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2025-03-22 06:56:58

时月影换回自己原先的衣裳, 抱着七八件新衣裳从内室白玉屏风后走出来,回到樟木箱子旁边,将长发撩到后背, 安静跪坐在地上将衣裙一一折叠放回去。

这种事从前在未央宫都是白霜和银雪为她做的, 好累啊。

寝殿里悄无声息,一直到她整理完毕, 合上樟木箱子站起身。

???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元景行从方才开始就变得十分沉默, 一言不发坐在远处木塌上静静地看她, 手腕搭在膝盖上, 修长指节捏着一页信纸。

这样幽深的眸光,沉静如水, 与他从前暴躁易怒的样子大相径庭。

陛下怎么了啊?虽然嘴上这么问,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个大概,心虚得很。

你过来。

元景行语气很淡, 朝她招手。

平静得令人惧怕,看向她的眸光之中隐隐含着失望。

不害怕是假的。

她自知错上加错, 彻底惹怒了他。

时月影再也不敢违抗皇帝的意思, 一步一步踩着地毯走到元景行身边。

他将信纸递到她眼前,方才萧伯霆向朕禀告,他说皇后伪造了朕的信件私自联系暗卫,意图助你兄长逃脱追捕。

你说朕该不该信他的话?到了这种时候, 他还是想亲自同她确认, 有没有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时月影不敢去接信纸,纤细指节缠绕着, 纠结着, 低垂的眼眸已经完全出卖了她。

她默认了。

捏着裙侧屈膝跪到他足边, 臣妾有罪, 求陛下责罚。

声音细弱,模样可怜。

时月影不明白萧伯霆是如何拆穿她的?明明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的,字迹、印章都没有问题。

朕从不亲自联系派出去的暗卫。

元景行看出她的心思,一语道破。

他隐忍着怒意,语气之中更多的是失望与疲惫。

时月影抿了抿唇不敢再言语。

元景行凝视着她,她乖巧跪在他足边,认错认得一如既往的快。

每一次都是如此,每一次她做错了事情,都是如此!!在他的心上千刀万剐,然后风轻云淡地认错!!他总是对她心软,轻易放过她,然后她屡教不改,下一次还会再犯!!她对他一点都不好,她才是那个手里握着银刀的人,动动手指便能叫他遍体鳞伤!!皇帝眸光惨淡,收拢掌心,伪造的信纸,或者该说是她的罪证,在顷刻间四分五裂,时月影你知不知道?差一点,只差一点,朕就原谅你了。

字字句句,剜在他自己心上。

他挣扎了这几日,为的就是原谅她。

甚至不惜在臣下面前痛失颜面,不惜变成他们眼中为美色所迷的昏君!!可是方才那一瞬,他在萧伯霆这样一个暗卫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真的是,太讽刺了!她欺人太甚了!!!元景行怒意盎然地起身走开,身负重伤的人很难再连续熬夜,他去了内室休息。

一整晚直到熄灯,都未再同她说过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之间再也不言语,应该说是皇帝变得很沉默,除了必要的命令,不同宫人们说话了,也很少外出,除非有要事商议,像是在独自生着闷气,或者说像是独自伤心。

伪造皇帝的信件是板上钉钉死罪,但是他仿佛只将这件事情限定为两人之间纠葛,并未张扬开来。

习惯了元景行从前在她面前喋喋不休的训斥,时月影觉得殿里有点儿冷清。

他既没有罚她,也没有允许她离开灵兮殿。

每次她想跨出灵兮殿大门,都会被侍卫强势地阻拦下来,所以应该是他特别吩咐过了,不许皇后离开寝宫半步。

大多时候她就坐在窗边的木塌上看着窗外景色发呆,时月影也不求他宽恕,不同他说话,不给他研墨。

事实证明,皇帝自己也能动手研墨。

他像是将她与他一起禁足在此。

不理睬皇帝的第三日,元景行去了军机处议事。

时月影百无聊赖,随处翻看时,惊喜地在龙塌下寻到一本从前落在这儿的话本。

她得救了!坐在窗边的木塌上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甚至连午膳都未用。

可惜元景行回来看见后没过多久,就有宫人过来收走了她的话本。

一定是元景行的命令!等宫人离开,时月影终于正眼瞧了一眼元景行,对方正伏案写字,装得仿佛这事与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委屈极了,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木塌上,趁皇帝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坏人。

然而他像是能感知到她一般,也抬眸看她一眼。

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这几日连伺候他的御前宫人都格外小心翼翼,谁都看得出来皇帝生着皇后的气。

这也是三日来,两人的视线首次碰触,她随即侧眸看向了别处。

瓷白小脸气鼓鼓的。

用过晚膳,时月影愈加百无聊赖,坐到梳妆镜前,看着妆奁里的胭脂水粉,突然想到要用什么妆容配那件茶白色暗云纹织锦三褶裙。

从樟木箱子里翻出这身她最喜欢的裙裳换上,然后饶有兴致地在梳妆镜前为自己上妆。

越弄越有趣,涂涂抹抹,修修改改,最后一个清雅脱俗的妆容尘埃落定。

似乎还少了些什么?在眉心用胭脂画了梅花,与瓷白雪肌相映,她心境也跟着变得愉悦开来。

还有头发要捣鼓,她从首饰盒子里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支水晶簪子戴上。

然后她站起身,在穿衣铜镜前左右晃动裙摆,不得不说绣房做的这件衣裳真真巧夺天工,显得她身形匀称,腰肢纤细。

再然后她泄了气,话本也收走了,闷得慌,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打发这漫漫长夜了。

等等。

铜镜中映照出皇帝御案,元景行已经不在伏案写字了,而是靠坐御座,静静地凝视着她???她瞬时转身,元景行又冷着脸把目光移开了,继续写字。

这几日来,一旦他发觉她找到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会有宫人过来收走,她咬了咬唇,总不至于命人搬走梳妆台吧?所幸,元景行还未丧心病狂至此。

亥时,太医院派人来给皇后手上的烫伤换药。

时月影欣喜地发现这位御医是个刚进宫的新人,年纪轻轻大约还未满十八,与她差不多。

只是同太医院其他老想着给她药里掺黄连的庸医不同,这年轻御医上药上得十分仔细,态度很好。

她命他坐下为她上药。

本宫手上的伤几日才能好?终于寻得人说话了,憋死人了。

回娘娘,臣给娘娘用的药是家里的秘方,不出十日就能好。

小御医悄悄抬眸看了一眼传闻中的小皇后,手上动作抖了抖,太医院其他御医私下都称呼皇后为小妖后,说她是奸臣余孽,若非皇帝被她的手段迷得神魂颠倒,早就毒死她以肃清后宫!只是他们谁也没告诉他,小皇后竟生得如此天资绝色,仙女一般!还十分平易近人,看着没什么架子。

本宫手背上会留疤么?邹太医。

时月影忧心。

皇后娘娘放宽心,绝对不会留疤,这药膏是臣祖传的!小太医掷地有声地保证道。

她已经整整三日没说过话了,不免多说了几句,邹御医这么年轻就能入太医院,你的医术是不是比太医院其他御医更好?元景行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御案上抬起头的。

皱眉看向对着太医喋喋不休的女人。

小太医想夸口说自己的医术确实比太医院那些老腐朽更好,但又想想太狂妄了,只能谦虚道,回皇后娘娘,臣的医术在太医院并不算最好,但是臣一定会尽心尽力治好娘娘、下一瞬,邹御医见皇帝朝大步朝着这儿过来,慌忙起身不敢坐着擦药,皇上你去换一个医女来!元景行吩咐道,语气不好,同时侧眸狠狠看了时月影一眼。

后者很无辜......她不过是想多说几句话而已,瞪她做什么??小邹御医立即应了声是,慌忙回太医院去找医女。

好凶、时月影委委屈屈地嘀咕了声,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宫里明明没有规定说一定要医女给妃嫔上药。

她意图起身躲开皇帝,倔强地不想上药了,还未起身,皇帝就揪着她的胳膊将她摁坐回去,强势至极。

等医女过来为她上完药,已经近子时。

她困倦得很,这几日皇帝霸占了龙塌,她不愿躺在他身边,于是都独自在外室窗边的木塌上安寝,上头没有软垫,确实膈背,也不知道元景行怎么就在未央宫的椅榻上躺了那么久的。

元景行偶尔去内室龙塌上安寝,偶尔在御案前通宵达旦。

时月影不管他,自顾自整理完木塌上的褥子,准备如前几日一般沐浴安寝。

未料元景行从浴殿出来之后,径直朝她走来,扣住了她的手腕,强势将她拉下木榻上,力道不轻不重的。

时月影猝不及防,勉强站稳,他又要做什么?再然后,元景行对她说了这三日来的第一句话。

过来侍寝。

作者有话说:皇帝:老婆好漂亮,算了,不闹了。

皇后发现皇帝偷看,转身。

皇帝冷着脸移开视线,继续等着老婆来哄。

然后皇帝:她竟然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气炸就算我生你的气,就算互相不搭理,你都得乖乖待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