也好几百年了。
甚至于,也许她都不用等到那时候,她就活够了。
谁能告诉她,如果只有她一个修真者,那她真的有勇气活到几百上千岁么?如果她有这样的勇气,上辈子,她死什么?死在末世前,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再也压不下去。
只要选择放弃,放弃,多容易的事!可是,不甘心呢!!她是不畏死的,哪怕死过一回,重活一世,她依旧不畏死。
只是,如果再出现现在这情况呢?这次的运气算好的,来到这个时代,虽然女人没地位,但这身份,却能拥有平静稳定的一生。
如果她再重活一回,天晓得会活到哪里去?万一直接去了末世,那她所做种种,又还有什么意义?什么情况?四贝勒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
子娴暗恼了下自己的警惕心,就她现在这警惕心,再回到末世,都要好一阵调整才行。
果然,糖衣炮弹的杀伤力是最强大的。
我想出门。
四贝勒面色微冷:出门?有事?心果然养野了。
我有间铺子,还有幢宅子。
朱儿的弟弟在替我打理着,我想去瞧瞧。
女人不能出门做事,但女人都可以有产业。
那是她们的嫁妆,完全属于女人,男人一般都不会动它。
只是,大多数女人并不会出面去打理这些产业。
跟着这些铺子庄子一起的还有那些人!管事。
女人只要拿着各种契,坐等收钱就好。
当然,很多女人的嫁妆会让男人去管理。
也就有了许多女人拿自己钱,养男人不算,还要养男人的小妾,最后人才两空的狗血事件。
子娴的要求不过份,只是这属于后宅的事。
你去问福晋。
子娴暗道,果然。
接着,两人又是沉默。
子娴不知道要跟这个古人说什么,四贝勒本也不是多话的人。
而且,在外面本就忙碌,勾心斗角,回到家里,本就不想再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所以才会直接到她这里来。
家长里短的,他去找福晋就好。
柔情妾意的,他的那每一个格格都能给他。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在她这里能找到的,是安静。
或者,还有真实。
她有很多秘密,但她从未刻意隐瞒。
她不屑,更不屑什么都跟人说透。
他能发现算他本事,发现不了,那是活该。
他从未见过如此桀骜的女子!!什么时候有空,替我雕一个摆件?四贝勒突的道。
要什么样的?子娴不见半点慌乱,更无心虚,有的只是坦然。
面纱这东西,一点不靠谱。
对于眼睛厉的,挡一半的脸,根本没什么用。
你那微雕被皇阿玛盯上了,显见是不能再拿出来了。
不如,换个大件?他的意思只是告诉她,她隐藏的那些,他知道了。
想再偷偷出门,是休想了。
这也是她这次突然提出要出门,他才想起来的。
他相信,他看出来的,他的那些兄弟自然也看出来了。
但只要没有被当场拆穿,他们就可以不承认。
可以。
不过,我的手艺,价钱可不低。
子娴很自然的道。
等价交换,天经地义。
只是,这话落在四贝勒耳朵里,却是何等的怪异和不满。
她整个人都是他的,他让她雕个摆件,她居然还跟他要钱?你跟我要钱?子娴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随即却是一笑,这就是习惯和本能不是?可这一次,她不准备退让了,虽然之前有过那样荒诞的念头,可身为强者的她,如何能让自己在没有努力过的前提下就自己找死呢?因此,那念头一闪便被她拍得粉碎。
而她却要坚持自己的过去,除非确定了末世永远不会来临,否则,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的。
有付出自然就该有收获,四贝勒想要不劳而获么?与权势谈这样的话,其实很可笑。
他们若是想,不劳而获简直太容易。
但是,她是他的女人,虽然是妾。
他可以抢很多人的东西,却不能抢他女人的东西。
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骄傲,除非他连这个都不要了。
他这后宅里的女人,有多少个被他利用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可利用女人和抢掠自己的女人的私房是两回事!!而其他女人大概也没想过,在他想要利用她们的时候,获得合理的报酬吧!你别忘了,你是爷的格格?子娴点头:我没忘记。
只不过我的铺子、宅子、手艺,全都算是我的嫁妆。
四贝勒已经穷到需要动用女人的嫁妆了么?她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压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
你想要什么?反正她都是他的,给她再多又何妨?看你想要什么吧,等价交换你总是懂得。
怎么,一点交情都不讲?交情?子娴勾着嘴角笑了:我们的交情不多。
说起来,我在这后宅子里,虽然挂了个格格的名,可吃吃喝喝都是自己出的钱,你顶多也就是将一个荒废不用的宅院给我暂住罢了。
你……我觉得我挺好,把自己养活的不错。
不然这四贝勒府里,可就要出第一个被饿死的格格了。
唔,四贝勒养不活自己的格格,被生生的饿死,这名声当真不错。
也难怪四贝勒你如此小气,动女人的嫁妆,还要交情价。
你在抱怨爷的错待,怪爷没宠着你?爷?子娴又笑了:你想多了。
你当真不怕爷?怕什么呢?佟佳子娴身为一个女人,所能失去的一切都失去了,还能怕什么呢?而她佟子娴,他们所在意的一切,她都不在意的。
四贝勒很窝火,怒气冲天。
可他突然发现,他是真的无可奈何。
男人对付女人,不外就是那几个手段。
冷落她,雪藏她,不给她子嗣……可这些,他以前一直在做,虽然现在,他准备宠爱她了。
可她似乎依旧不在乎。
而让他恼火又尴尬的是,她说的那些,她自己养活她自己,她在这贝勒府里,连吃喝都是花她自己的钱。
他是她的男人,可是一直没让她吃饱……这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
而且打得很实在,很狠。
都是福晋的错。
他很自然的迁怒,他将后宅交给她打理,结果,就给出这样的结果来。
如果不是她自己有手段,当真是要饿死的。
让自己的女人饿死,这是一个男人的耻辱。
四贝勒不屑用对待政敌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一个本来应该附庸于他,以他为天的女人。
可现在,这个女人自己撑起了一片天,而他,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女人,很是不知所措。
甩袖离开?他不甘心。
留下来与她对峙?那样太没品。
头一回,他觉得心慌。
他压不住这个女人,更掌控不了这个女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他不说话,却堵了口恶气在胸口,吐,吐不出,咽,不甘心。
子娴悠哉游哉,笑眯眯的看着他变脸。
朱儿总说她的主子爷多么可怕,一张冷脸多么的吓人,她怎么觉得,这张脸玩起变脸来,也挺精彩的。
最终,四贝勒还是离开了。
本来他是想着她终于回来,要在她院子里多留几宿,给她长长脸。
结果却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待下去了!!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着她,他会如此心虚。
朱儿是纠结的,她想要劝劝格格,可是又不敢。
格格虽然最近对她和缓许多,但她依旧怕格格怕的很。
朱儿,明天回去看看你弟弟。
是,格格。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