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子本来是借故想到院子里把儿媳妇骂一顿, 耍耍威风的,谁想到一出屋门就见到一条癞皮狗把她家的肥鱼给叼走了!我的鱼!!!花婆子嗷一嗓子嚎了出来,拍着大腿跟烫了屁股的老鸭子一样在院子里乱窜。
啥啊,娘这是咋啦?老花家的儿媳妇拿着把小葱从后院过来, 其他人也闻声从屋里出来, 花婆子嗷嗷哭,老娘的鱼让村里那癞皮狗给叼走了!老花家一家子:!!!天杀的癞皮狗, 老子扒了你的皮!花婆子的俩儿子撸着袖子气势汹汹杀出去灶找癞皮狗算帐了。
大河村这条癞皮狗身上长癣, 皮毛秃一块长一块的,长得丑又浑身脏兮兮,见了村里人就呲牙叫, 饿了就跑到村里偷东西吃, 老花家这条鱼八成保不住。
花婆子可不管这些, 她从老苏家拿这条鱼容易啊, 不管咋着, 今天儿她就得吃鱼!吃大肥鱼!老花家一家子满村子追着癞皮狗抓,要是放在往常大家伙儿都出来看热闹了, 今个儿却没人注意老花家,大家呼啦啦都跟着拖拉机去看老苏家那一车砖瓦哩。
这年头乡下小山沟沟里想盖几间新屋那可太难了。
盖房子得要木头、石头、黄泥、沙子、干稻草等等等, 就算是稻草跟黄泥这些不花钱儿, 村里人多力量大, 帮着盖房子这是人情往来, 可是那木头跟石头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再说了还得请人干活儿,吃饭啥的又是一笔开销, 现在家家户户吃饭都成问题, 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儿来盖房子。
听老木匠说老苏家盖的是砖瓦房?还是两间!我滴乖乖, 这么阔气敞亮的好房子也就老苏家能盖起来!别说是乡下普通小山民,就是村里的大队长跟老支书那也不是想盖就盖的。
大队长家四个儿子,家里大的两儿子成家了,下头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五岁,还跟爹妈睡在一个炕上呢。
这就很能说明在乡下盖新房多难了。
大家伙儿啧啧称奇,拖拉机轰隆隆停在了老苏家大门口。
老苏家一家子早在门口等着了,苏起淮去外头看看,砖头不错,平整板实,开拖拉机的是大队长家的三小子,他跳下车来,看苏爸在那点头,就笑道,二哥,放心吧,俺爹跟支书大伯特意交代让买的好砖,这都是好货。
苏起淮:让大爷大伯费心了。
林桃牵着小闺女在边上站着,心想队长大爷对自家这么上心,等下午去镇上,让娃他爸买两条大刀烟给队长大爷跟老支书,也算是谢谢大爷帮忙了,她可是知道的,队长大爷跟老支书平时都抽旱烟袋,到镇上开会才抽一毛一条的散烟。
大队长家的三小子哈哈笑,一边儿招呼出去小伙子们来卸砖,一边儿跟苏起淮道,二哥,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哈,你忘了俺爹跟俺大哥的命还是你救回来的呢,这点事儿算啥。
五几年那会儿,大河村那口老井干涸不出水了,大队里就组织人另打了一口井,那打井挖出来老多的泥浆,村里为了节省时间,把挖出来的泥浆倾倒在新井旁的一口小池塘里,打井累人啊,那时候,村里汉子们没日没夜在水井边轮流干活,有一天晚上,天黑风高的,大队长家的大儿子累狠了,轮到他歇息的时候,他晕晕乎乎往睡觉的窝棚里走,深一脚浅一脚的,自个儿没看清楚路就翻到满是泥浆的池塘里了。
那池塘两米多深,解放前是地主老财家种荷花养鱼的,解放后,地主老财跑路了,这池塘也就荒废了,连年下雨啥的,里头满是淤泥,大队长家的大儿子一骨碌摔在里面,都给吓醒了,张开嘴呼救,自个儿还挣扎着往上攀,越挣扎越陷的快,村里汉子们听见呼救声,赶紧跑过来,拿竹竿、锄头啥的想把人拽上来。
大队长见儿子抓不住竹竿,心里火烧火燎的,干脆一咬牙,也跳到池塘里救儿子了。
结果可想而知,爷俩儿全陷在淤泥里出不来了。
当时在场的汉子都傻了,干瞪眼着急,闻声而来的苏起淮让爷俩别乱动,自个儿迅速往腰上绑了根手腕粗的粗绳子,一头系在附近的大柳树上,然后脱了鞋纵身跳到池塘里,捞着爷俩儿,让爷俩儿拽着绳子,村里的汉子们齐用力,就这么着把仨人从池塘里拽了出来。
大队长家的三小子想起这事儿来还忍不住吐槽他爹,二哥,我爹也真够够的,我哥在泥里头扒拉呢,别人跑还来不及呢,他自个人跳进去跟我哥作伴,傻不傻?苏爸屈指敲过去一个脑袋瓜嘣儿,臭小子,这是你能说的话?三小子嘿嘿笑,扛着一摞砖跑了。
年轻人们搬砖,村里老头头老太太们,就围着苏老头羡慕不已。
苏老弟啊,盖了新屋以后就享福啦。
可不是,你给俺老婆子透个底儿,这得花多少钱啊?你家家底儿挺厚吧?就是,咱都是一个村的老哥们,有啥不能说的?一群老头头起哄让苏老头家交代家里的老底儿,他们好吃瓜。
苏老头才不上当,他故作叹息摆手,嗨,有啥钱儿啊,俺家你们不知道啊,这盖房子的钱都是孩子借来的,你看俺家那东屋,都住了十来年了,一到下雨就漏雨,来了暴雨就不能住了,前年下大雪还塌了一回,俺家一家七口人哩,总不能光挤在堂屋里睡,再说这说是盖砖瓦房,其实就是房梁上盖瓦片,用砖头打个地基,大头还是用黄土和麦秸和水制成大土坯砖,俺家桃说了,房梁也不用木头,就用高粱杆,便宜不是,为了省点儿钱,俺闺女废了老大心了,你们瞅瞅那俺小孙女都没睡好呢,就是昨晚上跟她妈一块愁的!于是,一群老头头老太太立马看向捧着个西红柿啃的胖丫头。
真是哈,小绵绵那眼儿都通红通红的。
唉,家里不富裕孩子也跟着愁啊。
这世道儿,家家都是这样的。
苏老头满意点头。
胡说八道,他老头子可是专业滴。
刚把迷了眼的孙女揉成兔子眼的苏老太:........小小年纪就为家操心的苏绵绵:..........其实老苏家家底儿没有村里人想的那么富,但也没有苏老头说的这么惨。
别的不说,光苏起淮这次从部队回来就带回了两百多块钱儿,盖房子的钱是有了,加上林桃用空间里的屋子换的那些钱儿票的,吃穿用度根本不用愁,再说了,苏爸月月的工资也往家里寄呢。
所以说,对于未来,林桃根本不带愁的。
人多力量大,村里小伙子呼啦啦干活也块,半个小时的功夫,一拖拉机的砖瓦就整齐码在老苏家的后院里。
林桃跟苏老太在灶房烧了凉茶,里头放了冰糖,苏起淮拎着大茶壶,苏老头捧着一摞碗,出来招呼大家喝碗茶。
前头老薛家送来的大西瓜也在井水里镇凉了,捞到来一到下去,一人分一块,吃一口甘甜沁凉。
于是,大家伙儿都挺着吃撑的肚子家去了。
临走前,大队长家的三小子扭头问,家里啥时候动工,到时候他跟大哥二哥来帮忙。
苏起淮拍拍他肩膀,笑,不急,后天才开工。
后天也就是八月初一,那是苏老头从老黄历上看来的好日子,吉日宜动工。
这天晚上,悲催的老花家还是没吃到肥鱼汤,老花家一家子逮住那癞皮狗的时候,一条七八斤的鱼只剩下鱼头了。
*第二天,苏起淮夫妻俩带着仨崽崽儿去了一趟镇上。
一是去镇上看缝纫机,二是去老同学那里抱条小狗崽家来看门户。
不过这次去门不咋顺利,镇上供销社缝纫机没货了,售货员讲一星期以后才有货,这年头就是这样,林桃就跟售货员定好了,下星期来了缝纫机给她留一台。
那售货员跟林桃换了一篮子挂面,价格实惠不说挂面还好吃,自然满口答应。
转眼到了晌午,苏辰小兄妹仨肚子饿了,当爸妈的就带着崽崽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一家四口要了上面居然还有那么多烧肉和炸丸子,难怪要三碗青菜肉汤面,另外要了两个胡麻饼,菜汤面面汤里有肉,两毛钱一碗,搭三两肉票,胡麻饼五分钱一个,林桃尝了尝,青菜肉汤味道不错。
胡麻饼团圆一大个,面饼上撒了芝麻跟猪油肉渣,外焦里嫩,吃起来很有滋味儿。
苏辰喜欢吃面,小二哥跟绵绵小丫头更心水胡麻饼,一家四口一口汤面,一口胡麻饼,吃了顿饱饭。
林桃吃了半碗青菜肉汤面,就饱的不行了,剩下一个胡麻饼,苏爸连面带汤吃的点都不剩。
苏绵绵就忍不住伸小胖手摸摸粑粑的八块腹肌,小团子很惊讶,爸爸吃这么多,怎么不胖呢?明明她吃的不多来着,为什么还是一只有小肚几的短腿胖团子?短腿胖团子可能忘记了,她每天要啃一大块西瓜,两块鸡蛋糕,顿顿喝掉一大缸子牛奶,另外糖果啥的更也没少吃,还有一日三餐,那些肉饼包子啥的,胖团子更是来者不拒。
这么个吃法,小丫头不胖才怪!当妈的摇摇头,决定以后每天减掉团子一半的零食儿。
胖团子还不知道即将而来的悲催小日子,小丫头吃饱喝足,乐呵呵牵着哥哥们的手去叔叔家抱小狼狗。
苏起淮的老同学是个警察,住在县中学家属院儿,他家住一楼,老婆刚怀孕,他晚上经常值班儿不在家,就在院子里养了只母狼狗,一来给老婆壮胆儿,二来也能给家里人做个伴儿。
前头这狼狗生了一窝小狗,最近刚满月,这次来老同学家抱小狗,总不能空着手去。
林桃就从空间里包了一包红糖并一包点心,从自家小菜园里捡了一篮子新鲜的瓜果蔬菜,去了老同学家。
苏起淮跟老同学一见面,免不得寒暄一番。
老同学妻子是县中学的老师,温婉文静,对老苏家的仨崽崽儿很是喜欢,尤其是粉雕玉琢的小绵绵,连亲了几下小团子的胖脸儿。
老同学看一家人提着礼来,浓眉一皱,说他俩啥关系,来家里还用送礼?苏爸就道,不是给你的,是给弟妹跟孩子的。
大人们话家常,崽子们则迫不及待跑去看小狗狗。
老同学把小奶狗抱出来,小丫头才看清楚,这是只黑白相间的小狼狗,刚出月子,眼睛湿漉漉的,脖子上一圈儿小白毛,肉乎乎奶萌萌的,苏辰摸摸小奶狗的脑袋,小狗狗就嘤嘤嘤叫。
小二哥欢呼拍手,大将军真可爱!小团子不服气道,不对,二哥,小狗狗叫二黑!小二哥指着小奶狗脖子上那一圈儿毛笑嘻嘻,大王脖子是白的,咋能叫二黑,不如叫二白。
小团子:……也不是不可以哈。
苏辰受不了这俩小家伙儿,继续伸手撸狗狗,小奶狗可可爱爱,打了个小哈欠就把崽崽们给萌住了,苏绵绵也不跟小二哥吵架了,兄妹仨专心致志撸狗狗。
只有小狗狗的名字,最后还是林桃一锤定音,狗狗就叫大王,大王不比大将军更威风?崽崽们:………下午时分,一家人抱着小奶狗坐车回了村。
苏老头老两口对大王也很稀罕,全家人都围着大王忙活起来,苏起淮提了个篮子来给大王当窝儿,苏老头去找木头,说要给小狗搭个小木屋,苏老太去扒拉家里的麦秸秆儿,用碎布头缝了个小垫子。
林桃领着小闺女去灶房拿了个大碗来给大王当饭盆,大王可能是饿坏了,一个劲儿叫,苏辰小哥俩把家里吃剩的饼子撕碎了,泡在肉汤里,大王嗷呜嗷呜吃的很欢气,小尾巴都摇起来了。
晚上一家人吃了饭,仨崽崽逗弄了会儿大王,困劲儿上来,刷牙洗脸洗脚脚,就上炕睡了。
昨天那偷鱼的贼没来,今晚苏起淮夫妻俩也没掉以轻心。
那小贼要是个贪心的,今晚一准儿来。
果不其然,晚上十二点,一个贼乎乎的身影儿就出现在了老苏家门口。