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算是个什么见鬼的回答?皱眉望着他的时候,背上突然再次痒了起来,好像无数只小虫子突然开始蠕动起来的那种痒。
于是忍不住伸手朝后抓了一把,这一抓却令我大吃一惊。
我整个背碰上去的触觉湿软得像团淤泥。
并且当手指抓在上面的时候,我几乎没有一点感觉,除了发自伤口处的那层由始至终的痒。
突然手上热了下,一股液体从背部的伤口里滑出,顺着我的手指落到了地上。
不自禁低头朝下看了一眼,那瞬间我脑子里猛地乱成一团。
地上很大一滩血,目测至少有五升以上的量,才能将如此大一块面积染得一片通红。
眼前因此突然一阵发黑,我费了点劲,才让自己不至于马上跌回那团血泊。
‘意识’这东西就是那样神奇,在它没有出现在人脑子里的时候,人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一旦它出现,随之而来所有附带的状况,那可就全都出现了。
很快我开始从身体的各个角落感觉到了失血过多后产生的异样,并且一阵阵发抖,受了寒一样,无法控制。
再过不久你会死于枯竭。
用力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的时候,我听见那木乃伊这样对我道。
而他枯槁的脸和身体却是‘枯竭’最实际的体现,因而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就仿佛是种讽刺,讽刺般地让我亲眼目睹:我将死于枯竭,而他在枯竭中得到重生。
这是个什么诅咒。
牙关节一阵抖动过后,我问他。
我想你在进入我墓室大门的那天,应该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
但我从没有进去过。
没有?他看了着我。
目光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弯下腰对我道:既然这样,我告诉你,那叫塞特之手。
塞特之手……我点头。
塞特是古埃及人信奉的沙漠之神,这也就充分说明了,为什么那些怪物是以沙砾所组成的。
他们对我的人民说,塞特之手将守护他们的王永世不受盗墓贼的亵渎。
永世。
背上的痒令我忍不住伸手又抓了一把,更多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这令我开始有点焦躁不安起来。
他看出来了,直起身后退一步,望着我,像是打量某件令他颇感兴趣的艺术品。
后来有个女人对我说,凡试图唤醒我者,都会被那东西吞噬得干干净净。
女人是你的祭司?脱口问他。
然后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凡试图唤醒我者,都会被那东西吞噬得干干净净。
’祭司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她不是你的祭司,她是你的敌人。
于是我再道,并且望向他的眼睛。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很奇特的笑。
你再说一遍,A。
她是你的敌人。
不,她是我的姬妾。
哦,这令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有个很特别的姬妾。
是的,她很特别。
这么说这个诅咒同她有关,或者,就是她设在你坟墓里的。
说对了。
我笑了笑,把自己血淋淋的手朝裤子上用力擦了擦:知道么,迄今为止我一直以为这种东西是他妈的鬼扯。
是么。
可既然连死人都复活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最后一点血从手上抹干净,我叹了口气。
那么,这诅咒可以作废么。
不能。
为什么。
除非你可以找到下诅咒的那个人。
你是说让我穿过三千多年近四千年的时间去找那个人么。
三千多年……这个数字终于令那怪物眼里有了些不太一样的神情。
他身子微微晃了晃,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朝大门外那条马路看了一眼。
绝好的机会!趁机把身子迅速朝前一滚,我一把抓向离我几步开外那把便携式千斤顶,它躺在那里已经被我留意了足有十分钟。
可就在即将碰到的刹那,突然腿上被用力一踩,我被迫停了下来。
那一下几乎将我的腿给踩碎。
一时痛得两眼发黑,我甚至连叫都叫不出声来,却并不能因此就令那勃然而怒的木乃伊停下他的动作。
他一把抓住我头发将我重新拖了回去,狠狠踩住我的肩膀,然后用一种看待牲口般的眼神看着我:现在对你而言无非早死还是晚死两个选择,如果你选择早死,我可以成全你。
不知道因为疼痛,还是他这句话,平躺在地上我突然笑了起来。
无所谓,可是死之前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话音落,他目光很明显地闪了下。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并不融洽,从开始到现在。
可就在刚才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点——你,恨我,是么。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加重了踩在我肩膀上的力量。
我听见自己身体和地面摩擦而出一阵碎响。
什么是改变,什么是为了那个人的永生,什么是为了穆,什么是因为我而死去的无辜的人。
顾不上疼痛,我继续问他。
他目光因此变得更加阴沉起来,却始终没有开口。
可是明明可以感觉到有那么一瞬,他仿佛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很快被他以一种可怕的力量压抑住了。
于是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可怕。
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继续追问:至少让我死得明白点。
因为我无法让你明白。
为什么。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蠢,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明白。
啪!话刚出口,他朝我脸上猛扇了一巴掌。
住口,不要逼我想起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低下头,他对我冷冷道。
我不得不住口,不然一口血就要从嘴里喷出来。
他那双眼看上去冷得仿佛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冻住,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在什么地方能令他这样愤怒。
依旧是不知道,就如同那些问题所带给我的困惑。
想知道为什么,是么?再次抓起我的头发,一把将我的脸扯到他面前。
等你见了奥西里斯,你自然什么都明白了!话音落,一拳朝我头上挥了下来,速度很快,并且硬得像铁。
我拼命挣扎了一下,但躲不开,也避不掉。
眼睁睁看着那拳头即将落在我脑门上,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令他的动作为之一顿。
砰!子弹在他脚边溅射出一片火星,他目光一凛,丢开我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地方站着小默罕默德。
不知道他是几时再次跑上来的,半边脸上都是刚才滚下去时受的伤,他举着枪对着木乃伊厉声道:从她那儿滚开!说中文!默罕!他懂中文!我提醒他。
SHIT!你还分不分得清亚洲和非洲语系的发音区别?!他冲我吼,气急败坏。
没来得及咀嚼他这话的含义,又一发子弹射了过来,因为木乃伊身子动了动。
子弹射起的碎石溅在了他的腿上,他低头看向我,对我道:让他住手。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我问他。
他武器的力度不错,但如果你不想让这东西反射在他自己身上,你最好叫他住手。
不。
不?我的干脆令他微微一怔。
因为你无法实现你的话。
我继续道。
你无法用你的力量瓦解我绑你的那根锁链,所以你也就根本无法令子弹扭转方向。
毕竟你是个人,不是神,不然你可以试试看,斐特拉曼,让我们看看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话音未落,他身子突然一斜,整个儿朝我压了过来。
我一惊。
以为他又要袭击我,正准备马上逃开,一抬头看到他的脸,我没再继续采取行动。
因为我发觉他已经失去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