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2025-03-22 06:56:58

他明晃晃地将右手双指竖到她眼前, 干干净净的。

时月应已然不堪承受屈辱,无措地坐在他怀里,垂泪欲泣。

粗鄙、荒谬、下流, 她所知的词句里根本无法用来形容这个人有多恶劣!!知不知道欺君是什么下场!两人的想法永远不一致, 他在乎的是她张口就来的欺君之言!她却哀怨而惊恐地望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此时殿门口传来一阵响动, 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转身望去, 隐约可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陛下, 萧伯霆求见。

德乐的声音。

只隔着一道殿门而已, 她被男人紧紧扣着腰,裙裳微乱。

怎么?皇后这么怕被他瞧见?她去夺他手上的缎带, 偏偏他不给, 还嘲讽了她一句。

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她揪着缎带的一头, 泪水滑落瓷白脸颊。

即便他要将她打落尘埃,要她为奴为婢来为当夜的那番话恕罪。

但是, 至少在外人面前给她留一点颜面。

求你了......粗粝大掌终于松开缎带, 时月影从他怀里起身,一边系缎带一边朝内室躲去。

朕允许你走了么?就在这研墨!话音刚落,又吩咐萧伯霆进殿。

时月影将头压得很低,她心里头有点儿怨恨萧伯霆, 又不想叫他看到她如今惨状。

回禀陛下, 奴才已经带人将肃亲王府的余孽尽数剿灭。

萧伯霆走近,呈上名单, 下意识地侧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小皇后。

元景行接过名单, 他养得那些杀手也已经清理干净了?时月影注意到他的眸光, 停下手上动作, 回了他一个眼神,有点儿哀怨,泪光没收尽,很容易叫人看出才哭过。

是、是萧伯霆收回眸光,险些失态。

办得很好。

元景行将名单扔回案上,你喜欢皇后么?时月影揪紧了墨条,疑惑地面向皇帝,他究竟意欲何为?突兀的问题叫这位最得信任的暗卫险些失态,万年冰冷的面孔露出惊恐神色。

臣敬重皇后。

答非所问。

你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孤身一人,朕把这个女人赐给你如何?只要你说喜欢。

萧伯霆是一个孤身面对十多个杀手也能淡然自若地杀出重围的人,此时此刻,如临大敌般看了看皇帝,又看向皇后。

臣不敢!萧伯霆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慌忙跪下,躬着身子请罪,天底下哪个人敢要皇帝最心爱的女人?!是不敢,还是不喜欢?寝殿里想起时月影清亮的声音,她盯着萧伯霆直接问。

眼神执拗极了。

后者身着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宝剑,素来冰冷的眉眼露出一丝哀求,求皇后娘娘不要戏弄臣。

皇帝的脸色阴沉至极,眼神能飞出刀子了。

时月影视而不见,瓷白小脸上满是倔强,倘若你说喜欢我,我也愿意跟你走。

滚出去!元景行满眼邪火地怒斥萧伯霆,终究是他先装不下去了。

萧伯霆磕了个头,避之唯恐不及,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喜欢萧伯霆?!元景行冷声质问。

不喜欢。

时月影搁下墨条,这回答缓和了殿内凝结的气氛。

臣妾更喜欢宗人令。

小皇后风轻云淡、声音柔和地缓缓道出了下半句。

你故意这么说的?!萧伯霆与宗人府的沈季修都是他信任的臣子,也是他此次计谋的知情者。

他压下怒火,不被她扰乱心心绪,时月影,是你先背叛朕的。

现在朕怎么罚你,你只有受着的份!她又不言语了。

长长的鸦睫沾着晶莹泪水微微抖动,垂首望着砚台,偏偏唇瓣抿紧着一脸倔强。

但凡她诚心求饶认个错,他也不至于这般对她。

元景行胸腔的怒火窜得更高了!过来,坐到朕面前来。

他眼神肃杀,朝着他面前的御案向她示意。

时月影不明白他的意思,坐御案上做什么?你不看折子了么?他没有耐心,伸手将所有的折子砚台笔架尽数靠到地上,动静惊人,长臂一揽轻易将人带到金丝楠御案。

在少女懵懂疑惑的眸光下,他往后退坐回御座,把狐裘解下。

?时月影斜了斜脑袋,小脸渐渐苍白,心里大约猜到了几分他的意图,装傻,你分明刚才还训斥臣妾,说臣妾勾引你,要臣妾穿好外袍。

朕只说一遍,否则你父母、......你就只会用这个威胁我。

她怔怔地看着他,控诉道,一双柔荑撑在裙侧,然后抿着唇,纹丝不动地与他对峙,维持着最后一丝的尊严。

他转动指节上的宽厚银戒,饶有兴致,在等她。

少女粉颊气鼓鼓的,心里到底虚。

对你有用就成了。

他语气冰冷,神色也漠然,换了个姿势坐着撑着额侧,眸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给人一种绝对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她移开视线,一双柔荑解开狐裘玉扣,坠地。

外袍之下的茶白色软烟罗裙裳一丝不苟,剪裁比后宫任何女人的衣裳都更保守端庄,偏偏穿在她身上勾勒得精致华美。

她绝对有勾得君王荒废朝政的资本,元景行眼冒邪火。

所以。

不怪他到如今都狠不下心杀她。

他从御座上起身,真以为朕很稀罕你么?等朕腻了,想把你送给谁就送给谁!兄长们不知去向,父母自身难保,她在宫里的处境,就是一个孤女。

从前有他宠着她,她过着穷奢极欲的舒心日子。

若他想欺负她,那么她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臣妾不敢这么想。

时月影看着满地狼藉,闪躲着头顶那道灼灼的视线。

这个人明明说着那么狠的话,偏偏倾身,鼻尖贴近她的额发轻闻,她一抬眸偏见他锐利的下颚线。

混杂着杀欲与别的琢磨不透的情愫。

你总说厌恶我身上的香气,为何还要靠近呢?时月影脱口而出,这样难道不矛盾么?她忍不住质问。

他不给她答案,粗粝手指再度缠上她裙裳细带。

春日午后,帝王御案,兽金炭火炉熄了,偌大的皇帝寝宫寒气袭人。

......朕说了,因为喜欢你的身子!他身体力行,用足一个时辰地回答她的问题。

最后,铁臂一揽先将御案上还会回魂的人抱到御座上。

时月影咬着指背,身子依然微颤,隐忍啜泣,一头青丝披散肩背,凌乱额发之下水眸湿润。

元景行也并未好到哪里去,他腰腹间的伤口又裂开了,纱布鲜血淋漓,也沾染了她的茶白色衣裙。

她缩在御椅中,扯过裙摆遮住双足,眸光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伤口在渗血。

然而元景行似乎并不在意,依旧暴躁,胡乱用他自己的外袍擦拭手上血污,左右转身寻到她的狐裘,粗暴地扔她身上,穿好!......时月影被砸得额头一沉,眼神又哀怨了几分。

他撕开染血的纱布,取来新的包扎,奈何纱布太短没法系紧,于是他如困兽一般左右寻着东西,一直到他看见时月影手中她那根湖蓝色细缎带。

他夺了去,缠绕在纱布上。

你这样不知节制,伤口何时才能痊愈?时月影抱着膝盖,下颌抵在手臂上,语气平静。

他回眸瞪他,用你管?!你不就盼着朕死么?!......她被挤兑得没地站了。

他处理完自己的伤口披上衣袍,又去捡被他一股脑靠在地上的折子纸笔,如此一来又会牵动伤口。

时月影不禁腹诽,他简直是在自虐,这也是她不懂他的地方。

她下了御座,赤足踩在砖面上,陛下去休息,臣妾来收拾吧。

不带着一点儿别的意图,纯粹觉得他几番弯腰起身,等收拾完这些,伤势必定会更加严重。

你滚回去!几本奏折被墨水染脏了,元景行有点恼火。

她不但没离开,反而跪坐在地上帮着他一起收拾奏折。

一切整理妥当,元景行看着她裙裳上的血污,这衣裳换下来丢掉。

???这茶白色软缀珍珠烟罗裙价值不菲,绣房的宫女耗费数月缝制而成,洗干净就好了啊。

你不是嫌朕的血脏么?!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啊?臣妾不嫌弃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伏低做小。

朕嫌弃,这是去年的衣裳,朕都看腻了!他将至奏折扔回御案,继续恶狠狠地对待她。

......那臣妾你就看不腻么?她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脱口而出。

她几句回嘴,皇帝对她又没好脸色,朕说丢掉就丢掉。

一会儿就命绣房缝制新的衣裳,你不是喜欢最新颖的样式么,那种什么都遮不住的,就让她们缝制新样式,朕喜欢看。

???时月影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什么都遮不住?!不过是领口低些,收腰多收几分,哪里有他说得如此不堪!方才臣妾只脱了外袍你就说勾引,怎么陛下又喜欢看臣妾穿那些了?一句话呛得男人不能反驳。

该死,又被她带进沟里去了!今时今日,她竟然还敢站在他面前,仰着头跟他叫嚣?!狭长眼眸望着她,眸光比断了炭火的寝殿更冷三分,大有一副她再敢反驳他一句,就杀了时家满门的气势。

小皇后回过神来,在强烈的压迫感下缓缓地垂下头,袖下一双小手纠结缠绕。

臣妾去擦地......她小声嘀咕。

穿好鞋,朕说过只喜欢你这幅身子,不许你再生病。

时月影听话地去寻绣鞋。

下午余下的时光,元景行坐在御案前批阅这一个月来积累的政务。

时月影强忍着不适,屈膝跪在地上擦拭砖面。

晚膳过后,元景行召集大臣们去军机处商议要事。

时月影百无聊地盘腿坐在皇帝寝宫的木塌上,手头没有一本话本,她也不敢命宫人传点心。

她如今的处境不妙,皇后的权柄尽数在尹蕊儿手中,父母兄长又都身陷囹圄,前路堪忧。

正出神,浑然未觉德乐进殿了,正蹲着身子亲手更换炭火笼里的兽金炭。

长长的炭夹夹出已经燃尽的木炭。

哎哟!娘娘当心!德乐手一滑,那冒着火星子的炭滑落下来,她猝不及防地被德乐拉了一下,整个身子往前倒去。

时月影大惊失色,险些撞上炭火盆,幸而她手臂一撑稳住了,只是那块掉落的炭火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右手手背上。

滋啦一声--霎时间没有任何感觉,几息之后,撕心裂肺的痛感直冲脑门,白皙温软的手背上赫然泛起一块醒目的红。

呀,奴才失手了。

德乐直起身子,不徐不缓地道了一声,语气之中并无丝毫愧疚之意,不过也不必传太医了吧。

时月影疑惑地看向德乐。

德乐手持炭夹,如今你不过是个戴罪之身,也不再是金枝玉叶的皇后!时月影咬着唇隐忍不哭,心上却像是被剜了一刀。

所以,德乐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皇帝:你喜欢皇后么?喜欢的话朕把她给你?萧伯霆:喜欢。

萧伯霆卒,享年25。

萧伯霆:??????萧伯霆:你们了不起,你们清高,你俩斗法,拿我开刀?萧伯霆曾经奉命暗中保护过皇后一段时间,当然皇后并不知道,所以他对皇后比起皇后对他来十分熟悉。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觉得皇后好看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